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江澈和孟叔煜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医院取回孟叔煜的检查报告单。
值得庆幸的是孟叔煜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除了大病初愈的虚弱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江澈还咨询医生孟叔煜脑中血块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是血块渐渐缩小,不用多久应该就能完全消除。
这无疑是一个好的结果,江澈提起的一颗心终于回到原处。
就要离开的时候,孟叔煜忽然问医生,“医生,请问可以进行一些和谐运动吗?”这个问题他问的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样这么日常的问题一样,反倒是江澈因为这个问题惹了一个大红脸,扯着孟叔煜就要离开。
医生显然也没想到孟叔煜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会儿,尽职尽责的给出答案,“建议不要,等身体养好再说。”
孟叔煜朝医生使眼色,挤眉弄眼的模样不要太明显。
医生接收到孟叔煜的信号,补充了一句,“要是实在忍不住的话,也可以,不过不要太激烈。”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医生。
孟叔煜心满意足的和江澈离开,结果却是江澈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不想和孟叔煜说话,不论孟叔煜怎么插科打诨。
从医院出来,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太毒辣,两人都没有去游玩的兴致,索性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电影院,买了一张最近热映的电影,抱着两桶爆米花看电影去。
电影播放了两个小时,两人随便找了家面店,点了两碗清汤面,吃完后就按照江澈昨天规划好的旅游攻略去省城玩。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第一个景点的大门还没迈进去,江澈的手机响了。
电话从秋水镇打来的,打电话的是江爸爸,他语气急切,催着江澈回家,“快回来,你爷爷摔倒了,现在正在县医院里抢救。”
江澈哪里还有旅游的兴致,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往火车站赶,买了一张最早的动车票,直接回县里。
江澈紧赶慢赶,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夏天日长,都快六点了,天还亮着。太阳还坠在西边的山上,暖黄色夕阳铺设了整个世界。
空气被暑气蒸的像是火炉一般,江澈赶到江爷爷的病房,满头大汗,白色的短袖湿了一大块。
病床边上围满了人,得到消息该来的都在第一时间过来了,都围着江爷爷嘘寒问暖。
江妈妈最先注意到江澈,招手让江澈过去,在江澈耳边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江澈:“爸打电话给我说爷爷摔倒在抢救。”
江妈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给江澈解释道:“就崴了脚,老人家骨头脆,骨折了。”对江爸爸夸大其词很是无语。
江澈:“那怎么都过来了?”
江爷爷一共生了四男两女六个孩子,这会儿都带着各自的另一半聚在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生了什么大病呢。不,江澈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小叔江书翰和他小婶周双宜。
小叔人在省城,这会儿没赶回来情有可原。小婶可一直在县城里,怎么还没过来?
江妈妈:“你爷爷叫过来的。”
江澈:“发生什么事了?”
江妈妈摇摇头,“你爷爷不说,说是要等你小叔回来。”说到这里,她看到孟叔煜就站在门口,问江澈:“小孟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养一段时间就好。”
“那就好。”
江爸爸正在病床上和江爷爷说话,起身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江妈妈身边的江澈,冷着脸道:“还知道回来?”
江澈就笑笑,走到江爷爷身边,“爷爷我来看你了。”
江爷爷还对江澈喜欢男人的事耿耿于怀,也没给江澈好脸色,权当没听见江澈说话,气氛好一顿尴尬。
还是江澈的姑妈江书梅走过来握住江爷爷的手,略带安抚地说道:“江澈有事去省城,听说你住院了就马上赶回来,你看他头上的汗水还没干呢。”
“我不稀罕他看。”江爷爷哼了一声,倒还是偷偷看了江澈一眼,见江澈头发还被汗水黏在额头上,语气软了几分,“我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他有事忙就忙着,回来干嘛?”话是对着江书梅说的,但说给谁听的在场的人都知道。
江澈马上上前说了几句好话,把江爷爷哄的不赶他出去。
说是要等江书翰回来,结果等到夜幕降临江书翰的人影都没见到。打电话给他,只说有事在忙,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要不是江澈在省城见过江书翰,不然江澈也还真以为江书翰忙着工作去了,而不是在外面陪小三待产。
江爷爷最后撑不住睡着了,睡的时候还在念叨江书翰。
直到第二天上午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江书翰才赶回来。江澈一直在病房里陪着江爷爷,江书翰来了之后,江澈负责打电话,把昨天在病房里的真叔伯姑姑们请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该来的人全部都来了。
大伯江书华过去将江爷爷扶起来坐好,一整个病房的人都等着江爷爷说话,都想知道将爷爷到底想说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的把所有人都请过来。
江爷爷撩着眼皮看了一圈,慢慢开口说道:“既然人都来了,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他看向江书翰,“让你哥哥姐姐做个见证,从今天开始我不承认周双宜是我儿媳妇,你以后也少把她带到我面前来。”
谁也不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这个事儿,纷纷看向江书翰。
江书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就去省城几天,怎么老父亲和老婆就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了?
“爸,双宜做错什么,我代她向你道歉,你话可不能说这么重,我和双宜也是站过厅堂的,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江书翰急了,“再说了,她还是浩浩的妈,你不认她,还能不认浩浩吗?”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起浩浩?”小孙儿是江爷爷逆鳞,江书翰一提起,江爷爷彻底火了,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老实和我说,浩……浩浩姓什么?”
第12章
江书翰嘴角的笑微微一滞,马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浩浩姓江啊,除了姓江还能姓什么?”
到了这时候江书翰依旧死鸭子嘴硬,气得江爷爷直接抄起病床旁桌案上的杯子朝江书翰扔去,“我昨天要是没看到浩浩的户口本,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件事带到我的棺材里面去?到现在还骗我说浩浩姓江!”
浩浩今年三岁半,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昨天早上周双宜带浩浩去幼儿园报名,回来的时候随手把户口本放在客厅的,江爷爷看到户口本,鬼使神差地翻开,这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叫周浩而不是江浩。
江书翰夫妻俩整整欺骗了他三年!
江书翰没避开,额头被砸个正着,但他这会儿却感觉不到疼,江爷爷当着这么多亲人的诘问让江书翰觉得很难堪。他不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他入赘周家,是靠着周家的财运起家的,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初浩浩出声的时候,他据理力争过,希望浩浩可以跟着他姓。
但是那时候正是公司的关键时期,需要一大笔资金,他有求于周双宜,在周双宜提出浩浩姓周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
江书翰知道父亲一直对他和周双宜的婚姻耿耿于怀,所以只能在父亲面前说浩浩姓江,先安抚住父亲再说,却没想到暴露地这么早。江书翰这会儿心里无比怨恨周双宜的不小心,怎么就让老爷子看到户口本了呢?
江爷爷是真的气得不行,儿女们纷纷上前为江爷爷顺气,吴春凤看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江书翰一眼,赶紧帮江书翰说好话道:“爸,这事儿也怨不得书翰,双宜家就她一个女儿,亲家总是会想留着根,好传宗接代。现在国家都开放二胎政策了,不行就叫双宜再生一个,跟着我们江家姓。”
江妈妈在一旁听着,心里暗道坏了,大嫂这话说的,是在老爷子的火上添了一把干柴,赶紧趁着江爷爷没开口骂人之前给江爷爷递了一杯水,抢先说道:“爸,你药还没吃呢,我们先把药吃了。”
被江妈妈这么一打岔,江爷爷的火没发出来,狠狠地瞪了江书翰一眼,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反正周双宜这个儿媳妇我不认,浩浩姓江还是姓周我也不管了!”
江妈妈顺着江爷爷的毛安抚江爷爷,“浩浩,我们不认不认,浩浩姓什么都行,您总不能因为浩浩不姓江就不疼他了吧?”
江妈妈这个公公处了二十多年,自然是把公公的脾气摸得十分准。老爷子哪是对孙子有意见?是对儿媳妇有意见!这三年来,老爷子是把浩浩疼进骨子里,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姓就疏远了?
到底还是江书翰夫妻俩联手骗了老爷子三年多,这才让老爷子心里不舒服。
江妈妈一边安抚江爷爷,一边给江爸爸使了一个眼神,他俩虽然还在冷战,但是这会儿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
他在江妈妈的示意下,把江书翰拉出病房,两人走到楼梯间,江爸爸给江书翰递了一根烟,点上。
“知道你老婆怎么没过来不?”江爸爸吸了一口烟,乜着江书翰,面露不悦地问道。
江书翰从省城赶回来就到医院了,连电话都没有给周双宜打一个,自然不知道个中缘由,只道:“估计在忙。”
“忙个屁!”江爸爸没忍住爆了粗口,“我看你老婆是没脸过来,你知道爸为什么进医院吗?是你老婆推的!你该庆幸爸是被推倒在沙发上,而不是在地上,不然你今天还能不能见爸都不知道。”
“她推的爸?”江书翰难以置信,反应过来后充满了愤怒,他狠狠地踹了角落里的垃圾桶一脚,“那臭娘们,我现就去找她算账!”
江爸爸拉住他,“你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爸那边你怎么说?行啊你,不仅连爸都骗,是把我们全家都骗了!”
江书翰颓废的抓了抓头发,“二哥,谁愿意呢?你说?”
谁愿意呢?一个正常的男人到处被人笑话倒插门,戳着脊梁骨过日子,回家老父亲也不待见,他要是不这么说,家里哪个兄弟会看得起他?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江爸爸也心疼他,伸手拍拍江书翰的肩膀,“罢了,爸那边我去说,你到时候带着你老婆上门道歉,记得带上浩浩,爸是真疼他,有浩浩在,爸应该不会太生气。”
“二哥,谢谢你。”江书翰松了一口气。
……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江爷爷又上了年纪,这一次除了骨折虽然没有其他问题,但也要好好的养上一阵子。
江爷爷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就吵着要出院,医生检查后没有其他毛病,就允许江爷爷出院。
出院那天江书翰也来了,依旧不见周双宜,江书翰说要把江爷爷接到自己家里去住,江爷爷不同意,甚至没给江书翰好脸色。
最后还是江爸爸把江爷爷带回秋水镇,和以前一样,由江书华和江爸爸两家一同照看。
江爷爷也是回家后,才看到和江澈在一起的孟叔煜。
“这是你朋友?”江爷爷审视了孟叔煜许久,转而问了江澈。
江澈乖乖点头。
江爷爷眯了眯眼,“只是普通朋友?”
江澈在说实话和善意的谎言两个选项里左右摇摆了一会儿,最终选择说实话,“爷爷……说了你别气啊,我们不是普通朋友,在一起有几年了。”
江爷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意味不明地说道:“你倒比你小叔老实。”
江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爷爷的意思:江爷爷是说江书翰骗了他的事。
和江书翰比起来,江澈确实老实不少。
但江澈不会傻傻的以为这是江爷爷在夸奖他,只老老实实地站着,等着江爷爷的训斥。
没想到江爷爷只是朝着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出去,并没有因为江澈和孟叔煜之间的关系而多说什么,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江澈很困惑,就把这事和江妈妈说了。江妈妈叹了一口气,把答案给出来,“他觉得自己管不动了。”
江书翰的事还是打击到江爷爷,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老了,很多事想管都管不了,还不如听之任之。
得到答案后,江澈反而沉默了。
第二天,江书翰就带着周双宜上门,却没把浩浩带来。
江澈大概知道原因,周双宜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不喜欢浩浩和他们来往,她自己也不喜欢往他们家来。今天能过来,肯定是江书翰要求的,从眉梢眼角都能看出她的不情愿来,怎么可能把浩浩给一并带过来?
第13章
周双宜和江书翰过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雷雨。
夏天的雷雨十分恐怖,乌云密密麻麻的压在天上,这使得空气变得十分压抑,明明是大中午,外面的天却是暗沉沉的,偶尔有光亮闪过,便有轰隆的雷声接连响起,让大地都跟着一起震颤。
雨声如落水一般,哗啦啦的响着,整个世界变得分外的嘈杂。
天井里的那口水缸已经坐满了水,屋檐上流下来的水像是帘子一样。
这么大的雨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燥热的天气凉爽不少,但屋子里依旧闷热。
江澈就搬来一条板凳放在前厅,手上拿着的素描本,坐在板凳上低着头写写画画。孟叔煜百无聊赖地坐在他的身边,偶尔探过头去看江澈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