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说来也是无解的,毕竟事已成定局,怎么吵怎么闹都没办法了。再说就算有人真有剧本又能怎么样,在圈子里待的人最不该怕的就是这一套不是吗?要连这种小插曲都要抱怨,那只能说心理素质是真不行。
时舟摇挑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下来打开手机玩消消乐,唯一的缺点就是衣服穿着不太舒服,坐得久了全身有些微微出汗。
贾文衍打完电话走了几步过来站到时舟摇跟前,问:“时舟摇?你怎么一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时舟摇从消消乐上移开眼,抬头看他:“担心什么?”
贾文衍眯了眯眼:“待会儿的试镜用的可不是发过来的剧本,你一点儿都不担心?”
时舟摇放下手机笑了下:“是你的就是你的,飞也飞不走。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啊。”
“你倒挺会宽慰人。”贾衍说。
“用来宽慰自己还行,哪能宽慰你们呢。”他笑着偏头看向了另一边,没有打算继续聊下去。
等了将近一个下午配角们试镜才差不多结束,接着休息室里等着试主演的演员们也一个个被叫了出去。
每个进去都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一晃外面天就黑透了,时舟摇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九点多了,还没轮到他。
休息室里现在只剩下杜誉、贾文衍和他,基本上每个试出来的演员贾文衍都要上去问一问里面是什么情况,大多数人都支支吾吾含糊其辞。那不废话么,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别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告诉你。
杜誉比贾文衍沉稳得多,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正安静地坐在角落椅子里看一个综艺节目的台本。
“贾老师可以进去了。”这时候门开了,工作人员站在外面喊。
“哦哦。”贾文衍答应完走到镜子前面整了整自己的行头,转身对杜誉说,“杜哥,待会儿出来我给你说里面的情况。”
“谢谢了。”杜誉抬头淡淡应道,“也挺晚了,出来你就直接上车回去吧,不用特意费事绕回来给我说。”
贾文衍走后,屋里只剩了两个人。时舟摇还在玩消消乐,休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小罗从外面走进来对时舟摇招手,轻声喊:“哥你出来,Lily姐喊你过去那边一趟。”
时舟摇点点头,收起手机站起来的时候杜誉也抬眼扫了他一眼,对视片刻后没说什么话,只是朝他笑了一下:“去补妆啊。”
Lily是喊他过去补妆的,从化妆到现在也过了挺久,脱妆倒是还好,不过补一补肯定没错。
“我也不清楚把你留到最后一个是什么意思,”Lily说,“是真的摇号摇到最后一个还是故意排的。不过你放心,李导虽然老派了点,但绝对公正。”
临走前Lily又嘱咐了一句:“别用手蹭啊,尤其眼睛。”
再回去的时候贾文衍已经出来了,他倒是进行得挺快,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应该是表现得还可以。他正低头和杜誉说着些什么,杜誉不大在意地听着,末了说了声“谢谢”,之后站起身放下台本,朝试镜间走去了。
这么看来时舟摇就是最后一个。
杜誉用的时间比其他人都长,将近一个小时后,时舟摇被叫到了试镜间门口。
门开着,里面站着坐着几个认识不认识的人,李敬若、之前冰花的杨导和选角导演、刘制片……
气氛很沉默,看得出快一天下来大家都累了,脸上挂着无精打采的神色,只有李敬若看起来还很精神,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没事,我能理解。”李敬若放在桌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一边平静地和电话那头说,“这都今天第三次了,真的没事,你这孩子……”
工作人员俯在李敬若的另一边低声说了句话,李敬若“哎”了声,朝工作人员点点头:“知道了,让小时再稍微等一下,我这儿讲个电话很快就好。”然后又跟电话里道,“那就只能以后了,咱们期待下次合作。”
“哦是,”对面不知道讲了什么,李敬若抬眼看了下门外的时舟摇,“怎么了?”
他又听了会儿对方讲话,突然道:“你说真的?”接着低头看了眼手表,“当然来得及,嗯,不麻烦……”
又讲了几句,李敬若终于放下手机舒了口气,跟门外说:“小时赶紧进来吧,等了一晚上了。”
时舟摇朝门口的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而后走了进去,试镜间的门在身后关上。
他一进来,屋里的几个人都朝他看过来。李敬若揉完眼角重新戴上眼镜看向他,先笑了笑:“衣服选得好,打扮也很亮眼,杨老师说得没错,确实该试试古装。”说完看了眼刘制片,问,“你觉得呢刘制片?”
☆、第 39 章
刘制片左手夹了根没点着的烟正低头看手机回消息,突然被问到后手上动作顿了顿,抬头朝前面看了一眼,转向李敬若无奈地笑了声:“您想问什么我知道,是比杜誉好,杜誉刚才选那的身衣服就不行,演得倒还可以这您不能否认。不过现在选择权在您和杨导,我绝对不多一句嘴。”
“行。”李敬若转回身,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那我们开始。”
时舟摇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张单页剧本,低头大致看了看。他比较擅长有台词的试镜内容,但这次这段内容只有一句台词。
剧本上是几段基本的背景和剧情梗概,南岭的公主远道而来,圣上指名道姓地赐婚给男主霍长安。远在北境的付云归得知此事,内心算得上纷乱复杂。
这赐婚不能接,但又不能不接。此时他们已有起事的打算,这赐婚摆明着是皇帝用来牵制他们的,但南面却传来了霍长安同意赐婚的消息。
初春雪消,皇城上下都在准备这场婚事,只有北境仍旧大雪连天。
内心戏写了一部分,但很简略,他要演的内容就是坐着读那封信。
等他看完剧情抬起头,李导说:“五分钟准备,从拿到信开始。门口站个人,搭把手递个信。”
李敬若把时间卡得很准,五分钟后从表上移开眼睛,朝门口喊:“开始吧。”
时舟摇从门口接到信,微蹙着眉走进屋里,撩起衣摆坐到椅子上。
他没有设计多余的动作,一来是时间来不及,过于冗杂反而容易适得其反;二来他觉得这里也并不需要什么动作,机会虽然只有一次,但他想试一试这样的效果。
信很长,时舟摇却没用多久就看完放到了一边。刚放下站起来,他忽然返身又将桌上的信拿了起来,匆匆又扫了一遍,而后将信团成团,径直扔到地上角落里,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出门走了。
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表演,或许是时间太短,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看到他出来愣了一下:“小时老师这么快就出来了?”
而后听到李导在里面喊时舟摇进去,他对工作人员“嗯”了声,推门又走了进去。
李敬若微微皱着眉,手指敲着桌面,低头思考着什么。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男老师,从时舟摇进门起就不加掩饰地一直打量着他。
“和杜誉的差别挺大的。”李导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表现,开口问,“刚才连词儿也忘说了吧?”
时舟摇轻轻点了下头。
“杜誉刚才和你演的是同一段。”李敬若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他的表现比你要激烈很多。”
时舟摇又点了下头,没准备为自己解释什么。
“怎么能连词都忘了说。”李敬若有点遗憾,“不应该的小时。”
这时坐在李敬若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语气很直接地问:“你是忘了说还是故意没说?”
时舟摇转头看向他,对方继续不加掩饰地打量他,过了一会儿他承认道:“不是忘了说说。”
“能说说为什么吗?”
“我想象不出这句台词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来,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一言不发更好。既然说出来效果不好,我想试试干脆不说。”
“那为什么你表现得这么平静?”那个老师又问,“刚才那位演员情绪是很强烈的,拿信的手都在颤抖。”
“那可能是我的理解有所偏差,”时舟摇说,“我觉得付云归在拿到信之前心里应当就隐隐有了预感,所以不至于那么激动。”
“什么预感?”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霍长安,虽然希望对方能够为大局拒绝赐婚,但他其实早应该清楚对方会怎么选择。霍长安是自负又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那个老师点了点头,再没说话。
李敬若转头问他:“怎么样曹老师?这样理解对吗?”
时舟摇这才知道原来坐在李敬若旁边的人就是原作者和编剧曹羽平。
“看得出他不止看了几集剧本,对人物的把握比其他人强。”曹羽平说,“至于表演得怎么样我不太会评判。”
“好。”李敬若舒了口气,“那今天先到这儿,小时回去吧,等后续消息。”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小罗匆匆忙忙跑进来,把手上的伞立到墙角:“周哥堵在北五环了,一时过不来,下雨天不太好走,说是前面肇事了。”
“嗯,让他别急。”时舟摇站在一楼大厅旋转门里面朝外面看,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的声音听着不大清楚,“雨天路滑,容易出事。”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有人从大厅一侧的洗手间走出来:“小时怎么还没回去?”
时舟摇转过身,见李敬若擦完手正扔手里的湿巾。
“等车。”时舟摇笑了笑说,“您也还没回去呢?”
“没,我还得一会儿,还在等——”话没说完,他朝旋转门外看过去,“来了来了。”
时舟摇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微微愣住了神。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保姆车,时舟摇一眼就认出来是谁的车。而后见小林打着伞先下车,又给后座的人撑伞。
盛帘招穿着长裤和宽大的黑T恤从车上走下来,对撑伞的小林摆摆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另一把伞,自己撑开朝旋转门走过来。
雨点越来越大,溅到门口的台阶上,打湿了盛帘招的白鞋。他浑然不觉似的,步子很快地越过台阶走进旋转门。
时舟摇本来打算转身走,可李敬若已经先他一步向盛帘招招了招手,盛帘招自然而然看了过来。
视线一经触碰,时舟摇迅速移开了眼睛,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盛帘招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转回头和李敬若说话,再没看过来。
“这么大雨,飞机都停了吧?”
“临时转了高铁,所以晚了一个小时,让您等这么久。”
“不久,也是刚给小时试完。”李敬若说,“走,进去吧。”
时舟摇客套地和李敬若道了别说自己就不上去了,盛帘招只看了他一眼,似乎没什么要说的话。
背过身以后还能听到身后传来两人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那张导那边……”
“我并没有正式答应,所以两边的选择权还是在我。”
时舟摇是真没想到盛帘招会这么晚赶过来试戏,看起来他是推了张莫的电影来了这边,估计也是看在李敬若的面子上,可以说给足了李导面子。
虽说选择电影电视剧各有利弊,但明显的选择这边弊大于利。
盛帘招一向主意硬,说什么就做什么,想来这次也是没人拦得住。至于这样选择究竟正确与否,他从来理智冷静,应当有自己的考量。
坐车回家的路上时舟摇都是昏昏沉沉的,雨一直下到半夜都没有要停的意思,车窗像被水洗过一样,沾了一层水汽,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这么大的雨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印象中上一次见还是三年前,也是同样的深夜,时舟摇刚从打工的咖啡店出来,脱了工作服往回家走。
一下午不怎么顾得上看手机,一打开弹出的一条新闻让他顿时停下了脚步,握手机的手都在不自觉颤抖。
新闻里是内地刚拿到新人演员大奖的盛帘招出车祸的消息,车祸不算严重,但整车的人还是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新闻里还配着几张疑似现场的图片,后面还跟着盛帘招经纪人在医院门口怒斥记者的报道。
时舟摇看不进去那些完整的段落,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盯着“车胎爆裂”、“打滑”、“紧急送往医院”几个加粗的字眼,忽然间心跳得很快很快。
比脑子还快的是手上的动作,待稍微冷静下来时,他已经订好了两个小时后飞去b市的高价航班。
b市下着暴雨,医院门口挤了很多记者和粉丝,有医院的人和保安维持秩序,不放任何人进去。
时舟摇打着伞在医院门口站了半夜,一直到第二天记者和粉丝们都散了,他才等到了盛帘招已经醒过来的消息。没什么大危险,只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松了口气,下意识想到要给盛帘招发个消息,刚掏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后又顿住了手,想起他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联系过了。
其实从半年前起他们的联系就少了很多,盛帘招通告很多很忙,如果时舟摇不打电话或发消息给他,他很少会主动发消息过来。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有时候人和人的关系就是那么没由来地减淡了。
时舟摇大学四年没有签公司和拍过戏,就像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按部就班地走。盛帘招在毕业前就已经拿到新人大奖,是公司热捧的明日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