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疲惫崩溃要放弃的眼泪,就是这具身体的生理反应。
他实在是太弱了。
换做在垃圾星长大的阿瑞斯,无论如何都不会哭。
干净的水源也很珍贵,流眼泪太浪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训练仓门打开,厉北辰抱臂倚靠在门上,“我的晚餐呢?”
我都这样了,你还问晚餐?
阿瑞斯半死不活地撑着膝盖喘息。
可是能怎么办?自己立的人设,跪着也得坚持下去。
他劲儿一松,扑跌在地,抱住厉北辰的小腿,“呜呜呜,大人,对不起,我太没用了,这么晚还没完成训练,对不起~”
嗯,身体太差爱流泪,还是有用的。
第17章
厉北辰抬腿,带着他高一点,“不练了?”
“啊?”阿瑞斯抱着他的小腿茫然,极度疲惫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我要练的。”
毅力过人。
厉北辰在心里加了一条,然后捞猫狗一样俯身探手在他腰间一揽,直接把人提了起来,施施然往自己舱房回去。
阿瑞斯的身体折成个n被他提着,足足移动了十几米才摆手摆脚挣扎,“大人、大人?”
厉北辰颠了颠胳膊,“老实点。”
阿瑞斯力量耗尽,挣扎不动,生无可恋地被他提回舱房。
机器人已经把晚餐送过来了,厉北辰坐下吃饭,阿瑞斯眩晕了一会儿,也抖着胳膊吃自己的晚餐。
厉北辰先吃完,往床上一趴,“快点,我困了。”
每日例行肌肉按摩时间。
阿瑞斯颤抖着举起双手,哭唧唧地求饶,“大人~我没力气了。”
厉北辰定定打量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弱鸡。”非常嫌弃。
“……”,阿瑞斯拼着最后的力气扑过去,干笑,“我努力试了试,好像还可以,您趴好,我洗洗手就来。”
距离成为真正的战士还有艰苦卓绝的路程,不能惹厉北辰不高兴。
万一他觉得自己不识相,不肯教了呢?
那后果太可怕了,阿瑞斯不敢想象。
好不容易才获得的机会,他死都不要放弃。
这么一想,他冲到厉北辰的浴室,一咬牙开了冷水浴模式,三十秒时间冻的直抖,浑身上下发热疲软的肌肉受了刺激,疼痛感都麻木远去了。
厉北辰安然趴着,等到一双冰凉的小爪子按到自己的脊背上,皱眉看了他一眼,“可以?”
“可以的可以的,”阿瑞斯抬手互相搓掌心,还在嘴巴哈了哈气,“我缓过来了,以后还要训练呢,今天第一天,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虽然跟在厉北辰身边的时间不久,但是他认为自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这位是个怕麻烦的人,当初救他是随手,在白云舰重新遇上也是巧合,不拒绝他扒着大概是觉得拒绝的过程太麻烦。
所以,绝对不能让厉北辰有理由踢开他。比起厉北辰,会给人发和谐play合集的王不救、一讲话就好像要看到人心里的岳司风那几个更可怕。
还是抱紧厉北辰的大腿最好!
厉北辰不管他有什么小心思,温度略低的手按上来还挺舒服,他就像往常一样睡了。
阿瑞斯发现他呼吸平缓下来,不自觉手上动作也慢下来。
然后他就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冷水刺激缓解的肌肉胀痛重新浮上来,浑身上下开始逐渐软的像面条,不知道撑了多久,终于他也一头栽倒,趴在厉北辰的床边睡过去。
在他趴倒的瞬间,厉北辰眼睛睁开,眸光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他盘腿坐起来,戳了戳阿瑞斯的腮,对方吧唧吧唧嘴,动了一下胳膊,痛的嘶一声,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厉北辰第N次琢磨那个问题。
这么蠢的素质能当间谍?
如果不是间谍,他身上的那些疑点怎么解释?
他敲了岳司风的通讯频道,“阿瑞斯身份核查完毕了吗?”
“今天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之前你说先保持通讯静默,可以打开?”岳司风把正在处理的文件做了个标记。
厉北辰把镜头转向阿瑞斯,“他现在这样应该什么都做不了,抓紧时间把该收发的信息处理一下。”
“你把他打晕了?”岳司风瞥了一眼,随口问。
厉北辰,“……我看起来像是手段那么暴力的人?”
“不是吗?”岳司风哼笑一声,啪啪输入密码调出数个光屏,开始飞快地整理收发信息。
然后他忽然顿住了,指尖一挥,把文件拨给厉北辰,“阿瑞斯的背景调查。”
厉北辰点开文件看了,“假名字,其他的都没问题?”
记录里接到系统匹配婚姻后逃走的那个少年,叫莫斯。
“如果不是华夏文字音译的话,实际上是一个意思。”岳司风撑着下巴,简单跟他解释,“Mars,莫斯,是曾经母星所在恒星系统中的另一个行星,我们华夏族叫火星。而欧罗巴那边的神话传说有几个体系,Mars和Ares、阿瑞斯可以对应。”
厉北辰抱臂盯着那一页不太长的文件,“你的意思是,他的身份是真的?”
“不,有一个疑点,”岳司风屈指敲了敲光屏,“他一个月前从怀斯特公国出逃,两天后就被星盗团伙诱拐,十来天后就被送给你,接着上了白云舰。性格可以变化这么大?”
光屏的中央有莫斯周围人对他的评价,娇气乐天、热情爽朗、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理想主义,富有艺术家气质等等。
厉北辰低头,戳了戳趴着睡的呼呼的阿瑞斯。
而这个小东西,一点也不娇气、为人警惕、能屈能伸、狡猾善变、隐忍坚持……
最多十五天时间,除非有人用先进设备给他洗了脑,否则根本不可能。
他和岳司风两人隔着通讯器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皱眉,最麻烦的情况出现了。
这些被洗脑的间谍,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控制,他们是真心实意相信自己眼下生活状态的,没有触发指令,就不会有任何异常行为。
思考了一会儿,厉北辰做了决定,“保持静默,调整联络时间,修改加密文件口令,其他的,仍旧按原计划行事。”
他们来福瑞德要塞,是为了跟一些臭名昭著的星盗团建立关系,以做交易掩护,搜集情报。
不管有没有其他势力介入刺探,这个计划都不能改。
第二天阿瑞斯在柔软的地毯上醒来,浑身肌肉痛的爬不起来,而厉北辰已经不在了。
瞟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他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厉北辰肯定在训练舱那边了。
他去厨房随便要了点营养液填饱肚子,飞奔到训练室,找到厉北辰,罚站一样站到他的重力舱外。
厉北辰训练完出来,打开舱门的瞬间险些把他拍到地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瑞斯打了一肚子腹稿,得告诉这位大佬,我太弱了,以后会努力的,明天开始绝对不会耽误您的早餐,诸如此类。
结果他被那漆黑的眼睛一盯,腿肚子就抽筋了,脑抽来了一句,“呜,我醒来看不见您,好担心啊。”
第18章
正是午餐时间,附近训练舱纷纷打开,十来个机甲战士听到这句话,同时呆住,一起看向厉北辰。
王不败满身大汗,呲牙咧嘴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威武!”
后边的人不约而同哄笑起来,有人大声吆喝,“哦哦~~亲一个!”
他们声音太洪亮了,阿瑞斯抖了抖,用力瞪他们一眼,猛然撇过脸,用后脑勺对着众人,小步挪到厉北辰身边,乖巧地只冲他一个道歉,“对不起啊。”
这些人一看就很野蛮,手臂上鼓起的肌肉能有他大腿粗,不过还是厉北辰看起来最厉害。
所以还是服帖跟紧他比较好。
他这样的行为,又引得众人一阵窃笑。
厉北辰扫了起哄的兄弟们一眼,众人霎时闭嘴静默,一个跟一个兔子般飞奔出去,嘴里胡乱念叨,“今天中午不知道有没有特供?”“唉,忽然就饿死了,走走走!”“快点啊,晚了抢不着……”
阿瑞斯不着痕迹地松一口气,仰头讨好地冲厉北辰露出一小朵笑容,“大人,我保证明天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厉北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抬脚就走。
“唉?”阿瑞斯赶紧跟上,路过门口时候顺手抽了干净的面巾捧给他,“大人?”
“吃饭。”厉北辰接过面巾擦汗,“下午自己去完成训练。”
阿瑞斯立刻就放松了,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嗯嗯嗯,我一定尽早回去帮您按摩。”到了餐厅,他又恭敬地跑前跑后,主动帮厉北辰拿午餐。
路过其他餐桌时候,不免有人冲他挤眉弄眼、小声吹口哨。
阿瑞斯一概横眉冷对,遇到专门看他的,就恶狠狠瞪回去,闹得大家对他更加好奇了。
之前为了巴结厉北辰、维持自己对救命恩人一见钟情的人设,阿瑞斯没有主动接触任何跟厉北辰同款的战士。
幸好这些凶巴巴的人对他也没什么好奇心,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道今天只顾着讨好厉北辰,在其它人面前行为出格了,阿瑞斯懊恼地咬紧后槽牙,引人注目不是他的本意,失算了。
他端着两份午餐回到厉北辰身边,乖巧地坐下,“大人,您的午饭。”
厉北辰关掉小光屏,开始吃饭。
不时有人路过他身边,打招呼,“呦,辰哥,吃午饭呐?”
厉北辰平静地回视,你瞎吗?
“嗨,辰哥,你的土豆泥是什么味儿的?”
——食堂一共只有一个口味。
“辰哥啊,好久不见呐。”
——半小时前模拟对战才揍完你。
……
显然,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来围观阿瑞斯的。
星舰上许多战士除了训练不出舱,阿瑞斯又总是错开时间来食堂取东西,以至于许多人才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对老大情根深种”的美少年。
星际旅行闲的长毛,冒着被打的风险,大家也想来看热闹。
厉北辰不胜其扰,大口吃完饭,飞快地起身站起来打算回舱。
阿瑞斯赶紧把最后一点粥倒进嘴里,小跑着跟上他。
这人生气了、一定是生气了!
走出餐厅足有百十米,他绞尽脑汁,对厉北辰表忠心道,“您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厉北辰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能想出这个洗脑方向的家伙,也是个人才。
面对这样一个白白软软的小东西,确实很容易让人心软。
不过这对他没用,厉北辰想,面无表情地简单吩咐,“去训练。”说罢转身自己走了。
“嗯!”阿瑞斯对着他的背影用力点头,捏着小拳头去训练室了。
一定要早日成为战士,等再遇到餐厅这群看热闹的坏东西,就能挥拳上去揍翻他们。
厉北辰去了王不救的医务室,把昨天跟岳司风聊得问题说了一遍,“你给他做过精神检测吗?”
王不救也觉得很惊奇,“当然做过,洗脑控制是古地球时代就有的方法了,现在有成熟的检测手段。这个阿瑞斯,除了自我认知有点问题,没发现其他端倪。”
“自我认知?”厉北辰疑惑,“具体指哪方面?”
“感情方面,”王不救忽然挑起一侧嘴角,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对你一见钟情、自我定位过于卑微、创伤后应激障碍,诸如此类。”
“……”厉北辰没话说了,站起来就离开,临走前顺手拿了一大盒的修复舱专用药水。
王不救哈哈狂笑,“给小宝贝用剂量要减半哦,下周补给就到了,你可以尽量多拿。”
回答他的是大门被一脚踹上的声音。
阿瑞斯照例残废一般爬回厉北辰的舱房,累到指尖都不想动一下了,又渴又饿却连嘴都不想张。
但是晚餐已经让机器人领回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前期巴结厉北辰花费的功夫就白费了。
他撑着扯出一个乖巧担忧的笑容,“大人,机器人拿的晚餐和您胃口吗?我、我休息一下就给您按摩。”
厉北辰丢给他两支营养液,“喝掉。”
“嗯?”阿瑞斯双手接过来,想要要喝下去,胃部一阵抽搐,他现在累得水都懒得喝一滴。
或许到冷水浴里冻一下就好了,这么想着,他握紧小瓶子,“谢谢大人。”
厉北辰一指修复舱,“晚上你睡里面,不要打扰我。”说完径直躺下,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阿瑞斯疑惑地摸到修复舱边,看见一大排药水,无声地惊呼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对着空气道,“给我吗?”
这个厉北辰果然是嘴硬心软的好人。
在白云舰这么久,他已经知道,这种药水不是随便谁都有资格用的了。
看来对他的巴结是很有用的,阿瑞斯呲牙咧嘴地换下作训服,小心加好药液,把自己泡进修复舱,一入水舒服的直想叹气。
浮力托着他在液体里晃荡,他眯着眼睛透过玻璃罩看不远处床铺上的厉北辰,暗暗决定,等回去确认了赫柏等人的情况,如果还能活着,就回来,当一个白云舰上的战士。
嗯,首先要锻炼到有能力和厉北辰并肩作战。
做他可以交付性命的同伙,足以报答他这样的好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