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一天天临近了,纪凡暂时加入了生物竞赛组,一边忙竞赛,一边复习月考,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表现在傅明渊这里,就是他来陪伴他的时间愈发少了。
终于,熬到了月考前的晚上。
“他不来看你,大概是厌倦了吧。”脑袋里的小恶魔咯咯笑起来,“毕竟,你只是个过气的老男人罢了。”
“闭嘴。”傅明渊恶狠狠地道,抬手捏住了自己的鼻梁。
正在制作水培瓶的纪凡愣了一下,转过身来,困惑地眨了眨眼。
“没、没什么。”傅明渊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放下书走到他身后,“做得怎么样了?”
纪凡捡来了好几个原本要丢掉的罐头,废物利用,由傅明渊剪开它们的盖子,他再慢慢地磨平它们的边缘。
这是用来培育土豆的。
除了系统提供的种子,其他的所有作物都不能使用“瓜田”种植。
但诸如土豆之类的,可以跟商城购买之后放到发芽,随后养在科考站,通过水培法来培养。
更棒的是,废弃的实验室里,还存有不少氨水、硫酸氨、硝酸氨、尿素等等原料,很适合拿来配置营养液。
所以,纪凡就弄了好些大小不一的罐头,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尝试。
水培瓶的形状要求也挺多,瓶子最好要深,方便根系生长,但瓶口又要收拢一点,不然箍不住土豆。
万一它整个掉下去浸在水里,没等发芽就会烂了。
原本最理想的应该是玻璃罐,可是,科考站里形状合适的大件玻璃制品并不太多,塑料瓶就更别提了——前些年出台的《南极生态保护公约》,一次性塑料制品被列入一级违禁品,严禁带入南极洲范围。
于是,两个人只能吭哧吭哧地磨罐头了。
纪凡摸了摸边缘,觉得差不多合适了,便再次递给傅明渊,示意他用工具把它的开口箍紧一些。
傅明渊用钳子的技巧非常娴熟,手指修长灵活,下手飞快,三两下就做出了一个漂亮的托儿。
见对方正认真盯着自己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眉宇间流露出崇拜,傅明渊心里就洋洋得意起来,刚才那点负面心情噗地就被挤没了。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下一个罐头。
顷刻之间,已经做完了两个罐子,纪凡看得有些手痒。
他抬起眼睛望向对方,刚想开口,傅明渊便心有灵犀似的,挑了个小钳子塞给他:“来,我教你。”
——开玩笑,被喜欢的人眼巴巴看着,还能不主动出击吗?
纪凡掂了掂钳子,不算很沉,钳口刚被傅明渊仔细润滑过,捏起来并不吃力,应该是特意为他挑选的。
他偏过头,露出一点感激的笑意,随即垂下视线,继续观察对方的手势。他却没注意到,傅明渊耳后突然攀上了一点不起眼的红色。
示范动作被刻意放慢了,纪凡认真记忆,一步步跟着做,先剪开小口,再往里翻……
“这里不对。”傅明渊突然冷冷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纪凡:“?”
还没等他弄明白哪里不对,傅明渊已经放下工具,长腿一伸跨到他身后,从背后握住了他的手。
nb s 纪凡手一抖,险些把钳子砸在脚上。
“当心。”傅明渊贴在他耳边漫不经心地提醒,随后手把手带着他开始干活,“你看刚才的位置,应该是这样……”
可怜纪凡啥都没听进去。
傅明渊贴得实在是太近了,灼热的呼吸喷在耳垂边缘,那点软肉痒得要命,可偏偏手还被人捉住了,不能去挠。
“……好了。”傅明渊终于松开他,“来,你自己试试。”
纪凡:“……”
三分钟后,举着仿佛被狗啃过的罐头,他无奈地扭过头,求助似的望向对方。
傅明渊挑眉:“啧,这都没学会?”他听起来似乎有点嫌弃,可是,细细辨别之下,语调里又带了些微妙的得意和愉悦。
没等纪凡反对,他便再次弯腰环住了他,一本正经地道:“没办法啦,那我就牺牲一下,再教你一次好了。”
纪凡:“……”要命啦!不是这样教啊!
这天晚上,一共教学了四遍,纪凡才终于磕磕绊绊地,做出了一个勉强像样的罐头。
“唔,还行吧。”傅明渊苛刻地评价道,“还有些技巧,明天再教你。”
还要学?纪凡睁大了眼,他现在一听到“我教你”三个字就条件反射地耳朵发痒。
他慌里慌张比划手势,意思是真的不用再学啦。
“你确定?”傅明渊有点遗憾。
纪凡点头,垂眸写道:“反正有你陪我一起做嘛。”
傅明渊心里立刻熨帖了:没错,就应该让他更依赖自己一点,不然什么都学会了,到嘴的小宠物可就要飞了。
“那就暂且这样吧,明天再放培养液试试。”傅明渊将碎铁片扫作一堆,换了个话题,“对了,你复习得怎么样?”
纪凡原本抱膝窝在椅子里,闻言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写道:“应该……还行?”
他向来保守,能说出“还行”两个字,说明已经用尽全力去准备了。
傅明渊对他的微表情了如指掌,闻言放下工具,返身揉了揉他的脑袋:“紧张啊?”
对方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过来,纪凡放松了一些,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不紧张是假的,事实上,高中三年,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月考,也不仅是因为系统的奖励。
这次考试关乎他的未来,他对母亲立下誓言,将全部的勇气和自尊都押在了上面,也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
他输不起。
傅明渊弯下膝盖,半跪在椅子前,抬头冲他挤出个笑容:“不要怕,我相信你。”
纪凡被这样笨拙的哄人方式给逗笑了,写道:“你总是盲目相信我。”
“才不是盲目,那是因为我……”因为我喜欢你啊。
话到嘴边,滚了几滚,又被傅明渊强行咽了回去。他停顿片刻,轻声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奖励吗?”
纪凡:“?”他眼里流露出兴趣,“你终于肯说了吗?”
傅明渊摇摇头,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不。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你一定会非常喜欢它的。”
“你可以更加期待一点。”傅明渊道,“不要纠结别的,只要想着我的奖励就 可以了。”
“想想看,只要成功了,你就能得到一份最棒的礼物……”
他声音低沉,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
渐渐的,纪凡真的被吸引了,母亲、老师、系统,一切的一切都离他远去,眼前似乎只剩下傅明渊深邃的眼睛。
他心跳一点点加快,澎湃的热血控制不住地往脑袋里涌去。
——那个人说,要给他一份期待已久的,最棒的礼物。
“可是,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纪凡很想这么问,可是,嘴唇嗫嚅了一下,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于是点了点头,慢慢写道:“谢谢,我会期待的。”
傅明渊又笑了一下,站直双腿,很自然地俯身将他从转椅里抱了出来。
直到双脚离地,纪凡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嘭地涨红了。
“唔……”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下地,谁知,那双手却搂得更紧了。
缩在傅明渊怀里,手里死死攥着对方的衬衣前襟,纪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过度充气的红气球,随时都可能因为心跳过速而爆炸。
幸好,这段路非常短。
不出几秒——虽然纪凡感觉起码有好几分钟,傅明渊就重新放下了他,轻轻地,放在了堆满羽绒被的软床垫里。
“放松一下。”他说,拍拍枕头,抖开温暖的被子把纪凡裹了进去。
下一秒,他也跨上了床,俯身朝纪凡的方向压来。
纪凡:“???”
对方俊秀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几乎能感到彼此的呼吸,近到体温都透过布料传了过来。
纪凡紧张极了,浑身僵硬,心跳快得像是振翅欲飞的小鸟。然而下一秒,傅明渊便松开了他,重新抬起上身,手里夹着本从墙角摸出来的画册。
“来,”他弯起眼睛,笑容狡黠,“睡前故事时间。”
傅明渊捧着书脊,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神色认真,像是在读什么科学杂志。纪凡眨眨眼,慢慢放松身体,蚕宝宝似的缩回了被子里。
这一次,是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
他们在沙漠里相遇,狐狸说,他们不能做朋友,除非小王子驯服了他。
——只有驯服了他,他才能成为属于小王子的,独一无二的狐狸。
“……为什么非这样不可呢?小王子有些困惑。”傅明渊翻了一页,继续念,“‘请你驯服我吧!’小狐狸说,‘这样,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1)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身旁的人已经睡熟了。
傅明渊轻轻放下书本,凑近了一点,撑起身子去看他。只见,那个人在睡梦中也蹙着眉头,似乎梦到了什么糟糕的事。
鬼使神差般地,傅明渊屏住呼吸,俯身,在他眉心处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触感微凉,细腻,且光滑。
浅尝即止,一触即分。傅明渊退回原位,打量了他一会儿,无奈地微笑起来:“你明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你已经驯服我了,那么,你会负起责任来吗?
纪凡睡得很沉,毫无反应,可紧皱的眉头,却悄然松开了。
第47章 食色性也
纪凡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自家床上。
昨晚,他算是在“梦”里睡了一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中梦记不清细节,只依稀记得,是一夜好梦。
临睡前,傅先生好像念了小狐狸的故事。
狐狸和小王子,相逢在玫瑰园里,也可能是沙漠?总之他们相遇了,那么然后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一起了吗?纪凡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着。
应该……是在一起了吧。他猜想着,他们理所应当一起旅行,一起看很多很多的风景。
试想,如果小王子依言驯养了小狐狸,却又要抛弃他,那狐狸该有多么难过啊……
夜雨初晴,空气分外清新,玫瑰色的晨曦透过窗户,染红了单调的窗帘。
纪凡掀开被子坐起,突然动作一顿,抬起手,狐疑地揉揉眉心——这里……是被谁触碰过吗?
眉心残留着微妙的触感,像一个印记,看不见摸不着,却确确实实存在。
——只要一碰到它,他就莫名感到安心起来。
就连即将到来的考试,好像都不那么可怕了。
想到考试,纪凡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些——是了,这是很重要的月考,必须要早点去学校才行!
洗漱完毕下楼,屋子里空无一人。纪凡抽出两片薄吐司,囫囵嚼了,又倒出一大碗牛奶和着面包灌下去。
本来还应该煮个鸡蛋吃,但他没什么胃口,便随便往包里塞了两包梳打饼,匆匆往学校赶。
“阿凡!来!”徐海帆跨着自行车,站在路口招呼他。
昨晚,他拔牙的半边脸肿得老高,今天看起来倒是好了很多,还是红,但起码不影响说话了。
徐海帆比了个酷酷的手势,示意纪凡跳上后座,虽然滑稽的不对称脸颊让耍酷的效果大打折扣。
纪凡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摘下书包抱在胸前,他坐上了车后座。
“要不要换我载你啊?”近距离打量徐海帆红肿的左脸,他有些忧心忡忡,“你这样子,真的能吹风?”
“放心啦,我已经满血复活了!”徐海帆大言不惭地保证,随后不知咬到了那里,发出“嗷呜”一声痛呼。
纪凡:“……”
徐海帆有点尴尬,单手扶正龙头,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除了这不能碰。”
“碰到简直跟扯着蛋一样,太他娘的反人类了。”他低声骂了一句。
最后,在纪凡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人还是互换了位置。
徐海帆坐在后座上,委委屈屈缩着两条长腿,嘴里还不肯闲着:“对啦,你知道吗,昨天我又碰到你堂哥了!”
“嗯?”纪凡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慢慢地才回想起来,“唔,戴眼镜的那个?上次你特意来我家翻相册……”
“bgo!”徐海帆得意起来,“特好看,又温柔!他陪我聊了会儿天,还请我吃了好吃的!”
纪凡:“……”他停顿片刻,难以置信地回头瞥了一眼:“你不是一早就去拔牙了?”这样还能吃?他算是看穿了,徐海帆童鞋的本质是“鸟为食亡”。
“拔了啊。”徐海帆大大方方承认了,“所以,他请我吃的冰嘛。”
他嘿嘿地笑起来,语气很得瑟:“不知道哪儿买的进口货,开心果味的冰淇淋,你肯定没吃过吧?特好吃!来来我告诉你……”
纪凡手一抖,轮胎发出嘎吱巨响,两人险些一起栽进了路边花坛。
“喂——”
“抱、抱歉。”
扶正龙头,纪凡定了定神,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开心果……冰淇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嗯哼。”徐海帆满脸得意,“没见过世面吧,看把你给吓的。”
大概是个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