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杨梅原本也没打算善了。她见宁玦与她的意见一致,便暂时放下了顾虑。
杨梅出去给小叶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宁玦这边的决定,回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件事,于是对宁玦道:“对了,小叶还说了件事。”说着她看向镜子里的宁玦,斟酌了片刻,问:“你认识贺安北吗?”
宁玦没想到贺安北会掺合进来,一时间有些惊讶。他睁眼看向杨梅,问:“怎么了?”
杨梅道:“这件事和贺安北有关系。”
原来包姐昨晚听说自己可能要被拘留,终于开始害怕了,急忙将前因后果全盘说了出来。
包姐原名包小兰,是一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姑娘。在大众的认知中,能出来追行程的粉丝大多都有钱有闲,但包小兰的家境实际上并不富裕。自从她喜欢上宁玦之后,便不顾家人反对辞掉了工作,开始专心追宁玦的行程。
包小兰与一般的站姐不同,她专注于宁玦的私人行程,在粉圈内早已声名狼藉。去年她突然销声匿迹,其实因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不得不回老家。
宁玦从未回应过包小兰,包小兰对宁玦的爱也在一次一次的碰壁中化为了扭曲的恨意。没钱追行程的日子里包姐注册了好几个微博,终日混迹于网络上对宁玦进行着无休无止的造谣辱骂。
终于有一天,有一个人找上了她。那个人给了她一笔钱,支持她继续出来跟宁玦的行程。只要她能给他提供宁玦的所有动向,那个人就会完全负责她的日常开销,甚至还小有盈余。
能追星又能赚钱,包姐自然是欣然接受了这个条件,再度出现在宁玦的身边。
而找上包姐的这个人,就是贺安北。
杨梅当然知道贺安北是谁,毕竟“贺定西家暴”事件轰动一时,贺安北的微博上更是好戏不断,但她不确定贺安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杨梅道:“包小兰这次没有造成实际的伤害,这个贺安北又远在S市,所以我们目前也没法追责到他头上。”
宁玦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对杨梅说:“这件事先到这里为止,等我们回S市之后再处理贺安北。”宁玦想起见包小兰最后一面时她的状态,又对杨梅道:“对了,安排一个心理疏导进去和包小兰聊聊。”
贺安北的事可能会牵扯到贺定西,宁玦让杨梅先不用管这件事,让他自己处理。杨梅虽不赞同,但最后还是由着宁玦。
只是宁玦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回S市后他还没抽出时间找贺安北算账,贺安北倒是不请自来。
这天宁玦从公司开完会出来,他的车还没开出公司的地下室,就被侧面突然冲出来的一辆皮卡撞凹了门。
保安很快就围了上来,小叶当即下车找这个不长眼的车主理论,没想到驾驶座坐着的正是贺安北。
小叶将贺安北的车窗敲得震天响,贺安北并不搭理小叶。他施施然下车,一步三摇地来到宁玦的车前,伸出两根手指扣了扣窗,问宁玦道:“聊聊?”
宁玦摇下车窗,轻飘飘地扫了车外的贺安北一眼,对小叶道:“上车,我们走。”说着,他的那双眼睛又看向贺安北,道:“维修账单到时候会邮寄给你,不要忘了付钱,建议你现在就报保险。”
“别这样啊。”贺安北一把扒拉住门把手,开始耍无赖:“我很有诚意的,给个机会。”
宁玦的目光落在贺安北胸前的挎包上,他瞄了一眼包口的一个反光点,问:“这就是你的诚意?”
贺安北装出一副刚刚想起这件事的样子,连忙取出包里的隐蔽摄影机扔进自己的车里,讪笑着打起了马虎眼:“一时大意,一时大意 。 ”
见摄像机被拆除,宁玦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让人跟了我这么久,究竟想做什么?”
“都是误会。”贺安北将双手举到脑袋边,样子十分无辜:“我的本意也不是针对你,我知道你之前和定西有些…私交,所以想请你帮点忙。”
宁玦看着贺安北,真挚地说道:“贺老师是我的前辈,我一直很敬重他。”
听到宁玦这么说,贺安北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心里暗骂宁玦装模作样,嘴上却无比诚恳地说道:“宁玦,我们来谈个合作吧。”
贺安北虽然当着宁玦的面拆了一个摄影机,但并不能保证他的身上没有其他设备。宁玦并不想落下什么把柄,于是略带疑惑地吐出了一个字:“哦?”
贺安北让包小兰跟拍宁玦,就是想抓到贺定西与宁玦交往的证据。谁知包小兰跟了几个月,不但没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还把自己暴露了。包小兰出事以后,贺安北细细琢磨了一番,这些天终于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这两人八成是分手之后反目了。
贺安北今天来找宁玦,就是想和他联手对付贺定西。他这个人虽然有点缺心眼,但毕竟不是傻子,在宁玦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之前,他不会和宁玦说太多。
“贺定西团队嚣张跋扈,处处和你做对,为了抢资源没少给你下绊子。”他含糊其辞道:“况且他人品极差,德不配位,难道你不想揭露他的真面目吗?”
贺安北话里话外给他挖了一个好大的坑,宁玦才不会如他的意。宁玦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你对贺老师有什么误解。”
贺安北冷笑地点起了一根烟,靠在门边猛吸了一口:“与其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和他争代言抢资源,不如一劳永逸,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贺安北的话终于引起了宁玦的注意:“其实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宁玦思考了片刻,含蓄地说道:“贺先生您的…经济状况,我多少了解一些。让贺定西彻底翻不了身,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贺安北的情绪向来不大稳定,宁玦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很容易就激怒了他。贺安北猛地锤了一拳车门,大怒道:“对我有什么好处?因为他偷走的是我的人生!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我的!”
宁玦闻言,轻蔑地笑了一声,问贺安北:“这是什么道理?莫非贺定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您的帮衬提携?”
贺安北被宁玦问了个正着,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个屁,当年试镜的时候,如果不是我…”
“当年试镜的时候。”宁玦懒地再在这里与贺安北虚与委蛇,他加重语气,打断了贺安北的话:“当年试镜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一定是贺定西趁你生病顶替了你的位置,而不是他的表现本就比你有优秀?”
贺安北回答不上宁玦的问题,只能神经质地一直重复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作践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说着宁玦不无嘲讽地抿嘴笑了笑:“别说得好像全世界就你遇到过挫折似的。”
“这些年里,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贺定西,他们都没少帮扶你。”宁玦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贺安北这么多年来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贺安北,你不过是因为自己无能而迁怒在贺定西。”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贺安北终于回过味来,他连连后退了几步,道:“我知道了,从头到尾你都是和他穿一条裤子,什么私下不和扯破脸皮,都是假的!”
宁玦不想再费功夫与贺安北纠缠,他朝小叶招招手,示意他上车。再一次回过头来对贺安北郑重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贺老师是我很敬重的一位前辈。”
“宁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贺定西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上车离去前,贺安北恶狠狠地踹了一脚宁玦的车轮:“我们走着瞧。”
“我也有一句话想告诉你。”宁玦对贺安北道:“我劝你不要再把歪脑筋动到我身上。你我非亲非故,我俩之间可不需要顾及情面。”
说完,宁玦不再搭理贺安北,面无表情地关上了车窗。
第64章
从宁玦公司出来之后,贺安北驾车来到市区里的一家豪华酒店。他乘坐电梯,一路来到酒店最高层。
他横冲直撞地来到一间房外,耐着性子摁响了门铃。
门铃急促地响起,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来应门,贺安北没有耐心再等,一脚踹开了房间门。
客厅里烟雾弥漫,地毯上一片狼籍。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里偎依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皆是衣冠不整的样子,汗津津地搂在一起吞云吐雾。
贺安北对眼前非礼勿视的一幕视若无睹,他从酒柜里拎出一瓶酒,大剌剌地来到那两个人边上坐下,仰头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韩其没骨头似地仰躺在沙发上,仅在腰间盖了一条薄毯。他扔了一支烟给贺安北,问:“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别提了。”贺安北没好气地把烟点燃,就着酒猛地吸了一大口:“宁玦那王八蛋,迟早要他好看。”
贺安北今天去找宁玦的事韩其是知道的,看眼下贺安北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八成是在宁玦那里碰了钉子。
韩其想起上一次同宁玦见面的场景,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笑意。他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对贺安北道:“我早和你说过,宁玦和贺定西只是面上不合,你想拉拢他对付贺定西,没戏。”
“拉拢宁玦?噗,你没毛病吧,亏你想得出来,宁玦又不傻。”韩其身边的人坐起身来,伸长手臂去拿桌上的红酒杯。他身上搭着的薄毯顺势滑落,露出了白花花的后背:“真是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怪不得什么都比不上贺定西。”
贺安北毫无征兆地将酒瓶掷在那个人的手边,琥珀色的酒液瞬间洒满了桌面。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眼神扭曲又偏执:“林耀远,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林耀远对贺安北的骤然发难不以为意,他挑衅地扬了扬眉,又重新靠回韩其的肩上:“这大半年过去了,热搜没帮你少买,水军也雇了不少,结果呢,贺定西不但毫发无伤,眼看着马上就要飞升了!”
贺安北不学无术,写篇一百四十字的微博都能要了他的老命。去年能把“贺定西家暴”的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背后就是林耀远的团队在提供支持。
听到林耀远这么说,贺安北的情绪突然间又平复了下来。他垂眼摆弄着手上的打火机,嘲讽地说道:“你要是有本事,也不至于处处被他压上一头。好不容易从贺定西手里抢到世纪东方的戏,结果扑了。”说着他抬头瞄了林耀远一眼,笑道:“这滋味不好受吧?”
贺安北这句话准确地踩到了林耀远的痛脚,林耀远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大怒道:“贺安北!”
林耀远与贺定西两人原本在圈内的地位相当,都是一线小生。林耀远有奖项加身,再加上去年用了些手段拿下世纪东方的戏,圈内普遍更看好他日后的发展。
谁知贺定西接连两部电影大爆,特别是他投资主演的《她杀》隐隐还有拿奖的趋势。
按照眼下这个局势,贺定西只要再拿个有分量奖项,就能直接甩开林耀远跃居超一线了。
林耀远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儒雅随和,背地里早就咬碎了一口白牙。他打心里恨极了贺定西,没少给他下绊子。贺安北那草包能在人们的视线中上蹿下跳了这么长时间,少不了他这个幕后推手。
然而这对盟友现在产生了些许分歧。贺安北懒洋洋地吐出了一口烟圈,一脸无辜地问林耀远:“你的那部扑街注水剧的收视率是多少来着?0.5%?0.34%?听说因为收视太差被电视台腰斩了?”
林耀远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总比某些一辈子被自己的弟弟踩在脚下的丧家之犬体面些。”
眼看这两个人又要斗鸡似的掐起来,韩其不由地感到有些厌烦,他重重地踢了一脚贺安北的沙发扶手,呵斥道:“都给我闭嘴,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贺安北见韩其发了怒,哂笑一声,先一步偃旗息鼓。
林耀远跟在韩其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他对韩其的喜怒无常习以为常:“我不管,韩少,不能再让贺定西这么嚣张下去了。”说着,他的上半身再度贴上韩其,附在他耳边道:“还有宁玦,你不是一直想看他走投无路来求你吗?我没记错的话,他那部《凤霞宫》,最早接触的是徐一洋吧?”
林耀远走的一直是勤奋低调的实力演员人设,鲜少人知道他身后有个金主。林耀远看似不争不抢,这些年却拿下了那么多令人眼红的资源,大多是托了韩其的关系。
他与韩其之间只是利益交换,谈不上什么感情。林耀远知道韩其对宁玦一直贼心不死,之前威逼利诱不成,韩其走了一段怀柔路线。只可惜宁玦对韩其的示好不屑一顾,以林耀远看来,韩其的那点耐心也快告罄了。
况且宁玦是韩其旗下艺人徐一洋最大的竞争对手,最近更是把徐一洋压着打。只有把宁玦搞垮,徐一洋才有上位的机会。
听到林耀远提起宁玦,韩其的态度又缓和了下来。这世上的好看的人那么多,他并不是什么非宁玦不可的痴情种子,只是宁玦这个人完全无法掌控,彻底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一想到宁玦与他解约后很快就爆成了顶流,更是意难平。他太想把一个这样的人彻底踩进泥里了。
“打电话把Tiko叫过来。”韩其伸出两根夹着烟的手指,林耀远立即摊开自己的手举到韩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