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到医院检查。医生听了警·察说两人是被殴打的,立刻让他们去拍CT,生怕他有内出血之类的外表看不出来的问题。好在没有。
之后医生又要给两人做进一步检查。
简泽安固执地要让给夏何然先做,他就在一边盯着。
听着医生不断说出伤情,死死抿着嘴不出声。
夏何然鼻青脸肿地对他笑:“真没事,没内伤就没太大问题。你去做检查吧。”
边上警·察也劝:“小同学,知道你担心你朋友,但你朋友也担心你,先去检查一下,待会儿回来还要做笔录呢。”
简泽安这才点头让另一个医生检查。
他伤得不是很重,只是伤处比较多,浑身都是淤青,但要说严重程度并没有很厉害。
医生很快检查完,给开了药。
那边夏何然也终于检查完毕。
身上多处淤青,但最严重的还是右臂的骨折,需要手术复位、钢板固定。
简泽安听着医生语速飞快地说,脸越听越白,倒是夏何然表情还算轻松:“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他顿了一下:“能问一下费用是多少吗?”
“手术费用加上内固定耗材,至少是五千。当然看你选择什么样的钢板,主要费用都在钢板上。要是用好一点的可能要三万。”
夏何然的眉头皱起来。
简泽安立刻道:“用最好的!费用我来。”
“说什么呢?怎么能让你来。”
“你是为我挡的那一下。”简泽安想起当时的场景都心有余悸,“我出!”
“如果不是你来帮我,根本就不会被卷进来遇到危险。”夏何然摇头,“是我应该的。”
“应该个屁!”简泽安一激动都爆·粗口了,“这事儿你是朋友就别跟我争。难道你想让我一直愧疚吗?”
他刚才着急担心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激动起来眼睛里都染上一点水光,几乎是恶狠狠地看着夏何然,仿佛能随时扑上来咬他一口。
夏何然看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默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一下小夏。呜呜呜,这孩子太惨了……
第82章
医生开好了单子推, 简泽安拿着单子就要去交费,边上警·察忽然反应过来:
“两位同学,你们俩没成年吧?哎, 我刚才也是没顾上——这得跟你俩家长说一声啊。”
简泽安之前光担心夏何然了,没想起来,被提醒了下意识摸了一把口袋。
空的。
——手机之前摔了个粉碎,后来也没顾得上捡。
而且他这会儿也想起来,自己今天下午有月考啊!
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考试时间再有个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他倒抽一口凉气:“警·察叔……”
他看一眼警·察同志年轻的脸, 改口。
“警·察大哥,能借一下您的手机吗?我的摔碎了,而且没顾得上拿。”
警·察把手机递给他, 简泽安给大哥打了电话。
他爸妈那脾气他知道, 担心之下会忍不住训他不知道保护自己。简泽安觉得还找哥哥好一点。
……然而事实证明也未必好到哪儿去。
简泽安跟哥哥吞吞吐吐说了自己遇到同学被绑·架、冲上去结果被打的事情,然后说自己在人民医院。
简泽平那边声音都变了:“在医院?你怎么样?”
“哥我没事。”简泽安连忙一叠声地解释, “受了点皮外伤,不严重,就是淤青!……真没事……这是警·察手机,我就是手机摔坏了……嗯, 嗯, 在人民医院……你过来啊?……啊?还要跟爸妈说……哦, 好吧……那我在这儿等你。……。对了,帮我给学校打个电话请假解释一下,我不记得老师电话……嗯嗯, 拜拜。”
那边夏何然也已经跟母亲打了电话。
简泽安联系了哥哥之后就去交费,警·察担心他一个伤号不方便,所以陪着他交完费回来。
医生收了单据去准备手术, 警·察赶紧趁机问话:
“两位同学,你们能描述一下之前的情况吗?小简同学报警说是绑架,有什么线索吗?”
简泽安眼珠子转了转。
他那会儿说是绑架,是情急之下喊出来的。
因为很多时候同样是暴力行为,不同的性质,哪怕同样的伤害,警方的重视程度和对待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都是殴打,说是有矛盾导致动手可能就是“斗殴”各打五十大板,或者哪怕定性为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暴·行,如果受害者达不到一定的伤残等级,或许也就是寻衅滋事之类的罪名,可能真的就治安拘留十天、十五天就出来。
但要是绑架,那就是比较严重的刑事犯罪了,警·察会高度重视。
他想了想道:
“我当时本来是想抄近道回学校的,结果走到那条巷子出口的时候,就看到四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控制着夏何然冲进来。那个样子根本不像是一般的打架——如果是打架的话,应该就是直接劈头盖脸地打,而当时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一个人反剪夏何然的双手,一个人按着他的脖子,一个人捂着他的嘴,还有一个人望风!如果不是我出现,他们肯定立刻就把人打晕带走了。我也是注意到这一点才当时赶紧报警,我怕如果我离开巷子再报警,夏何然就消失了!”
简泽安说得斩钉截铁。
但什么“打晕带走”属于臆测。
他其实也不觉得真的是绑架,谁会绑架夏何然一个跟母亲相依为命的穷学生?
当然,从梦里,简泽安知道夏何然的生父是隔壁市的首富。
但问题在于,这点夏何然自己现在都不知道,绑·匪又怎么可能知道?
甚至夏何然他生父也大概率不知道这个儿子在哪儿。
毕竟按照梦里的描绘,要到高三的时候,夏何然的父亲才知道这个儿子的踪迹,立刻派了很多人来找他们母子。
但如果不是绑架,是寻仇或讨·债……那又处处透着蹊跷。
就像简泽安说的,谁打架要捂嘴把人整个控制住带走?难道不是直接暴揍一顿吗?
虽然那几个男的喊了些什么夏何然妈妈欠他们钱之类的话。
可暴·力·讨·债目的归根结底在于讨债,难道不应该关心夏家母子俩怎么还钱吗?但那四个人从头到尾只是在打人的时候说这是他们打夏何然的理由,然而并没有逼着夏何然还。
给人感觉是目的在于打人,喊出夏妈妈欠钱只是为了随便给个解释。
——但这些只是他的想法,警·察只是问事实,他就没说。
警·察一脸严肃地把简泽安的描述记下来,还不忘批评他:
“小同学,我知道你这是为了帮助朋友,你很勇敢,但是这种行为太危险了,警方不提倡在这种差距过大的情况下贸然面对暴·徒见义勇为。你还是应该迅速离开联系我们。”
简泽安低下头一副听话的样子,但他心说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冲上去的。
之前刘子强跟章仝飞堵住他跟夏何然的时候,就是夏何然把自己拦在身后。而且眼看着朋友遭遇那样的危险,他怎么可能就那么离开呢?
警·察又问夏何然:
“夏同学,你是怎么遇上那几个人的?他们说了什么没有?他们是怎么对你进行殴打和控制的?说得越详细越好,最好能提供尽可能多的线索。”
夏何然于是复述了自己遭遇那四个人的全过程。
他说自己是上午月考之后出学校吃饭,然后想起自己上午写卷子的时候笔快没水了,就临时决定要去买几根,于是去了购物中心地下一层的超市买,然后准备抄小路回学校。
他离开购物中心的门和简泽安吃完面出来的不是一个门,而是在购物中心大厦的背面。这边不临大路,靠着一个老旧社区,大厦和社区之间有一条街,上班时间人比较少,但并非没有人,偶尔有住在社区的老头老太太从这儿走。
夏何然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察觉到有好几个人的脚步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他也是打架打惯了的人,一下子警惕起来,回头一看,发现是四个男人,然后就准备绕路去人多的大马路上。
结果那四个人可能发现了他的意图,直接冲上来,仗着人多,迅速按头的按头,捂嘴的捂嘴,抓住手的抓手,然后把他按进了和这条路交叉的那条没人的小巷。
然后就遇到了简泽安。
“……我之前走的那条路虽然没太多人,可是也有两三个老人在。他们可能是怕被注意到,想赶快控制我,动作很快,也顾不上跟我说什么。之后就把我按进巷子里,然后因为泽安的出现,他们不得不分出人手对付泽安,就给了我挣脱的机会……”
夏何然描述了整个过程,然后概括了一下那四个男人在攻击他的过程中说的话。
记录的警·察皱了皱眉毛:
“他们提到你母亲欠了债?能说一下你家里的情况吗?”
夏何然敏·感地反驳:
“我妈不可能欠钱!她这么多年带着我换了好几个城市,基本没有亲戚朋友,不会有人借给她钱!而且我们一直活得很节俭,我妈一个人打三份工,就是为了维持我们的生活。她不会去借别人钱,更不可能欠债不还。”
那警·察欲言又止,放柔了语气:“小同学别激动好吗?我只是在了解线索。我知道你很信任尊敬你的母亲,但你毕竟还是个孩子,有没有可能你对你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完全了解……”
“这不可能!”夏何然再次斩钉截铁地重复,“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们刚搬到这个城市三个月!就算她借也不知道向谁借!”
简泽安相信夏何然。
但是他看了一眼警·察,对方的神色显然没信,而且可能还怀疑夏何然是对母亲有太美好的滤镜,并且不知道家里真实情况。
简泽安忍不住把之前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我也觉得不是追债。如果是追债,肯定会威胁还钱,但那些人全程只是说了夏何然的妈妈欠钱,可没说欠多少,也没问夏何然能不能还,更没提什么时候必须还。如果是追债,不应该这么追。”
警·察闻言一愣,露出点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说他们没有要求还钱?”
“对,绝对没有!”简泽安打包票。
警·察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然后道:“好的我知道了。但这件事情警方这边必须全面调查,考虑各种情况。夏同学,能给我一下你妈妈的电话吗?我们这边需要她到局里做个笔录。”
夏何然报了数字,然后说:“我刚才给我妈打电话了,她说她马上请假过来。”
“她大概什么时候到?”
“她打工的地方离这儿挺远的,可能要一个小时。”
警·察皱眉:“要是这样,我可能没办法在这里等。我还得回去跟同事一起追查嫌疑人……这样吧,我先回警·局,等你母亲过来看完你,再让她过去一趟做笔录。可以吧?”
夏何然点头答应。
警·察事情很多,尤其这个案子肯定需要回去调监控,他没多留,跟两人道别然后离开了医院。
很快医生回来,带夏何然去做手术。简泽安本来想去等着,医生叫他别添乱,留在病房里。
简泽安等着夏何然,结果对方手术还没做完,简家爸妈跟哥哥就匆匆赶来了。
“伤哪儿了?伤怎么样?”
简妈妈一进门就开始问。
简泽安缩缩脖子,底气不足:“就是身上青了几块,有点淤血……”
“就是?”简妈妈脸上又是担忧又是愤怒,“你还就是?你还想伤多重啊你?你脸上都肿了!——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简泽安害羞:“妈!我都多大了?”
“多大了还不是我生的?而且你要是不出事我犯得着看你?——我看看!”简妈妈不容置疑。
简爸爸板着脸,嘴唇紧抿,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当然简泽安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又生气自己贸然卷进这种事儿里头,怕一开口就忍不住骂小儿子莽撞,所以干脆闭嘴不言。
简泽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灼,看着简泽安脸上青紫的模样拧紧了眉毛“你总得让我们知道你伤得怎么样吧?医生怎么说?”
“真就都是淤青,没伤筋动骨。”简泽安小声道,怕惹家长更生气,还是先乖乖把外套给脱了,又把裤腿卷起来。
他胳膊腿上青青紫紫好多片,而且距离刚受伤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会儿,肿起来了,又涂了药,愈发显得青肿吓人,有几片瘀痕甚至已经变成紫黑色。看上去十分可怖。
简妈妈倒抽了一口凉气,颤着手想碰又不敢,语气都哽咽了:
“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简泽安慌了:“妈,没事,真没事,都是外伤,就跟磕一下似的……妈你别这样……”
然而简妈妈充耳不闻,甚至看样子要哭出来。
简泽安心里头愧疚得不行,求救似的看向父兄,希望他们能帮忙安抚一下母亲。
简爸爸拧着眉毛,眼底全是心疼,话一出口却还是带着训斥的意味:
“现在知道你妈会担心你了?逞英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妈?啊?”
简泽平咳嗽一声拉了一下父亲,不让他继续说。再怎么说弟弟现在惨兮兮的,要训斥也不急于一时。
他扫了一眼简泽安露出来的四肢,几乎不忍去看:“胳膊腿这样,身上呢?上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