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森对翟雁声并没有过分的亲热,论工作,他日后和翟雁声的接触不会少,但他表现地很冷静,衬托得其他同行非常谄媚。而韩森的冷静也不像是惯常会出现的官场上的人瞧不起生意场上的人的模样,他好像本性就是这样,低调内敛谦和。
翟雁声对韩森刮目相看,尽管韩森是那个吴蔚然的亲戚,但翟雁声还是尽力将公私分开,念在韩森的份儿上总算开始跟云城的人聊工作,其间夹杂着翟雁声似有似无地对韩森家庭,主要是吴蔚然的话题的打探。
翟雁声原以为打探吴蔚然需要迂回曲折一些,但吴蔚然大约是个名人,翟雁声只稍稍提了一句韩森家里的基因适合走仕途,立刻就有他的同事大嘴巴似的替韩森抖落出来:“翟先生不知道,老韩家里还真有这么个人才,不过不是老韩亲儿子,是老韩老婆的侄子,哟,那确实是年轻有为,人长得也帅,调来云城半年多,打他主意的人可太多了。”
韩森连忙道:“跟翟先生说这些做什么。”
翟雁声敏锐地回想起那个与吴蔚然并肩而行的身影,他笑着说:“没事,这种年轻人的热闹八卦听着热闹。这年轻人这么优秀,追求他的人多也很正常。”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老戚的女儿已经捷足先登了。我一想,这俩人,郎才女貌,般配啊。”
话题偏到戚晓寒身上,翟雁声已经不用再往下引话题,话题就已经自动延续下去了:“老戚你不知道吗?之前在宣传部,后来调去组织部,最早是电视台通讯员的那个,平时喜欢写写诗什么的,所以他家女儿也随了他,后来进了电视台。”
“那这么说来,老韩侄子跟老戚的女儿是一对了?老戚的女儿电视上天天见,年轻漂亮的,男方得有多帅才能配得上?”
“老戚家女儿能是长得帅就够了的吗?人家姑娘样样都是拔尖的,男孩儿至少也得差不多吧,我看老韩侄子年轻有为,就是最佳人选。”
韩森被他们一阵起哄,连连讨饶,最后对翟雁声说:“翟先生,原本想跟您聊聊工作上的事情,这大家人多热闹,话题就偏了,正事没谈几句,就让您听了笑话了,实在对不住。”
韩森说这话的意思原本是指望翟雁声再将话题重新引回工作这个正题上,可翟雁声笑着接下韩森的话题,说:“虽说大家提到的人我还不认识,但海源的项目要在云城做好几年,跟云城各位人中栋梁总会有合作的机会。再说,我们海源原本也就是为了云城提供服务的,对云城方方面面的了解都是多多益善。”
饭局结束后翟雁声回到家里,反复回忆了饭局上的对话,他将吴蔚然和戚晓寒的名字在心头过了几遍,而后摇摇头,继续翻起手里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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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然第二天提着行李箱去市电视台报道,电视台采用现场报名的方式,报名点就摆在电视台办公楼的一楼大厅里,往来的学员很多,大家都扶着行李箱在大厅里排队,没一会儿就已经排到了门外。
吴蔚然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出门时因为是周一,在不大的云城堵车也堵了好半天,等到了电视台,就被眼前黑压压的排队人数给吓着了。他认命地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排队,站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冷风簌簌,吹得他耳朵疼。
“学弟!”吴蔚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他转头一看,是戚晓寒。
戚晓寒穿着职业套装,妆发和造型都让她显得成熟许多,吴蔚然上下打量一番,问她:“学姐这是刚从演播厅出来?”
戚晓寒笑起来,道:“对,早间新闻结束以后又去开了日常的采编会,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你在这儿是等着报名?”
吴蔚然点点头,说:“来晚了,只能多排一会儿了。”
戚晓寒主动邀约,道:“这么冷的天,还得在这儿排很久呢,我跟工作人员说一声,你去我办公室坐着等等吧。”
吴蔚然尚未作出反应,他原本想要拒绝,毕竟如此大庭广众,吴蔚然不想自己的特殊待遇被人注意到,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但戚晓寒并没有征求吴蔚然的意见,她走上前,跟负责报名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然后工作人员便站起身大声通知,说:“各位学员,按照戚主播的提议,考虑到现在天冷易受寒,咱们现在要给每人手里发一个等候号,各位学员领到号以后就算是排队,没轮到自己的时候可以在电视台里四处逛逛,最重要的是别冻坏了,等邻近自己号码的时候按时回来就好。”
工作人员说完,戚晓寒便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吴蔚然,说:“刚才大概估算了一下,给你领了第三列的三十号,走吧,去我办公室喝杯热茶。”
第58章
电视台安排的课程并不轻松,前三天是理论课,理论课结束以后甚至还有一个理论成绩测试,后四天是实践课,学员集体外出采风,路线规划很是到位,整个培训课程结束后,宣传部会做一个成果展览上墙展出。
前两天的课程都是电视台里的老编导老记者在讲课,实在没什么意思,大家听得昏昏欲睡,但是记挂着考试的事情也都勉强认真听着。这虽说只是个测试,可参加测试的毕竟都是各个单位派出的人,没有人想考得太差,免得丢了单位的脸。
第三天电视台才派出重磅嘉宾,居然是全国都知名的海城电视台主持人翟雁筠。见到名人效应本就非同凡响,况且翟雁筠优雅大气,美貌端庄,比电视上看到的模样还要惊艳,尽管只能讲半天的课,且结束后学员们就要进行考试,但翟雁筠的到来还是将枯燥乏味的理论课带向一个小高潮。
吴蔚然坐在靠后排的位置,没一会儿从后门溜进来一个人坐在他身边,吴蔚然转头一看,是戚晓寒。戚晓寒笑着小声问吴蔚然:“怎么样,对我们翟老师还满意吧。”
吴蔚然诧异道:“你们认识?这是你请来的?”
戚晓寒点了点头,说:“大学最后一年我跟我同学一起在海城电视台实习,当时带我的就是翟老师。后来我回到云城,我们还是经常联系。因为要办培训班,台里想请个重磅嘉宾,但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就试着问了问她,没想到她很爽快就答应了,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能成。”
吴蔚然歪着头小声跟戚晓寒聊天,问她:“都在海城电视台实习了,怎么没有留在那里?留下的话,你就是一姐接班人了。”
戚晓寒的笑起来,说:“接班人,对当时只是个实习生的我来说,这得是多远以后的话题,我们当时去台里的时候,正是她野心勃勃开疆拓土的时候,一个人接了海城电视台三四档节目,根本没有一点要退居二线的意思,当然也就不会培养接班人。而且海城电视台一年招三四轮实习生,分到翟老师手下的也是不计其数,哪有想留就留下的,翟老师要求严着呢。”
吴蔚然闻言,同戚晓寒开起玩笑,道:“连戚老师都觉得难,那看来是真的难,我看戚老师现在雷厉风行云城台一姐的风范,一点也想不出你做实习生时候的样子。”
原本是促狭地戏弄戚晓寒,没想到戚晓寒点点头,说:“当时我做民生版块,每天碰到的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采回来的东西交到翟老师那里,没有三遍五遍根本过不了,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也算数一数二,实习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偷偷哭了好几回。”
吴蔚然讶异地望向戚晓寒,又接着看了一眼台上侃侃而谈的翟雁筠,不可置信地问:“你哭了好几回?”
戚晓寒也望着翟雁筠的方向,道:“是啊,其实她从没有教训过我,也不会大发雷霆说我的东西不行,但是每次交上去一篇她不满意的稿件,她都会冷着脸,不怒自威,懂吧。”
吴蔚然点了点头,戚晓寒抬抬下巴,道:“这是她家的遗传基因,一家人都是这样。”
吴蔚然又问:“你怎么知道她家人的?”问完他又连忙摆手,说:“我也太八卦了,什么都问,不行不行,刚才的问题你就当没听到。”
戚晓寒捂着嘴笑起来,道:“好了,下课以后一起去吃饭,我也请了翟老师,不知她会不会来。私下里不工作的时候翟老师很好相处的。”
翟雁筠讲完课,戚晓寒来请她去吃饭,翟雁筠抱歉地同她说:“我弟弟最近在这边出差,我得去看看他,身上还带着家里老老小小的任务,明天台里又有活动,所以就不去了,有空你去海城,我请你吃饭。”
戚晓寒只当这是客气话,她不至于特地去海城向翟雁筠讨一顿饭,翟雁筠能拨冗前来原本也是戚晓寒碰运气,上回跟吴蔚然在商场吃饭时,戚晓寒走到门口远远看见一个很像翟雁声的身影,联系到海源和云城的合作,戚晓寒立刻拨通了同事的电话叫他们赶紧来现场。电视台离商场虽然不远,但戚晓寒的同事赶到时仍然已经找不到翟雁声的身影。
全台上下只有戚晓寒一个人看见翟雁声现身云城商场却没有任何影像资料证明,堂堂云城电视台到底不是三流小媒体,不能随随便便就报道新闻,眼见着大独家从身边溜走,戚晓寒也无能为力。
好在台里打算为了培训课的事情要请德高望重的业内前辈前来授课,联想到翟雁声在云城的事情,戚晓寒才决定碰碰运气。眼下戚晓寒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落下这顿饭,戚晓寒反倒喜笑颜开的。讲座嘉宾的事情搞定,在台里又记一笔,功劳簿上多几个自己的名字总不是坏事。
“翟老师有事来不了,我请你吃饭吧。”戚晓寒同吴蔚然说。
来电视台培训,戚晓寒已经帮了吴蔚然不少忙,但许多照顾都不是显露在明面上的,戚晓寒托人照顾,吴蔚然的房间分配、座位分配包括后续的采风分组都是尽量舒适为上,但戚晓寒不说,吴蔚然便不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打破这种微妙的默契。于是吴蔚然说:“这怎么好意思,上回就是你请我,这次换我请你吧。”
戚晓寒和吴蔚然四目对望,两人都是聪明人,戚晓寒读懂了吴蔚然这份有恩必还,绝不欠她人情的心思,便点点头应允下来。
“行,你来请客,不过地方我来挑,你不知道这附近什么好吃。”戚晓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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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雁筠按照翟雁声约好的地点过去时,又撞上了戚晓寒和吴蔚然,这是云城比较出名的一家地方菜系饭馆,能在九成都是本地人的云城开下来并站稳脚跟,已经能说明厨艺精湛。
戚晓寒笑着同翟雁筠打招呼,道:“翟老师,这么巧。”
翟雁筠含笑,道:“是很巧,要一起吃吗?”
戚晓寒连忙推拒,说:“不打扰翟老师和家人见面了,要不是时间太赶,我得单独请您一次,这家店手艺很地道,翟老师是海城人,一定喜欢。”
翟雁筠没有强求,只拍拍她的手肘,说:“是啊,时间太急,否则我也想跟你好好聊聊。小寒,还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如果你想来海城,只要我还在一天,海城电视台一直给你留着一个位置。别把自己耽误了。”
戚晓寒和吴蔚然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好菜后吴蔚然试探着问戚晓寒:“看样子不是第一次请你去海城电视台了吧,怎么不去?”
戚晓寒笑起来,摇了摇头,说:“从海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是因为太年轻了,还不能抗压,后来发现在哪里工作压力都一样大,也后悔过,但是当初出来了,没能混出些资本,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该出来。慢慢地工作这么久,也必须要承认海城比云城的机会多太多,可是手头的事情又永远也做不完,拖来拖去,这不就拖到今天了。”
吴蔚然冲她眨眨眼睛,说:“什么时候都不晚,你到哪里都能做台柱。至于云城这边么,你手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给别人,云城电视台一样会运转的。”
戚晓寒乐了,道:“你对我倒是很自信。”
吴蔚然毫不犹豫地说:“那当然,你是我学姐,我对我们学校和专业都有信心。”
戚晓寒问吴蔚然:“那你呢,你不觉得你也可以去更大的地方去试试吗,你比我更年轻,有更多机会。”
吴蔚然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他低头笑着,说:“以前或许还想,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吴蔚然抬起头,歪着脑袋,颇为向往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在追求他,现在走不了了。”
戚晓寒楞了一下,摇摇头,又笑起来,说:“你看起来不像这种能为了感情牺牲的人,不过呀,不能为感情牺牲的,可能也称不上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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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雁筠进了翟雁声预定好的包间,翟雁声抬头,问:“怎么这么久?方才就听你说到门口了。”
翟雁筠将包放下,脱了大衣挂好,说:“刚巧在门前遇到我之前带过的徒弟,所以多聊了两句。我想让她回海城台,这小半年时不时就跟她提一句,你要不约我,这会儿我应该在跟她吃饭,趁机好好劝她呢。”
翟雁声轻笑一声,说:“那看来从海城过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我吧,就是为了劝徒弟的?”
“那是自然,就是她请我来做讲座的,要不是爸妈操心你,宁宁也有事情要嘱咐给你,我才不见你这一回呢。”
翟雁声不满地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吹着漂浮的茶梗,“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倒显得跟我耽误你的宏图大业了似的。”
翟雁筠拿过自己的包,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道:“喏,给你,宁宁画的画,据说是画的程郁,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给你,再让你转交给程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