沈鹤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自己没有发现,陆旭也没看到。
斜坡一路顺滑,他们走到门口所花的时间比离开后台时少了很多,但走到门口时沈鹤突然愣在原地。
陆旭由此停顿也意识到了——
“你不知道过来的路线。”
难怪节目组要关黑屋的人带着搭档上二楼,原来是想继续用弯弯绕绕的路线拖时间。
不过沈鹤却自信地笑了声:“放心,我刚才在屋里可是一直在盯着屏幕,对你经过的区域和行动轨迹记得十分清楚。这个迷宫很简单并不复杂,我很快就能把你带出去。”
陆旭很期待又一脸骄傲:“嗯!”
沈鹤对细节与图像的记忆力在上学时就很惊人,后来工作了以后接触地更加频繁,对于这类信息也就越发敏感,他在脑中迅速复盘了陆旭走过的路线,又自动丢弃那些明显是去而复返的死路,对如何走到大厅门口有了个大致的方向,步伐坚定地向前迈出。
电影厅外的地面没有高低起伏,是十分容易行走的平地,陆旭迈步也比之前在后台时大胆,沈鹤只需要在拐弯时出声提醒指引便可,两人竟然就这么一路顺畅地走到了大厅,把曲白和祁菡一队远远甩在身后。
大厅里没有设置太多阻隔,沈鹤一眼就能看到能够直达二楼的电梯,他上前按了键又回来牵着陆旭的手一起等。
站在他们身后的摄影大哥透过设备镜头看眼前这两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大厅的采光很好,晚霞透过玻璃将室内映出一片火红,他们两个站在一片红色中间,虽然没有说话,但气氛暗涌,于是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将摄像镜头对准了两个人握着的手上,知道电梯到达时的提示音让他回神,镜头才重新回到两个人的身上。
摄像大哥:……怎么搞的?好邪门。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二楼的餐厅。
餐厅内金碧辉煌,灯光甚至有些刺眼,沈鹤拉着陆旭走到带有节目组标记的一张圆桌旁,侍者紧接着就示意后厨可以上菜了。
法国最传统的菜单一共有十三道菜品,从开胃菜到汤到主菜再到甜点,吃完一道撤下换另一道,一顿吃下来能足足吃两个小时,节目组这次安排的菜做了简化,只点了三道——
奶油蘑菇汤,煎鹅肝,甜品。
陆旭坐在椅子上,浓郁的奶油蘑菇汤刚呈上来,沈鹤端起碗和勺准备开喂,旁边的工作人员却出声阻止。
“你要站在他身后。”
沈鹤:???
这个动作就有点高难度了吧?
很容易灌到脖子里去的。
沈鹤放下碗沉默了一阵,拿起桌上的布就往陆旭领口处塞,陆旭有些怕痒,沈鹤的手突然伸来时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感觉到布料贴着皮肤后又忍不住轻声笑。
沈鹤解释:“先垫了布再吃,不然撒到身上都是奶油的味道,洗都洗不掉。”
陆旭嗅了嗅味道:“挺香的,多闻两天也没什么。”
沈鹤:……
陆旭又“噢”了一声:“你不喜欢在我身上闻到这个味道?”
沈鹤:…………
樱桃说得果然没错,陆旭心里没有“收敛”这个词。
身后的曲白刚扶着祁菡进门,看到沈鹤在扯陆旭领口,紧接着又听到这句话,一脸不可思议:“光天化日的,你们在说什么不能播出去的内容?”
沈鹤摇头刚摇到一半,陆旭却道:“那不能告诉你。”
行吧,就这样吧,不解释了。
塞完餐巾,沈鹤面无表情站在陆旭身后,双手绕过他的耳侧去拿桌上的碗和勺,为了能喂到陆旭嘴里,沈鹤尽可能地紧贴陆旭后背,看上去倒是像从背后拥抱。
而两个人都沉溺其中。
这顿饭耗时很久,但陆旭吃得很享受,沈鹤喂得也开心,以至于过程中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比赛,居然放慢了速度像在喂小孩。
这就导致陆旭吃完摘下眼罩的时候,祁菡已经早他一步吃完了。
法国站他们又排第二。
“我们的名次也是奇怪,第二和第一总是交错出现。”
沈鹤回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那这么说,按照规律,下一次最终站我们不就又是第一了?”
陆旭:“嗯,这样想也挺好。”
录制结束以后,照例是他们自由行走的时间,现在的巴黎已经度过了黄昏,完全陷入黑夜中,埃菲尔铁塔周身亮起灯光,绚烂夺目,引得塔下游客纷纷驻足观赏。
埃菲尔铁塔一共有三层眺望台,他们刚才做任务分别是在海拔略低,面积稍大些的第一和第二层,而向外远观景致最好的是顶层,于是他们回到电梯口按下了向上键。
第三层离地近三百米,建有专门的观景台,沈鹤和陆旭混迹在高鼻深目的欧洲人中间,并肩站在观景台前全方位俯瞰巴黎的夜景。
凯旋门、圣心教堂、卢浮宫还有塞纳河尽收眼底,沈鹤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在某一刻忽然感觉到有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轻拉着攀附着缠住了他的手指,然后从他的掌心处滑下。
他们第一次十指相扣。
陆旭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却并没有看沈鹤,神色如常,目光依旧落在观景台之外的夜景。
“这里好美。”
“我昨天到巴黎的时候,这座城市的灯光没有这么亮,所以远没有现在这么漂亮,但是想到你在这里曾经生活过四年,我就产生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好像来到这里就离过去的你更近了一些。”
“你想知道我以前读书时的生活?”
“想。”陆旭侧头,灯光落在他浅淡的瞳色中,像琉璃光,“想更了解你。”
相遇之前的经历,我都想了解。
沈鹤紧了紧与陆旭相扣的指尖,“明天就带你走这里的街道。”
他早在来之前就打算好了,要带陆旭漫步法国的街头,走进他的母校校园。
他也想把过去那些或有趣或枯燥的生活说给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啊想喝奶油蘑菇汤了。
巴黎并没有写得那么美,以后疫情结束了,如果非要去巴黎的话……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包。
埃菲尔铁塔里很多空间位置应该是错的,我就不去考究了,看个氛围吧。
☆、44、戛然而止
深秋的巴黎比一年里其他时刻更具古典风情, 金黄的秋叶在柏油马路上肆意飘动, 微凉的温度让几乎每个行人都换上了长及膝侧的大衣。
沈鹤和陆旭早早就出了门, 上午由沈鹤带领着陆旭进入巴黎美术学院,把整个校区内的建筑大楼都逛了一圈,沈鹤一进入这里就滔滔不绝讲述他曾经在这里的学习日常、学校的历史、知名的校友, 进而聊到同班的同学如何如何,授课的老师又各有哪些特色,平时下课经常吃什么,以及当初考学时被录取有多么不容易, 可以称得上是万里挑一。
现在他们正走在蜿蜒流淌的塞纳河畔,沈鹤带陆旭去他周末空闲时最喜欢吃的那家餐厅品尝菜肴。
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一个国度,平凡细碎的大学生活在沈鹤口中说来显得很有意思, 说到兴头上时沈鹤发现他们所在的那条街道上罕见地四下无人,于是往前蹦跳了两步, 举起了随身携带的相机回过头给陆旭拍照。
陆旭身材高挑,他穿着灰色的敞口大衣站在一处古铜色的繁纹路灯旁,两侧是法式建筑,身后是沿街生长的梧桐树, 柔和的自然光衬得他眉目明亮显眼,宛如真人误入油画。
这色彩和场景实在太绝,沈鹤抓住这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从多个角度一连拍了好几张组图才罢休。
陆旭就以最舒展的姿态由着沈鹤拍,等沈鹤放下了相机,陆旭从他身后跟上,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摄影。”
对一件事到底喜不喜欢,有多么热爱,在做这件事时的表情会告诉旁观者答案。
陆旭继续问:“你在西安那次的拍摄还开心吗?”
“嗯,开心,全场几乎是由我指挥,其他工作人员会主动配合我拍摄。”沈鹤回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好像自从毕业工作以后,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那么……你会想继续做设计,还是做摄影师?”
沈鹤不清楚陆旭这话从何而来,他才刚刚给T-Weekly拍了一次封面,虽然徐琳玉对他赞赏有加,但摄影圈和如今的他毕竟还是挨不到边。
陆旭笑着看了他一眼兀自说下去:“杜老师很欣赏你,上次你离开剧组以后,他曾经私下和我说过想带你入行,推荐给各个剧组拍摄剧照。还有就是……”
他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我也认识一线杂志的主编,如果你想尝试,并不是没有人脉的,我可以提供给你。”
可能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点信心,陆旭知道沈鹤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倾向于随缘而动,机会来临时会去争取,但没有机会时也不会太主动寻找,就像他从没有动过从陆旭、樱桃或者Cici方面的人脉心思。
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亲近。
再加上严格来说沈鹤毕业才刚刚一年,对于“引荐”这个词总带着点类似于攀关系的误解,陆旭刚开始进入社会时也是这样,因为怕沈鹤抵触,他没有停顿地继续说道:“不过我不能对结果做保证,我最多就是起个牵线搭桥的作用,你到底能不能走进那个圈子,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的作品来说话。但我觉得你很好,杜老师也欣赏你,你既然有实力,那就该抓住一切机会去尝试,努力站在更好的地方。”
陆旭说的话在沈鹤听来是足够蛊惑人心的。
其实没有人知道,就在沈鹤动身飞往西安的前一晚,他正好有空在电脑中整理过去一年来的工作文档,当鼠标移动到名为“设计”的文件夹时,他点开了其中一个,从初稿看到终稿,可是翻阅了三张就又关掉了。
因为浏览之后,他发现每一次接到的设计,最终的成品总是与他最初拿到提案时灵感迸发所画下的不一样,甚至很多他的个人特色都会在一次次返工与修改过程中被删去。
这绝不会是一个有追求的设计师想要的。
所以沈鹤听完后想了没多久就点头回道:“好,等回去之后我再仔细考虑一下往哪个方向走。”
陆旭也很高兴:“那我回去后告诉杜老师。”
沿着塞纳河一路晃悠,这一天的悠闲时光飞逝如电。下午四点,正当沈鹤和陆旭拉着手轧马路,忽然手机震动同时收到好几条信息。
消息来自《最佳搭档》十个嘉宾共同的微信群——
夏咪:呼叫陆旭沈鹤
庞元元:呼叫陆旭沈鹤
秦思野:呼叫陆旭沈鹤
应戚:……
曲白:@陆旭 @沈鹤,虽然但是……我知道你们出门了,不过今天正好是周五,有综艺播出,你们有兴趣回来我们十个坐在一起看一期吗?
夏咪:来吧来吧![勾搭]
巴黎的景致看久了都是一个样子,尤其是他们昨天登上了埃菲尔铁塔,已经把最美的全景收入眼底,现在也的确有些累了。
沈鹤回复:好啊,我们回来,几点开始?
祁菡:国内这会儿已经播完了,我们在等国内零点视频网站更新了以后投屏,你们八点前到就行
夏咪:回来前顺便买点吃的吧!
夏咪:[图片]
点开大图,是一长串零食清单,写在手机备忘录里被截屏发过来的。
群里依旧——
夏咪:谢谢!
庞元元:谢谢!!
应戚:谢谢
祁菡:谢谢,辛苦
曲白:谢谢!
秦思野:谢谢+1
沈鹤:……
陆旭打字回复:让我们跑腿才是目的吧。
然后他们收获了一堆龇牙咧嘴、捶腿揉肩的表情包。
夏咪要的零食在巴黎超市里都能买到,沈鹤在货架上扫荡了一圈,和陆旭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刚一踏上他们住的那个楼层,候在楼梯口的夏咪和秦思野就迎了上来接过他们手里的袋子。
“哇神速神速。”
秦思野指了指走廊右侧:“我房间比较大,等会儿到我这儿来看综艺,他们现在在调试投屏,你们可以先回去洗个澡再来,不急。”
现在刚过七点。
沈鹤还背着相机,本来也就准备先回房把东西放了,点头应了声好,秦思野提着袋子转身离开。
回房间后陆旭先进了浴室,沈鹤惯例把今天拍的照片导出再调色。
今天他拍了好几组陆旭的照片,除了在栽满了梧桐树的大道上连拍的十几张照片以外,还有他们在巴黎美术学院里拉着手或靠在一起的照片。
后者当然是不能发出来的,沈鹤只发给了陆旭。
但梧桐大道上的那组照片沈鹤却很有分享的**,他精挑细选了其中四张,勾选原图选项后又@了陆旭,然后发送微博。
现在是周五晚上十一点,国内综艺刚刚播完,正是夜猫子们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流量高峰时刻,#最佳搭档#的话题还挂在热搜页,陆旭超话和CP超话都在讨论这一期中播出的陆旭被重庆火锅辣到住院的镜头,连带着虽然大家都知道冯菲菲已经从综艺下车,但她仍然因为这一期中一系列的骄纵行为被观众拖出来鞭尸吐槽。
于是沈鹤在上一秒刚发出这四张图片,下一秒他的微博便几乎是在瞬间就涌入几千条评论和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