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似乎愣了愣,弯着眼睛一脸新奇,“不愧是哥哥呀,居然能想到这个,真是聪明。”
说完“嘻嘻嘻”的笑着,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看,“看上去,哥哥好像是不怎么着急的样子呢?”
问题问完,也不等他回复,白皙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个奇怪的笑容。
轻轻的摇着脑袋,笑嘻嘻的自问自答,“我知道啦,肯定是因为哥哥不在乎他到底受苦没有,你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在乎他,都是你装出来的,是不是啊哥哥。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要装出很在乎他的样子呢,是因为他很有钱么,还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人生在世,最受欢迎的无非就是钱权美色,哥哥你白当了那么多年和尚呀。”
他眨了眨眼睛,调皮的笑着,“你应该不缺钱,好好的高僧,竟然也会被美色所迷么。”
一律看着他用五岁孩子的外表,天真无邪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甚么钱权美色。
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跟违和,一时竟不知道说点啥好。
见他沉默着,江鱼笑弯了眼睛,“被我说中了么,哥哥,我就知道的,你也姓江啊,咱们江家,可从来都没甚么好人。
自私自立的习性,都是刻进骨子里的,就算你不在江家长大,也仍旧是这样子,根本就是无从更改的,说起来,你后来回过江家么?”
听到这话,一律皱了眉头,“你去过江家了?”
“去过了呀。”江鱼略歪着头,神情天真,“那可是我的家,我都不能住的地方,他们凭什么住呢。”
“所以,我把他们全都杀了。”
一律低骂了声,盯着他,“王管家呢,你连他也杀了?”
别人怎么样先不说,至少,王管家没有对不起江鱼的地方。
“杀了呀。”
江鱼笑嘻嘻的,伸手摸了摸肚子,“我记得他,是他把我的尸体从警察局里领出来,交给了火葬场。
然后从火葬场的人手里,接过了骨灰盒,连里面装的是甚么都不知道,郑重其事的把盒子埋进了墓园里,就算是任务完成。
他就是害得我如此的帮凶,难道还不该杀么?”
一律皱紧了眉,“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骨灰被偷走调换的事,怎么能够怪王管家。
正常的情况,谁能想到有人会偷骨灰?这也要怪经手的人,未免有点太过了些。
江鱼伸手捂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语气却是相当的平稳,“我知道哥哥的意思,那个老头对我算是好的,哥哥,你说我惨不惨呐,死后有个人愿意帮我收敛尸骨、将我下葬入土,就算是对我最好的了。
不过他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杀掉他后把他吃到肚子里了,用他的血肉塑造了现在的身体,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我觉得他知道死后还有用处,肯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个鬼!这事搁谁身上能高兴。
一律面无表情的吐槽着,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皱着眉头试探道,“你连王管家都杀了,江先生呢,是不是也被你杀了。”
江鱼沉默了,片刻后旧事重提,“哥哥,你还想不想见靳凤羽了。”
低头看着一律,轻声笑着,“你若是真不在乎他,就赶紧从这里出去,你对我好我也知道,等你离开我就去杀了靳凤羽,以后也不会为难你。”
一律神色冷漠,“靳凤羽在哪里?”
他若是不在乎靳凤羽,自然是在这里来去自如,江鱼凭什么来为难他?
江鱼垂着眼睛盯着他看,冷淡的嗤笑着,“把地上这东西戴上,我带你去见他,或者转身离开,我保证不拦你。”
一律咬着牙齿,弯腰将镣铐捡起来。
长得跟手铐差不多,触手生冰,刺骨的寒意从手指间蔓延,不过瞬间就遍布全身。
丝丝缕缕的,往他手腕上缠,无惧他身上的佛光。
不断有生机被抽出体外,被那些寒气吞噬掉。
是个顶邪门的东西。
他低垂着头,眉眼皆冷漠如冰。
犹豫片刻,把手伸进去,“咔嚓”声扣上了。
果真严丝合缝,沉甸甸的扣着他手腕,样式看着挺精致轻巧,扣在手腕上后,却感觉有千斤重。
连抬手都很困难,更别提做动作了。
他抬起头,冷淡的看着江鱼,“好了?”
江鱼弯着眼睛,笑容愉悦,表示自己很满意。
随即目光移到他背着的百纳包上,闪过两分忌惮,估计是想起被香炉砸的事情。
声音尖锐,“把那个包扔了!”
一律恹恹的应着,“哦。”
也没多说,直接把包取下来,扔到地上,扬起头看着江鱼,“行了?要不要我把衣服也全部脱了?”
“不行!”江鱼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愤愤不平的瞪着他,“你是不是想脱给靳凤羽看?!你想都别想。”
一律,“……你特么可真能想啊。”
脑子里全是浆糊吧,还是黄色的浆糊。
他黑着脸,“现在能走了吗,要是不行我把这镣铐扯了。”
这小玩意能逐渐消耗他的体能跟佛光,江鱼想让他没力气反抗,可要将他力量抽取完,需要的时间不短。
短时间内,他还是能将束缚扯掉的。
江鱼抿紧了薄唇,眼神略微忌惮,下楼梯似的从空中走下来。
慢吞吞的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掌,低声叹息着,“哥哥,你为什么不选直接转身走呢,我是真的很想放过你的。”
一律冷哼,“你猜我会不会信你的鬼话?”
江鱼动作轻柔的摸着他手腕,低低的笑着,“不信也好,靳凤羽在二楼房间里,你自己上去吧。”
冰冷的手指在他手腕划过,“整个别墅,都在我的鬼蜮范围内,我还在靳凤羽身上 下了毒,哥哥,千万别试图扯掉镣铐逃跑哦。”
靳家在B市这栋别墅,格局跟A市那栋很相似,他顺着楼梯跑到二楼,熟门熟路的推开靳凤羽房间门口,猛地伸手推开门。
看清屋内的景象,略微松了口气。
屋里开着灯,靳凤羽坐在窗户跟前,听见动静,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脸色白的吓人,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滚落。
整个人的就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看着格外狼狈,见到他,仍不忘扯了扯嘴角,冲他露出个笑容,“一律,你来啦。”
一律黑着脸,大步走过去,挥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出事还不告诉我,是不是不想我来。”
第59章 见鬼直播
他将手抬起来,却没落下去。
靳凤羽就那么仰头看着他,湿润的发丝搭在脸颊,脸色苍白,眼神迷离,神色脆弱的令他心惊。
在一律心里,这张脸占尽了优势。
看着靳凤羽难受,就会跟着难受起来。
心脏被人狠狠的攥着,提到扔下来就会被摔碎的高度,“咚咚咚”的胡乱鼓噪着。
眉头紧紧皱起,“江鱼对你做了甚么?”
坐着的人没吭声,就保持着仰头动作,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专注而执着,就跟一错眼他就会跑似的。
英挺的脸上全是大颗的汗水,顺着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路过苍白失血的嘴唇,在下颚线处坠落,滴在穿着的外套上。
有点不对劲。
一律伸手,碰了碰靳凤羽的脸颊,他手腕上坠着镣铐,手指温度比平时偏低,靳凤羽的脸却比他的手更冷。
冰凉的不似活人。
给他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捧住靳凤羽的脸,急切的低声唤道,“哥?凤羽哥哥?!”
靳凤羽看他许久,突然神情呆滞的侧了下头,速度极快,脸颊用力的撞向他手腕戴着的镣铐上。
动静不小,镣铐“稀里哗啦”的动起来。
尖锐的棱角从脸上划过,登时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擦出两道面积不小的红印子,滚出来几颗小巧的血珠。
啧,一律皱着眉头,用力摁着他的脸颊,,将还想往镣铐上撞的人摁住,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
明知道他们处境很险峻,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这两道血痕显眼,是因为靳凤羽的脸色苍白。
伤口看着并不怎么深,只是勾破了表皮层,没伤到内里,就算伤口没办法及时处理,应该不至于被毁容。
“扭甚么扭?!”
他掐着靳凤羽的脸颊,低声威胁道,“没听到江鱼说么,我是被美色所迷,你要是毁了容,我可就不要你啦!”
靳凤羽听不进去,拧着脖子开始乱动,苍白的脸上涌起阵血色,眼神里闪动着疯狂。
力气大的他差点摁不住,好在他反应快,察觉到反抗就加大了手指的力量,制住了即将发狂的人。
手指用力捧着靳凤羽的脸,仔细观察着靳凤羽全身上下,从内而外的,都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一律皱紧了眉头,“江鱼给你吃甚么了这是?”
蛊冲阴邪之类的东西,但凡是沾染了都会留下痕迹,哪怕再浅淡的阴气,都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可他在靳凤羽身上,并未发现类似的痕迹。
靳凤羽没吭声,眼神浑浊,突然就发起狂来,脸色泛着异常的红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反抗。
机械的从椅子上弹起,弓起腰,炮弹似的朝一律撞过去。
力量极大,连带着椅子“嘎吱嘎吱”的响着。
一律伸出手掌,用力将人摁回椅子上。
看着被摁住还不断扭动的人,嘴角翘起,“当真好腰啊,凤羽哥哥,真想拿手机给你录下来,等你恢复清醒了看看。”
当然只能是想想了,靳凤羽再这么扭下去,他怕这人伤着自己,还是赶紧弄清楚怎么回事要紧。
他沉了脸色,跨坐在靳凤羽腿上,双手环住人脖子,腿脚并用将人压制在椅子上。
双手在背后迅速的合十,心里默念了两句佛咒,反手将掌心拍向靳凤羽后背,沉声喝道,“靳凤羽!”
他从小修闭口禅,深知言语的力量。
“靳凤羽”三个字出口,浑厚如晨钟暮鼓,伴随着佛音阵阵,在空中、眼前突然炸开,深入人心。
犹如破开迷雾的利剑,也像是着凉黑夜的灯塔。
被喊到的人突然停止了挣扎,脸上涌现出来的红晕慢慢散去,恢复成苍白如玉、冰凉如水的模样。
呆呆的望着前方许久,脑袋僵硬而缓慢的转动着,准确无误的看向他。
声音里泛着浓重的疲惫,“一律?你怎么来了。”
看样子是清醒了,一律冷哼一声,“怎么的,我是不能来么?你是不是想我不管你,让你去死呀!”
说到这个,他就生气!特别的生气。
刚刚靳凤羽跟他通电话,东拉西扯的说了大堆,就是不跟他说自己出事了。
怎么的,是觉得他不配知道啊。
还是想自己英勇就义,不拖累他啊。
哼!瞧瞧他着恋爱谈的,憋不憋屈。
靳凤羽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些微浅淡的笑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却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专注的看着他,“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一律。”
一律在他腿上坐实了,百多斤的体重就那么压下去,本就虚弱的靳凤羽闷哼一声,脸色跟着变了变。
他假装没看到,弯着眼睛瞪过去,“认错的态度倒是良好,那你倒是说说清楚,你到底哪里错了?!”
靳凤羽目光温和的看着他,轻轻的喘着气,“我包里有把刀。”
一律皱着眉,往后退了些许,在他身上胡乱摸着,从裤兜里摸出来把长约三寸的小刀,随手扔到地上。
继续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还有别的么?”
靳凤羽被他摸得有些难受,低低的喘着气,“没有了,就这么把小刀,他想控制我伤你,一律乖,别再摸了。”
“我偏要摸!”一律赌气的顺着他腰,得寸进尺的摸到他后背,摸到满手的冷汗涔涔。
皱着眉掐着他下颚,略挑起眉头,“我可是来英雄救美的,这美人都救着了,还不许我收点利息么。”
嘴里嚷嚷着,心里还是心疼的。
这人虽有黑龙气运在身,但毕竟不是玄学界的人,能够挣脱江鱼的控制,没将刀拿出来捅他一刀,他心里清楚是因为甚么。
要挣脱鬼王的控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满身的冷汗,都是为了不伤到他。
让他怎么能够不心疼,手上没有再继续动作,踩着地面站起来,不再故意压着靳凤羽,俯身问道,“江鱼给你吃了甚么?”
靳凤羽摇摇头,“不太清楚。”
他醒过来就坐在这里,脑子里昏昏沉沉,像是黑白还未分明的天地,混沌不堪。
有两个声音在不断的交战,一个在声嘶力竭的叫嚣着,让他杀人,杀掉所有敢靠近他跟前的人。
另一个声音却温柔、虚弱的多,像是巨石下艰难求存的野草。
枯黄,荏弱,随时可能会被压死。
却仍旧不忘奋力生长,朝着阳光努力攀爬,就为了发出微弱的声响。
“不许,不可以,不能伤害到他。”
小草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撑不起那巨大的石块。
沉若山岳的压力就压到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幸好,幸好在他被压扁前,一律出现了。
啧。一律皱了眉,伸手架起靳凤羽就往浴室走,“先给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