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我看到顾天远发的微博了。”
“嗯。”唐子朝抚摸着他的后背,轻笑道,“大家都说我是被你包养的呢。小少爷,要包养我吗?我会卖萌会暖床煮饭技术可好了。”
“一点也不好笑。”盛世偏头把眼皮贴住了唐子朝颈窝,“我以后……是不是不能继续演戏了?他后悔了对不对?”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唐子朝笑意不改,挺直脊背,拉住盛世的手,柔声道:“不会的,这是你选择的路,不管前面有什么,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谁也阻止不了的。别想太多,或许顾总只是不忍心看你被人恶意揣测呢?他总归是你父亲。”
唐子朝这样温柔,盛世却一个字没听进去,他看清唐子朝的脸后魂都快吓飞了:“唐子朝,你怎么过来的?你出车祸了?怎么满脸血?”
“嗯?”
唐子朝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一眼红红的指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特效妆没弄干净。
他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个极好的主意让盛世转移注意力。
“啊!我的脸!”唐子朝陡然惊叫,捂住脸倒在床上打起滚来,“嘤嘤嘤,好痛!老婆,我毁容了吗?完了,我靠脸吃饭的,以后只能被你包养了呜呜。”
“别怕,没事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盛世慌得不得了,一边安抚他一边在他裤子口袋里摸索着找手机。
他怕自己忍不住刷微博把手机给周淼淼了,叫救护车用唐子朝的手机更快。
结果手机没摸到,倒是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盛世一愣。
这个位置他不要太熟悉,羞耻地红了耳朵。
唐子朝怎么……诶呀!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唐子朝一直从指缝里偷看盛世,见状,双臂一伸把盛世裹到了床上,翻身压稳。
“你……”盛世推了推,没推动,只好拿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唐子朝。
这个大骗子小可爱!
“老婆真可爱。”唐子朝笑眯眯地亲了他一口,“这是之前拍戏的特效妆,没卸干净,我逗你呢。”
“我猜到了。”盛世气闷地催促他:“快去洗脸。”
唐子朝不肯起身,指尖抚上他露出来的半截腰轻轻打圈,暧昧道:“我顺便洗个澡吧?小少爷需要人侍寝么?我明天再回去,今晚很空哦。”
盛世手搭着唐子朝脑袋,若有所思。
唐子朝以为他害羞了,心动不如行动,自发地低下头,隔着睡衣亲吻他胸膛。
奶白色的丝绸睡衣轻薄无比,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小揪揪。
盛世终于动了动,却不是回应唐子朝的亲吻,他坐了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望着唐子朝说道:“你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见个人?我自己不敢去。”
唐子朝不是很乐意,不死心地跟着坐起来叼住盛世耳垂:“急吗?要不我们煮了饭再去?”
“不行。”盛世摇头,拿两根手指捏住唐子朝嘴巴防止他继续作乱,认真道:“太晚了不合适,她毕竟是女士。”
唐子朝几乎立刻猜到了盛世要去见谁。
他笑笑,面上再不见半点哀怨:“好,那我去洗脸,你等我一会。”
“嗯。”
第64章
白天盛世在微博热搜里匆匆一扫,看到的不止是顾天远的澄清,还有萧涵对最初那条片场视频的解释。
字字句句,全在维护他。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极有可能一直在误解这个真心维护自己的女人,盛世便坐立难安。
他忽然意识道,他懦弱的逃避行为,正在无止尽地伤害着萧涵,自私可耻到了极点。
他必须去见萧涵,不管他多害怕。这是他欠萧涵的。
雾峰村离市区太远,一到夜晚,静谧非常。
偶有犬吠从山脚边传来。
今夜天空多云,遮蔽了星月,唯有马路上十米一隔的路灯和零星几户人家的灯火在一片漆黑中晕出暖光。
萧涵住的地方离得挺远,唐子朝打开手机后置灯,牵着盛世,顺着田埂上纵横交错的小路,往村子另一头走。
微凉的晚风拂过俩人面颊,依稀有几分惬意。
唐子朝把盛世的手臂揣到怀里,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嗓音甜腻:“老婆,等我们老了就到乡下住吧?这风吹得真舒服,空气也好。”
盛世吹了会风,压在心头的沉闷感散去不少,偏头看唐子朝,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恍惚辨别出他脸上的小酒窝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盛世莞尔:“田里很多虫子的,还有长得很像蟑螂的田鳖,你不怕么?”
唐子朝立刻往他身边缩了缩,狐假虎威道:“有你在,什么虫子敢吓我?我家小少爷霸气盖世,让它们统统有来无回!”
盛世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白发白胡子的唐子朝躲在矮木柜上嘤嘤,满脸褶子的自己拄着拐杖到处扑虫子。
竟还有点温馨。
盛世不由轻笑出声。
他仰起脸,望着不远处小楼里透出的光亮,郑重许诺道:“好。我们老了搬到乡下住。我给你打虫子。”
唐子朝仗着没人看见,吧唧亲了他一口。
“老婆对我真好。”
这就叫好了?盛世心想。明明你对我更好的。
有唐子朝陪着,他的心情不论如何低落都会一点点好起来,哪怕到了萧涵住的小楼外,嘴角的笑容也未曾消失。
盛世抬手准备敲门,还没敲下去,门便吱嘎一声开了。
萧涵站在他面前,眼底些许紧张些许欢喜。
“我听到脚步声,从窗户看到你来了。”她解释道,“进来吧,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萧涵像是要睡了,穿着套黑色的绸缎睡衣,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没有化妆,脸上比平时看起来多了些细纹,通身的优雅气质却仍是不少贵妇人望之莫及的。
盛世点点头,牵着唐子朝随她进屋。
萧涵住的地方明显比他和李清宸的宿舍精致舒适,客厅里铺着波西米亚地毯,家具一应俱全,沙发对面的电视上正放着《旧友新邻》的重播。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雪兰和柠檬草的味道。
“喝牛奶可以么?”萧涵问盛世,“晚上喝茶对睡眠不好。不过你想喝的话我这也有花茶。”
盛世硬着头皮道:“都可以,谢谢萧老师。”
“不谢。”萧涵唇角抿出微笑,说了声“你们先坐”,快步进了厨房。
她很快回来,手上端着托盘,把一壶牛奶和一壶茉莉花茶搁在茶几上,在盛世和唐子朝面前分别放了只玻璃杯和糖罐,该是拿不准他们的口味,让他们自己来。
盛世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加了块方糖。
糖块落入牛奶很快融化。
盛世眉头浅皱,用手背碰了下杯壁,发现牛奶是热的。
他又摸了摸唐子朝的杯子,花茶也热着。
盛世惊讶地看向萧涵:“您猜到我要来?”
萧涵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花茶,笑了笑道:“我哪那么神通广大。山里夜凉,我每晚会煮一点备着,总不能你来了一杯热饮都喝不到。”
盛世:“……”
盛世悄悄握住了唐子朝的手。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那天萧涵对他说“等你不怕了再来找我”不止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她是真的在等他。
每晚煮一壶牛奶一壶花茶,日日重复,只为让他来时能喝上一口热饮。
盛世小声道:“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萧涵怕他有压力,温声道:“是我自己的待客习惯,和你没关系。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的。”
她多打量了两眼盛世身边的唐子朝:“这是唐子朝吧?比《旧友新邻》里白净许多。”
唐子朝微微挑眉。
他来找盛世来得仓促,没带常用的黑粉,在盛世屋里洗过脸后就这么出来了。
在没见过他原本长相的前提下能认出他的人极少,盛世之外,唯有萧涵。
唐子朝迅速断定一个结论:萧涵对盛世很关心。
李小天和他相处那么久尚且认不出他,萧涵绝不可能只看了他一档综艺。
除了盛世,她没有其他关注自己的理由。
全因他是盛世的配偶。
思及此,唐子朝礼貌道:“萧老师好。外面太黑,我不放心阿世一个人过来,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萧涵说,“你是小世要携手一生的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大约是听到“阿世”这个称呼,她美目轻垂,缓缓道:“月明也喜欢叫小世‘阿世’。”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
盛世听她提到妈妈的名字,抿了下唇,低头望着手上的牛奶杯,拿不准该如何开口。
唐子朝捏了捏盛世手心,替他说道:“萧老师,不止阿世,我也对当年的事情有很多疑惑。我见过阿世妈妈,在我印象里,她美丽善良,但绝不愚蠢,不会将试图破坏自己家庭的人当做朋友。那条旧新闻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会和顾总传出绯闻?”
他问得太直白,盛世颤了颤,握着牛奶杯的左手不由自主攥紧,以至骨节分明。
唐子朝发现盛世的异样,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他一些,动作自然地接过牛奶杯放在茶几上,安抚揉搓他指关节。
盛世感受着唐子朝掌心的温度,紧绷的身体慢慢舒缓。
萧涵放下了手里的花茶。
她似乎想笑一笑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唇角却如何也勾不起来,不得不放弃,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小世。如果我说,当年那场晚宴,是月明让顾天远陪我去的,你信吗?”
盛世愕然转头。
萧涵苦笑道:“当时有人在追求我,我拒绝多次依然纠缠不休。他是内地很有威望的导演,我那时正将工作重心从香江往内地转,实在得罪不起他。”
“月明说,让顾天远陪我出席电影节,他或许会知难而退。他的电影有不少是顾天远的公司投资的。”
萧涵感觉眼眶发热,不想让盛世看见,撇开头快速擦了擦。
“我跟你父亲关系很差,我原本没有同意,可月明坚持。顾天远那几天原定要去欧洲,被她说服了。月明替顾天远去了欧洲,好让顾天远有时间帮我,后来她乘坐的私人飞机……”萧涵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话语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哽咽,“若是知道可能失去她,我怎么会答应。和她比起来,事业算什么。过去这十二年,我夜夜梦见她,无时不刻不活在懊悔中。”
萧涵说着说着,不知何时已泪如泉涌,她不停地抹,抹得没有流得快,脸颊上依旧全是泪光。
萧涵索性不再管了,鼓起勇气,挺直脊背望着盛世的眼睛道:“是我害你失去了她。但我不愿你误会我刻意伤害她。小世,就算你恨我,你也应该明白恨我哪里。”
盛世心底一片迷茫。
“可,可是……”盛世想不明白,“顾天远和我说她是去散心,她为什么会替顾天远去欧洲?那时候家里的业务不是全在国内么……”
萧涵道:“不是生意上的事,她是去给——”
啪嗒一声,唐子朝不小心摔碎了杯子,打断了萧涵的话。
“抱歉。”唐子朝忙蹲下身收拾玻璃片,大概是动作太急,指腹被划破,殷红的血珠渗出来,疼得他轻嘶。
盛世赶紧帮他按住手指,问萧涵:“萧……萧姨,有创口贴么?”
萧涵愣了愣,站起身来:“有的,我去拿。”
唐子朝蹲在地上喊了声“萧老师”。
“您这里有酒吗?小世心思重,我怕他听您说了这么多晚上睡不着,有的话给他倒一杯吧?”
萧涵回头,目光与唐子朝交汇,忽而一顿,声音飘忽:“有的,果酒可以么?”
唐子朝点头:“可以的,麻烦您了。”
“不麻烦。”萧涵哑声道,上楼去给他拿酒。
她一走,盛世就瞥了唐子朝一眼。
“做什么让我喝酒?我哪有那么脆弱,睡得着的。”他闷闷地说,手边找不到消毒纸巾,干脆吮掉了唐子朝手指上的血,“还疼么?这么大个人怎么毛毛躁躁的,非要拿手捡玻璃。”
唐子朝靠在他身上,夸张地作出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嘤声撒娇:“呜,好疼啊,你再吸一下。”
他直把手指往盛世嘴边伸。
盛世只好继续帮他吮。
他刚把唐子朝手指含进嘴里,就发现唐子朝勾着手指挠他舌头。
盛世:!
他抬起头,果然看见唐子朝一脸坏笑。
盛世羞恼地拍了他一下,耳尖微红,鼓着脸说气话:“疼死你算了。”
说罢不再管唐子朝,在客厅角落找到簸箕扫帚,打扫了茶几下的碎玻璃。
等他把工具归位,萧涵正好回来。
盛世从她手中接过创口贴,给唐子朝贴上。
“谢谢萧姨。”盛世说。
“不谢。”萧涵轻咬下唇,通红的眼睛转向盛世:“你叫我萧姨,你……不怪我吗?”
盛世晃着脑袋摇头。
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无措得很,心里更是难受。
一想到萧涵受的委屈,便愧疚地无地自容。
是他一意孤行执迷不悟,误会了对他掏心掏肺的萧姨。
盛世余光瞥见装在高脚杯里的浅粉色果酒,默默端起来,双手执杯敬了敬萧涵,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