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程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道:“哥,性向是天生的。”
“也,也没事,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自己想明白了就行。”路烨熠见他情绪不对,安慰他,“你还记得容乐语吗?就是我那个发小。”
路程程不知为何他哥忽然提起别人,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对他哥这种学渣来说,身边有个能连跳三级的学霸朋友实属不易,所以他对那人影响还挺深。
“他前阵子告诉我他也喜欢男人,而且已经有对象了。”路烨熠其实自己也纳闷,为啥身边的人都在出柜。
一个是从小认识的发小,一个是同爹同妈的亲兄弟,关键是,在他们出柜前,他竟然毫无所觉,也不知道该说是他们隐藏得太好,还是他太过迟钝。
路程程闻言沉默了几秒,忽然道:“哥,我失恋了?”
“哈?”路烨熠踩了个急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不成你暗恋容乐乐?”
路程程原本还是挺难过的,结果被他哥这样一打岔,便只剩下无奈,想将他哥脑袋打开看看里头都装了点什么牌子浆糊:“我总共才见过他几次,怎么可能暗恋他!”
“那你怎么就失恋了?不对,你什么时候恋过?”
路烨熠别的不行,也就在谈恋爱讨女孩子欢心方面还算在行,从小到大身边从不缺女友,没看出性向是一回事,可要说路程程能在他眼皮底下谈恋爱还不被他发现,他是不信的。
“就......最近啊。”路程程有些心虚。
这事不能深想,路烨熠一深想,整个人都暴躁了:“所以你不是住在朋友家,你是跟人同居了?”
路程程认真想了想,如果他跟路烨熠说自己住进一个陌生人家里,并且被吃干抹净,人家还没负责,以他哥护短的性子,可能会直接开着跑车撞进人家家里。
为了他哥和尹陌两人的人生安全,他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所以你现在才想起来联系我,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你被甩了?”路烨熠难以置信道。
“其实我也不算被甩。”毕竟他们连开始都还没开始,但这话路程程自然也是不敢说,便道,“我这算是主动失恋吧。”
“两个人谈恋爱,不就是要么你甩了他,要么他甩了你,你这怎能还玩出个主动失恋了?”
“这你就别管了。”路程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催促道:“你能不能专心开车,先给我找个休息的地方,我快困死了。”
路烨熠这时才仔细打量他两个月没见的弟弟,发觉对方的确是精神不太好,眼底一片青黑,整个人也比以前瘦了不少。
察觉到路程程是真的难过,他只好将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重新发动跑车。
路烨熠往常还是住在家里的时间多,但因为酒吧有时会忙到很迟,他赚到钱后就在酒吧附近买了套单身公寓,算是个临时的落脚点。
父母那边现在态度还不算明朗,他便将路程程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你就安心住这儿吧,备用钥匙在玄关抽屉里。”
“好。”路烨熠大概也没少带人回来过夜,浴室里还备着几套全新的洗漱用品,路程程拿了一套出来,见他哥还坐在沙发上,有些奇怪道,“你不回去补觉吗?”
以往路烨熠没到下午是不会起床的。
“我这一走,万一你又失联了,我找谁说理去?”路烨熠没好气道,“我等外头店开了,给你买个手机再走。”
路程程想了想,说了个品牌型号,又交代:“给我买白色的。”
路烨熠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变口味了?竟然喜欢这款手机。”
“就是忽然想要这款了,你一会儿给我放茶几上就行。”路程程含糊了一句,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
他一直害怕离开,害怕被尹陌不留余地地拒绝,但内心又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所以每一天都生活在焦虑恐慌之中。
现在那把刀落下了,砸得他鲜血淋漓,但痛过之后反而异常平静,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考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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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程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客厅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没拆封的手机盒,显然是路烨熠给他买的,他坐到沙发上,拆开盒子,将自己原本的手机卡插了进去。
新手机也什么都没有,路程程花了些时间下好了自己常用的软件,登上通讯APP,成功连接的瞬间,手机立刻被涌入的信息卡死,整个页面上全是99+的小红点。
他在这方面有些强迫症,看不得那个红色的小点,只好认命地一个个点过去。
而在与父母的聊天窗口中,最早的一条语音请求出现在他离家当晚的十一点多,是母亲发来的,没有被接通,后头又跟了几条消息,全是询问他在哪的。
再迟一些,到了凌晨,父亲也给他发了语音请求,之后几天,父母的消息和语音请求便一直在持续,几乎每个小时都有,过了一个星期才慢慢减少。
算算时间,恰好是路烨熠从国外回来的时候。
路程程心里升起了一些愧疚感,但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态度又不敢贸然回家,毕竟父母年纪都大了,万一又吵起来,他实在是怕给二老气出点什么病来。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没给父母打电话,只是在寝室群里发了句简单的“我回来了”。
原本安静的群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热闹起来,三人都在询问他最近去哪了,你一句他一句的,刷屏的速度让他根本来不及回答问题,他索性长话短说,直接在输入框打道:“我跟家里出柜,手机被我爸砸坏了,没办法联系你们。”
这一个“炸弹”下去,可想而知引起多大的反应,室友们也不再满足于文字聊天,直接发起了群语音。
叶鸿宝:我现在有点事,暂时没办法语音,你们聊吧。
寝室四个人中,叶鸿宝平日里与他们来往最少,因此其他三人也没在意,在聊天框回了话后就继续聊。
如今互联网发达,大家接触到的信息多了,对这种事的接受度也高了,了解完他被赶出家门的过程,纪伸与丁鸿哲唏嘘了几句,很快换了话题聊什么时候返校的事。
路程程一边拿了钥匙出门,一边对着手机道:“我打算开学之后跟学校申请通校,就不住在宿舍了。”
比起性向,这事倒是让两人更加吃惊,连问“为什么”。
“各种原因吧,一是因为下学期的课原本就不多,学校有门禁,到点又会被断网,太不自由了。二是学校附近没有靠谱的健身房,我打算开始好好锻炼身体了,所以还是住我哥这儿找健身房比较方便。”
纪伸听后直接笑出了声:“我没听错吧,你一个下楼拿个外卖都懒的人,竟然跟我说要锻炼?”
路程程没想解释,放在几个月前,如果有人跟他说有朝一日他会主动找健身房锻炼,他也不会相信。
但如今他想,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希望下一次遇见尹陌喝醉时,自己至少能有能力抱他回房间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节快乐呀~~
(情人节的章节名叫兄弟,竟然也有点应景是怎么肥事)
第29章 就医
路程程离开后, 尹陌的日子从表面上看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每日工作、锻炼,偶尔出门应酬, 参加一些商业上的饭局。
倒是许菡得知路程程离开后, 便猜是尹陌做了什么将人赶走了, 气得几天没跟尹陌说话。
她既心疼路程程付出一片真心或者一片真心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又心疼尹陌这样选择最终苦了自己,但作为旁观者, 她除了替他们惋惜之外, 什么都做不了。
这日早饭后,她喊住转身欲上楼的尹陌,道:“尹先生,冰箱里的药只剩下最后一包了。”
路程程之前开了两个礼拜的药,但中途那段日子尹陌早出晚归,错过了喝药的时间,这药便一直搁在冰箱里, 他生日过后才又重新开始喝。
许菡知道尹陌不怎么爱喝这药, 之前路程程在时,热药和送药的事都是他在做, 尹陌还配合一些,等路程程离开了,这事就换成许菡来做,但每次端过去的药, 尹陌都会放上好久, 拖到药都快凉了,才不情不愿地给自己灌下去。
尹陌好不容易愿意喝药调理身体,许菡生怕路程程这一走, 这事又不了了之了,见尹陌没有立刻说话,她忍不住又劝道:“我听文滨说这药是程程特意去找一位老中医给你开的,效果应该不错,尹先生继续喝吧,别辜负了程程一片心意。”
尹陌想起路程程第一次将药端到自己面前时的模样,沉默半晌才轻点了一下头:“我问问小赵。”
赵文滨年轻,恢复能力好,骨折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医生还不建议他频繁活动,尹陌也没有让他恢复工作,因此此时他还在家中静养。
突然接到尹陌的电话他还有些意外,了解了尹陌的目的后便问道:“小路在那位华医生那儿看了十多年病了,两人很熟悉,华医生应该还记得您的事,可以找他让他再开一副方子,但他上次就说最好是患者自己过去让他把脉之后再开药,效果更好,尹先生,需要我带您过去看看吗?”
“不用,按之前的方子抓药就行。”尹陌说完,犹豫了一会儿,又问,“他看的什么病?”
“小路说他是过敏体质,小时候几乎天天都在过敏,三天两头就要跑医院,后来在华医生那里长期吃药调理,慢慢才好的。上次他去找华医生,还被华医生教育,说他没休息好,体质弱了。”
赵文滨并不知道前阵子路程程过敏进医院的事,只是尹陌问起来,他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尹陌闭了闭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路程程为什么休息不好,自从对方来了家里,几乎所有的情绪都在受他影响,为他高兴,为他难过,为他心疼,也为他担心。“尹先生?”没等到尹陌开口,赵文滨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
尹陌这才回神:“你把那家中医馆的地址发给我,我明天让人去问问。”
“我去吧尹先生,毕竟上次是我和小路一起去的,说不定华医生还记得我。”
尹陌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让人过去接你。”
路程程不在,赵文滨和尹陌从公司临时调来的那位司机便起了个大早去排队。
华弘深自然记得给路程程“心上人”开的药方,虽然不满这次“她”本人还是没有过去,但还是根据经验重新开了一副药方。
尹陌每日按时喝着中药,许药效真的不错,之后几次降雨,他腰上的旧伤也没有再疼,只是就算他一次只吃一块,罐子里的饼干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许菡有次给他送药,恰好撞见他对着那还剩下一半饼干的罐子发呆,想了想便开口问:“尹先生,这饼干你知道是哪买的吗?我再去给你买一点吧。”
尹陌摇头,十分肯定道:“是他做的。”
路程程已经离开一段时间,许菡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像路程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做饭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还愿意花心思学做饼干、蛋糕这些甜品,是真对尹陌十分用心,许菡又有些替二人惋惜,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那我去店里找找有没有类似的饼干卖吧?”
“不用了。”尹陌摇头,接过许菡手里的药碗将药喝完。
许菡离开后,他从罐子里摸出一块饼干,想了想,用手掰成两半,吃了一半,将另一半又放回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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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陌八月底时便找过卫承安打听的那位神经方面的专家,但因为对方知名度高,想找他看诊的人多如牛毛,直到十月下旬尹陌才约到了号,便打算去一趟B市。
卫承安不放心他一个人,专门请了假陪他一块去。
飞机上,卫承安忍不住问他:“如果你的腿能治好,你会把小路找回来吗?”
尹陌看向窗外,飞机正在逐渐升空,底下的城市变得越来越小,渐渐被厚重的云层遮住。
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道:“之前医生说过,几率很小,几乎不可能。”
卫承安轻哼了一声:“那你不还是决定看看吗?你可别跟我说你突然改变主意和他没关系,我是不会信的。”
尹陌没有否认,他早已经习惯这样坐着轮椅的日子,若非遇到路程程,他的确不会再花时间在这种希望渺茫的事上。
卫承安催促道:“快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如果能治好,你会找他回来吗?”
“会。”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卫承安却只觉得心情更加沉重,一方面,他自然希望好友能积极配合治疗,但另一方面,他又怕尹陌心里怀有期待,若是治疗没有效果,对他来说打击也会更大。
沉默了很久,卫承安才重新开口:“可小路根本不在乎你的腿好不好啊,他喜欢上你的时候,你不就是这样的。”
“可是我在乎。”尹陌说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闭上眼休息。
到了医院,尹陌十分配合地做了全套检查,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甚至在进入那位医生的诊室时表现出了些许的紧张。
这让卫承安再次惊讶于好友的改变,又或者说,惊讶于路程程对他产生的影响。
那位专家在看过尹陌的以往病历和新的检查报告后,直接道:“你之前的主治医师是我的师弟,我的判断和他的基本一致,他应该也告诉过你,脊椎神经受损导致的下半身瘫痪,本身治愈的可能性很小,加上最佳治疗期在受伤后的一年内,若是那段时间没办法治愈,随着时间的流逝,治愈的几率只会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