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斐眉间都快拧成一股绳了,他没听懂。
“你们这姻缘中有一劫,祸从口出,贵在坚持,切莫半途而废,方得始终。”
什么玩意?怎么还有一劫啊,贺斐“啧”了一声,“我俩现在好得很,还有什么劫啊?”
“缘劫皆是因果循环…”
贺斐赶忙把钱给了,他本就不信缘分一说,算命图个安心,他信好不信坏,剩下胡扯八道的他也懒得听。
虽说他走得匆忙,心里可没那么洒脱,他不信天地,也不信神佛,没人能渡他,刚就不该一时兴起算姻缘,说是不信,但“劫”这个玩意怎么听怎么让人糟心。
贺斐走路都带风,路过一家金器店的时候,他忍不住停了下来,有什么劫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顾着生气了,求婚连个戒指都没准备。
“欢迎光临,先生,您是选婚戒吗?”导购小姐很是热情,贺斐站在玻璃柜前没走了。
玻璃柜里的戒指在熠熠生辉,什么劫啊?这玩意都照得前途一片光明了,还有什么劫啊?
见贺斐盯着玻璃柜发呆,导购小姐以为他不太满意这些款式,“如果先生不喜欢这些款式,我们这儿还能订做。”
“订做?”导购小姐的声音将贺斐从烦躁里拉了出来,“什么样的?”
贺斐在导购小姐的介绍下选了定制款,导购小姐特意问道:“贺先生其他准备做的怎么样了,定制需要一定时间,我们会尽快的。”
戒指都预定了,贺斐不得不考虑考虑场地的问题,说到场地,贺斐又想到了花,他还不知道谢书衍喜欢什么花。
直接问显得太刻意,经过花店的时候,贺斐买了一支玫瑰。
晚上接谢老师下课的时候,贺斐把玩着今天买的花,抻着脖子看谢老师从阶梯上下来,打开车门的瞬间,贺斐将花递了过去。
“喜欢吗?”
谢书衍举着花忘了上车,傻乎乎地杵在车门前,“嗯,为什么买花?”
不是情人节,也不是什么纪念日,最最重要的是,贺斐从来没送过。
“这有什么为什么,别愣着了,上车。”贺斐总不能告诉谢书衍是为了求婚做准备吧,“那想送不就买了,谢老师喜欢什么花?”
谢书衍坐上副驾驶,才挤出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在贺斐预料之中,不知道好办啊,他笑道:“那我一天送一种,谢老师你总能选一个最喜欢的吧?”
谢书衍摸着玫瑰花的花瓣,他和贺斐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意思?谈恋爱吗?离了婚谈恋爱,是不是太荒唐了。
车开到楼下,贺斐最近挺规矩的,谢书衍没不舒服,他也没毛手毛脚,不差这一天两天。
“等会儿。”见谢书衍想要开车门,贺斐按住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今天不上去了谢老师。”
谢书衍一愣,贺斐不一定每次都留宿,但最近最少也会陪他一会儿,突然说不上去了,谢书衍心里沉甸甸的。
见谢书衍的眼神都黯淡了下来,贺斐心头一动,靠近吻了他一下,解释道:“真有事,别多想。”
谢书衍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贺斐都不用去猜,他拆穿了谢书衍心里的疑惑,“秘密,不能说。”
他顺手从后座把保温盒提了出来,“冯师傅做的,当宵夜吧。”
听到贺斐这么说,谢书衍自己都为自己尴尬,他不是不愿意开口,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问,特别是他俩已经离婚了,他到现在都还不敢肯定他和贺斐算个什么关系。
立场和地位,有时候就差那么一句坦坦荡荡的话。
贺斐摸着谢书衍手指,低头亲了一下谢书衍的手背,“走啦,心肝儿。”
谢书衍脸红了,耳朵也红了,大概他俩就是在谈恋爱吧。
贺斐不上楼去也不为别的事,主要是还得忙活求婚的事情,真要和谢书衍待在一块,不光脑子想不了事,还特容易被发现。
一旦有了求婚的想法,各种事情接踵而至,贺斐渐渐发现,他现在要做的,已经不叫弥补欠谢书衍的,是完完全全为结婚做准备。
他从家里翻出之前的结婚照,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我这他妈是什么表情?吊丧呢?”
他想重新拍结婚照,结婚照一辈子能和同一个人拍第二次,感觉还挺期待。
之前还顾忌着不能让父母知道,可这会儿贺斐已经开始琢磨,如果有婚礼,该是西式还是中式,他该找个教堂,还是请人抬八抬大轿。
甚至在想该在哪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婚礼结束后就得有蜜月旅行,去哪,要经过哪些地方。
贺斐要记下了的东西太多,拉个excel都还不够,婚前的准备莫名让他踏实,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他还记得先前和谢书衍结婚的时候,心里茫然和烦躁,他不停地抱怨着结婚之后该怎么过啊?
其实结了婚他的生活也没发生多大的改变,倒是离婚后,又让他有了同样的心态,没了谢书衍之后该怎么过啊?
贺斐看了好几个旅游路线,余光一瞟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么晚了?”
这么晚了谢老师连个电话都没有,贺斐发了个消息过去兴师问罪,“谢老师,还不睡?”
谢书衍的消息再回慢点,贺斐就要直接找上门了,“马上睡觉。”
看这样子是还在备课,这句“马上睡觉”实在没什么可信度,求婚这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今晚看了大概,他关了电脑,揣上车钥匙出门。
马上、立刻、一会儿这些字样的深层含义就是没睡,谢书衍有时也像小孩,少盯一晚上都不行,贺斐心想以后还是等谢书衍睡了他再回家。
晚上街上车少,贺斐开得快些,也省得他一路都牵肠挂肚的,车停在谢书衍楼下时,窗户的灯还亮着,他就知道。
贺斐一边上楼一边给谢书衍打电话,接电话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贺斐还没开口呢,谢书衍慌慌张张道:“现在就睡了。”
“谢老师现在也学会撒谎了。”说话间,贺斐已经站到了谢书衍家门口,“开门吧,查岗。”
电话里原本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了,谢书衍涨红着脸好半天才开口,“你…”
从小到大谢书衍是个有计划也自律的人,爸爸没怎么管过他,他也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工作和生活,第一次像个小朋友一样,要被贺斐照着睡觉。
他连忙挂了电话去给贺斐开门,贺斐跟刚刚离开那会儿没什么两样,嘴角挂着笑意,破天荒地数落起谢书衍来。
“谢老师几点了,还不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
谢书衍木讷地站着,心想贺斐也知道时间不早了,这个点儿还专门跑来。
“那你…等会儿还走吗?”
贺斐正好关上门,故作吃惊,“这么晚了你还撵我走?一来一回的,我俩住得也不算近。”
“不…不是…”谢书衍磕巴道,“你不是有事…忙…忙完了吗?”
“忙也得睡觉啊。”桌上的保温盒拆开了,贺斐又问,“吃过宵夜了?”
见谢书衍点头,贺斐把人往卧室里推,“那赶紧的去躺着,我洗完澡就来。”
这算是贺斐捡到了谢书衍的短处,到床上还絮絮叨叨的,“谢老师跟小孩一样,睡觉还得有人守着。”
谢书衍半张脸躲在被子里,难得想要狡辩一番,“其实你不来,我真的马上就准备睡了。”
“那你是意思我来错了呗。”也不知道贺斐是装的,还是真的觉得委屈,“要不我这会儿回去。”
谢书衍一把抓住贺斐的手腕,“也不是…”
贺斐得意坏了,面部表情都没控制住,直接笑出了声,他伸手关了床头灯,低声教训道:“你知道你最近喜欢赖床吗?明天一早我要是叫不醒你,你上课得迟到。”
赖床是有一点,可谢书衍私以为他不会迟到,正想开口解释,黑暗中又听到贺斐悠悠道:“明早我开车送你,你赖会儿也行。”
第32章
一段过往的感情就像是结了痂的伤口,不去把那层痂撕开,永远不痛不痒,但是一旦有人提起,宁悉就会回忆起伤口长肉时的痛楚。
他当初和贺斐分手,是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决绝一点,等个一两天贺斐会主动找他复合,可他等来的却是贺斐结婚的消息。
贺斐从没有对谢书衍的出现做过任何的解释,宁悉能怎么想?就像是他朋友所说的那样,无缝连接,为了谢书衍和自己分手?什么都不说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谢书衍。
宁悉有自己的骄傲和体面,从贺斐的世界彻彻底底地退了出去,几乎斩断了他俩共同朋友的来往,为了尊严连贺斐的事情都没打听过。
如果贺斐就此做一个别人的alpha,宁悉或许藏着自己心里的疑惑和意难平过一辈子,可贺斐偏偏又离婚了。
不光是离婚了,还再一次拒绝了自己,宁悉不光是放不下,还想不通。
贺斐不告诉宁悉,宁悉他只能去问坤子,自从和贺斐分手,他和坤子已经很见外了,当他下午去酒吧的时候,坤子见到他的瞬间还有一丝惊讶。
“怎么这个时候来啊?我这儿还没开业呢。”坤子嘴上这样说,心里明明白白的,这会儿来绝对不是冲蹦迪来的。
坤子把人带进了办公室,又叫服务员倒茶,“坐啊。”说话间,他摸出烟盒随手递给宁悉一支烟。
宁悉接过烟后点上,猩红的火光处冒出一缕白烟,“坤子,我跟你也算是朋友吧。”
坤子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有话要说啊,他连忙把换气扇打开,笑道:“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
“那你跟我说说,贺斐跟谢书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坤子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舔了舔嘴唇,宁悉这样子是打算翻旧账啊,可谢书衍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别的事我还可能知道,他我还真不知道。”
“贺斐不让你说?”宁悉不信他的话,毕竟他和贺斐的关系最近,亲到能穿一条裤衩。
这他要真知道倒好了,现在他也是一问三不知,连编都不知道该怎么编,你说贺斐干的这事,这么大窟窿谁来帮他补。
坤子往宁悉身边一坐,“跟你实话说了吧,他俩结婚的时候直接通知的我,我一开始都不知道谢书衍这个人,贺斐他什么都没说,这种事…还是他的家事,我也不好硬问。”
“他和我刚分手就结婚,真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好的?等着我说分手呢?”宁悉抖了抖烟灰,目光如炬地看着坤子。
坤子没说谎,但还是被宁悉盯得心慌,不往替贺斐辩解,“感情这种事,哪说得到一定啊,说不定就真的是看一眼就对上眼儿了…”
他明白宁悉的意思,但以他对贺斐的了解,贺斐再怎么不着调,也没做过看着碗里吃着锅里的事情,“贺斐不是那样的人,你该知道的。”
“我也以为我知道的,可你看我现在知道吗?”宁悉曾经以为他很了解贺斐,私以为他和贺斐是一类人,谁能想到贺斐会和谢书衍结婚。
宁悉苦笑了一声,“那贺斐现在到底是离了还是没离?”
“离了。”坤子说的斩钉截铁,离了倒是离了,只是现在连他都还不清楚,贺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宁悉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起身准备离开,“行吧,我随便问问,先走了,以后再来玩。”
宁悉一走,坤子瘫在了沙发里嘟囔,“贺斐你说你这桃花债好歹也收拾清楚啊。”
贺斐他现在到底怎么想的,坤子寻思着得找个机会问清楚,不然又像宁悉这样来一出,他想帮忙说话都不行。
压根儿不知道宁悉找过坤子,贺斐还在为他的求婚烦恼,晚上去接谢书衍下课的路上,又买了蓝色儿的玫瑰。
他念叨,“怎么来来回回都是玫瑰啊。”玫瑰玫瑰,听着就挺俗气的。
没等贺斐计较完,谢书衍已经过来了,“谢老师,下课了。”
谢书衍没想到贺斐说的天天送不是随口一说,他抓着花杆,“我明天要去隔壁省学习。”
“明天?”贺斐正准备打火呢,“不是教高三嘛,怎么还有时间去学习?”
贺斐管谢书衍是教高几呢,这一学习又是好几天见不着面。
谢书衍叹了口气,“我跟主任说现在课程紧,可主任说机会难得一定要去,只能让其他的老师代课了。”
说半天合着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贺斐默不作声地启动了车子,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说话。
车走了半天了,谢书衍才察觉到异常,贺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侧头偷摸着打量贺斐的表情,绷着一张脸,目光直视前方。
“你…怎么不说话?”谢书衍紧张地等着贺斐的回答。
自个儿在这沉默了这半天了,谢书衍才注意到他,他何止是别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高兴。
“这才注意到我呢?合着去几天都只想都学生,跟我见不见面已经无所谓了呗?心里就没那么一丝丝的惦记,我在你学生面前都排不上号。”
贺斐开车得看着前面,一说话表情也生动,略带了些许语重心长,时不时瞟谢书衍一眼,有点滑稽,谢书衍看了想笑。
“也不是…”
“我跟你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你还跟我嬉皮笑脸的?”贺斐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些夸张,他正烦着呢,谢书衍态度还不端正点,“你内心毫无愧疚也就算了,你还偷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