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
费左华看着那张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好久不见,费警官。”
费左华有点发蒙地看着鲁鸣月的脸,转念一想这人是为白石工作的,更不能放过他,反而把腿压得更紧,想迫使他蹲下。
鲁鸣月暧昧地笑了笑:“这样不好吧警官,你长这么文质彬彬,耍流氓可太过分了。”说着他朝前顶了下胯,费左华一惊,腿就松了松,没想到鲁鸣月像条鱼一样蹭地从他身边钻出去,快速地沿着楼梯向下跑去。
费左华探出头朝孔苹喊:“孔苹!去叫候齐安!”
接着自己很快地跟了过去。
他心越跳越快,一直回想起他上次在酒吧逃跑的画面,有种要雪耻的意思,一步就几乎跳一层楼。他这种不要命的跑法让他离鲁鸣月越来越近,鲁鸣月还回头看来他一眼,吹了声口哨说他可真够拼的。
费左华听见他声音就头大,就是这个声音通知了他父亲即将面临厄运,他更加快了步伐,绕着楼梯追。
鲁鸣月用肩撞开门,冲了出去,这是个停车场,费左华跟着就跑了出去。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回荡。
鲁鸣月又转头看了他一眼,干脆跳上了一辆车,用力踩了几下,踩响了警报器,接着引起一阵吵声,大灯也打开了。费左华什么也不管,径直朝他扑过去,一手握住他的脚将他向下拽。
鲁鸣月滑了一下,摔倒在车上,用他带笑的脸回头看了下费左华,接着用厚重的靴子猛力踹费左华,一边踹一边说:“放手吧警官,你累我也累。”
费左华双手拽住他不动,他正好扑在车前盖上,也没办法移动,眼睁睁地看着鲁鸣月带沟壑的靴子底把他的手臂踹出了血。
他咬着牙发狠把人往后拽,没想到居然拽动了。鲁鸣月顺着势头滑下来落在地上,站起来一拳捅在他腹部,这一拳非常狠,费左华顿时觉得喉头堵起血。
鲁鸣月慢慢地把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往下拨:“我真的不想这样的警官,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了,一般情况下我都避免跟警察作对……”
但费左华死死地拽着他,鲁鸣月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很惋惜地看着他:“那我稍微撞下你的头好吗警官,这样你就松手了。”
说着他便摁住费左华的头准备撞向车前盖。
突然旁边闪来一个人影,扑在鲁鸣月身上,将他带翻。费左华马上反应过来,跟上去对着摔倒的鲁鸣月一阵踩,踩他的头。扑人的候齐安站起来,想把费左华拉开,费左华叫他别管:“你不懂,他很厉害……”
候齐安仍旧往后拉他,就这么一松,地上的鲁鸣月就跃了起来,隔着背对着自己的候齐安,一脚踹在了费左华的腿上,费左华当时就跪了下来。候齐安马上转身,他反应很快,扛住了鲁鸣月的拳头,鲁鸣月几下攻击都对他无效,但他体力却稍逊。
候齐安试图降服他,但鲁鸣月下手可是冲着废掉对方去的,候齐安更加落下风。
这时响起一声枪,子弹打在他们脚边,枪声在偌大的停车场震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步/枪拉枪栓的喀拉一声。
“别动!”
互相揪着衣服的候齐安和鲁鸣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慢慢转过来!”
他们慢慢地松开手,再缓缓地转过去,看见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拿枪对着他们两人的方向,确切一点说,对着鲁鸣月。
很快,施远尘和孔苹便跑了过来,费左华站起来,从施远尘手里拿过了手铐,走到鲁鸣月身边。
鲁鸣月偏着头看了看他,笑了笑:“你该多休息休息,不然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费左华看也不看他,给他戴上了手铐。
***
“你们住的地方条件不错啊,”鲁鸣月坐在施远尘的房间打量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们这种穷警察都住小宾馆呢。谁付的钱啊?”
没人回答他。
施远尘坐在桌子对面,面前放了杯热茶,拿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又重新带上去,保持着他向来意味不明的笑意。费左华目光冰冷,盯着鲁鸣月乱转的脑袋,他的脸上挂了彩,配着他憔悴的脸色,显得整个人有点阴沉。候齐安抱着手臂站在靠门的位置,打量着鲁鸣月,尤其看向他的手。孔苹坐在远一点的地方,很严肃,但也很不解地看着这两边的人,跟其他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鲁鸣月一看没人搭理他:“Hello?”
“你来干什么?”费左华发问。
鲁鸣月耸耸肩:“你们来干什么?”
费左华皱了皱眉。
“好好好,我先说。”他往前坐了坐,“你们不用这样对我,我办完事就走。”
费左华盯着他,重复了一遍:“你找我们什么事?”
鲁鸣月有些诧异:“我不找你们,我找白石。他人呢?”
房间里安静了一下。
鲁鸣月很快读懂了空气:“你们也不知道。”
施远尘问:“你找他干什么?”
“白家的事需要他。”鲁鸣月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奈,“他拍拍屁股就跑了,我们还要收拾烂摊子……你们跟了这么久,总该有点线索吧。”
施远尘没回答他:“你怎么知道来这里?”
“哦,我跟踪了费警官,查了机票什么的。”鲁鸣月笑了下,朝前移了一下,“他抛下葬礼来,一定是有线索了。”
他这么一动,显得胸前鼓出了一块角,对面的人立刻警觉起来,候齐安一个箭步迈上来,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鲁鸣月一愣,低头一看,笑了:“这不是枪,行吧,你拿吧。”
候齐安伸手拿出来,是张地图。
众人松了一口气。
鲁鸣月眨了眨眼:“我说什么来着。”
“为什么是你来找白石?”施远尘突然问。
鲁鸣月很不严肃:“这算私审吗?我是不是应该要求律师?”
费左华的眉头拧了一下,说话带了点怒气:“别想了,你不会有律师,在我们想到处理你的办法之前,你就待着吧。”
鲁鸣月有点尴尬地看他:“我有点想上厕所。”
费左华咬着牙:“忍着。”
鲁鸣月歪了歪头:“费警官,我得罪过你吗?要不我改?”
施远尘按了下鲁鸣月的手,看向候齐安:“你陪他去一下厕所吧。”
候齐安点点头,顺手把地图交给了孔苹,朝鲁鸣月扬了扬手:“能站起来吧。”
“当然。”
他们走进厕所,候齐安戒备地跟在他身边。费左华仍旧盯着鲁鸣月,他总觉得鲁鸣月极其狡猾,需要分外提防。
孔苹却突然跑到他身边:“杂志能借我用下吗?”
“杂志?”费左华有点奇怪。
孔苹用力点了点头,费左华便站起来拿给他。
孔苹把杂志和地图都摊开放在桌上,三人一同看过去。
费左华问:“怎么了?”
孔苹摇头:“说不准,我只是在想,如果杂志不是单独看的呢?如果是跟什么东西配合着看的呢?那照相机里的照片不是循序渐进地画满的吗?有些照片画的圈少,有的多。”
施远尘看向孔苹:“你觉得是跟地图一起看?”
“不确定,但是我想我们这样的人来到这里一般都一定需要一张地图,不过这次我们有人带路才没有,如果裴苍玉想留给我们什么信息,他会假设我们都有地图的吧。”
费左华撇了撇嘴:“你觉得裴苍玉会想到给我们留信息?他连我们来不来都不知道。”
孔苹抬头看他:“如果你不信,你每天研究杂志是为了什么?”
费左华不答。
三人盯着地图和杂志看,那边鲁鸣月已经回来了,见他们都没空理自己,就团在椅子上打盹儿。
孔苹翻着翻着又问了一遍:“施教授,您说这些圈内的字是什么来着?”
“歌名。”
“那抬头这一行写的什么?”
“收音机。”
孔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页:“就是说,这一页写的是即将播放歌曲的预告?”
施远尘点了点头。
“收音机……”孔苹喃喃自语,“车载的也有收音机吗?”
施远尘猛地一停,像想到了什么,他匆忙站起来翻出来照相机,对着仔细看。
“裴苍玉好像,”施远尘犹豫了一下,“告诉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剩下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你们看,这份歌单后面的日期。举个例子,假如2月9号播放‘Ljubav’,播放频段X99-X65,这个频段能搜到的地方,”施远尘用笔点在地图上他们在的地方,画了了一片区域,“在这附近。”
他继续说:“在看照片的下一波,2月11号播放‘Zgrada’,频段C33-C90,能在下一个区域搜到。”他用笔沿着刚才画的区域的一个方向继续外延。
“于是,按照照相机的顺序,我们可以画出一条路。”施远尘解释道,“但这些只是个方法,因为照相机停在了画六角形的图案上,可是我们在杂志上能看到画倒三角的图案,这个之前没有过。”
众人沉默了下来,孔苹突然一拍桌子:“会不会因为照相机被拿走了?来不及画?那这个倒三角不就是最后落脚的地方吗?”
费左华看向杂志:“倒三角是什么歌?”
施远尘读了一下:“‘Le Parfum De Eglises’,芳香净地。”
费左华马上问:“在哪里?”
孔苹沿着之前的路线连了一遍,抬头告诉他们。
“我想接近希腊。”
“啪啪啪。”
他们转过头,鲁鸣月倚在靠背上,翘着二郎腿,给他们鼓掌,被他挣脱的手铐掉在地上。
费左华和候齐安马上站了起来,鲁鸣月便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别紧张,别紧张,先听我说。”
施远尘按了下费左华。
鲁鸣月摊开手:“我要找白石,你们要找那小子,不如合作吧。”
费左华冷冷地看着他:“跟你不一样,我们要抓捕白石。”
鲁鸣月笑了:“你的表情根本就是要他死,报私仇不好吧警官。”他旋即耸了耸肩,“但是到了那里你们也没办法确定具体地点不是吗?我很了解他,相信我,我能帮上忙。”
其他人看向费左华,费左华没有表情。
鲁鸣月又补充:“你要抓他也不是不可以,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我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因为他坐牢就有什么改变。”
费左华盯着他:“我可是打算抓捕他,让他付出代价。”
鲁鸣月点了点头,表情有点痛心疾首:“可怜的小白石……不过那也没办法,我叫他离裴苍玉远一点,那人真是个煞星,不过他不听我的,这样也好。”
对面的人都在沉默,孔苹却看着鲁鸣月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们在等费左华做一个决定。
第132章 双头鹰-9
费左华望着车灯打亮的那段路,打了个哈欠,眼里鼓出泪水,他使劲眨了眨眼。
太困了。
自三天前他们发现了路径,找到了该去的地方,就马不停蹄地上了路。泰里奥给他们换掉了鲁鸣月那张旧地图,送给他们一张更适合长途的新地图,还顺便介绍了一个当地的警察。
“虽然不知道你们去哪个城市,但福斯特在那附近都很有人脉,你们到了可以找他。”泰里奥这么说,给他们一个电话号码。
他们租了两辆车,费左华开一辆,施远尘开一辆。
费左华又打了一个哈欠,他摸出一包烟,用嘴叼出来。
“不如在前面停车站休息一下吧。”
费左华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在后视镜里对上了鲁鸣月笑盈盈的脸。他转头看了看刚换过班的候齐安,正靠着车窗打盹,看起来很疲惫。
鲁鸣月的声音很低,也许是为了照顾正在睡觉的候齐安。
“别担心,我已经证明了我不会跑的。”
费左华也觉得停一下比较好,他想抽支烟,于是他又在后视镜里恶狠狠地瞪了一下鲁鸣月,当做警告。然后他拐下了高速,后面的施远尘也跟了下来。
他打开车门便下车,又不放心鲁鸣月一个人跟睡着了的候齐安待一起,就撑着车门冷脸看他:“下来。”
鲁鸣月笑了一下,迈着长腿走下来,跟在费左华身边。
这会儿费左华才对鲁鸣月的身高有了个更清晰的认识,他估计白石的身高在一米九左右,但鲁鸣月要比白石还高上一点。鲁鸣月很纤瘦的样子,站得不是很直,看得出来长期迁就普通人身高带来的影响,但跟他交过手,费左华明白鲁鸣月只是看起来瘦而已。
费左华离远加油站,朝路边走了走,鲁鸣月不需要提醒就跟了过来。费左华给自己点了根烟,夹着手指里看了眼鲁鸣月,鲁鸣月朝他笑了下。
“要烟吗?”他问了句。
鲁鸣月摇摇头,手插在口袋里望着远处的路,凉风让他缩了下脖子,费左华也不理他,也看向远处。这段昏暗漫长的公路上,远处寥寥地打着车灯,偶尔过来几辆车,鸣笛响在天边,夜市楼宇都在远望处,这里萧索得像个地狱的中转站。
“你没怎么变。”鲁鸣月看他,“跟初中的时候比。”
费左华面无表情:“你改名字了?”
鲁鸣月点头:“白石说鲁鸣般太难听。”然后他笑了一下,“不过他也不怎么叫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