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吧,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白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想上厕所,而且头晕。
这是裴苍玉全部的感受。
白石总是摁他的小腹,让他不得不缩起腿来,他真的非常需要去厕所,白石就在他耳边说,叫。
仅此而已。
屏幕上的光晃动着,此起彼伏的软腻声线中混入他一个也不多。
于是裴苍玉颤颤地闭上眼睛,轻声地喘起来,不需要转音或气音的什么技巧,他只是压抑着声音,带了点颤音地喘着。
身上的人越来越重,垂下的头发扫过他的脖颈,喷出的酒气烧红了他的皮肤,痒得让他缩了缩脖子,小腹的紧张迫使他蜷起了腿,根本分不清是哪一种生理需求。
在身上人起来的时候,他的背上沾上了一片黏腻,他不敢去闻,更不敢去碰,他睁开了眼,颤抖着要站起来。
但那人没有放过他,猛地按上他的小腹,同时抚摸他的背。
裴苍玉几乎悲鸣一声,完全失了控。
他倒在一片泥泞里,再怎么头晕也感受到了屈辱。
那人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关上了电视,又过来蹲下,打量了一下他,笑了一声。
“你很喜欢扮演强者吧,用你泛滥的自尊和同情心。”白石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得有些残酷,开始了他的杀人诛心。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厕所在哪里了,你这样随地尿在别人家不太礼貌吧?”
裴苍玉转头抵在地面,呜咽了一声。
第11章 点与线-6
他的这位初中同学是个憨批。
这点白石以前就知道了。
但是憨批不会承认自己是憨批,尤其是像裴苍玉这样自尊心很强的憨批,只要被人讲两句好听话,向他服个软,裴苍玉就会直接地栽倒融化在别人的手里。
白石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也觉得任何有点智商的人都会看出这一点。
所以憨批还在解释,试图洗脱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嫌疑,凶手则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建议,比如“这附近是废城区,没有摄像头”,裴苍玉目光炯炯地抓住他,用无辜的眼神发问,希望白石相信他。白石愉快地欣赏裴苍玉专心的目光,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改变过,但白石还是保持起距离,告诉裴苍玉一切都不好说。
白石因为稍微有些愉悦,便循循善诱地劝导裴苍玉就此离开,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几乎就要成功,直到裴苍玉傻乎乎地问他:“唉对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石脑子过了一百种答案相继跃出否定,裴苍玉有自己的见解:“……所以你……现在还是gay?”
什么?白石为这无厘头的猜想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一些初中的事,索性将计就计,低下了头,不需要承认,裴苍玉会自己脑补完成的。
果然。
成功了。
白石看着裴苍玉离开巷子走远,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回身,吹了声口哨,叫人出来清理。他们还没动,就听见一串脚步声,白石打了手势,止住了他们出来,转脸看着来人,那是气喘吁吁的裴苍玉。
憨批总是出人意料的,他们有不一样的脑回路,早就明白这个的白石,心里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准备,所以憨批跑回巷子的时候,白石远没有他的同事们惊讶。
裴苍玉举着手机:“我觉得还是不行,这人死这儿太不明不白了,要是发现不了呢?”
白石上前准备开口,就听见裴苍玉继续。
“你走吧,我不说见过你。”
白石停住了步伐,他勾着嘴角挑了挑眉。
在阴影处摸刀掂枪的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裴苍玉按下了电话键,冲白石摆了摆手:“你走吧走吧。”
说着专心致志地报起警来。
阴影里的周临渊就站在白石的旁边,压着声音问:“杀吗?”
白石盯着裴苍玉,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说:“Z区现在的负责人是费左华。”
“警视厅副厅长的儿子?”
白石点头,但眼睛不离开那个打电话的裴苍玉,裴苍玉正努力地理解着警察的要求,这对他来说并不是简单的事,他努力地踮着脚,往旁边移了移,没有心思看白石这边。
白石说:“你们走吧,让警察去找鲁鸣月。顺便去北同的便利店打声招呼。”
周临渊心领神会地明白了要求,白石把眼镜和刀递给周临渊,自己走上前去。他从大会离开,再到被裴苍玉发现,在Z区里起码有十五分钟的空白无法解释去向,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冒险引起警察注意,万一被八部注意上,麻烦就大了。现在这个憨批,将是他这十五分钟的证明,要把前面的时间连起来,一并推给裴苍玉,让裴苍玉从头开始为他证明。
他走到裴苍玉身边的时候,裴苍玉吓了一跳,被指出刀上指纹以后,裴苍玉果不其然没有想到,但出乎白石意料的是,提出“从开始一直在一起”这个建议的,居然是慌张的裴苍玉,这可真是省了力气。
接下来,就是现场的问题。
他拽着裴苍玉走来走去,解释来踪是假,毁坏现场是真,但裴苍玉反应没那么快,就算惦记着警察的要求不要毁坏现场,也敌不过白石过于坚定迅速的行动。白石在走的时候刻意绕开了鲁鸣月的脚印,使得鲁鸣月从进入巷子到攻击白银华脚上沾血,以及离开的轨迹相较其他的脚印稍微明显一些。他还接过了裴苍玉手里的关东煮,便利店将是他们见面的原因和证明。
准备好了。
警察到来了。
年轻的警察白石不陌生,虽然从没有什么私交,但隐约有个印象,但旁边那个年龄大些的,着实让白石多看了几眼。走去亮光下之后,年长的却一直在打量裴苍玉。
其实白石没想到费左华会来现场,毕竟名义上他还是Z区警队的二把手,三更半夜出警这种事本轮不到他头上,看费左华对屠资云的态度,倒是很尊敬,据白石了解,一把手并不是姓屠的人,这个屠资云又是什么来路。
屠资云虽然笑呵呵的,说什么替他们开车的好听话,但常年披着皮活的白石当然明白,上了车不还是费左华在开。
老狐狸。
老狐狸对裴苍玉很感兴趣,不能怪他,如果是自己也会从裴苍玉下手,他太简单了,不可能撒得出谎,一眼就可以看穿,什么计谋都受不住,什么心事都扛不起,是攻击的最好对象。但即便这样,老狐狸的试探还是让白石有些一头雾水。
询问记录时也并没有按嫌犯处理,询问的也只有费左华一个人。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人不符合嫌犯条件或是费左华的旧识情谊,白石猜想,纯粹是因为屠资云已经判断了两人与此事关系不大,也许因为看过现场,也许因为对裴苍玉的把握,不管哪一种情况,在屠资云这里,他们两人嫌疑不大。
白石盯着面前的费左华,心里已经明白了谁是主导者,而且这个主导的人,显然是个过分自信的人,决定判断之后便不容置疑,还好自己选的是裴苍玉,这么一个会讨聪明人信任的笨蛋,因为从不设防,所以不需要提防。
屠资云笑呵呵地挂了电话走进来,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白石,白石便立刻明白,白银华身份曝光,接下来该自己的表演了。
但屠资云倒没有直接说,却是先问了裴苍玉几个问题,在裴苍玉按商量好的回答完之后,屠资云便问了为什么要去。
白石垂下眼脑子转起来,这个问题他们没有准备,他自己倒是有个绝佳的理由,但裴苍玉不一定想得到,所以裴苍玉也许回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也许会撒一个低劣到一眼能看穿的谎,无论哪一种都不可怕,因为最重要的是,裴苍玉没有杀人,这一点不管怎么诱导都是事实,因此对裴苍玉的攻击都是无效的,而把自己的行踪完全挂在裴苍玉身上的白石,自然无法证罪,即便裴苍玉对出场动机无法回答,实在不行可以说他们就是一对出来打炮,不方便讲而已。
但裴苍玉呆呆地回答了。
这让白石都惊了一下,虽然这是他准备的答案,但裴苍玉会想到这个吗?
他转头看了一眼裴苍玉。
屠资云转向了白石,白石自然滴水不漏。
于是屠资云再次转向了裴苍玉,这次的问题,如实回答只会增加嫌疑性,毕竟他们真的犹豫了,踩踏了现场,普通的询问人自然而然会认为他们有故意破坏现场的嫌疑。
但询问的是屠资云,回答的是裴苍玉,一个是经久历练的自信警察,对上一个一眼便能看穿撒谎与否的笨蛋,真是绝配,白石在内心笑起来,再不会有比这更助他的事了,换了费左华来问,兴许他们还难以摆脱平庸警察的手续和盘查,以及后面的麻烦事,聪明的屠资云,才是他们脱身的良药,谁让屠资云的对手是裴苍玉呢。
果然,屠资云听完他们奇怪的现场活动,也明白这是怕惹麻烦,不可能联系到行凶。
他终于转向白石,告诉了他死者的身份。
要哭吗?还是淡定一些?自己今年多大了,哦对,22。22岁的人该哭吗?裴苍玉是个憨批,自己太谈定会显得违和,那哭吧。要崩溃吗?不要了,裴苍玉是不会崩溃的,况且白银华很久不见面,完全不是值得崩溃的兄弟情,在外人眼里会觉得奇怪。要将自己的反应和裴苍玉基本保持在一个相差不多的频率。
好的,决定了,哭吧。
于是他的眼圈红了起来。
白石不清楚自己的表演有多少分,但裴苍玉的真情实感的同情倒很是加分,一直冷眼盯着自己的屠资云看了一眼裴苍玉。
再接再厉的白石低下了头,红眼圈已经是极限了,他根本不可能哭出来,就算他妈死的时候,那么努力,他也没哭出来。裴苍玉甚至责备起警察,这白石倒是没想到,顺势靠在了裴苍玉肩上,裴苍玉拍了拍他。
太好了,居然有裴苍玉这样的队友。白石把脸埋在他后肩,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笑。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聪明的屠资云,试图把他和裴苍玉分成两个人来看。
老狐狸。
离开的时候顾赛手下的人差点在警局门口向他鞠躬,被白石阻止了。目前看来,他们的嫌疑在警方发现鲁鸣月的线索之后会得到大幅度的减小,可这不代表着警方会松减对他们的追踪,裴苍玉还好说,但那个屠资云,很有可能盯上了自己。
麻烦。
白石瞥了一眼裴苍玉,真是麻烦。
如果……
白石提议和裴苍玉一起回去,联想起屠资云在车上的试探,白石有了个计划。
裴苍玉果然带他来到了自己家的楼下,白石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下,便离开了。
管家给他拉开会议室的门,在白家等他的人都站了起来,白石摆了下手,径直走去了沙发上,其他人也坐了下来。
顾赛推了推眼镜,首先开口:“这案子基本上归费左华管。那个年龄大点的,我查了,屠资云原先隶属于警视厅八部,去年调职Z区警局,任调查一组副组长,组长由Z区副警长费左华兼任。”
鲁鸣月吹了声口哨:“八部,扫黑的,怎么直降到Z区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顾赛没理他:“屠资云十年前升任八部部长,没多久就辞了,自那以后,虽说还在八部,但几乎没什么重要的功绩,几乎在混日子。”
白石抬了抬眼:“因为什么被提到八部部长的?”
顾赛压了压声音:“拘捕丁川。”
白石冷笑了一声:“那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12章 点与线-7
作者有话要说: 白石所知道的事
暗灯照着白石冰冷的侧脸,他面无表情,像一尊棱角锋利的石像。
转头看顾赛:“你查一下屠资云的来路,丁川不是那么好抓的人。暂时也不要告诉丁川我们的事。”
顾赛点点头,又补充起来:“屠资云是不是盯的有点紧?”
白石低低地嗯了一声。
顾赛试探着问:“那个姓裴的能信吗?”
白石沉默了一下:“我唯一的证人就是他,得想个办法抓紧一点,让他被人追着,他害怕了就会告诉警察,他们就会往那个方向去查。”
在场的人看着他。
顾赛摇了摇头:“我觉得这程度的敲打不够。”
白石朝周临渊扬了扬下巴:“周临渊。”
周临渊往前上了一步。
“去把他家烧了。”
白石说完笑着看顾赛:“这够明显了吧。”
顾赛也笑起来:“他害怕就最好。”
管家敲了敲门,没等白石说话就自己走了进来,他的到来,让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下去。
白石抬头:“有事吗?”
管家恭敬地弯了弯身:“丁先生找。”
“现在?”白石皱了皱眉,声音严厉了起来,“太晚了吧。”
管家不答话,只是站在一旁等着:“司机在楼下。”
这就是相当强硬的态度了。
白石眯了眯眼盯着管家,其他人看着他们的老板。
僵持了几秒,白石站了起来:“知道了。”
他拎起大衣,跟着管家身后,朝楼下走,顺便解散了其他人。管家帮他穿上大衣,在门口送别他,看着白石粗鲁地拽过自己的衣服,坐去后座,管家一直等到车开远,白石从倒车镜里看着他尽职尽责的身影,冷笑着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