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说完誓言,互相交换戒指的时候,秦臻才想起来举起手机给两人拍照。秦臻也被庄点告知了那件事情,自此心事重重,所幸,宾客似乎还没有知道细情,但秦臻惶恐,惶恐这传播迅速的消息,惶恐让婚礼付之一炬。
“现在,两位新人可以亲吻对方。”
掌声再次响起,林尔在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里拽着庄启严的衣角,小声结巴着:“还,还有这个,我不知道,有,有……”
庄启严的指尖划过林尔微红的耳廓,轻按着他的头,缓缓靠近。林尔重心不稳,手指抓住庄启严的腰侧。庄启严的吻带着些试探性,但林尔压根没在思考是否要反抗,因为大脑一片空白,逐渐,这个吻开始加深,隐含着些许小霸道。
“唔,够……了。”林尔的手轻轻捏了捏庄启严的耳垂,想让这个吻向情^欲变质前停下。
庄启严停住吻,向后退一步,微笑着看了一眼林尔,继而转身向诸位来宾说道:“各位,接下来请移步参加我特地为大家准备的宴会,庄某暂时去处理一些事务。”
在场的人有些也已知道庄启严说的是什么,不知道的则低头耳语着,神色变化极其丰富,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有惊忧,有不屑一顾,有暗讽,还有惊恐万状。
宾客们自发向庄园内散去,庄启严脱下外套,松了松领带,准备去前厅。林尔见秦臻和庄家的人都去宴会了,估计是要稳住客人,那就只剩他一个人,但他总不能干站在草地上,便硬着头皮跟上庄启严,一起去了前厅。
“你坐在这儿等着我。”庄启严将衣服搭在前厅角落的软沙发上。林尔点点头,乖乖坐下,顺手将衣服抱在怀里紧紧护着。
等到庄启严走出去了好几步,林尔忽又对着背影呢喃着:“我……等你。”
不知道那人是否听见。
前厅门开了,林尔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的喧闹,估计还是那群记者,不过这次出去,庄启严又会说些什么呢?“
第三十八章
“庄先生,您终于来了。”经理从酒店的岗亭子里走出来,一手请着庄启严,一手拿着手帕擦汗,看样子外面的情况将要拦不住了。
庄启严踏出去的一刻,记者如飞蛾般猛扑过来,各个脸上刚刚等待时的焦急烦闷,此时尽一扫而空。
庄启严看着齐齐怼向自己的话筒和镜头,冷哼一声。四周嘈杂的声音让他不知道这些记者到底要说些什么,只能听见“庄先生”“传闻”“婚礼”这类的字眼。
“第一。”庄启严开口说话了,纷杂的声音渐渐如退潮般息去。“我的先生的确已怀数月身孕,各位不必惊奇。”
“第二,婚礼一切顺利。”
“那关于网上的传闻,您有何解释?”不知从哪儿传来这句话,四处便愈发沉默。
“哪条传闻?”庄启严的目光逐渐凌厉起来,望向人群,却揪不出声音所出之地。
“您是否承认迫害过自己的兄弟?”这次换了个不同的声音。
庄启严表面没有什么,但心底的怒火早已烧了起来,冷冷答道:“敢问各位是在审讯我吗?”
“这……”没人敢回答了,谁今天答了就是表明自己在跟庄氏作对。
“庄先生那您是否能给个解释呢?或者进行辟谣?”
“对啊对啊,没做亏心事完全可以澄清啊。”
“是啊。”
人群里的声音又细细碎碎起来,大家殷切地看着庄启严。
庄启严深呼一口气,厉声道:“庄某问各位,你们读过书么?上过学吗?有父母生养吗?”无人回答,全部呆若木鸡,仿佛时间静止,但镜头仍在运行着。
“那我再问各位,我庄启严读过书么?上过学么?有父母生养么?”这一连串的反问惊得在场每个人眼若铜铃,不敢出大气。
“若我真做出这等事情来,警察为何还未来?警察都未出声,各位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等着申张正义呢?!”
庄启严的每句话既客气又带有攻击性,这几句不带脏字的骂人法子真够解气。
众人正沉默着,后面的人群忽然出现了骚动,几个保安也挪动位置拦住后面。庄启严向后退几步,上了两层台阶,看清是什么情况后脸色骤变。
“你们让开,我能证明庄启严是清白的,你们让开!”声音逐渐变大,那声音的来源处也渐渐展开一条可以容身的小路。
一位穿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地棉质长袖的青年,顶着一头淡灰色的头发,腰间竟然还缠着几根金属链子,脖子上挂了一只军绿色帆布包,从人群中莽撞地冲过来,让人乍一看以为是个趁乱搞事的小混混。
“回去!”庄启严对上青年的视线,双手攥紧,手上的戒指将手指勒地紫白。
“我……对不起。”青年停住了脚,难堪地在裤子上擦着手掌心的汗。
庄启严的眉头轻轻皱着,不是愤怒而是忧愁,眼睛里尽是痛苦,与刚刚的神情大相径庭。
青年忽地转身,腰上的链子相触着发出细碎的响声,丁零当啷。“我,我……”青年看着黑漆漆的镜头,像个被老师邀请上台演讲的内向学生,“我,我能证明庄氏庄启严的清白。”
记者们不说话,记录的正挥动手里的笔,拍摄的正聚精会神地注视前方,等着看这位青年如何证明。
“我,我叫庄启舒。我,我就是庄启严的……弟弟。”话音刚落,现场哗然,庄启舒不安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庄启严却不予回应,用那空洞的眼神望着自己。
庄启舒被一群记者围成个圈,他的耳膜快要炸开,他实在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个问题。一时之间,庄启舒尴尬地只能勉强地对着镜头笑,嘴里一直念念有词道:“大家不要相信网上说的,我哥哥,庄启严是个很好的人。网上的新闻都是假的,大家不要信。哥哥是好人。”
“傻子……”庄启严看着庄启舒努力的样子,眼角湿润了,嘴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呢喃着。
许之铮赶到乱哄哄的现场的时候,反应迅速地捂着庄点的眼睛,低声说道:“点点,你去旁边躲一下。”说着,将庄点推向墙角,自己则向人群里跑去。
庄点还没来得及问他,“许大哥你刚刚叫我什么?”便连许之铮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许之铮联系了自己的人,请人调了一些警力,此时,警车正停在酒店门口,几名警察从车上下来,警告着聚众的一群记者:“酒店方告你们聚众扰乱秩序,影响正常经营。”
话音刚落,记者们四向散开,逃得逃,反应慢的站在原地便被警察逮住,警察也只带走了几个人,回去教育批评一下。
这群记者多数属于几家二流娱乐报纸,见着爆闻便自发过来采访,只有两三家是经过庄氏同意采访的合作媒体,多数人见着警察一哄而散。
许之铮跑过去,一把搂住庄启舒,庄启舒还没认清现状,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许之铮揽着小少爷穿过人群,将他一把推进前厅,指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庄启舒,你!”
“许之铮,对不起,我……唉。”庄启舒叹着气。
庄启严也进来了,看来是缓过了神,接受了现实,走到两人身边,拦下许之铮的手指,问庄启舒:“刚刚没伤着吧?”
“就你惯着他!他现在就是被你惯的!”许之铮毫不留情地骂道,庄启舒也知道他今天做的事情不太好,低着头任许之铮骂。
林尔坐在角落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想看个究竟,但一盆巨大的盆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索性走近点看个干脆。一看,是庄启严和许之铮,还有个……毛头小子似的年轻人,他小心地步步靠近,手指揪紧庄启严的外套,问道:“你们……怎么了?”
庄启舒顺着声音抬过头去,情绪立刻有了转变,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林尔全身上下,越看越高兴,咧开嘴,眼睛眯成一条线,大声喊道:“嫂子好!”
第三十九章
林尔沿着庄启舒的目光将自己看了一遍,听见一声“嫂子好”,他懵得不行,但对上庄启舒纯真而又热切的视线,林尔犹疑了……
“我,我吗?”林尔指着自己,看了看庄启严。
“先走吧,这边不适合说话。”许之铮看了一眼庄启舒,气不过得咬了咬牙,将牙磨得咯吱响。他气的是背后和庄氏作对的人,顷刻间让庄启严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今天全都白费了。
穿过那片绿透人眼的草坪,庄启严一行人去了庄园里举行的宴会,许之铮去门外接庄点去了,估摸人还乖乖躲在原地呢。
庄启舒牵着庄启严的手,不太好意思,问道:“父亲也在,是吗?”
“嗯,一会你就能看到他了。”庄启舒和庄赫算起来已经有两三年未见,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那次的见面,还是在庄启严的母亲贺娴的忌日上见的匆匆一面。
“我,出来得太急了,穿成这样,会不会被笑话呀。”庄启舒将缠在腰间的链子摘下来放进包里,用手压压平头发。庄启严伸手将他的包取下替他拿着。
林尔一声不吭地跟在兄弟两个人的身后,努力消化着庄启严有这个弟弟的现实,而这弟弟,一点也没有断胳膊少腿,的确是活着的,并且看得出,庄启严这么不尽人情的人很宠他的弟弟……林尔再也不会信网上关于庄启严的任何传闻了,只要看一眼就嗤之以鼻的那种。真正的庄启严还是要他在生活里一点一点去发掘的。
宴会现场,宾客们的情绪还算稳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喝酒交谈。林尔在心里默默想,这群亲戚朋友的心理素质可真不是普通人,一点儿都没闹。
庄赫正和一个女人说笑着,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微笑着看着女人。
“小,小叔?!!!”庄启舒叫出声来,停下步子不肯往前走了。
庄赫身边的那位,正是庄赫的弟弟,庄家的小叔——庄城。庄城一直在外面掌管着庄氏的旁支产业,也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来。庄家的大多数人都不希望他回来,毕竟当初,是庄启严将他“赶”出去的。
“别怕。”庄启严安慰了一下庄启舒,左手拽出跟在身后的林尔,柔声道:“和我一起去见见小叔。”
林尔看着那位小叔,总觉得那么白净善笑的中年人的脸上伪装着一层面具,若是撕下这面具,又该是怎样的一副面孔呢?
庄赫似乎远远地便注意到了朝这走来的三人,借故脱身,道别了那个女人,和庄城往角落走去。
“父亲。”庄启舒轻轻喊了声,近在眼前的庄赫,让他忍不住想抱一下。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再见面了,但又害怕被旁人看了去,说庄家小公子娇惯得很。
庄赫抬手欲打庄启舒,但手停在半空便止住了,庄启舒的心却十分有实感得抽痛了一下,痛得眼泪都要滴下来。怎么许之铮骂他,父亲还要打他?庄启舒难过极了。
“你混账!你怎么,怎么……”庄赫压低声音狠着骂道,“你怎么这么蠢?!”
庄启舒哭着说:“我是蠢,可是我不能看到哥哥被人骂,被人,被人……”庄启舒说不出话了,索性只是哭着。
林尔这时忽然觉得庄启舒的不对劲,真的太过单纯,心智简单得不行,此时像个受父亲责骂的做错事的孩子。
事实上的确如此,庄启舒从出生开始便失去了母亲,庄赫沉浸在丧妻之痛里,埋着头在商业圈播下自己的种子,发展壮大起家业,庄启舒便只能和哥哥在乡下相依为命。庄启舒从小便被保护得很好,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社会的深层规则,只在庄启严的庇护下扎头研究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庄城看到这场父子相见的场面,不屑地笑了笑,独自走出门去,倚在栏杆上向远处看去,但庄城没想到,这一看,让他看到了有趣的。
宴会主办场的林荫道边,有两个人正向那走去,庄城走进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得便到了两人的身后。
“这是要躲着我么?嗯?”
其实许之铮早就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但这脚步声过于坦荡,让他错以为只是经过的工作人员,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庄城。
一旁庄点的身体开始颤抖,许之铮将他揽进怀里,转身与庄城对峙着。
显然庄城的兴趣不在许之铮,而是畏缩成某种可怜的小动物的庄点。庄城仔细端详着庄点,发出尖细的得逞的笑声,“庄点点,你说巧不巧?今天父子相认的戏码怎么这么多?”
庄点始终将头埋在许之铮的怀里,没有抬头一次,嘴里开始毫无逻辑地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救命。”
许之铮一直轻拍着他的后背,抚慰着,并警告着庄城:“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后果,我觉得你不想再体验一次。”许之铮的声音深沉平稳,透着一股不能抗拒的力量。
庄城冷笑着说:“我是他的父亲,你又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们?”
许之铮看着庄点的情绪越来越紧绷,不想耗在原地和这个疯子继续逞口舌之快,对庄点说:“我们走。”庄点点点头,被许之铮扶走,走是走了,但没走几步庄点便直愣愣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第四十章
“点点?点点?!”许之铮看着庄点疲软的身体从他的怀里划出去,不省人事地倒在他的腿边。
庄城也走过去,帮许之铮扶起庄点,脸上多出了一些扫兴。“先把人带去休息室,医生一会儿就来。”庄城看了眼两人,自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