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声明就免不了被做理解,吴蔚然的声明一出,因为婚约取消在之前做了诸多铺垫,倒没有引起过于激烈的情绪,大家更关注的反而是取消婚约的理由。有人在吴蔚然的声明里读出了女强男弱的苦楚,表示像吴蔚然这样的人已经足够成功,仍然会因为戚晓寒有“更高远”的目标而不得不退出。有人则说是吴蔚然原生家庭偏向传统保守,吴蔚然想辞职创业都这么难,想必是催着两人结婚生子,耽误事业发展了。
对于声明的解读有许多,但因为吴蔚然写得情真意切,又都是基于事实在写,反倒切中许多人的心事,类似于这样的话题总能引起广泛共鸣,吴蔚然和戚晓寒的声明都是如此,分明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他们都将这样的话题带入普通人,由此削减了话题本身对公司带来的巨大冲击,而至于话题热度过后,对公司究竟是福是祸,这只能等时间来检验。
总之程郁和公关团队说的都没有错,同一天里将所有事情解决就是最好的时机,否则拖拖拉拉,才倒真是风险不可控了。
大约是奇遇真的遇到了奇遇,风波过后半个月,奇遇网稳定的注册用户新增10%,超过过往同比增长量,最让吴蔚然揪心的风波终于算是重拿轻放,得到了比较稳妥的解决。
解决了和戚晓寒的婚约,吴蔚然卸下一个重担,在程郁面前终于轻松起来,他也终于能在二人相对时承认自己当初的确太过冲动了。
“当时未必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是我实在太着急,太迫切了。我想做出点什么证明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吴蔚然说。
程郁笑起来,道:“自己沉不住气,推给鬼神做什么,吴蔚然,我从没说过要你怎么样,是你觉得你应该如何如何才可以。”
说这话时他们正在院子里埋葡萄藤,冬天要到了,程郁准备把葡萄藤都埋进土里,好保暖过冬,等来年春天再挖出来。
吴蔚然连连认错,道:“是,是我沉不住气,但是你知不知道人总得有点底气,说话的时候才会不那么空落落的。”
程郁想了想,笑道:“这倒是,就比如说你现在住在我这儿,我就有底气,你如果不好好干活,我就不给你饭吃。”
吴蔚然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我赶出去呢。”
程郁摇摇头,说:“赶出去那倒是不行,你这么招人,路上走两步都能碰见夸你帅的人,随便相亲就能遇到愿意跟你假订婚的对象,放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程郁总拿戚晓寒说事,吴蔚然其实很享受,以前一直是他吃味程郁的事,现在总算能轮到程郁惦记他的事情,吴蔚然颇为享受。
程郁也看出吴蔚然确实很享受自己这种小心眼吃味的样子,想忍着不被他笑话,可有时总也忍不住,稍稍提起相关的话题,就忍不住要刺两句,他说的越多,吴蔚然便越是眉开眼笑,又惹得他生气,如此反复,他的气生了不少,吴蔚然每天倒是喜滋滋的。
一想到这里,程郁又忍不住生气,他扔下手里的工具,安排吴蔚然说:“你把剩下的葡萄埋了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天气渐冷,吴蔚然终于顺利住进了程郁的房间,原因是吴蔚然单独住的那几间房里没有通供暖的管道,只有主屋楼里才通了暖气。程郁回到房间,看到吴蔚然的枕头摆在旁边也恼火,索性背过身去,裹着被子睡觉了。
吴蔚然按程郁的安排把事情忙完回到房间,就看到程郁独自背对着他在睡觉,天冷,店里没有客人,连马悄悄和另外一个前台都被程郁放了长假,等来年开春了再回来。吴蔚然坐在程郁身边,伸手刮了刮他的脸蛋,程郁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你干什么,都把我吵醒了。”程郁说。
“别装了,你根本就没睡。”吴蔚然乐了,说:“刚才你眼皮一直在颤,我都看到了。”
被拆穿了,程郁便裹着被子半坐起来,问他:“让你干的活都干完了?”
吴蔚然笑道:“那可不,要不你去查验查验?”
程郁嘟嘟嘴,说:“等吃完饭的时候我再去看,我现在困了。”
吴蔚然把他捞起来,说:“别睡了,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整天就埋头睡觉,也不干点别的事情,不嫌无聊吗?”
程郁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说:“有什么无聊的,我小时候住在福利院,最想干的事情就是让整栋楼,哪怕是整层楼也行,让这里边的小孩都出去,让我舒舒服服睡一觉。我现在是圆梦了,你知道吗?”
吴蔚然原本是想拉着程郁起床做点别的,听程郁这么说,便脱了鞋钻上床,跟他裹在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地贴着程郁,说:“这么舒服吗?那我也睡一会儿。”
程郁嫌弃地蹬了吴蔚然一脚,说:“你刚刚在院子里挖了葡萄树,现在连衣服都不换就上床!吴蔚然,我要让你公司的下属都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蔚然厚颜无耻地窝在被子里脱了自己身上的脏衣物扔到地板上,搂过程郁,说:“在公司是他们给我打工,在这儿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是我给你打工,都不影响。”
程郁埋怨道:“谁跟你说好了,脸皮真够厚的,床单被套*脏了你来洗。”
“我洗就我洗,反正已经都脏了,不如咱们让它更脏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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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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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躺在干净的床上了还心有余悸,指挥吴蔚然离自己远点,不要靠过来,吴蔚然却不管不顾地贴过来,牢牢搂着程郁。
感觉吴蔚然下边仍然硬邦邦地贴着自己后边,程郁伸手推他一把,道:“别闹了,我快累死了,你是狗变的吗?”
吴蔚然把他按在自己怀里,说:“好好好,那你睡吧。”
程郁真的很困,但听闻吴蔚然这样说,又有点不放心,他睁开已经半闭上的眼睛,警告吴蔚然说:“你不许乱动我了,听到了吗?”
吴蔚然连忙点点头,程郁的目光在吴蔚然脸上徘徊逡巡几次,终于舍得闭上眼睛,暂时信过吴蔚然一次。
奇怪得很,分明觉得很困,真正闭上眼睛了却不能立刻睡着,吴蔚然也知道程郁没睡着,他问程郁:“咱们过两天换张床吧,换个更大更结实的。”
程郁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说:“也行,再换些其他的家具,浴室里的花洒我也想换个新的,这个水流太小了,碱太多了,总是堵着。”
吴蔚然便跟他计划:“那我们过几天就去家居市场逛逛,这些天我都休息,没什么事。冬天事少,咱们自己也能收拾得来。”
程郁嗯了一声,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吴蔚然望着窗外,室内室外温差大,暖气熏得窗户上结了薄薄一层雾,不太能看清窗外的景象了。冬日里总是晴天少阴天多,室外灰蒙蒙的,只有室内温暖如春。
“程郁,你还记得吗,在云城的时候,房里也是这么热,窗上结了雾,再冷的时候还会有窗花。”吴蔚然说。
程郁又嗯了一声。
“以前我们去二手市场买家具的时候,也是这么冷的天,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程郁蜷在被窝里舒展四肢,贴着吴蔚然的胸膛,说:“还是有变的,我们可以不用去二手市场淘了,你也变禽兽了。现在还啰里啰嗦的,像老头子似的,回忆往昔,不睡觉!”
吴蔚然低声笑出来,他道:“好!睡觉,这就睡!”
两人闭上眼睛,房间里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室外是寒冷的冬天,没什么人,整个院子里都非常安静,像曾经一同走过,未来也要一同走过的漫长又平淡的年年岁岁。
第118章 程翟番外·二
翟雁声将车停在一家山间小馆前,他原本打算带程郁回家,上了路又改了主意,这小孩现在还没养熟,不能随便带回家。
翟雁声点了几道菜,又将菜单推给程郁,说:“你看看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程郁看了菜单上的实物图,又瞟到旁边标注出的不菲的价格,暗地咂舌,推辞道:“我随便吃点就可以了翟先生,这太贵了。”
翟雁声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的确是贵,其实味道也不算最好,但是环境不错,在学校里憋了这么久,能看看外边的风景,当然要选最好看的山水,在这儿就能看到。”
程郁这才放眼望去,发觉他们坐的位置周围都是苍翠的山,海城冬日树木并不凋零,在阴沉沉的日头下,泛出深浅不一的绿色,放眼望去,不说心旷神怡,也至少让人眼前一亮。
程郁不由地看呆了,翟雁声看他沉醉的模样,笑了笑,又点了两个菜,然后才招呼他回过神来。
“以前来过南城景区这边吗?”
程郁赧然地说:“学校组织春游的时候去过山脚下的公园。”
景区下边有个规模不小的市民公园,不收门票,只有进山了才会收费,因此是附近许多学校课外活动的首选地点。
翟雁声闻言便道:“那也很好,公园集结了景区所有景色的精粹。”
程郁听出翟雁声是在安慰他,便笑了笑,翟雁声又问他:“毕业了,应该好好放松放松,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程郁老实地摇摇头,他对外界实在是很缺乏想象,以至于翟雁声说让他想想去哪里玩,他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翟雁声便道:“如果你没有想法,那我就替你拿主意了,海城和海城周边都可以先逛逛,以后挑更长的假期,咱们去省外甚至国外去玩。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护照?待会儿把资料给赵秘书,让赵秘书带着你把护照先办了。”
翟雁声安排得头头是道,程郁听得只觉得眼花缭乱,好半天才找到说话的时机,却也只是磕磕绊绊地说:“翟先生,这……这不合适吧。”
翟雁声笑了笑,说:“都跟你说了,这段时间放下心,好好玩,好好休息。”
说话间服务生来上菜了,翟雁声伸手替他夹了一块熏肉,说:“你尝尝,这是他家自己做的,算是独门特色。”翟雁声说完,又抬头招呼:“服务生,把你家自己酿的酒也温一壶来。”
程郁这才注意到服务生上完菜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他们身后,许是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被客人需要的时刻。
酒很快就送来了,服务生又默默退到后边站着。程郁对这种看起来很尊卑有别、主仆分明的招待方式很不习惯,他梗着脖子,多次想要转回头去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服务生,许是次数太多,又太明显,终于被翟雁声发现了。
“你先出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另外叫你的。”翟雁声说。
那服务生闻言,弯腰九十度鞠躬,大声道:“很荣幸为您服务,希望您对我的服务满意,如果您仍有任何需求,286号员工将竭诚为您服务!”
服务员的豪言壮语吓了程郁一跳,等服务员打开门出去了,程郁才心有余悸地偷偷给自己顺了顺气。翟雁声见他的样子,便道:“这店里就是这点不好,服务生弄得太浮夸,反倒没什么意思了。”
服务生出去了,桌前只有程郁和翟雁声两个人,翟雁声同程郁说话的语气其实很和煦,但他久居上位,即便再和气,程郁也难免对他又敬又怕,吃饭时并不敢抬头看翟雁声。好在翟雁声后来也并没有再安排什么,只耐心地给程郁布菜,让他多吃一些。
终于吃完饭后,翟雁声开车将程郁带回一个很高档的小区,这是翟雁声自己住的地方,程郁局促地站在玄关,翟雁声让他换鞋进门。
程郁磕绊地说:“翟先生,我的行李还在车上。”
翟雁声便道:“先放着吧,等赵秘书空了让他给你收拾了,你休息一会儿,如果不累咱们就待会儿出门,如果累了,就明天再出门。”
程郁又问:“出门去哪儿啊?”
翟雁声理所当然地说:“给你买新的。”
程郁明白这是翟雁声不想把他那堆破破烂烂的家当搬回家,程郁有些不舍,却也感受到翟雁声的话是不容反驳的,于是低头抿唇,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嗯。
翟雁声觉得他不高兴了,又将人唤到身边,哄他:“不是要给你扔了,是你从学校带回来的这些,我刚才帮你搬上车的时候摸着又潮又湿,想找个干净晴好的天,都洗干净晒晒太阳再收起来。再者就是以后你就是大人了,穿衣打扮跟学生时当然不一样,买些新的也是常理。”
程郁又嗯了一声,翟雁声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顺了顺他的头发,说:“好了,去休息吧。”
程郁局促地站起身,不知要去哪个方向,翟雁声又起身半揽着他,犹豫一刻,带他进了客房。
“这个房间小了些,但是朝阳,海城潮湿,能多晒晒太阳是最舒服的,你先住在这儿,厨房在出门左手边,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也能跟赵秘书说。”
翟雁声叮嘱完,又问程郁:“还有什么问题吗?”
程郁小声问:“那您呢?”
翟雁声笑了笑,说:“最近我工作忙,可能不太能顾得上你,这段时间你先自己住在这里,我有空就回来看你,好吗?”
听闻翟雁声最近都不在,程郁松了口气,又有些紧张,半晌才点点头,道:“太麻烦您了翟先生。”
翟雁声没说话,只替他关上门,说:“那我出去了,你休息一会儿。”
程郁坐在柔软的床铺上,他的手轻轻抚过床上干净整洁的床褥,冬日午后的阳光奢侈地铺洒在床上,触手都是温暖干燥的手感,这在冬天的海城是极为难得的事情,程郁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陷在柔软的床褥中,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