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科道:“这次因为疫情住院的病人,不是都要采集DNA样本,并记入数据库吗?市局告诉我们,市内的防治重点医院三院,有一个病人的DNA,跟我们之前发现的恒泰案杀人灭口现场,所找到的DNA吻合一致。头儿,那个人我们已经控制了,你猜是谁?!”
焦旸听了这话,不由呆了半晌,他跟陆沅离刚才提到这个案子,怎么今天就有消息了?!
因为案情紧急,不等焦旸回来,重案大队就已经派人,跟市防治重点医院交接,派人控制了那几个特殊病房。
焦旸连会也顾不上开,匆匆回到队里才知道,躺在病房里的,是个55岁的老人,曾文远曾经的管家罗君鸣,或者说特别助理。
焦旸叫来莫科询问情况,“审了吗?!”
莫科道:“还没有,罗君鸣已经陷入昏迷好几天了,人事不知。”
焦旸皱眉道:“什么人送他去医院的?”
莫科答道:“他的妻子和女儿。”
焦旸想了想道:“带我去见见她们。”
莫科说:“可是,她们是重症病人的密切接触者。现在都在酒店隔离呢,要见她们,得先办手续。
焦旸揉了把脸,现在办点事可真费劲!可是也有好处,要不是有疫情这个特殊情况,袁刚的案子,不会这么容易就破,也抓不住曾文远助理的把柄。
手续好不容易才办下来,他们还不能直接跟隔离的人接触,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罩子见面。
谁知道,这还不算最麻烦的。这位罗君鸣的妻子,居然是东南亚籍,虽然来到内地多年,中国话还是说得不是很好,交流起来比较困难。
焦旸尝试了一下,鸡同鸭讲。这一会,他们又没想着带翻译来。焦旸就只好转而问罗君鸣的女儿罗潇,“罗小姐,请问你知道,你父亲日常跟什么人来往吗?或者说,他最近接触了什么人?”
罗潇几年才22岁,还是个大四学生。
罗潇茫然的看着他,摇摇头,“我在大学城,平时住校,只有周末偶尔回家。我不知道爸爸平时都是跟什么人来往。他其实也不常回家,我们也很少见面的。”
焦旸又问道:“你能说一下,你爸爸入院当天的情况吗?”
罗潇答道:“就最近大家都不能出去嘛,我在家里,也就是上上网、看看书什么的。但我爸爸最近也没回来,我就以为他出差了什么的。那天晚上,他忽然回来了。一回到家里,他就说心慌气喘,非常难受,然后就拿出两张卡给了我母亲。
他的脸色很红,一直在憋气,因为最近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嘛,我就怕他是不是也得了病。我就问他从哪里回来的,有没有接触过病人。他只说了一句‘没有’,就突然晕倒了。我和我妈就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大夫就说好像不太对劲,让我们留院观察。”
焦旸想了想道:“那你见过曾文远吗?”
“见过几次。”
罗潇说:“我爸好像跟了他很久了。过年过节,两家偶尔会一起吃饭。”
焦旸点头道:“那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罗潇说:“你是说曾文远吗?他不是什么股市奇才,商场大鳄吗?我看他以前经常上财经报纸的,偶尔也会在财经新闻里出现。”
焦旸顿了顿道:“那你觉得,你家里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奥,这个……”
罗潇有点腼腆的笑道:“好像中国式的父母,不太会向孩子透露自己的经济状况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有几套房子,没有问题的吧?有时候听我妈提起,我爸在哪套房子里,我都没有去过。所以我觉得,就还好啦。”
对了,房子!焦旸点点头,起身道:“麻烦两位,感谢你们提供情况,我们先回去了,如果有需要,会再来跟你们联系。”
“焦队。”
罗潇吞吞吐吐的说:“那我能不能问一下,我爸有没有事儿?他会不会坐牢?!”
焦旸道:“你父亲的案子,现在还在调查阶段。我们有纪律,不能向外透露案情,尤其是你是嫌疑人家属,请你谅解。”
罗潇嗫嚅道:“是这样,抱歉我不该问。那焦队,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或者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侯希勇冲余晓光眨眨眼睛,看到没有?又一个,我们头儿,对妹子那是秒杀!
余晓光撇撇嘴,这回可是犯罪嫌疑人的闺女,你别看人家漂亮,小心是美人计!
焦旸顿了一下,他也想多了解罗潇和她的父母一些,就点了点头,拿新办的私人手机加了她,“可以。”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之前朋友圈引发了一系列问题。他痛定思痛,才赶紧去办了个新的手机号码,以便于区分。
焦旸回到警队,就申请调查罗君鸣夫妻及子女名下的所有房产,搜查证据。
因为现场的DNA证明,罗君鸣涉案,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李金生批准了这个申请。
结果一查不要紧,罗君鸣夫妻包括罗潇,仅在申城一地,名下就共有七套房子。其中罗潇一套,罗君鸣的妻子两套,剩下的都在罗君鸣自己名下。
考虑到使用排除法,就先从罗潇那套开始查。焦旸带人进去以后发现,整个房间都是空空荡荡的,连家具都没有。
为了谨慎起见,警队专门找了个负责房屋验收的公司检查,没有发现隔断暗门之类的东西才收队。
罗君鸣妻子名下两套房子,有装修和家具,但也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
在查到罗君鸣的第3套房子时,专案组带来的验收公司的人,发现了一道夹墙,从夹墙中起获一只保险柜。
而这只保险柜,是肉眼可见的精密。这一下,大家都兴奋起来。焦旸很冷静的叫专案组成员先不要乱动,把这只保险柜带回局里去再说。
为求谨慎起见,警队专门找了锁具专家来验证,确认这只保险柜不会自毁。
之前在罗君鸣身上,或者罗潇和母亲的住处,都没有发现过类似的钥匙。为了不打草惊蛇,专案组没有找罗家的人要钥匙,而是直接用强力破坏了这只保险柜。
从里面找到一些文件的复印件,包括一只笔记本。笔记本中记录的,是历年来,罗君鸣勾结菲国那家银行的中国大区分总与经理,伪造数据,套取贷款。然后利用虚假数据,帮助恒泰上市之后,继续伪造盈利、制造泡沫,套取现金的记录。
注意,笔记本上记录的是罗君鸣“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不是曾文远。
第189章 内幕(4)
警队请了一些财经方面的专家,发现这些文件与笔记本上的记录,可以一一验证,互相对照,基本能够证明与笔记本上的内容相符。
也就是说,骗取贷款,制造股市泡沫,套取股民现金,侵占公司财物,主谋都是罗君鸣。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些证据,好像还洗白了曾文远。
因此,专案组内部形成了不同意见。
“简直滑稽,逻辑上根本说不通。恒泰及前身,这些公司都是曾文远的,罗君鸣一直在为他工作。曾文远是死的吗?就他这种金融高手,罗君鸣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还一动这么多年,曾文远岂不是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要真是这种‘忠厚’长者,也不会做骗.贷、非法集.资、诈骗股民等等勾当了。这根本不现实!”
陆沅离说:“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份证据,来得太过巧合了吗?因为疫情,罗君鸣浮出水面。又因为罗君鸣女儿罗潇的意外提示,顺藤摸瓜,才找到这些证据。做融资诈骗这种生意的人,都知道,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找最顶尖的会计公司和财务人员,拼命掩饰都来不及,为什么要自己刻意记录下来,所有的证据呢?我觉得这一点,在逻辑上也有些说不通。”
“陆教授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局?”
张显宁说:“布局的人是谁,用意又是什么呢?”
焦旸道:“假如这是一个局,那只有可能是曾文远布的。就是预先给自己安排下,一个合情合理的替死鬼,来替他顶罪。现在案子历时几年,多方追查,却只落实了,他部分较轻的罪名,判了三年有期徒刑而已。这些都说明,他非常狡猾。之前,也曾有他公司的其他职员落网。我觉得,以曾文远的能力来说,这个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也有一些难点。或者说,也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比如说,我们在今年上半年,恒泰相关案件爆发的时候,就在现场找到了罗君鸣的DNA。
因为当时这个DNA没能在数据库中比对出来,而当时曾文远身边的一些工作人员就已经弃保潜逃了,包括这个罗君鸣在内,所以线索当时就断了。
但是,像疫情这种极端事件,根本不可能提前预判。所以要做这个局,最开始的出发点,就有一些问题……”
“我倒是觉得,留证据很正常。”
焦旸还没说完,就见李金生出现在会议室里道:“在一些极端危险的生意中,比如制贩毒。除了主犯之外,也曾多次出现过,相关的人员故意保留下证据的情况。这是因为,作为小卒,他们非常容易被放弃,被杀人灭口,或者失手被抓。留下一点证据,藏在组织不知道,或者没法掌握的地方,在最关键的时刻,往往能成为自己的保命符。我想,也许是罗君鸣看到,有之前案子的主审法官、律师等一系列的意外发生之后,他害怕了,想要留一手。”
见领导都发话定调了,张显宁忙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其他地方就更简单了。毕竟只要罗君鸣暴露之后,我们肯定会沿着他这一条线,去查他相关的关系网,以及他名下的财产。
陆教授也许是心理问题考虑的太多,想得太复杂。我们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女孩的提示,才想到要不要去查罗君鸣的房产呢?!”
李金生和张显宁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反驳。
李金生这么定调,当然是为了他们考虑。现场的DNA是铁证,杀人凶手已经抓住了,恒泰系的杀人灭口案,可以就此结案。似乎也没有必要,再横生枝节。
虽然专案组在表面上达成了一致,但是焦旸却始终觉得,还是要验证一下再说。
回去的路上,陆沅离就说:“你们李局,是准备就此定案吗?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你是觉得他官僚主义,还是不想再往下查下去了?”
焦旸笑道:“我们当然都想要打大鳄。罗君鸣怎么看,都像是曾文远故意推出来顶罪的替罪羊。我们也明白,但是,凡事要讲证据,不能只是靠火眼金睛看出来。老张不是跟你解释了吗?我们肯定也要查罗君鸣的房产,不会被他闺女,一个小女孩牵着鼻子走。这里你确实是脑补过度了点。”
陆沅离不动声色道:”不是我们,也不是你们,是你。”
焦旸咂摸了一下,其中的味道,忍不住笑道:“我说,你这真的是担心我上了当,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还是时刻警惕我,被哪个小妖精拐跑了啊?!”
当然是前者,但是我们也可以适当满足一下某人无聊的虚荣心。陆沅离伸手搭在他肩上道:“都有。”
“这话我爱听!”
正巧到家,焦旸直接开进去,把车随便停在楼下,就顺手抱起陆沅离上了楼。“哎,抱你上去怎么样?能抵之前青蛙跳的账了吧?!”
陆沅离大笑着顺手搂住他的脖子,“还差点,你不如索性直接抱着我跳上去呢!”
“行,咱们回家再跳,在……那啥上跳!”
警队询问了医院之后,得知罗君鸣的病情,暂时还没有起色。
而几天过去,罗君鸣的妻子和女儿罗潇,并没有发病的迹象,这似乎也印证了他们所说的,除了那天罗君鸣忽然回家,之前已经很久没见过罗君鸣的话。
焦旸就决定,去医院跟罗君鸣的主治医生聊聊,侧面了解一下他入院前的情况。
因为侯希勇与余晓光等人,都在跟进罗君鸣浮出水面后,证据的后续调查。焦旸就带着申锐跟周桐,一起去了申城三院。
通过罗君鸣的主治医生了解到,他发病估计已经一个多月了。因为不敢到医院治疗,早就拖成了重症,现在一直处于昏迷当中,什么时候能够苏醒,还能不能治愈,也很难说。
焦旸听了,就觉得十分棘手。
“麻烦您了李主任……嗯?”
焦旸一边与罗君鸣的主治医生道谢,一边从他办公室走出来,却突然被人撞个满怀。
申锐紧张地连声跟他道歉道:“不好意思,焦队,我走急了!”
“申锐,你这是怎么了?”
焦旸笑道:“你一向沉稳,怎么突然毛毛糙糙的,看见哪个通缉犯还是嫌疑人了?!”
“没,没有!”
申锐面上一红,尴尬道:“就是看到医生们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觉得实在是太伟大、太不容易了!”
毕竟疫情来势汹汹,病毒无孔不入,即使他们都做了一定的防护,带着n95医用口罩,这里也不是病区,还是有人会介意会紧张。
焦旸点点头道:“是啊。既然没什么情况,咱们就早点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多逗留影响医务人员了。”
警队扔在紧张的跟进恒泰案的相关证据。焦旸就发现,这几天申锐心不在焉,丢三落四,与他平时的工作表现,实在大相径庭。
申锐是因为表现突出,从下面的派出所调上来的,进警队时间不长,就已经是组长了,也一直是队里的重点培养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