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焰————時寅

作者:時寅  录入:12-20

冷冷凝视着台上雍容华贵的领主,他蓝眼中只有鄙夷。这人不过是个傀儡罢了,真正的权力是在那男人身上,非是授与神权的教宗,也不是眼前的统治者,是那个嗜血疯狂的男人!
护卫见男子不愿下跪,他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大胆无礼的家伙!」
没有动怒,他只是静静的站着,颀长的黑色身影透出莫名的压迫。扫视了眼身旁另一掌将出的男人,深蓝眼中写着恶寒。
彷佛冰箭般,让人不敢接近。
因他视线而停下将落的手,护卫一时不知所措。而在上的王者和一旁教宗皆被他的气势震慑,他两对看着,心中大鸣警报。
隐于暗处,一双阒闇眼睛收入所有,殷红色的唇勾起迷人浅笑,他为男子不服输的那股硬气感到兴奋,就说了,他不会轻易臣服,这个东方混血男人的高傲,或许是承自遥远的东方。
「主人,要行动了吗?」箩雅丝普问,身着一袭黑色斗篷,女人将自己从头到尾隐藏在布料之下。
唯独那双蛇魅的眼。
「不……要在他最难堪的时候。」唇边笑化为残酷,他喜欢逗弄猫儿,一如猫咪逗着耗子,将其逼到死角,再慢慢给予折磨……至死方休。
「是。」隐于建筑物的死角内,阳光所无法渗透的黑暗地带,他两行踪让人无法追探。
陷入僵局的刑场,纷纷交头接耳的看众,冷傲的身影,难堪的立场,初冬的午后,是一场斗争,属于自尊与真实的战场。
见维亚斯没有服从之意,洛菲尔明白唯有尽快将他送入坟场,否则事情将无法收拾。
高举起手中华美权仗,上头镶嵌的宝石在日光照射下璀璨亮眼。
「丑陋的邪魔啊,今日我等要代替神来执行惩罚,只有地狱孽火能洗净你满身的罪愆。」喃念着祈语,洛菲尔示意一旁护卫将维亚斯架上处刑台。「神的子民们,让我们高呼神的口号,请祂将这迷途的羔羊带回祂的身边教育,赋予他重生的灵魂。」
众人所尊重的教宗朗诵着神的伟大,而所有在路上围观的人民皆双手合十祷告,顿时除了清圣的祈祷外,街上安静的找不出其它声音,除了风。
维亚斯手与脚皆被缚于木架上,他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能够活动,他看着此时静默的街道,看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看着远方只剩余一点点的蓝色海洋,他将视线所及的每个地方深深烙在脑中,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这么仔细观看四周,因为死亡。
他并不恐惧死去,因为这是每个人必经的道路,他也没有遗憾,因为在短短的二十光阴中他过得充实快乐,他甚至庆幸,庆幸自己死前,没有那男人的存在,恶魔一般的阴沉,属于黑色世界的名字--夏米埃尔。
阖上眼,他享受着最后一次被风吹的感受。
「放火!」教宗一声令下,就见在下方的木材被火炬点燃,眨眼间便蔓延到了脚边。
跄人的浓烟往鼻腔冲,维亚斯睁眸看着脚边窜烧的火苗,有一瞬间,他误以为是男人周遭的气焰,充满逼迫而侵略着……
再度闭上了眼睛,他选择不看下方点点滴滴吞噬着自己生命的烈焰。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脚会被火舌吞食时,一阵飓风挟带砂石袭来,风势之大竟将火堆吹灭泰半,全化为火星飘飞,。
感受到临身的大风,脚边炎热感消失,维亚斯奇异的睁开眼,就见前几秒前的景色全变了调,如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剎那间化为沙漠一般,如此的让人震惊恐惧。
石头,所有的人全化为了石像,从他们面上不可置信的模样看来,事情的确是发生在转瞬间,在关键出现之时……夏米埃尔!
不会有别人,这种低劣骇俗的事只有他做得出来。
「隆重的迎接礼,是不是?」
低沉富磁性的嗓音飘荡风中,让人听了神迷人醉,但若不幸掉入他魅惑陷阱的人,只有死路。
维亚斯如是想着。抬起蓝色的眼,他意外的发现天上的太阳不知何时被乌云掩埋了,天空一片昏暗。
的确是隆重的迎接礼,这场吊唁,美丽得怵目惊心,那火焰也似的疯狂,就不知祭品究竟是谁……
维亚斯保持沉默,他不愿对身后男人多作回应。他的想法是自已无法理解的,他说这是迎接礼就有着他的意思,难道说他当真无法无天到在教宗和领主面前仍嚣张跋扈?
不,他就是这样的人,哼呵,自己早该想到的,他不会如此轻易放他干休,他想要的臣服自己还没给予,他怎会放手?
「你的到来让火刑场添色不少……伯爵。」以着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冷冷说道,维亚斯的脸隐藏在黑布中,但夏米埃尔看得清楚,那双深蓝眼睛中的挑衅。
想玩,他会好好陪他玩,在属于自己的领域之中。
不理会男人对自己抛以的目光,一袭黑的夏米埃尔看着台上的教宗和统治者。哼,一只永远只会说神爱世人的狗和昏庸无能的领主,他倒是好奇是什么条件让众官爵服从于他,恐怕是那令人垂涎的财产吧。
对高架上的领主行礼,但却不见主臣间的恭敬。「陛下,好久不见了。」狭长的眼透出令人无法理解的笑意。
为此打了个颤,艾利克二世不明寒意哪里来,只知全身毛孔好似都张开来,他就像是被一头饥饿的黑豹盯着,即使黑豹不狩猎,他仍感到恐惧压迫,而他眼前这男人,就是这样令人惶恐的强者。
「夏米伯爵你多礼了,不知你到费因布广场有什么事?」对男子说话不自觉的谦卑几分,因为无形中的恐惧。
浅笑,到达不了眼睛的笑意。「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如宣示般的说着,夏米埃尔睨了眼维亚斯,他回他的挑衅一笔阴冷。
因黑衣男人所言而互看着,艾利克和洛菲尔心中皆不安。
「什么意思?」一身华贵的领王说着,他壮起自己的勇气,想和这头黑豹一较长短,无奈在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我想你无法干涉我的事情。」出言不逊,夏米埃尔径自走近被缚于刑架上的男子,他隔着粗鄙布料抚摸男人的脸,蓦地施力,他狠狠抬起维亚斯下颚。「看样子你过得不是很好。」低声说着,他将声量控制在两人能闻的范围。
两双眼激撞,是冰是焰,相融相蚀,永不妥协。
别想他会再次服从,一次的错误可以改变人的一生,而如今他选择终止错误,即使代价是死,也在所不惜。
「处死我。」冷傲嗓音飘散在微寒的风中,充满着绝对的坚持。
湛蓝冰冷的眼凝视着台上主宰自己生死的艾利克和洛菲尔,他将自己意愿强烈的说着,挺直的背脊在十字架上显得英挺。
夏米埃尔眼瞇起,他的确是没想过眼前男人竟宁愿一死,但这样……游戏才有趣。
「我要带走他。」低沉嗓音流露出不可小觑的要挟意味,两方对峙,最为难的莫过于教宗和领主。
他们的确是想处死囚犯,但男人的要求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力。
「伯爵,他的死是必然,且我等已昭告天下,如今你执意带他走,这样我如何对人民交代,更何况他犯的罪不可能让他苟活。」
因艾利克所言而挑起眉,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扬起看似愉悦的笑痕。「您的意思是说只要刑台上的是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就行了,是吧?」动听嗓音再次泛入寒冷的风中,在黑色斗篷旁震动着。
夏米埃尔翡翠般的眼凝视着眼前领主,他思忖着,该如何掌握住那抹动荡的灵魂,要给予何等的惩罚,才能完全操纵。
维亚斯……一个让他兴奋的名字。
「陛下,您说是不是?」再度问着,这次的嗓音不若方才低沉优雅,充满了压迫。
冷汗落下,艾利克点点头。脑中因男人冷冽的眼而一片空芜,好似被啃食殆尽一般,他没有思考能力。
见高台上男子的反应,浅笑再次漾上了夏米埃尔唇畔。他手缓缓扬起,一阵令人措手不及的强风再次席卷,而那灭去的火焰燃起,在阴霾满布的天空中咆啸低鸣。
为眼前所见错愕着,但当眼对上十字架上的祭品时,高贵如艾利克,他白了脸,嘴角抽动,他恐惧害怕着。
转眼看向黑衣男子,只见那该在刑台上的囚犯此时昏睡在同是一身黑的魅影身上,而刑台上的是--
红艳如浴血的教宗。
隆重的迎接礼,这场吊唁,美丽得怵目惊心,那火焰也似的疯狂,远方传出的丧钟,是为焚火的祭品哀念,而祭品,是那可怜的羔羊,送入黑暗坟场的神圣教宗--
暗夜祭品。
恶魔的祷告,在风的带领下到达了我的身边,他化为了火焰,欲将我焚烧殆尽,他要拖着我共同沉沦……那名为绝焰的地狱。
第二章
是什么东西如此冰冷,围绕着他?
是眼睛,一双比深潭还碧绿、比极地还冷漠的眼,那是他的眼睛--夏米埃尔。
蓦然睁开眼,腹部传来奇异的刺痛感,维亚斯不必多想也知道原因,他被那个魔鬼打晕了,而他带走了自己,断绝了他逃亡的机会。
连死亡都无法抉择,他的专横霸道已僭越了他的身分。
眨了眨湛蓝色的眸子,他眼睛感到干涩,恐怕是刑台上的浓烈的黑烟残留,才会让他如此难受。
勉强撑起身子,他环视四周,只见偌大房间内尽是华丽摆饰,雪白的墙上高挂着巨幅水彩画,图中女子有着一双黑色的眼,她是个中国女子,而高大的落地窗前,是厚重的酒红色窗帘,他如果没记错,这是他最爱的颜色,血一般的鲜红,却带了些酒的迷醉。
怛文可之役所遗留的可悲,战败的东方人被沙漠民族带到了无垠的烈阳之下,美丽的女子成了男人们物色的玩物,而男人沦落为阶下囚,除了那些有能力的男人能被尊重外,几乎没有人能逃离沙漠恶魔的迫害,除了死亡。
而他的父亲,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人,他因己身傲视群雄的能力而不至于受到羞辱,他在沙子的海洋中生存,并娶了当地酋长的女儿--
他的母亲,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一头海浪般的金色长发和一对海洋的眼睛,她是被祝福的美人,在沙漠之都。
陷入过往的记忆,维亚斯没发现乌沉沉的木门被推开来,带着笑意的绿眼凝视着自己。
是什么让他卸下了防备,是那个他向往已久的东方,还是图片中的中国女子?
夏米埃尔思忖着,性感唇角勾起危险的弧,比天上悬挂着的那抹上弦月还要蛊惑人,他缓缓走上前,踏着没有声音的脚步,他无声接近精壮的身躯,意图不明。
修长的手爬上了俊逸面孔,冰冷触感让男子身躯一颤。不必多想他也知道来者是谁,是他的梦魇!
维亚斯挥开脸上的冰骨,他冷冷注视一身黑的男人。他的手虽然有皮肉包裹,但早已没了温度,和骨头没有差别,冰骨是适合他的形容词。
可悲的背叛者,竟愚昧的将灵魂出卖给恶魔。
维亚斯忽尔一笑,充满嘲讽。「伯爵,看来这场仗你赢了。」听不出声音的用意,维亚斯注视着眼前男人。他的确是让自己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但,身躯受锢并不代表连带的他也要将自己的灵魂奉出。
因男子所言而挑起剑眉,夏米埃尔一笑,他拉回逃离自己的身躯,紧紧握住冷硬的脸,他狠狠抬起。「你说错了,游戏都还没开始呢,哪里来的胜利?」轻柔说着,蓦地松手,他的难以捉摸让维亚斯感到疲累。「真正的胜利,是征服你之后。」
听,多么狂妄自我的发言!
黑衣男子低沉的嗓音在平静的耳膜中震动着,一如在水中投入石头泛开涟漪,停止在最深沉的意识之中。
略带自嘲的哂笑。「伯爵,这场游戏我有参与的必要吗?」自己已是他的俘虏了,自己的生与死都在他的主宰下,这样极度不利不公的条件,游戏有继续的必要吗?
不论如何,结局已定,多做什么都只是困兽之斗罢了,以前的他做了太多,也只是徒得伤痕血迹,而这无坚不摧的牢笼,仍是如冰块般的坚硬,他无法攻克。
夏米埃尔笑着,他再度接近颀长男人,就见男人挺直着背,与他对望。
就是这双眼睛,充满了光芒,他所厌惧的东西,他想摧毁他,想看看这双眼睛要经过多久才会化为黑暗,才会沉沦投向自己的怀抱,为此,他将不惜代价。
「你当然没有参加的必要,但你却没有不参与游戏的权利……」性感嘴唇笑显得异样妖艳,他一字一句优雅的说着--宣判死刑。
因男人所言而瞇起眼,维亚斯注视眼前黑衣男子。「你征服的那瞬间,就是我死去的时候。」哼笑,他抽开两人距离,退到了男子几步远处。「伯爵,天将亮,您还是早些休息吧。」那个冰冷的棺材等着呢,黑色的,象征封印的十字架,一个可悲可笑的安眠床,而这男人,只能在那地方沉眠。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是吸血鬼,一个异端的存在。
为男人眼中的嘲讽而哂笑,他喜欢这个像老鹰般的男人,高傲不服输,就算是断了爪子,仍是要向敌人攻击,哪怕下场是折翼、失去自由,他仍不改原则。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将他的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他还是那只盘旋苍穹的鹰,尽情恣意的对狩猎者咆啸。
「你也好好休息,下午我将带你出去,看一场……绝伦好戏。」嘴边笑让人摸不清,维亚斯皱起眉,他知道这男人绝对不安好心,但可悲的是,自己没有拒绝权力。
「我知道了。」伸手比向暗沉木门,他做了个请的姿势。「伯爵,您该休息了。」逐客令。
艳色菱唇一弯,勾勒弧度,夏米埃尔瞅视着眼前男人,其眼神,暧昧不明,而维亚斯,他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门喀啦一声被带上,房内男人这才松懈的坐在床上。紧绷的神经因关门声而松弛,他虚脱的瘫软床上。
只是单单谈话而已,他竟是如临大敌的紧张惶恐,是那男人的眼神太深幽,还是自己太懦弱?
叹了口气,他拉起一旁雪白被单覆盖住自己的头,遮去窗外射入的光芒。未来会如何他不知道,他不希望自己沦落成他的玩物,就像他的收藏室内的雕像,一个个美色的少年,他们曾是活人,但在他的诱惑中掉入那艳红色的陷阱,他们的身躯供男人玩乐,他们鲜血让他吸吮,而性命,在男人厌恶后消逝,如朝晨水露,无法久留。
淫秽滥情的恶魔!
心中啐道,维亚斯蓦然起身,他走至窗前,眺望下方绝崖,深幽的、阴沉的,如黑色旋风包裹住这栋岌岌可危的堡垒,没有逃脱空间。
静望着彷佛要将人吞噬的深谷,男人脑中陷入空白。
时间,总是在人不知不觉中逝去,待人回过神来,极刑已在等候……
因浅笑声而回过头,维亚斯看见立在门边的修长身影。
他来了,已经到了下午?男人转眸看向外边,他却忘了古堡的天空总是阴霾不去,而他,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
因为男子的时间是永恒无止尽的,所以他从不在意……
「好雅兴,就不知道外面风景是哪里让你留连了。」嘲讽说着,夏米埃尔一笑。将男人身上衣着收入眼中,他一挑眉,手扬起,就见一妖娆女子站在身旁。「莉菲,好好替维亚斯『公爵』打理仪容。」他乐见男人因自己称呼而颤抖,因怒气。
维亚斯瞇起眼,他注视着夏米埃尔。『公爵』,多么讽刺!
因为长相,所以他被冠上这个称号,一张和逝世的罗伯克利公爵相似的面容,让世人误以为自己是他的私生子,更乌龙的被迎回城堡进行继承仪式,纵然自己百般解释拒绝,他们仍执意将自己带回,更导致了现在局面。
自己之所以会被带上火刑台泰半原因便是因此,罗伯克利公爵是举世闻名的英雄,他征讨了许多旗鼓相当的贵族,并吞了他们的土地财产,他是被尊重被景仰的男人。
而自己,和他有一张相似的面孔。
为此他付出许多代价,众人的百般礼遇在自己血统暴露下转变,成了鄙夷轻视,更由于自己无意间知道的秘密,他只能落到死刑一途。
一切的始做俑者,就是眼前这低级恶劣的夏米埃尔!
「公爵是世人所加诸的,伯爵您承认这个称号吗?」问着,维亚斯拨开向自己伸来的纤手,他摇头示意不需要女子帮忙。直直注视着眼前男子,他面容冷漠。
「真是个好问题……」踏着黑豹般优雅缓慢的脚步,夏米埃尔缓缓前进。「我当然承认你是公爵,毕竟,你可是我亲手扶上那个位置的。」手再次触碰着男人有型俊逸的脸,他着迷那细致触感,专属于男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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