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也道:“我去通讯公司,调查了夏珂和女死者最近的通讯记录。夏珂跟这个林晓梦通话很频繁,昨天6:00~6:30之间,他跟林晓梦就通了两次电话,一次两分钟,一次四分钟多。女死者冯某,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她母亲的。两人聊了十多分钟。最后挂电话的时间,是5:30,关机时间是5:40左右。”
“这两个发现都很关键!”
焦旸激动道:“第一次调查现场的时候,我们就注意到,女死者冯某的手机被摔坏了。如果可以证实,是死者遇袭挣扎时,摔坏的手机,那么,就可以确定,冯某的准确死亡时间。而5:40这个时间,夏珂还在路上,没回到小区。
这样一来,似乎就可以排除,夏珂本人作案的可能。但是,因为手机已经摔坏,我们目前没办法确认,手机是之前就存在一些问题,会自己关机,还是因为电池没电关机了。周桐,你专门带死者的手机,去技侦那儿跑一趟,让他们想办法证实这几个问题!”
“好!”周桐答应一声,和申锐一起出去了。
但是,本身案发现场就有第三人。别说现在还不能真的排除,夏珂本人作案的可能,就是排除了,如果找不到其他嫌疑人,并确认作案动机,那么具有一定作案动机的夏珂,始终仍有买凶杀人的嫌疑。
焦旸决定,提审夏珂。
再次来到警局的夏珂双眼发红,脸颊浮肿,似乎一夜间就憔悴了很多。
焦旸问道:“你昨天没睡好吗?”
夏珂摇摇头,又下意识的点头,“根本睡不着。我不敢在屋里待,出去租了个宾馆房间,可还是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她。为什么会这样?警官我好害怕!我们跟别人没什么仇,为什么会有人想杀她?!”
“不是想杀她,而是已经杀了她。”
焦旸道:“你现在还是想不起来,你们跟什么人结过怨吗?”
夏珂摇摇头,“警官,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乱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焦旸挑眉道:“但是,物业跟你们的邻居,还有同事朋友都说,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啊。”
“你们现在是不是怀疑我啊?!”
夏珂抓着头发道:“没有,警官,我说过了!我们真的没什么大矛盾,还有孩子。只是她这个人比较强势,经常说我赚不了钱,没出息什么的。我一般都算了,有时候她说我太厉害了,才会和她吵几句。给嘴碎的邻居们听见,就以为我们在打架,其实没什么的。”
侯希勇问道:“是吗?那你和那个林晓梦是什么关系?”
“你们知道的?”
夏珂一怔,慢吞吞的说:“我、我们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只是平时比较聊得来,就多说几句话而已!”
焦旸审视的看着他,“可是,通话记录显示,昨天傍晚,你们两人曾经通过两次话。你们小区的视频监控显示,你昨天晚上6:40就回了家。你却说,你是7:20到家门的。那么中间这半小时,你都在干什么?”
夏珂答道:“我回家之后,就是在车里抽了根烟,看了看手机新闻才上去。就是……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见面有时候就会吵架。其实警官,我有点怕回家的,也不太想见我老婆的。那我们那种单位,也没法留在办公室里。我一般到家之后,都是在车库里抽根烟,清净一下再上去,因为她不让我在家里抽烟。”
侯希勇不由撇了撇嘴,找这种老婆真是遭了大罪了。怪不得有那四个字儿呢!
焦旸挑眉道:“那你们争吵的内容,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什么都有。”
夏珂激动的说:“她嫌我没钱没本事,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又忘了什么她生日啊,结婚纪念日啊这些。太多了,有些我都记不清了,有时买的菜不太新鲜了,也会吵。但是警官,我们还有孩子,我真的不可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烂事就杀她啊!”
焦旸从讯问室出来,就问陆沅离道:“你觉得夏珂的反应怎么样?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陆沅离道:“我觉得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稳定。但是看起来,不太像是说谎。不过如果要确定的话,可能还是要安排测谎才知道。”
焦旸皱眉道:“你这心理学家也太好当了。看你说的模棱两可的,这还用你说,我也会啊!”
陆沅离道:“焦旸先生,我的主攻方向,是犯罪心理,并不是测谎师。你花一份的钱,不要想有三份的收获好吗?”
焦旸来回一歪脑袋,看看四下无人,靠近他压低声音道:“那一份是什么?我老婆吗?这个还要钱吗?我怎么记得,是倒贴钱的呢?!”
陆沅离面无表情的抬肘捣了他一下,“注意下场合啊,不要到处发.骚!”
焦旸咬着指甲,看了看他的背影,“小声挺甜啊!”
陆沅离听见,抬手在嘴上比划了一下,示意他找个拉链把嘴拉上,转身就走了。
侯希勇伸头张望了一下,就贼兮兮的走过来道:“头儿,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来劲?!”
“蚂蚁上树。”
焦旸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天的,别打听这么多,查你的案子去!”
傍晚,周佩言下班回家,碰见一个邻居,邻居看见她就招呼道:“焦旸妈妈,下班啦?我们国庆去南汇公园玩,碰到焦旸和他那个同事,你们夫妻俩怎么没一起去啊?”
周佩言心里猛地打了个哏,他们两口子并不知道,焦旸国庆节出去旅游的事儿。周佩言迅速反应过来,笑道:“家里亲戚摆满月酒,我们那两天走不开。再说年纪大了,比不了他们年轻人有精神,也不想出去人挤人了。”
“哎呀,还是你有老主意!”
邻居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人挤人,去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焦旸人缘真好,和他那个同事一路都有说有笑的。我们家的孩子,跟他那些同事,根本都不来往的!”
周佩言笑道:“他年纪轻,要人做事不好管人的,就只能多用点心了。”
邻居感叹道:“哎呀,说起来你们家焦旸真有出息,这么年轻就是领导了!”
周佩言连忙谦虚道:“他哪里是什么领导?就是做事勤快点,领导让他带着一起干呗!”
周佩言回来,一边做饭,一边心里就有点犯嘀咕。她自觉的,在美国时,欠了人家陆教授人情。再说,谁家父母都希望,自己儿女跟有能力的人来往。
他们夫妻年轻时工作都忙,上下班没有准点,一直想给焦旸添个弟妹,也没机会。讲真独生子女是孤单点,焦旸一直也羡慕,人家家里有亲生兄弟姐妹的。陆沅离模样讨喜人又优秀,她心里巴不得多一个这样的儿子。
焦旸这孩子从小就乖,实在太懂事,十几岁就能自立,比不得陆沅离的娇嗲,他们两人一起在家住时,周佩言简直好好过了一把给焦旸养妹妹的瘾。
她自然就觉得,焦旸可能也是希望,有个这样的弟妹。两人搬出去一起住,自然是为了方便,工作需要。可是,旅个游也要一起吗?他们都没别的相处的好的同事朋友,或者也不出去,认识几个女孩子的吗?
周佩言想来想去,有点憋不住,就跟焦国平说了。她越说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就问道:“老头子,你有没有觉得,焦旸跟陆沅离有点不对劲?”
焦国平道:“这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既然两个人住一起,想出去玩,就一块儿去,不用再约别人,还得凑时间。焦旸那么忙,哪有功夫找这个找那个,凑来凑去啊!”
“有好朋友没事。”
周佩言意意思思的说:“这一年,眼看又要过了。他们两个老凑在一起,叫焦旸怎么找女朋友啊?”
“这种事,急不得的。”
焦国平说:“再说,现在年轻人成熟的晚,都是晚婚。焦旸岁数根本又不大,你老是急什么?!”
“这怎么能不急?”
周佩言说:“趁着我们都还年轻身体好,都还在班上,他赶紧结婚。生孩子,带孩子,给孩子找学校,都方便一点。拖到我们俩退休,人一走茶就凉,就没这么好条件了!”
“你想太多了。”
焦国平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等咱们退休,我也带你到处旅游去!先在中国,哪里好玩去哪里。等国内都转一圈,咱再上外国跑,争取周游世界。不早了,先做饭吧。”
一句话从天上到地下……周佩言笑道:“死老头子,又开这种空头支票哄我!”
周佩言说着,继续去做饭了。
焦国平心里寻思的,却是刚才自己这个类比,是不是不太恰当?
周佩言忽然从厨房冒出头来道:“老头子,还愣着干什么,叫焦旸回来吃饭啊!”
焦旸接了个电话,就蛰摸到陆沅离办公室门前,敲了敲玻璃门,用口型道:“晚上,回家吃饭吧?”
第134章 卧室(3)
陆沅离不动声色的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
焦旸就一路哼着歌,回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可因为案子未破,一直加班,等两人来到焦家的时候,都已经10:00多了,晚饭直接变成了宵夜。老两口早已经吃过了,专门给他们留了菜和汤。其实,焦旸和陆沅离也在办公室里,吃了统一订的盒饭。
只是,节前有案子,国庆节焦旸带着陆沅离,跑了个近郊游,没有回家打卡。他就有点心虚,老爷子一打电话,就赶紧答应了。
“哎呀,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焦旸正呼呼啦啦夸张的喝着一碗扁节老鸭汤,周佩言忽然道:“你跟沅离,国庆节出去旅游了?”
焦国平知道自己说的那套说辞,未必能搪塞过去,老伴儿这是还没死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昂……”
焦旸浑身一个激灵,“奥,是这么回事,有同事家属在那边公园里上班,国庆节发的福利券,没发完,最后剩几张,就给我们分了分。他给的太晚了,就提前一天说,我忘了问你们,国庆要不要加班,就和沅离去了。”
“我说呢!”周佩言道:“你李阿姨也去那边玩,说看见你俩了。”
姓李的太多,焦旸在心里整个盘算了一遍,也没锁定目标,到底是哪个李阿姨。
眼看要冷场,陆沅离适时道:“阿姨,你做得这道小梅鱼炖粉皮真好吃!”
“好吃伐?”
周佩言笑道:“不是炖粉皮,是烧的。这个粉皮是听我们同事介绍的新产品,山药粉皮。有没有说得那么多营养不知道,我吃着这个口感,确实不一样的!我在网上买的,少了人家不发货。沅离你喜欢的话,给你们装一点回去。省得在家里白放着,时间长了吃着就不新鲜了。”
焦旸跟着陆沅离,把桌上的菜跟汤都好一通夸,周佩言好像才把那个茬忘了。
焦旸心有余悸道:“爸,妈,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焦旸啊,”
周佩言道:“人家都说外甥狗,才吃完就往回走。怎么你也把饭碗一推,就要走啊?莫不是……”
“你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焦国平指指墙上的挂钟,“孩子们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回头我收拾吧。”
焦旸刷的一下,背后的冷汗就下来了,这老太太要是把一句“娶了媳妇忘了娘”说出口来,他是接,还是不接呢?叫他可怎么接?!
焦旸忙道:“妈说的是,我这就去刷碗!”
陆沅离也伸手去收拾桌上的菜。
“哎呀!”
周佩言笑道:“沅离呀,你坐着,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呢?!”
这话就不禁叫陆沅离也怔了一下,这可是老两口好久没有的台词了。
两人回到家里,焦旸见陆沅离路上一直没说话,随口问道:“怎么了?怕老太太给带的那堆粉皮吃不了啊?”
“焦旸,”陆沅离转头看着他道:“我觉得你父母,还是不能接受我。”
焦旸愣了一下,“干嘛这样说?就因为我老太太刚才那句客人,也太敏感了点吧?”
陆沅离一笑,“如果只是我敏感,你会注意到这句话吗?”
焦旸一时,有点无言以对的感觉,“陆沅离,这个时候,案子都还没破,一点眉目也没有。咱们好像,不该谈论这些吧?”
“那应该谈论什么,继续研究凶杀案吗?”
陆沅离道:“焦旸,很多人的工作都有特殊性,但这不是免死金牌。我也是普通人,不可能一天24小时只关注,凶杀跟碎尸。我也有自己的各种生存基本需求,包括情感。”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埋怨我没有公开?”
焦旸道:“潜台词,就是指责我没担当是吗?!”
“我不想跟你吵架。”
陆沅离转身进了卧室。
焦旸想了想,跟进去伸手搂住了他,“我以为,警嫂跟军嫂一样,都默认是要受委屈的,你都知道的呢!”
陆沅离听他口气变了,也觉得刚才自己有点矫情,其实没必要,就鼓了鼓嘴,咕哝道:“那人家别的警嫂,也不能公开的吗?”
“就……”焦旸傻笑道:“我刚才漏了一句,男的警嫂特别委屈!”
“切!”
陆沅离抬手捣了他一下,想推开他,却被焦旸搂得更紧。
焦旸恳切道:“你是对的,对不起。虽然现阶段还没有办法公开,但是我应该跟我父母说清楚的。这个我能做到,你放心。等处理完手上这两个案子,我会回去跟他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