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 CP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郁华

作者:郁华  录入:11-04

  慢慢的,日子久了,周宏远也就习惯了,他知道,程毓对自己总是好的。
  周末,程毓带周宏远去了商场,在波司登的卖场里,程毓花了足足五百块钱,给周宏远买了个长款羽绒服。
  走出店门,程毓还口中念叨着,“真喜欢黑色的啊?年纪轻轻的,选个活泼点的颜色不好么?”
  周宏远抿了抿嘴,没搭腔。
  期末结束后,转眼进了年关。
  周宏远知道程毓要在新年之前大扫除,不愿他为数不多的假期浪费在打扫卫生这样的事情上,便索性闷不声地自己先开始了。
  腊月二十七一早,程毓刚出门上班,周宏远就开工了,他从客厅的博古架开始打扫,穷人家的博古架上自然没什么明清宝贝法国啤酒,上面不过是码满了程毓从小到大的证书和奖状,一看便知是当年程曼红精心收好的,如今却落满了灰尘,再无人问津。周宏远拿卫生纸将灰尘小心拭去,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又觉得憋屈,到底没将那些证书打开。
  紧接着,是卧室。小小一间卧室塞了两张床进去,本就拥挤,程毓又不喜欢收拾,以至于房间里,床铺上,从外套到袜子,从内裤到充电器,整个一大杂烩,堆得满满当当。周宏远看见就觉得头大,他实在想不出程毓到底每天是怎样躺在这张床上的,也无怪乎每天都要往自己身边挤了。
  周宏远一边想着,一边把程毓没洗过的脏衣服泡进盆子里,顺手将阳台上晾好的衬衣收进橱子里。
  卧室里的衣橱是两开的,一边儿程毓用,一边周宏远自己用。与周宏远那边儿的整洁有序不同,程毓那边的衣橱里,衣服都是堆在一起的,周宏远深深叹了口气,将程毓的衣服一一拿出来,叠好后才放进去。
  收拾到最后,周宏远突然摸到个厚实的本子,拿出来一看,竟是程毓的工作笔记。
  程毓虽对银行里的工作厌恶至深,骨子里却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总爱记录些工作时的要点,时间长了,厚厚的一本子都记完了。
  周宏远平时趴在餐桌上做作业的时候,没少见程毓拿着本子在一边儿写写记记。他随手翻了两下,程毓的字迹跟他的为人一样,不拘小节,算得上龙飞凤舞,饶是周宏远与他日日共处,也只能识出个大概,所以他只是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致,正要将本子塞回去的时候,一张折好的A4纸却掉到了地上。
  周宏远皱了皱眉头,弯下腰将纸捡起来,展开,白纸黑字,是程毓少有的、认真至极的笔迹,一笔一划,都是标准方正的汉字。而最下面,赫然签着两个名字,一个是他的小叔叔,而另一个,则是他的生身母亲。
  周宏远的手颤抖着,只不过是薄薄一张纸,却仿佛重千斤,一个失神,竟将它掉在了地上。
  他扑到地上去捡,下一秒,几滴热泪滚下,“啪啪”地,打在了地板上,也溅在了这轻飘飘的一纸协议上。
  周宏远抹了把泪,定了定心神,这才将协议重新叠好,塞进程毓的工作笔记里。
  晚上,程毓回到家,如常地吃饱喝足,收拾完碗筷后,从包里拿出了新本子写写画画。
  周宏远不动声色地凑过来,在程毓耳边问,“叔叔,你记什么呢?”
  程毓只是笑笑,不打算详谈,“都是些工作上的事儿,没什么打紧的。”
  周宏远坐回去,过了许久,突然半开玩笑地说,“叔叔,谢谢你。”
  程毓觉得古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揉周宏远的脑袋,“现在才知道谢我啊?”
  周宏远无意识地撅了撅嘴,小声嘀咕着说,“早就谢你了啊。”
  程毓说的本就是句玩笑话,自然没放在心上,“我啊,不用你谢我,只希望你健康快乐,平安长大。”
  多年以后,程毓才明白,其实自己原没有想象的那么伟大,他仍是有所求、有所望,只不过他的所求所望,到头来皆成了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9.17号入v,到时会有6000字更新掉落~谢谢大家~


第26章
  2006年已过了将近一整个月,可春节的鞭炮不曾响起,国人仍是没知觉的,只当是旧岁未辞,而新春新春,总是充满活力,又给人无限希冀。
  都道瑞雪兆丰年,除夕前夕,J城下了一整夜的大雪,整片大地银装素裹,掩盖了这座城市固来的脏乱差,也冷却了平日数不尽的嘈杂与喧嚣。
  叔侄俩照旧忙成一团,谁都没闲着,如今,周宏远个子抽得愈发的高,只差薄薄一个头皮,就要赶上程毓的个子了,对门的老太太见了周宏远就要夸,你们叔侄俩个头都高,不像我孙子,只横着长!
  周宏远力气大,还异常的条理细心,做起家务来也是一把好手,袖子一撸,比程毓还要麻利。程毓以前整日学习,现在是整日伏案工作,肩膀和腰早积劳成疾,三天两头的痛上一痛,他虽不常与周宏远说这些,但周宏远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平日总不许程毓扫地拖地,怕他腰上吃力,晚上又要疼得睡不着了。
  叔侄俩这次包水饺,要比去年娴熟了不少,一个擀皮儿一个包,配合的天衣无缝。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虽都是趴着的,却也只是样子丑了些,煮在锅里,竟没有一个破了皮儿,任谁都说不出个差来。
  饭吃到一半儿,春晚开始了,他俩都不爱看歌舞,对相声小品也兴致缺缺,是以心思都没放在电视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没什么豪言壮语,都是些日常琐碎,却也温馨动人。
  程毓是个实干主义,从幼年起,就是做得多,说得少,说也只爱捡些家长里短与鸡毛蒜皮,而将那些热血与柔情,统统藏在了皮囊之下。他宁愿去讲今年的肉价与电费,都不愿将那些抹不掉的恩情与昨日的辉煌挂在嘴边。
  周宏远的性子与程毓大相径庭。他喜欢展望,有雄心,也有抱负。这也许是骨子里带出的冒险家的天性,又也许是童年的遗产,对于岁月起点的他来说,能拥有的,也只有无限的展望与畅想了。他有无限的抱负,数不尽的雄心,他想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也想拥有更广袤的世界。可他知道,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这些未曾吐露的豪言壮语,都是程毓不喜欢的。程毓只喜欢一步一个脚印,所以周宏远就只能脚踏实地,将那些生机勃勃的、属于男孩子的憧憬,统统咽回肚里,然后对他的小叔叔说,这次的饺子比上次好吃多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俩都在改变,同时也都在妥协。周宏远学会了示弱、习惯了撒娇,程毓则学会了抽烟喝酒,习惯了社会险恶。他们两个都在摸索,一个学着做个合格的小孩,一个学着做个规矩的大人。
  细细想来,也不过是相识了一年半,在热腾腾的蒸汽中,在电视机里热热闹闹的歌舞升平里,在窗外绽放又熄灭的烟火中,他们却不约而同的生出几分恍若隔世来,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此时此刻,两个人却都觉得,他们仿佛已经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他们的血脉,也早已链接在一起。
  程曼红还在时,程毓总会跟她一起守到零点,后来程曼红病逝,过年便只剩下程毓一人,了无生趣,看着万家灯火,只衬得自己更加凄苦,还管什么零点不零点,守岁不受岁的呢?往肚里灌上几瓶青啤,倒头睡了完事儿,直到第二天天不亮,被讨命的鞭炮催起来,再拿枕头蒙着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追赶周公去了。
  再后来,周宏远来了家里,家里有了个孩子,身边有了个亲人,一切自然都不一样了,哪怕程毓心里门儿清,真论起来,周宏远跟他算不上哪门子亲人,可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
  若是连念想都没了,程毓的人生,未免就太过可悲。
  吃过年夜饭后,两个人说说笑笑守了岁,最后在倒数声中,一起拿了挂一千响的鞭炮到楼下放。
  楼下早已是“噼里啪啦”响成一片,此起彼伏,一会儿都不停歇;更别说一个又一个飞上天的礼花,绽放地短暂而又绚烂。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硝烟味道,闻到鼻子里,一股股的恶心往上翻涌,再往外走两步,连眼睛都熏得生疼。程毓使劲眨了两下眼,才勉强能看清,他迅速将鞭炮放好,拿火机点了引线,随后,拽着身边的周宏远缩回楼道里去。
  叔侄俩注视着慢慢变短四处飞炸的鞭炮,双手则紧紧捂着耳朵,一挂鞭炮响尽,两个人相视一笑,回房间去了。
  晚上一直有鞭炮和礼花的声响,两个人都没太睡着,直到三四点钟,困意才慢慢变浓,无奈初一的鞭炮又响得早,刚刚睡着,则又被惊醒。
  两个人拉着被子蒙上头,在第一百次入睡失败后,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隆冬之际,起床着实费劲,两个人磨磨蹭蹭大半天,才终于穿戴好,洗漱后,简单塞了几个昨晚剩下的饺子,一起去了大悲寺。
  大悲寺的前身是片荒废的寺庙群,后来不幸塌陷,直到民国时期,复又修复起来。在J城,大悲寺算不上香火旺盛的寺庙,却因着人少,平添幽静,是以程曼红生前最爱来这里,开心了拜拜,不开心了还要拜拜。
  程毓是个彻底的无神论,凡事将因由法则,何必苦问鬼神,他虽不信这些,却奈何要做孝子,常常陪母亲过来走动。如今母亲不在了,心里倍觉挂念,竟动了来寺庙看看的主意。
  得益于大悲寺游人少,这些年发展缓滞,一直没怎么商业化,就连大门,都是个临时搭建的,看上去略显得滑稽,只不过佛门重地,程毓倒不好真得嗤笑出来。
  寺内只有几间禅房,最中间的位置,是个菩萨的塑像,程毓认不出是哪位菩萨,周宏远就更是无从得知。塑像的一旁支了张桌子,桌前坐了个男人,穿着袈裟,架着眼镜,有模有样的临着经书,却没剃光头,男人手中攥了把香,游客来了,就给上三根,不必买,香火钱也随意捐,并不强求。
  来这里上香的,多是老弱病残和家庭妇女,脸上都挂着苦大仇深,总要跪在蒲团前,跟菩萨说上好一阵子话才了事,然后扭扭捏捏的,从兜里掏出个一块五块,塞进功德箱里。
  程毓没打算上香,更没打算跪拜,他站在菩萨前看了许久,久到那“假和尚”
  都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说,“那个,你要不上两根香?”
  程毓这才回过头,冲“假和尚”笑了笑,说,“不用了”。紧接着,他往周宏远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让周宏远放进功德箱里。周宏远有些诧异,却还是照做了。
  离开前,“假和尚”建议道,“钱都捐了,上柱香吧。”
  程毓却只是摇头,也没作伪,说,“我不信这个。”
  “假和尚”的嘴张了又合,最后只喃喃说,“真是个怪人。”
  叔侄俩离开寺庙时,周宏远忍不住问,“叔叔,你又不信佛,又没拜菩萨,给那么多钱干什么?”
  程毓的情绪很淡,看不出难过或是开心,他摸了摸周宏远的软发,说,“以前你奶奶总爱来,我只当是替她来的。”
  周宏远对程曼红毫无印象,只在家中的相册里,见了几张她与程毓的照片,看着照片里慈爱温柔的女人,他总忍不住地想要亲近,亲近之余,又忍不住地去想,若是当初她不曾逃离周镇,是不是也会像程毓一样心疼自己,保护自己呢?
  这个答案,永远不会有了,而他,也永远不是周家的亲生血脉。这点,他早就心知肚明。
  程毓环视四周,又絮絮叨叨地说,“这就是个小寺庙,不收门票,也没什么拨款,给点香火钱,庙里的工作人员也好继续维系。”
  周宏远没程毓这样的心思。他只觉得,连自己的饭都吃不好呢,干嘛要管一个庙能不能经营下去?可他又无从反驳,只得闷声说了声,“嗯”。
  打春后,周宏远开了学。初二的课业压力比初一重了不少,新加了物理化学课,生物历史和地理也要结业考试。周宏远如今在学校里游刃有余,每天只需要跟着老师的节奏,并不觉得有多苦多累。
  他依旧每天放了学留在操场上打球,依然听着吴思源和郑明坤从早唠到晚,依然收着一封又一封的情书,再将它们统统丢进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里。
  打完球后,周宏远淌了一身的汗,衣服湿溻溻的挂在身上,分外难受,他拿起自己的水杯,灌了半瓶水,这才看到身前站了个小个子的女生,是他自己班上的,叫李薇扬。李薇扬长得白白净净,梳着个马尾辫,五官还未张开,算不上精致,却清新可爱,分外惹人怜爱。
  周宏远皱了皱眉头,朝李薇扬抬了抬头,说,“有什么事么。”
  李薇扬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将手中的黄色包装袋推给周宏远,说,“这个给你。”
  周宏远的眉头皱地更深了,他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却被一边儿的郑明坤推了一把,说,“给你你就快接着啊。”
  李薇扬到底是害羞,一张脸涨得通红,将手中的东西推出去便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李薇扬离开后,郑明坤才撇撇嘴,没什么好气的说,“满操场的人看着呢,你不收人家李薇扬多难看?”
  周宏远看着手中的乐事薯片,心中烦躁不堪。
  郑明坤又拿胳膊捣了捣他,接着说,“再说了,人家李薇扬多好一姑娘,喜欢你那么久,真的不心动?”
  周宏远想了想,“没什么感觉。”
  郑明坤嗤笑,“我不信,你就端着吧,我看你啊,早晚得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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