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里顾松言一直是骄傲的,别人加倍努力可能都碰触不到的巅峰,他竟然这么跟自己示弱,卑微祈求一丁点的回馈。
他起初说的是永远不要离开,到最后修改成了考虑一下。
童倦心很疼,说不好具体是什么感觉,但他可以肯定的告诉顾松言。
“我不会离开你,哪怕我爸拿枪指着我的头让我跟你分手我也不答应,你别担心。”童倦偏了偏头,让他从自己的颈窝里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又开口。
“你去哪,我去哪,所以你别怕。”
顾松言想告诉他不是这么简单,可看着他很爱邓书仪和童立诚的模样,舍不得捅破这层大家心照不宣的窗户纸让他难受,只好“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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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之后就是寒假,学生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商经纶来说了一遍寒假注意安全不要总出去玩,要在家里好好复习预习,还有一个学期就要高考了不能放松,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小时才宣布放假。
大家收拾书包的动作都灵动起来,一脸是放假的兴奋。
“哎倦哥你寒假打算去哪儿玩啊?”
“不去,在家等成绩,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就知道玩儿,哥要考大学的。”
秦英悟翻了个白眼,转过来问顾松言,“班长你寒假也在家等成绩啊?要不要一块出去玩?闷在家里多没意思啊,而且这次寒假就十一天又要回来补课了。”
顾松言淡淡,“嗯,我也等成绩。”
张干冷漠的拍拍手,“好一个夫唱夫随。”
童倦瞥他一眼,“夫唱夫随怎么了,我跟我男朋友在家打游戏都是度假,先去海岛再去沙漠,然后再逛逛无人区,飞机免费坐还能连坐,要不要爸爸带你?一家三口组排也挺好的。”
张干:“不用了,我很知趣,不打扰两位祖宗二人世界,就是不要被人团灭到时候只剩两座坟并排,完美合葬。”
一直没说话的顾松言闻言抬头。
“张干。”
“祖宗您吩咐。”
“你上次吃鸡是我带你的,上上次也是你被打自闭了求我带你,站起来了?能单排吃鸡了?”
张干:“……我觉得一家三口春游也挺好的,爸爸们带我?”
秦英悟被他这个大转变惊呆了,随即扑过来,“那个……班长你们介不介意让倦哥多生一个?我也想无痛吃鸡,带我。”
童倦:“?”
顾松言莞尔轻笑,“没空,他寒假要补课。”
“还补课啊?倦哥你也太拼了真就咬定青山不放松?连一丁点儿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也太狠了吧。”秦英悟由衷竖起拇指。
童倦本人一头问号,他什么时候说要补课了?
寒假还不让休息?
他转过头看顾松言,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亲一下,学一题。”
……
秦英悟探头打量,“倦哥你脸怎么红了,该不会真的在想生孩子的事情吧?噫…………”
张干也:“噫…………”
童倦一人给了一脚,“生你大爷,滚蛋。”
两人向后一躲避开,童倦抓住顾松言的校服领子扯向自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他,“你是不是打那件事的算盘?”
“哪件?”顾松言装傻。
童倦咬牙,红着耳朵说了,“亲一下学一题啊。”
顾松言就着低头的姿势,轻轻一笑,“不是你提的要求吗?想赖账?”
童倦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亲一下学一题,他现在考的每一分都是用自己的嘴换来的,这人真就把这句话贯彻的那么彻底。
这个寒假……怎么过啊,他头一次不想放假了。
第62章 蛋糕
童倦这段时间基本都住在顾家, 除了徐采柳每周回来的一天他不太方便, 要回家里住之外, 其他时间都只是回去换件衣服。
邓书仪工作也忙, 母子俩有一阵子没好好说过话了, 童倦先回了一趟家, 兰泽正在看动画片,膝盖上放着一小盘坚果。
“哥哥!”
小团子一见到他眼睛就亮了, 坚果撒了一地。
“小少爷, 您又弄脏了, 我刚刚才拖好的地。”
童兰泽吐吐舌头, “对不起嘛冯阿姨,我帮你收拾!”
“哎呀不用不用,你跟少爷去一边儿玩,这里我收拾就行, 别把你碰着了听话快去。”
童兰泽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被童倦拎起来坐在肩膀上转了几圈,咯咯直笑, “哥哥你都好长时间没带我玩了, 臭哥哥!”
“你哥忙着考大学呢,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只爱看动画片儿?”
童兰泽从他身上下来, 不服气的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摸出一张“好孩子”奖状,还有一朵硕大的红花,抬着下巴哼,“老师奖励我的!我才不是只爱看动画片儿!”
“哎哟了不得。”童倦接过来, 揉了一把他毛绒绒的脑袋。
“哥哥,你帮我贴起来!”童兰泽爬上电视柜,垫着脚尖往上指,又被冯阿姨一通叫嚷,“小少爷,你爬这么高要摔下来的!”
童倦伸手把他捞在肩膀坐着,“抓好我,掉下去摔傻了我不管啊。”
兰泽双手揪着哥哥的耳朵,“抓紧啦!”
“小混蛋,耳朵让你撕掉了。”童倦笑骂了声,抬高手臂将那个搞不好是人手一份的奖状贴在了墙上,往后退了两步。
“不错,童兰泽小朋友非常优秀,我们家的第一张奖状。”
“那可不,指着你拿奖状,童家的祖坟草都两米高了。”邓书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随手把包包放在沙发上,操着手看了眼,“贴的不错,这面墙以后就拿来贴奖状。”
童倦把兰泽放下来,看邓书仪动了动肩膀坐在沙发上,走到后面替她捏了捏肩膀。
“突然献殷勤,说吧又看上哪双限量球鞋了。”邓书仪闭着眼问。
“我是需要球鞋才献殷勤的人吗?我对漂亮姐姐一向都很温柔,邓医生我跟你说,就你这皮肤状态,咱俩出去逛街别人指不定以为我是你养的小狼狗。”
邓书仪伸手拍了他一下,“口没遮拦。”
童倦卖力地给她捏肩膀,兰泽也爬过来给她捶腿,邓书仪仰头笑叹了口气,“两个兔崽子终于知道什么叫孝敬妈妈了,看在你们俩今天这么乖的份儿上,我亲自下厨!”
童倦和兰泽瞬间向后一步,“妈妈不要。”
邓书仪瞪了两儿子一眼,“妈妈做饭这么难吃吗?你们一个两个脸都白了!”
“没有!”
“超好吃!”
“……算了不逗你们了,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猜对了有奖哟。”邓书仪神秘地朝两人眨眨眼,两人相视茫然。
童倦:“您跟我爸结婚纪念?”
邓书仪摇食指,“不对,再猜。”
兰泽高举双手,又落在她面前,“我知道啦,妈妈中彩票啦!要给兰泽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和玩具!妈妈最好啦!”
邓书仪虚虚在兰泽的小手上拍了一巴掌,“唉我这么睿智漂亮怎么生出这么两个傻儿子,今天是你生日。”
童倦:“兰泽生日早过了,妈你还有几个儿子?”
“农历生日!连这个都不知道,我看你这段时间跟着松言都白补习了,去,把我车里的蛋糕拿出来,还有给兰泽的礼物。”
童倦哦了声往外走,心说你家言言也没给我补这个啊。
兰泽小孩子脾气,一有蛋糕就不吃饭了,闹着要切,邓书仪严令说吃完晚饭再说,憋的他围着蛋糕转了几十圈儿,好不容易挨到晚上。
“过生日咯!”兰泽爬在椅子上,等哥哥给他插上的蜡烛点燃,兴奋的跟什么一样。
“好了,许愿吧。”
兰泽神秘兮兮的许了愿,结果还没等人问自己就憋不住说了。
“希望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永远疼兰泽!”
童倦伸手揉了一把他脑袋,邓书仪却看了童倦一眼,随即笑了下,“那当然,爸爸妈妈和哥哥永远爱你,陪你长大。”
兰泽心满意足的吹了蜡烛,童倦去开了灯,缺席了童立诚的生日过的也算其乐融融,毕竟他在了可能还要拘束一点。
童倦撑着下巴想,其实这不是兰泽的愿望,更是他的愿望。
大家即便不说,他也隐约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可疑,就算尾巴能当成是返古化,可他生出獠牙,还能听见万物语言就绝对不是简单的返古能说得通的了。
顾松言说有办法,可是他只是个普通人,就算能帮他把尾巴弄回去,也没有强大到能改变他的身体。
“唉……”邓书仪看着蛋糕忽然叹了口气。
“妈妈你怎么了呀?给兰泽过生日不高兴吗?还是兰泽把愿望说出来你生气了。”童兰泽正想抹童倦,忽然听见叹气就停了。
“傻孩子。”邓书仪只是想到了顾松言,“松言从小就没怎么过过生日,采柳跟玉书不太在意这个,其实怎么说呢,玉书好像并不太疼他,采柳我也说不好是好还是不好,总之两个人都挺忽略他的。”
童倦微顿。
邓书仪看着蛋糕,若有所思地说:“他们新婚那两年倒还好,到玉书去世之前夫妻感情就很差了,松言也是他们之间的牺牲品。有一次你过生日,我叫他来玩儿,松言那乖乖的样子,说邓阿姨我就不去了,爸爸妈妈会不高兴,阿姨再见我回家写作业了。到现在我都记得他的模样,比你啊,你小时候可太皮了,不知道什么叫乖巧。”
童倦心脏像是被什么扎了下,还往上冒腐蚀性的酸液,灼烧的有点疼。
“他长这么大,估计也没人给他过过生日,所以身上才一直都是带着股孤寂的冷漠,苦了他了。”邓书仪一口气没叹完,忽然喊,“你干嘛去?”
童倦向后摆手,“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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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松言刚洗漱完,出来找东西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喊,回头一看童倦正趴在他家的墙头上冲他笑。
“你怎么来了?”
“你过来。”
顾松言依言过去。
童倦趴在墙上给他递了块儿蛋糕,“你大门锁了,今天兰泽生日,就,我之前没给你过过生日,还有……徐阿姨不太注重生日什么的,上次听你说没过过生日,请你吃,明年我一定给你过。”
顾松言垂眼看,白色奶油上一颗红红的草莓,衬着夜色里童倦傻乎乎的表情,接过蛋糕放在一边,然后伸出双手,“来。”
童倦爬上墙头将双手递给他,被他抱下来。
“穿这么少过来,不怕冷了?冻感冒了又不肯吃药不肯打针。”
童倦就势在他脖子边蹭蹭,“冷。”
“你啊你。”顾松言无奈的将他抱紧一些,驱赶了一些冷意。
童倦指着一边的蛋糕,“蛋糕别忘了,你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一点点应该没事吧,当我给你补生日了,明天我们出去玩吧,我给你补个生日礼物。”
顾松言轻笑着抵住他的额头,“你忘了,最好的礼物你已经补给我了。”
“啊?什么时候?”童倦不记得自己送过顾松言什么礼物啊。
“就是你。”
童倦脸颊蓦地一红,“你……你别胡说啊,我那是、那是倦哥那啥你,又不是……”顾松言这话配上他的眼神,搞得好像他把自己扒光了,系上红色的缎带包装成礼物送给他似的。
顾松言看他脸色慢慢转红,轻笑问:“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童倦害羞往他怀里躲了躲,半天又反应过来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害羞,于是抬头靠近他耳边,故意咬着他的耳垂放软声音,“哥哥,你好流氓。”
顾松言差点没抱稳把他扔出去,手忙脚乱地扣回怀里,“别闹,我妈今天在家,待会吃完蛋糕乖乖回家去睡,好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声警示的咳嗽就传进耳里。
“童倦,这么冷的天怎么没在家里休息,找松言有事吗?”徐采柳站在门口,眸光微冷的看着还被顾松言抱在怀里的人,眉头蹙的很紧。
童倦吓傻了,忙不迭从顾松言怀里下来。
“徐、徐阿姨。”
徐采柳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抱在一起亲昵的样子,松言背对着看不见表情,可童倦窝在他怀里,软的不像话。
他长这么大,也算是自己看着一点点儿拔高的,有多会讨人喜欢自己太清楚了,连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也哄的百依百顺。
为了他,宁愿忤逆自己。
“已经很晚了,你妈妈还没休息吗?”
童倦虽然神经大条,倒也不至于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提点,有些局促的勾紧手指,小声问他,“阿姨,我能跟你谈一谈吗?”
“没有这个必要。”
顾松言将童倦拽回身后,眸色沉冷的直视台阶之上,“妈,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童倦只是……”
“只是什么?”徐采柳看着双手紧紧扣住的两人,“我的儿子,不声不响被另一个男孩子勾的神魂颠倒,前途弃之脑后,我是你妈,我有权利过问吗?”
顾松言还想说话,被童倦轻轻拽了下手指。
今天是他疏忽了,看兰泽过生日引起触动,想起顾松言一个人从小就孤独,才想着给他送一块儿蛋糕,没想到徐采柳在家,还撞见了他被抱在怀里。
他能理解徐采柳的心情,本想着等他成绩好一点了,徐采柳对他稍微有一丝丝改观了,不让他离顾松言远点了,再慢慢告诉她,自己和顾松言在一起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