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两人也不是很熟，气氛有点怪，高霑随手打开了电台，空气里弥漫出舒缓的音乐，彼时，电台里一个男声正哑着嗓子唱“我多想大声地哭给你听……”
“呵——”辛焰没忍住乐了，“这都什么词儿。太逗了。”
“什么？”高霑显然没注意到歌词。
辛焰指着车载广播，“这男的唱得快哭了，你品品词儿——我多想大声地哭给你听”，一男的，听着好惨，这么大声哭给谁听要，真逗。”
怎么，男人不能哭么？笑点也真是低。前面正好红灯，高霑扭头看他，明明刚才还在笑话人歌词好笑，这会儿却在小声跟着哼哼，侧脸是一条好看的弧线，下巴收进衣服里，棉T恤，圆领，有点毛了边，皮肤很白，他盯着人看，丝毫没察觉自己眼神有点过于关注。
红灯变绿，辛焰见他没动静，转头时他正看自己，什么眼神？刚才还在想，这人其实也没那么高冷，这会儿他眼神专注盯着自己看，搞得辛焰有点不自在，忙说：“绿了绿了。”
……哦，收回了目光继续上路，他那件毛了边的圆领T恤让高霑想起了自己那些年在国外流浪的日子，也是一样的粗糙，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这人看着年纪跟自己差不多 ，没有跟家人一起生活么，为什么觉得表面欢脱，内里带着股冷冷清清的气场，跟自己当初有一拼。还有，皮肤有点太白了，搞得毛了边的圆领t恤有点耀眼。
高霑想着，这一送直送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临泽区。
辛焰住临泽区，跟高家那个前花匠老徐住同一区，在城市北面，属于城市的老旧片区，这几年汉川市不断向南发展，人们都争先恐后逃离这里，北面自然越来越旧，不少小区面临拆迁，状况不是很好，但仍旧有很多人住在这里，这里是他们的家。
寒夜清冷，天上挂着几点孤星，灯火明暗的地方，一片高高低低的建筑，和着烟火气和人声……
高霑想，这个城市有他不熟悉的地方。这会儿，那人已经下了车，绕过去欢快地冲自己挥手道别，还比着嘴型说了“谢谢”，回身走进巷子深处，最后消失在深深夜色。
第7章 老徐
第七章老徐（2013）
昨天开始送暖了，辛焰租住的这片小区供暖一直都不是很好，每年都有邻居因为暖气不热的事闹腾到电视台一回，每年记者来了又走了，也不管什么大用。
辛焰还觉得庆幸，昨晚被冻得，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起了床，家里温度依旧很低，冷冰冰的，辛焰披条毯子打开冰箱门，剩最后一盒奶了，还是留给奥特快吧，这家伙最近饭量见长。
喂完奥特快，辛焰下楼吃早饭，北方最常见的油条老豆腐，身体总算暖和过来点。
吃过饭，辛焰站早餐店门口台阶上展腰。远处，云层不高不低，灰色的天空像一幅冷寂的油画，不远的一栋建筑外墙上还亮着昨夜没关掉的霓虹灯，几个五光十色的字勾勒出一抹颜色——“快捷酒店”。哎，看着这么熟呢，辛焰脑海里立即搜索出一张照片来，昨天小肖手机里头的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上就是这几个五颜六色的字，下面是一个小区名字——高家那个前花匠老徐住的小区。
想到此，辛焰抬脚往那个五光十色的方向走。
顺着巷子又往里走了五六百米，往北一拐是一个废品站，废品站里的老人辛焰认识，是个孤寡老汉，大伙儿都叫李大爷。
“李大爷早。”辛焰跟老人打招呼。
“哦，你呀，这么早出去？”李大爷并不知道辛焰是做什么工作的，只是在附近经常看见他，开了辆破旧的二手越野，人长得听精神，就是整天吊儿郎当的，感叹着现在游手好闲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是，出去一趟，您老一早就忙啊。”
“嗯，总比有些人游手好闲强。”
诶，老爷子这是话里有话，说我呢，辛焰笑笑，“好，您老勤快，您老继续。”
又往里走了几百米，果然看到了高家前花匠老徐住的那个小区，门口立着钢架做成的小区大门，上面写着几个字——“宝景佳苑”。
老徐全名徐东方，住在临泽区小东路的宝景佳苑小区，这么看来跟辛焰住得还挺近。辛焰打量了一下周围，不比自己住的地方好多少，半斤八两的旧。
他站门口给小肖打电话，确定了地址，直接去了最里面一栋楼三单元的四楼，以前徐东方住的地方早就人去楼空。
辛焰敲了敲隔壁邻居门，出来一个胖胖的眼镜大哥，“大哥，劳驾，打听点事。”
胖大哥警觉地要关门，“不知道不知道。”
辛焰一把按住了门，顺便从兜里掏出来证件，“警察，有点事问您”。
“哦，警察啊，最近警察怎么这么多。”大哥强行关门的手停住了，身体堵在门口，“对了啊，警察同志，你是来抓那条狗的吧，太扰民了，你看我胳膊前两天被咬得，都投诉几回了。”说着，胖大哥伸出胳膊非让辛焰看，“这打的狂犬针都没人给报销呢。”说着又往前伸胳膊。
辛焰往后躲了躲，“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抓狗的，想了解一下您邻居的事。”
“哪个邻居？”
“徐东方。”
“奇了怪了，怎么又是找老徐的，老徐到底犯了什么事？”之前，想必小肖已经问过了。
听他不是来抓狗的，胖大哥顿时没了兴趣，一脸不耐烦，“警察同志，老徐到底怎么了？”
“没事，例行询问。”
“老徐老实人一个，跟人没什么冲突，前天那个警官来问，我已经说过了。”
“最近你有没有发现他跟什么人接触过，或者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胖大哥摇摇头，“没有，老徐挺本分一人呐。”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不住了。”
“这我哪儿管的着啊，人家爱住不住呗，我哪儿知道啊。”完了胖大哥又问：“警察同志，老徐是不是犯事儿了，您得给我们交个底啊，要不大家邻居一场，我们小老百姓心里可是没底啊。”说完还往近凑了凑，想要打听什么内幕。
八卦简直是人的天性，辛焰说：“没事，您这么警觉，有事肯定一早就知道了。”
听辛焰恭维他，胖大哥一脸得意，“那是，我跟您说，我平时可爱看侦探片呢……”
听他还要继续说，辛焰赶紧打断他，“大哥，那老徐在汉川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哦，没有吧。要不您找房东问问，房东家就住二单一楼东户。”
“谢谢了。”
来都来了，辛焰告别胖大哥又去找房东，房东也住这个小区。等找到人，房东说，徐东方是个老实人，老实本分，热心助人，还有会修电器的手艺，小区谁家里有个什么东西坏了的，他都乐呵呵帮忙修。只是前一阵子不知怎么了，老徐脸上没了笑模样，还总往医院跑，有一次遇到了，他一脸难色，最后含糊地说他老婆生病住院了，邻居也看见他拎着饭盒往外走来着。这个情况，小肖上回也已经摸到了。
辛焰问:“请问，徐东方什么时候搬走的？”
“大概半个月前。”
“直接回老家了么？”
“说是已经买好票了，后来就不知道了。”
辛焰有些疑问，觉得徐东方老婆突然住院这事要核实一下。
问了一通，跟小肖了解的情况差不多，辛焰感谢了房东正准备走，楼梯口上来个老太太，手里拎了一兜子菜，看见房东问：“什么事啊？”
“李奶奶，警察办案。”房东耐心地答。
“啥？有人吃饭？”
老太太耳背，真会打岔，房东大哥无奈摇头，大声说：“警察，问徐东方的。”
这回老太太听清楚了，“哦，小徐呀，这孩子，人好啊，上回还帮我修门来着。”
辛焰已经到了楼梯口，听后边老太太又嘀咕了一句，“就是他那个老婆不省心，不知道跟谁胡搞，肚子都大了。”
“李奶奶，您别乱说。”房东看了看前面要下楼的辛焰。
“我怎么乱说了，前两天我一早出门买菜都看见了，肚子都大了，那还有假。”
嗯？
第8章 车牌
辛焰听说徐东方老婆怀孕的事，脚步顿了一顿，不知道是不是敏感的第六感作祟，辛焰觉得这里头有事。
徐东方的老婆肚子大了，难道他去医院就是因为这个？辛焰听房东又问李奶奶，“您怎么知道孩子不是老徐的？”
“嗐，我就是知道。”老太太不肯往下说了，回身要进屋。
辛焰下意识转身跟了过去，“李奶奶，徐东方老婆真怀孕了？”
这回李奶奶又听真了，“嗐，你一个男的，关心人家老婆怀孕干啥。”
辛焰顺手把阿婆手里的菜接过去，“我帮您拎进去吧。”
“哎，不用不用。”
辛焰转眼已经进了人家屋子。
“哎呦，谢谢你了啊，小伙子人长得俊心肠还好，多大了？”
辛焰觉得没必要吓唬老人家，编了套词，大声跟李奶奶说：“28了。李奶奶，徐东方是我老家一个哥哥，我来找他有事，您认得他么？”
“哦，他家亲戚啊，这孩子前两天搬走了，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这不人去楼空了嘛。这可上哪儿找去。”
“好像回老家了？”
“哪个老家？”
“你们是哪门子的亲戚，连老家都不知道啊。”
“是，多少年没见了。”
“在台山乡下，满柳镇，我们家也有亲戚在那儿呢，你说巧不巧。”说完，李奶奶又叨叨：“他那个老婆，不是个省心的，仗着脸长得好看，小徐那孩子要被坑。”
“嫂子我没见过，怎么了？”
“你不知道，赶紧告诉你哥去，他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有一次我晚上出门遛毛毛，他老婆跟一个男的拉拉扯扯的，不清楚。毛毛，毛毛呢？”
“您看清楚了么？”
“怎么没看清楚，那个男人抱着她，衣服都扯乱了。太不知羞耻了，不出所料吧，肚子都大了，孩子指定不是老徐的。”
“李奶奶，这话您可别瞎说啊。”
“瞎说什么，我还看到了那男的的车呢。”
车？辛焰赶紧问：“车牌号您看到了么？”
“啥？打牌？年纪轻轻的少打牌。”
“车牌号码——”
“打牌不好——”
得，又耳背了。
辛焰提高嗓门，“您老哪天看见的这事，我得告诉我哥。”
“呀，小点声，被你震死了。是呢，别让你哥蒙在鼓里。前两天，重阳节吧，指定是重阳节，那天，老王头还约我喝茶来着。”
“您看清没。什么颜色的车？”
“黑的…”
“您看到车上有什么图案了么？”
“什么图？”
“图案，车标志什么的。”
“有匹马还是有匹牛来着，反正是动物。”
辛焰当下从手机找了车标的图片给她看，老太太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来是哪个。
刚才听了她的话，辛焰即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重阳节，男人，车，怀孕，医院。辛焰多年的刑侦直觉告诉他，这里头一定有事。
最明显的就是车标。
刚才进来时辛焰就看见了，小区门口安了监控，他谢了李奶奶，找到保安室说明情况，保安队长一听警察办案，当下调了监控给他看。
重阳节是10月8号，辛焰看了那晚的所有监控，发现三辆车有嫌疑，一辆是宝骏，一辆是汉腾，还有一辆是不该在这儿出现的保时捷卡宴，宝骏看得很清楚，放下人就走了，汉腾进了小区一直没出去，那辆保时捷本身出现在这就已经很扎眼了，虽然只停了一会儿，天太黑，车旁边放了辆电动车挡住了前面号码，隐约看到半个“0”的样子。
？！辛焰脑中电光一闪，卡宴！高家是不是有辆卡宴？！
辛焰前脚出来，立即给于野打电话确认。
“野，你上回是不是说高家有辆卡宴来着？”
“啊，怎么了？”
“车牌是多少？”
“这得查查。”
“好，你现在就查一下，啪——”于野还没来得急问，辛焰就挂了电话往局里去。
等辛焰一进警局门，老远就看见肖远航冲他招手。
“老大，你可来了。”
“什么事？”
“王局让你上去一趟，好像是高彦良的老婆来了。”
来的真是时候，辛焰上楼敲门，果然见涂婉言在里头坐着。
见他进来，王局给热情介绍，“辛焰，高太太，你认识的吧。”
“哦，认识。”辛焰转头跟涂婉言打招呼，“你好，高太太，您过来有事么。”
涂婉言神色平静，“这两天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对抓凶手有没有帮助，王局长也不是外人，我直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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