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心道,吆,这谁呀?这词挺时髦啊,还挺会与时俱进。
只见一楼大厅里,站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女子,正掐着腰与周莹吵吵。
周莹努力安抚道:“吴女士,你冷静一下。不是你先生他做的,没有人能冤枉他,是他做的,谁说他也跑不了……”
周桐摸摸下巴,怎么这词儿,听着这么耳熟呢?
他过去拍拍行政上的赵金春大姐,“赵姐,这谁呀?”
赵新春压低声音道:“林涵的对象吴薇,上午刚抓的人,她下午就来闹了。”
申锐不由皱了皱眉,林涵可是因为嫖.娼被打击过一次了,看着夫妻感情还挺好?
焦旸道:“申锐,你处理一下,不要让她在这里影响大家工作。”
申锐点点头,上前道:“你是吴薇女士吗?我是该案的经办警员,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向我反映。”
吴薇疑惑的看着申锐道:“你说了算吗?你告诉我,你们凭什么抓林涵?!”
申锐板着脸道:“不好意思,吴薇女士,案件调查阶段,我们不能向外泄露案情细节,请你理解。”
“我理解个屁啊理解,你们现在把我男人抓了!”
吴薇掐着腰叫道:“林涵这人我最了解的,他连个鱼都不敢杀,你要他杀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这就是武大隆形成的例子,以后谁他妈都敢到刑侦队来闹事了!看来侯希勇他们那两下子,处理的还轻!
张显宁正从楼上下来,往前一伸头,直接走过来,背着手道:“这是谁在公安局闹事?”
周桐赶紧上前,指着吴薇道:“张队,就是他,来我们这吵吵一下午了!”
“就是你啊?”
张显宁打量一番吴薇道:“寻衅滋事,破坏社会秩序的,可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来,先把她扣起来!”
什么,五年?!吴薇看着张显宁这架势像个领导,一听就懵了。
周莹适时的上前□□脸的道:“张队,您误会了,这位女同志,是来咱们这里反映情况的。是吧,大姐?”
吴薇愣了一下才说:“是、是的……”
“那行,您找我吧!”
周莹一窝蜂的把吴薇撮哄走了。
焦旸冲着张显宁一挑大拇指,“行!大家有经验了,都有进步,比上回处理的好!”
“没有没有!”
张显宁笑道:“我这两把刷子,比你那时候差远了,还是不够威风!”
经过检测之后,证明手套上的纹路,与掐死李壹等凶手所戴的手套,纹路密度与经纬交织极为相似,基本可以判定为,相同的针织物。
申锐和周桐一起到看守所提审林涵。焦旸和陆沅离则在监控室里面观察。
申锐将刘阿姨的证人证言,尸检鉴定结果等证据,一一摆在林涵面前道:“林涵,我们再问一遍,这一次,你要好好回答。2019年9月8号下午2:00~5:00之间,你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林涵急躁的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那时候在逛街!”
申锐道:“林涵,你要知道,现在跟上次不同。现在有人目击,你在案发当天,跟踪被害人李壹。又在你家里搜出来了,跟掐死李壹的凶手,戴的一模一样的手套。这些你怎么解释?”
“手套,什么手套?!”
林涵翻出证据里的手套照片看了看,立即激动的喊道:“你们有毛病吧,有这个手套,就说我杀人?这是农科院里发的野外工作手套,单位上这个手套几乎人手一副,还会定期补发,我什么时候领的这个手套,都不记得了!”
申锐与焦旸对视一眼,接着问道:“那时间证明呢,你只说你在逛街,在哪里逛,碰到了什么人,买了什么东西,能说出来吗?林涵,如果你说不清案发那天下午的行踪,你就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我们会落案起诉你的!”
“我,我还是说了吧……”
林涵无奈道:“其实我那天下午,是去了……去了女人街。”
女人街是一条比较多洗发美容、足疗沐浴店铺的偏僻商业街,时有暗.娼出没隐藏。
申锐怀疑的看着他道:“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你故意隐瞒,会导致我们误判案情?!”
林涵抓着头发说:“老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被处理过一次了,再被单位抓到,我就要被开除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人要养,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周桐心说,那你还不能不去嫖呢!这真是“革命生产”两不误啊!
申锐皱眉道:“那你当天下午3:30左右在干什么?”
林涵犹豫了一下说:“我那天下午,先找了个地方泡澡,然后叫了个技工,又做了个足疗。出来的时候,碰见个女的,一起出去开房了,五点才回去。”
申锐表情严肃起来道:“你还记得那个女人叫什么吗?具体在什么位置?”
“当时根本没问名字都就走了。”
林涵愁眉苦脸的说:“再说知道也没用啊!这种事,谁会留电话啊?!”
申锐表情严肃起来道:“那足疗的技师记得吗?”
林涵说:“这个知道,18号技师,她说她叫雅莉子。”
申锐道:“你去的店面,具体叫什么?”
林涵道:“没印象了,我对那边不大熟。真的警官,我也是头一次去,我就随便看了一家搞活动的店就进去了。我光注意那上面写的全套99了,没看见这店叫什么。我当时就是出来溜达,偶尔跑到那边去了。心里寻思着就来一趟,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就没注意。”
下午开会汇总案情近期进展,张显宁看了卷宗道:“林涵这口供,说得乱七八糟的,什么细节都没有。会不会是他为了脱罪,想出来的托词?他别的理由隐藏行踪都不充分,只有嫖.娼这个,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焦旸道:“也有可能。现在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他,很可能他在作案之前,就想好了这些托词。因为意外被刘阿姨指认,所以才抛出了这种说法。但是,我们也得一一落实。同志们,这回有好活了,大家自告奋勇吧!”
侯希勇嬉笑道:“头,治安检查,这不是你长项吗?老本行啦,你带着我们去呗!”
张显宁说:“吆,小子,你胆儿不小啊,敢拿你们头开涮!”
焦旸虎着脸道:“行,既然你这么积极主动,就你跟申锐那组去吧!
焦旸安排申锐带着人到女人街附近,去排查林涵所说的证词。
然而,申锐等人到了那边一看,好家伙,一条街上全是洗浴中心、足疗店,再不然就是美容美发,什么特征都没有,光一个技师的花名,这上哪找去啊?!
“焦队!”
余晓光进来说:“有个男的来反映情况,你出去看看吧,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焦旸出来,就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闪闪缩缩的上前道:“领导,我来作证。”
焦旸打量了他一下道:“你好,怎么称呼?你有什么情况要反映?”
男人说:“我叫方野。是林涵的朋友,最近我听说,他牵扯到命案里被抓起来了。案发当天,我正好看见他了。我就来尽一个良好市民的责任,想给他做个证,别冤枉了好人。”
焦旸点点头,叫余晓光给他安排接待室。
侯希勇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林涵的?在哪里?”
方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9月8号下午,在女人街。我去那边泡脚,找地方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对面街上的一家店里。我看见他了,他可能没看见我。不过,这种事儿挺尴尬的,除非是特别特别好的关系,才能一起去。不然,就算是遇到熟人,也都装不认识。”
有句话叫“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能一起出去鬼混的,确实得是很铁的关系才行。一般关系的在欢场上撞到,也都装没看见,倒也是个合情合理的实情。但是,也不能光凭他这么说,就认定。
侯希勇又道:“但是方野,我们得提醒你,作假证有可能是要判刑的。我们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明证据吗?”
方野脸上一僵,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道:“有。”
侯希勇戴上手套,拿起来看了一下,见是一张信用卡的pos单。上面是某洗浴中心的刷卡记录,时间是9月8号下午4:55。
这算是很有力的物证了。但是,女人街去农科院宿舍大概只有40分钟的车程。如果抄近路,可能半小时就能到。侯希勇问道:“那你看到林涵的准确时间,大概是几点?几分?越准确越好!”
第124章 面筋(10)
方野说:“大概是3:50左右吧。我看到他以后,进了一家店,选了个技师,做了一个钟的足疗。”
按摩足浴店里的一个钟,并不是广东话里的一小时,而是类似于一节课的意思,大概一般是45~50分钟。
从进店到挑选技师,到上楼接受服务,再下来交钱。那可能就是一个来小时。侯希勇觉得,方野这个时间估算,还是比较准确的。即使其中耗时再长,往前顺延,以女人街跟农科院宿舍的距离,林涵也来不及回来杀人。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侯希勇还是问道:“你在什么单位上班?跟林涵怎么认识的?”
方野道:“我在园林公园上班。跟林涵也认识好几年了吧,我跟他老婆吴薇家里,有点亲戚关系。”
还是亲戚?侯希勇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监控,这个关系,有点近吧?
坐在监控室里的焦旸深吸一口气,证人与嫌疑人之间的各种关系,在采信证言时,肯定会有所考量。但不能因此,就认定证人的证言无效。
余晓光点点头说:“感谢你来提供的情况,不过我们还是要例行告知你。如果你提供虚假不实信息,就是伪证罪。”
方野忙道:“不会不会!同志,你看我连pos单都带来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本来我也不想说,但是人命关天。我要是不说出来吧,对林涵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行!”侯希勇说:“我们会尽快为你安排认人。就是看你能不能在嫌疑人里认出林涵来,你等通知吧。”
侯希勇跟余晓光做好记录之后,就客气的把方野送了出去。
案情紧急,无关的嫌疑人,也必须尽快排除,以免误导调查方向。第二天在警队安排好的认人中,方野三次都顺利的认出了林涵。
警队上下,本来都以为锁定了嫌疑人,结果因为方野的突然出现,林涵有了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的目击证人。
现在的情况,真是瞬息万变。焦旸只好开会讨论,重新梳理案情。
张显宁直接提出质疑道:“焦队,你不觉得,整个发展都太巧合了吗?我们头一天抓了林涵,第二天林涵的妻子,就在警队大闹,第三天林涵的朋友就来为他作证。而且,我们查了,这个方野,是林涵妻子吴薇的表弟。两家关系很好,一直有来往。会不会是吴薇来闹时,无意中听说了什么细节,就让自己的表弟来救林涵?”
焦旸道:“现在的确是有这个问题存在。但是方野提供了,当时刷卡的信用卡pos单,而且那家店里,收款处有监控,能证明是方野本人。这个物证,还是很有利的,暂时驳不倒。最主要的是,我们想要控告林涵,杀害了李壹,其实并没有太有力的证据。
刘阿姨的证词太外围了。她只是看到林涵走在李壹后面,毕竟两人都住在家属院里,这个是不是尾随,还是只是巧合一起出门,都带有主观臆测的成分。
而手套,又是农科院统一发的。再加上手套这种小东西,人们处理起来,随意性很强,也只能算旁证。我们暂时,只能先放人。”
经过李金生签字同意,林涵又被从看守所里放了出去。
案发转眼已经一周多了,除了围着几个嫌疑人来回兜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
负责跟踪盯梢林涵的干警回来送信儿,“头,林涵周日有个小聚会,其中有他们农科院的同事。咱们要不要阻止?”
焦旸想了想道:“这种没有绝对证据的跟踪盯梢,以不影响对方学习工作生活为主。如果都是同事的话,咱们也可以趁机判断一下,有没有反应不对的人。你们那天盯紧点就行了。”
这几天,林涵深居简出,还被抓进了一趟看守所,简直是憋坏了。周日他又约了两个朋友,和同事一起去了酒吧。
因为他之前被处分的事,农科院的很多人,对林涵都十分鄙视,也就只有在院里跟谁都处的不错的唐哲和老好人周俊辉,偶尔跟他来往一下了。
凌晨3:00,焦旸就被值班室的电话惊醒了。他接了电话,立即神色凝重地起身穿衣服。
陆沅离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焦旸说:“林涵死了。12:00多的时候,林涵的妻子打了120急救电话,送到医院之后抢救无效死亡。医生发现是氰.化.物中毒,就报了警。你先睡吧,我过去看看。”
陆沅离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别介!”
焦旸低头在陆沅离的额头上亲了一道:“你不想想,这种事谁会通知你啊?咱俩一块儿去,去了怎么说?难道告诉人家,你跟我钻一个被窝,我顺手就把你也接来了?!”
陆沅离点点头道:“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焦旸和张显宁等人一起赶到医院。
张本春看了病历说:“急性氰.化.物中毒,表现为四期:前驱期,呼吸困难期,惊厥期,麻痹期。林涵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最严重的麻痹期了。当时患者皮肤粘膜鲜红,混身肌肉松弛,反射基本消失,已经昏迷,血压骤降、呼吸极浅而不规律,有苦杏仁味,很快呼吸就先于心跳停止死亡了。氰.化.物有很多种,具体是什么中毒,还得再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