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得挺齐全啊,这次准备走多久?”齐斐然的声音带着怒火。
“能多久就多久。”林时新说道。
齐斐然闭了闭眼睛,扯着他的手,把他扯到自己怀里,牢牢抱着,说道:“我知道,你这种凤凰男,总是要往外飞的,你的工作还没定下来,也不着急回去,我先把网连上吧,你在家办公也是一样的。”
林时新听不懂,什么玩意,谁是凤凰男?
齐斐然掏出手机,看样子要连网,林时新凑过去,伸着脑袋往他的手机屏幕上看。他觉得很神奇,齐斐然是怎么屏蔽的这个家里所有电子产品的信号的?他在家研究好久都不明白。
齐斐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脑袋和好奇的大眼睛,很想……弹他的脑门。他忍住这一想法,打开手机设置,快速输入了几个键,重置了家里的ip和防火墙,接着,路由器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绿色小灯也亮了起来。
林时新把齐斐然扔在一边儿的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中国移动标志终于出现了,林时新感动得差点流泪,他点开微信,各路人马的信息纷至沓来,叮铃直响,上百条短信也前仆后继地涌了进来。
齐斐然几乎是瞬间就因为这响个不停的铃声而感到不快,等看到
林时新的手指飞快活动着,嘴角带着笑,一个个回复着信息时,他很想冲过去,把林时新的手机抢走,扔一边儿去。
林时新回信息的间隙,抬眸看了一眼齐斐然,发现他表情越来越阴沉,站起来往卧室里走,被齐斐然拽了回来。
“干嘛?!”林时新吼道。
齐斐然一下子松了手:“没、没干什么,你吃饭了吗?”
林时新指了指茶几上几颗费列罗巧克力的包装纸。
“就吃这个啊,那怎么够呢?你待着这些天,不但没胖反而瘦了。”齐斐然把厨房地上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放好,生肉类和海鲜放冷冻冰柜里,蔬菜水果放冷藏室。
角落里草莓罐头的箱子空了,林时新装在背包里的应该是最后一个。齐斐然把新买的那箱开了封,一罐罐摆进冰箱里,拿出了其中一个打开,红色草莓汁加果肉倒到玻璃碗里,又把一个火腿切了厚片放到盘子里,一起端到林时新身前。
他还在沙发上坐着回复信息。
“吃饭吧。”齐斐然把东西放到茶几上,眼睛瞟了一眼林时新的手机界面。
果然是尹凡星在跟他发微信,尹凡星大段大段的文字发过来,林时新简短的回复“没有”、“好的”。
林时新把手机倒扣在一边,拿着勺子吃起了草莓,齐斐然直直地看着他,不吃也不说话,林时新把勺子放到一边时,齐斐然用叉子叉起火腿厚片,递给他。
林时新接过叉子,咬着火腿,无奈地说道:“唉,你是不是应该养个小动物,狗啊猫啊之类的,我觉得你特别有瘾。”
“我没把你当狗和猫,你是我老婆。”
“……你看过《嫁给大山的女人》吗?打工妹被拐到山里,嫁给了老汉,逃不出去,不停地生孩子,我现在就这情况……”
林时新没说完,发现齐斐然的表情开始猥亵中带着兴奋,他无语道:“我要是能生,你是不是让我生个没完?”
齐斐然低头笑了笑。
林时新觉得跟这人真的没法交流,他又气又想笑,仰头望着天花板,简直无奈了。他甚至开始想,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遇见这么个人,以他的聪明劲儿,想伤害他彻底逃跑并不是做不到,只是自己又舍不得,不想看他难受;想着就跟他凑合着过吧,齐斐然又一再得寸进尺,自己快要窒息了。
齐斐然看他陷入沉思,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连忙说道:“你再待两天,过段时间我们回樱市吧,去玩一段时间,等回来了之后再上班怎么样?”
林时新点了点头。
齐斐然第二天上班后,约了好久不见的陈副台长陈国柱。他知道林时新是关不住的,这么给他控制在家里,长期以往必然要伤感情,他本来是想坐收渔利,不做得那么明显的,但时间不够了。
陈副台长进门时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恭维而谨慎了,眉宇之间有些志得意满,齐斐然见了也不奇怪,站起来笑着跟对方握了握手。
陈副台长往沙发里一坐,悠然说道:“齐总,托您的福,最近我的业绩是突飞猛进,已经跟20多家公司达成协议了。”
“那是陈副台长您会交际,我也只是搭个线而已。”齐斐然说道,骨节突出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等待陈副台长兑现承诺。
陈副台长微微一笑:“这段时间我们A视开始了不限专业和学历的考核方式,不怕死的年轻人涌进来一大堆,争着抢着要当调查记者呢,哈哈,估计小林回来后看到了会大吃一惊。”
“哦?准入门槛这么低,能行吗?”齐斐然问道。
“没事,实习生们签了协议,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本来跑这个口儿的新闻,就是有风险的,既然想当英雄,就得豁得出去,以前这个提议我也不是没有提过,只是王台按小林的标准来纳新,当年他也是高中一毕业,进了A大的同时就进了A视,可上哪找小林这种人啊,调查这口饭谁能随便吃上,还是得有胆量吧,如今我放进来上百个人,就不信再淘不出个人才来。”陈副台长得意洋洋地说道。
齐斐然心中明白,陈副台长为了找到能顶替掉林时新、能不再威胁他的地位的名记,不惜用“养蛊”这种方式来挑人:用A视的金字招牌放进来一大批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不限专业、不限学历,让他们各自去找选题,去找大新闻,谁抓住了爆点、谁点击率、关注度高,谁就火速上位,而因此造成的谁牺牲、谁流血,甚至新闻的真实性,都不在陈副台长的考虑范围内。
林时新只有一个月的假期,在这一个月里,陈副台长以强大的资金注入和20多个品牌合作方为资本,架空了王台,又火速改革纳新形式,收纳大批调查记者,连连推出劲爆新闻,等林时新回来时就会发现,A视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他将没地方可站。
齐斐然之所以能和陈副台长达成一致,就是因为他们殊途同归,都是要把林时新赶出A视,可这段时间林时新与齐斐然越来越激烈的对峙,还有于静东的一席话,让齐斐然明白,林时新不能没有工作,他也不能离开A视。
齐斐然想,凤凰男,乃是人中龙凤,怎么能养在家中?
齐斐然慢悠悠地说道:“贵台有了调查报道方面的得力干将,真是不错,但是现在吧,我改主意了,我觉得林时新与其在别的地方工作,成为你们A视的竞争对手,还不如给他一个合适的职位,继续在A视发光发热……”
陈副台长已然明白,抚掌叹道:“可不是嘛,他这种人才,彻底辞职的话不但是我们A视的损失,更是整个新闻界的损失!我正好想跟您说呢,有几档节目特别适合林记。”
齐斐然心想,这人虽热无耻至极,但反应很快,说话倒是不用费劲,他问道:“都是什么类型的节目呢?”
陈副台长说:“之前我们有个‘宁靖说说看’的节目,宁靖后来出事了,这个节目就搁置了,但之前的收视率很好,每天晚上9点,A视生活频道,调节家庭成员或是情侣之间的矛盾……”
齐斐然皱了眉头,觉得这个没意思,林时新肯定觉得没劲:“生活频道,那跟新闻没关系吧,他应该不喜欢这类节目,不刺激。”
“那就王台之前提议的吧,‘小林看世界’,中外各种大新闻的点评和分析报道。”
“这种也不行,他喜欢自己去查的,不会老实等着别人给他材料。还看世界,那不得满世界跑吗?不行。”
陈副台长心里有气,你包/养还养出个花来了?就在家里搂着得了。他皱着眉头思索,想起最近台里大热的节目“我最爱的陌生人”,问道:“相亲节目怎么样?最近话题度特别高,男男和男女嘉宾配对,主持人活跃气氛就行,林记长得那么好看,在这节目里说说俏皮话,赏心悦目,有趣又没有危险。”
“不行,”齐斐然仿佛已经看到林时新的花痴脸了,一个文医生他都念念不忘,更别说其他猛男了,一旦他自己想跟男嘉宾牵手了怎么办,“这种节目,太俗了。”
陈副台长被他气笑了:“齐总,您说您想要那种吧,我们专门给他创新一档节目也行。”
齐斐然沉吟片刻,问道:“有没有那种职位,就是既能实现那个什么新闻理想,又不用自己亲自去做的?”
陈副台长呵呵笑道:“那只能像我一样,做台长吧。”
齐斐然抬眸,淡淡笑着看着他,心里不住盘算着:那就把你赶走,让他做台长吧。
第98章
齐斐然回到家的时候,林时新嘴里叼着个笔,正在桌前工作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噼啪作响,他脑子转得快,打字也飞快,齐斐然都站到他背后了,他还一无所知。
能上网之后,林时新终于跟过去的生活接了轨,先是跟尹凡星打了好几个电话长谈,接着是谢一忱跟他汇报这一个月A视仿若变了天的现况。
林时新非常着急,他想着要尽快回到A视收复失地,从他工作以来,还没放过这么长时间的假,快节奏的生活,职场比战场还要竞争激烈,更别说他们这种媒体工作者,日新月异的新东西涌现出来,不进步就是连连退步。
齐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表情有点懵。
齐斐然把他嘴里的笔拿了出来,低头快速吻了一下他的唇:“这么忙啊?”
“嗯,”林时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吃饭?”
齐斐然说:“好。”
他心情良好地洗干净了手,去换了家居服,坐在餐桌前等着。
然后林时新给了齐斐然一个桃,端端正正地摆到他前面。
齐斐然低头看着这个洗干净了的桃子,嘴角弯了弯。
自从林时新把夏毅骗了跑出去被齐斐然揪了回来之后,他们俩的战斗升级了。
首先林时新是不让碰不让抱了,亲也得是快速偷袭才能亲一口,接着就是越来越糊弄的饭菜。
前天是大白米饭就着炒青笋,真是一青一白;昨天是鸡蛋羹就着蒸玉米,一看就是十分钟内搞定的简单晚餐,今天干脆就给一个桃了。
齐斐然虽然不会做饭,但从不挑食,林时新做什么他吃什么,林时新故意糊弄他,得意洋洋看着他等他发火,他也不上当,给他端出来什么菜来,他都默默吃光,低眉顺眼吃饭的样子有点可怜,有点乖。
林时新捧着自己的桃清脆地咬了一口,汁水把嘴唇浸湿,感觉很甜的样子,齐斐然也开始吃自己的桃,俩人把反季水果外国来的桃啃完,相对无言。
以前在酒吧里和别的男人喝酒,曾经听到他们抱怨,自己老婆把自己赶到沙发上睡觉、或者是赶出家门,还有就是不给饭吃,齐斐然心想,他也是把这些尝了个遍。
林时新的手指摩挲着桌子的边儿,看着齐斐然,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齐斐然看出来了,装作没看见。
吃完了“饭”,林时新回桌前继续敲键盘了,齐斐然不明白他有什么可忙的,按说还到岗,有什么要写的呢?之前没连上网时,吃完了饭林时新都是在客厅转悠着散步消食,然后拿著书在沙发上一躺,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现在则是立刻回到桌子前,又在写着什么。
齐斐然坐到了离林时新不远不近的地方,故意掏手机时把手机掉地上,摔出一个大响,林时新也没回头看他一眼,这会儿他估计自己在边上自焚了,林时新也不会看他。
他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以前高中的时候,林时新在写文章或是看书、刷题到入迷的时候,齐斐然也是默默地在旁边找点存在感,那时林时新还会在他搞出大动静的时候,抬手呼噜呼噜他的头,现在则好像故意冷落他。
想到是“故意”的时候,他忍不住哀怨又仇恨地盯着林时新的后脑勺。
齐斐然知道自己没有安全感,回来之后,这种“不安”时时刻刻揪着他。林时新独来独往惯了,而且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别人干扰他的话,他会忍不住皱眉然后躲开,这种小脾气,刚在一起时,齐斐然每每看到都觉得挺可爱的,还会故意惹怒他,为了看他生气的表情,可是当年被强硬分手后直到现在,齐斐然有了这方面的心理阴影,再看到他皱眉头、不耐烦、对自己恶语相向时,他就会一股火冲到天灵盖,“你果然又忍受不了我了”“你又想赶我走”“你又想跑了吧”,这些念头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他忍不住就想放狠话威胁他甚至动手,然后俩人越处感情越僵……
“哎,想什么呢?”林时新转过椅子看着他。
齐斐然回过神儿:“没什么。”
“我明天得去一趟A视,”林时新俩手交叠着放到膝盖上,身后暖黄色的台灯照过来,给他的侧脸打上了一片柔和的光影,“现在太乱了,我必须得回去。”
齐斐然望着他不容置喙的严肃表情,实在是不敢再触他逆鳞,点点头说:“好吧,我送你去。”
林时新有点儿吃惊,白天他想过晚上跟齐斐然提这个要求时他会多么暴躁地拒绝,他甚至想了三个方案来对抗齐斐然,报警、跳窗、扔戒指。他暗笑,齐斐然把他搞得跟泼妇一样,已经是非暴力不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