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照片不一样[现代耽美]——BY:余酲

作者:余酲  录入:10-30

  幸好截屏速度够快。顾宜乐觉得昨天忍着疼痛还不忘截屏的自己简直是身残志坚,可以被颁发“感动网恋十大人物奖”的那种。
  看着看着,他又不禁开始想,liang这会儿在干什么?昨天说要去工厂考察,现在到地方了吗?什么破工厂信号这么差,消息都不能发一条?
  晚上我和朋友们的表演,他会想看吗?
  顾宜乐平生头一次感受到恋爱带来的焦急与烦恼,犹如刚迈入青春期的少年,表面茫然无措,心里小鹿乱撞,每天恨不得看八百遍手机才好。
  就在此刻,去台前打听消息的卢箫笛和彭舟自登台的入口处探出脑袋:“十二号,准备上场!”
  不知飞到何处的思绪瞬间归位,顾宜乐放下手机拿琴,和蒋榆一同站起来,异口同声道:“来了!”
  与此同时,一架自英吉利海峡和欧亚大陆上空经过的飞机放下起落架,缓缓停在s市郊外国际机场的跑道上。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舱门终于开启,行走于廊桥上时,梁栋便感受到独属于这座城市冬日的气氛,寒冷却不萧瑟,繁华而不喧闹。
  s市的体感温度比l市要高,取行李的时候,他将脱下来的大衣搭在臂弯,推着行李往外走的时候,刚收到信号不久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电话,看样子收到他登机前发的消息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改道去s市?”梁母的语气中有些许责备,“你爸都吩咐司机去接你了,等下空车回来,他又要发火。”
  梁栋说:“抱歉,临时决定的。”
  “为了见小顾?”
  “嗯。”他坦然承认了,“时间紧,我就去看看他,回首都的机票已经买好,晚上出发凌晨到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说:“你自己有数就好,别太累了。”
  因为爷爷的事,梁母这些天里外操劳,寥寥几句话不复往日开朗,反而疲态尽显。梁栋在电话里安抚她几句,答应她会准时回家,她才放了心。
  挂电话之前,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你和小顾第一次见面,留下好的印象很重要,穿的哪套衣服?带礼物了吗?”
  见母亲忙碌之余还有空关心这个,梁栋扯了下唇角,说:“日常着装。”
  他走到外面,在人来人往中深深吸进一口清冽的空气:“不过准备了礼物,希望他喜欢。”
  来到位于s市中心的音乐学院时,天已经快黑了,道路两旁的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许是恰逢节日的关系,门口人并不多。梁栋和出租车司机约定了返程时间,将行李寄放在车上,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沿着两边欧式老建筑中间开辟的一条砖石路往里走,穿过以木材为顶盖的长廊,路过食堂前的山水鲜花景墙,梁栋驻足片刻,想象顾宜乐在这里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是否也看着这处古朴景致,心中百花盛放。
  夜幕真正降临时,梁栋以网友dong的身份,收到了来自网友顾宜乐的消息。
  today宜happy:彩排完毕,等待上场,我的妈呀,有点紧张!
  他回复一句加油,然后切换到微信,给改名的顾宜乐发了条表示出现的消息。
  today宜紧张:【!!!】
  today宜紧张:【再有一会儿我就上场了,你终于来了![猛虎落泪.gif]】
  梁栋回复:【嗯,我来了。】
  在一位学生的指路下,梁栋一面往音乐厅方向走,一面和顾宜乐聊天。
  today宜紧张:【刚才去看了下,台下好多人!】
  liang:【人多不好吗?】
  today宜紧张:【不好!下午明明还没什么人,学校是放了多少社会人员进来啊[以头抢地.gif]】
  社会人员梁栋:……
  liang:【可以试着无视台下的观众。】
  today宜紧张:【事到如今,只能顺其自然了[阿弥陀佛.gif]】
  liang:【顺其自然是接受努力后的任何结果。】
  liang:【乐乐已经努力了,所以不用紧张。】
  首都时间晚上八点,音乐会准时开始。
  厅里早已坐满人,梁栋在最后排靠近安全出口处,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
  悠扬的校歌合唱之后,主持人上台报幕,乐声奏响,流动的音符将置身于其中的人们带往一片广袤无垠的梦境。
  毕竟是属于学生们的平安夜音乐会,除了传统的古典曲目,不乏一些活泼有趣的穿插其中活跃气氛。
  在听完小提琴与钢琴合奏的《jingle bells》和木管四重奏的《last christmas》后,主持人宣布接下来上场的是名叫乐箫舟榆的弦乐四重奏乐团。
  “乐箫舟榆……”
  梁栋用嘴型无声地念了这四个字,又回过头重复开头的“乐”字,唇边漾起一抹浅笑。
  不愧是取名小天才想出来的名字。
  幕布暂时被拉上,再次向两边打开时,台上摆了四把椅子,顶灯的光将四名演奏者笼罩其中。
  借着身高优势,梁栋本可以将整个舞台尽收眼底,可是他的视线先他一步做了选择,牢牢锁在坐于左边内侧的人身上。
  就像那年冬末,枯坐在路边的他,一眼就看见那个背着琴的男孩。
  刚到l市的那阵子,梁栋难以适应环境以及饮食习惯的变化,成夜失眠的时候,曾无数次回想那天的情景。
  春节过后,天气开始回暖,位于北方的首都还是比别处要冷,走累了在路边歇一歇,口中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这处足够僻静,前面是一条人烟稀少的水泥路,背后是某学校的后门,周遭有树木庇荫,梁栋决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他放任自己想了很多没有结果的事——念了半年被强行转走的专业,自说自话一团乱的家里,通过考核却已经作废的体检单,还有头顶的广阔天空。
  他仰头望,天似乎变小了,不断向下压,将渺小的他困在里面。
  就在他开始觉得喘不上气的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待他闻声扭头,一个身形纤瘦的短发男孩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男孩比他喘得还厉害,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梁栋以为他在生气,见他抬起胳膊抹了下脸,才知道他在哭。
  又抹了两下,男孩扭过头,落入眼中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入耳的话语却不太友善:“看我干什么?”
  这个问题把梁栋问住了。
  他只是被吸引了注意,想看便看了,并没有具体缘由。
  既然对方并不想被注视,他便别开脸,继续目视前方,竭力克制扭头的冲动。
  梁栋当时猜测,自己的变化一定很大,或者天太黑对方没看清,不然没道理认不出。
  他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对方的名字。
  想起当年一起拼过一只名为变形金刚的玩具,距今已经过去整整十二年,梁栋正打算以此惊人的数据作为切入口,与看上去心情很差的男孩搭话,对方抢先道:“你是不是没发挥好,所以没考上?”
  说着,他指指身后的学校:“还是跟我一样,除了没发挥好,也没钱来首都上学?”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梁栋这才瞧清楚背后是全首都乃至全国首屈一指的音乐学院。
  梁栋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突然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一场。”他说,“我给你拉支曲子吧。”
  他打开琴盒,将小提琴拿了出来,低头看了须臾,嗓音变得喑哑。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s市以外的地方拉琴了,你要好好听啊。”他背过身去,把琴架在肩上,“听完回去睡一觉,别一个人躲在这里伤心了。”
  原来这种表现叫作伤心。
  伤心是一种情感。
  音乐能反映人类的情感——梁栋曾从书上、电影里,或者心理医生口中听过很多次这样的话。
  或许是天生缺乏共情能力,又或者像母亲说的,在生他的时候忘了打开音箱播放一支奏鸣曲,梁栋自懂事以来,认为音乐于他而言的“作用”只有催眠而已。
  没有它,也不是无法入眠。
  情感不像数据有标准可丈量,它是一种存在感极高的物质,不去抓它,显得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去抓它,又不知该把它放置在何处才算恰当。
  做大概率没有结果的事于他而言都是浪费时间,比如坐在路边听人拉琴。
  然而那次,他耐着性子认真听了。
  这次也一样,梁栋看着台上热爱音乐的男孩拉着并不能引起他特别反应的旋律,挪不开眼睛,旅途的劳累在此刻一扫而空,黑白的世界涌入大片绚丽色彩。
  吸引他的,从来只有这个人而已。
  所以他不甘心只做他生命里的匆匆过客,不远万里,也要来到这里。


第18章 飞行员和洒水车司机
  平安夜,乐箫舟榆乐团除了排练的曲目,还多演奏了一曲海顿的四重奏。
  在礼堂外的空地上,兴致高昂的学生们不畏严寒,围成一圈,风声缠绕琴弦,凄寒化作澄谧,美好的乐声飞到半空,归家的人们也不由得放慢脚步。
  尽兴后,顾宜乐哼着小曲收拾乐器,人群中有个学妹挤进来,跑到他面前说:“学长,有人拜托我把这个送给你。”
  看着她手中方方正正的信封纸包,顾宜乐愣了下:“谁给的?”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很高的男人。”学妹抬手比画了下高度,补充道,“还很帅。”
  “是我们学校的吗?”
  “好像不是,以前没见过。”
  顾宜乐先在脑中将某个浑蛋排除了,然后一阵筛选,也没将学妹的描述和印象中的亲朋好友对上号。
  倒是谢幕退场的时候,他鞠完躬直起腰,看向台下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最后排靠门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身上。恍惚的瞬间,顾宜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脸,到后台也没想起此人姓甚名谁。
  说不定也是受人所托来送东西的?
  他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张黑胶唱片,出自rca,是海菲兹演奏的门德尔松小协。报名参加比赛之后,他曾对外宣称如果能得到海爷的这版唱片,就拿个一等奖回来给大家看看。
  原本只想重在参与的顾宜乐:……
  不过能收到惦记许久的宝贝,喜悦仍是盖过其他担忧占了上风,顾宜乐对着油画风的封面摸了又摸,恨不能插上翅膀现在就飞回家用唱片机播放。
  然后把送他这个的人找出来,狠狠亲上两口!
  他加快收拾的动作,琴颈拴上扣再胡乱把琴盒一盖,背上就走。
  走出去没几步,顾宜乐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鼻尖,抬手一抹,就化成了水。
  有女孩子惊呼:“下雪了!”
  仰起头,细碎的白色颗粒自黑色的天幕中落下,顾宜乐呆看了片刻,立刻掏出手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此刻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人。
  收到顾宜乐发来的短视频时,梁栋已经返回s市机场,距登机还有五分钟。
  视频光线不足,其实看不清什么,但听到顾宜乐充满喜悦的声音,梁栋也觉得开心。
  “我们这里很少下这么大的雪。”顾宜乐像在强调一件很重要的事,“去年就没下雪。”
  约莫两个小时前,梁栋看完顾宜乐拉琴,目送他下台,再自礼堂外围绕到后台,远远地见他和朋友老师正聊得开心,没有上前打扰。
  等了一会儿,出租车司机打来电话,说这个点到处都堵车,要赶飞机现在出发正好,梁栋看了一眼时间,再抬头,越过人群看向笑逐颜开的顾宜乐,把带来的礼物交给门口学生模样的路人 ,便转身离开了。
  他今天第二次后悔没戴眼镜,机场的玻璃窗厚实,更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他只好用语音告诉顾宜乐:“l市每个冬天都会下大雪。”
  “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不是,我想带你来看。”
  许是觉得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或者更想把握当下,顾宜乐叹了口气,说:“要是你也在该多好。”
  因着这句话,梁栋甚至动了将机票改签到明早的念头。
  到底是没这么做。母亲一晚上发了三条消息来确认他的位置,字里行间隐含希望他这次不要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付过去的意思。
  为了不让母亲难办,梁栋准时登上了前往首都的飞机,并于首都时间凌晨一点抵达,坐上了父亲安排的接机车。
  司机老王大概是困了,路上时不时跟后座的梁栋搭话:“少爷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都很想您,前两天冬至包饺子,还念叨着您最爱吃芹菜猪肉馅儿的。”
  梁栋是大三那年出国的,之后因为学业忙,逢年过节都没回家。
  “一年零四个月。”他望着窗外变化不大的夜景,“不算很久。”
  到家时只有梁母还醒着,披了外套等在门口。
  “你爸这几天都住在那边陪你爷爷。”她将梁栋迎进门,说,“瑗瑗这阵子学习辛苦,我让她先睡了。”
  冰箱里留了饭菜,梁栋只喝了点热汤,梁母问好不好喝,他点头说好喝。
  “瘦了。”梁母眼眶发红,“都怪你爸,让你念这个劳什子专业,还非要把你送出国。”
  梁栋放下汤碗:“是我自己要出国的。”顿了顿,又说,“妈,很晚了,去睡吧。”
  回房之前,梁母又拉着他问了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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