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说好嘉宾之间的彩排互相保密吗?陈冉来这么早在外面等着导演组难道不管?
方圆心里留了个神。
坐上车,沈决看着顾衍书的面色,蹙起眉:“怎么比之前还严重了?”
顾衍书淡淡道:“还好。”
好个屁,嗓子都快从小奶音哑成老烟嗓了。
沈决睨了方圆一眼。
方圆腿一软,全交代了:“排练了七遍,唱了七次三段高音。”
等于自己之前交代的能少使力就少使力全都白说了。
沈决看向顾衍书,微挑眉,打算要个解释。
叛徒。
顾衍书缩进座椅,不想理方圆。
顺带垂下眼睑,连沈决也不想理。
他本来整个人就比常人苍白消瘦些,这会儿生了病,白得更厉害,身上那股有些强势的冷漠消散了许多,看上去就像张漂亮的小纸片。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心疼生气还只能哄着。
“节目组那边的舞美还满意吗?”
沈决想说,不满意的话,他可以出钱弄个好的,反正他们又不差钱。
顾衍书却只是点头:“挺好。”
话音刚落,方圆手机响了。
接起:“喂,陈导?”
漫长的沉默后,方圆挂掉电话,回过头,神色严肃:“小书,陈导说拆舞台的时候工人失误,我们的道具全毁了,还有两个伴舞受了轻伤。”
第26章
“伤严重吗?”
“还好。不严重,就是两三天内肯定跳不了舞。”
“嗯。那就好。”
顾衍书站起身。
沈决一把按下他:“去哪儿?”
“演播厅。”
“去什么演播厅。”沈决看着他这张煞白的小脸就愁得慌,“舞台的事情我帮你解决。我认识专业舞美团队,加班加点,应该能在周六前赶出来。你现在去医院。”
“不用。”顾衍书拂开沈决的手,“我自己可以解决。”
“你现在生病了。”
“我可以自己解决。”
顾衍书看向沈决,语气很冷静。
沈决不算一个讲道理的人,按他的脾气,此时此刻应该直接把顾衍书扛起来扛去医院。
可是顾衍书看向他的时候,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顾衍书不是赌气,也不是逞强,而是在平静地宣布这件事情。
顾衍书再次强调:“沈决,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解决我自己的事情了。”
日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漆出一道质地细腻的釉,漂亮的皮囊看上去精致又脆弱,骨子里的倔强和坚韧却通过浅茶色的双眸透了出来。
他的语气郑重得仿佛是某种仪式。
像是对过去那些无能为力的宣战。
沈决心里一软,松开手,低声道:“好,那处理完我们就去医院,行不行?”
“嗯。”
顾衍书裹紧身上的外套,下了车。
清瘦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所以五年的时间其实很长,以前那个会红着眼睛抓着他的衣角一言不发的顾小幺,也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沈决看着顾衍书消失的地方,挑唇笑了一下。
然后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散漫道:“喂,哥。嗯,没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你们公司那个什么丁云陈冉,我看着有点不顺眼。”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讲究仁义道德。
他就是护短,护得坦坦荡荡。
说完,挂掉电话,想起顾衍书每次感冒的时候都会嘴巴发苦,于是下车去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盒小奶糖。
-
顾衍书回到演播室,演播室一片狼藉。
舞台总监忙得焦头烂额,看见他连忙迎上来:“顾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这次的失误我们也没想到。”
这种失误造成的最直接的损失其实不是艺人的,而是节目组的,毕竟经费都是钱,影响的也是节目组的口碑。
顾衍书相信节目组不知情,起码绝大部分节目组的人不知情。他没有为难,只是淡淡道:“人没出事就好。”
“唉,话是这么说,但是伴舞那边缺了两个主力,要重新找人排练,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找,还有……”
顾衍书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
最能表达监禁这个概念的道具铁笼已经明显受损,不能再用,各种黑暗巴洛特风格的华丽道具也东倒西歪,只剩下一个王座还完好无损。
重新制作的话,一两天时间肯定做不出来。
而伴舞重新再排也未必来得及,舞台上效果不好的伴舞还不如不要。
他转身看向总制片人:“可以单独聊一聊吗?”
制片人连忙点头:“没问题。”
两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顾衍书冷静道:“这件事情直接受损人肯定是节目组,但也涉及到整个团队的心血,所以我希望节目组可以留存一下各个角度的监控视频,方便落实责任人。过会儿我的经纪人会去拷贝一份。”
顾衍书说得客气,但都是圈子里混久了的人,哪儿有听不明白的道理,制片人也完全不想得罪这么个圈内炙手可热的炸子鸡。
于是保证道:“顾老师您放心,这件事情节目组肯定会给出一个客观公正的调查结果。”
“嗯。”顾衍书点头,语气疏离又温和,“还有希望节目组可以暂时就这件事情保密,起码在竞演结束前不要公开。”
这个要求制片人有些听不大明白,舞台效果不好必然需要从客观上找理由,卖一波惨,这样对于舆论和选票来说肯定是最有力的。
“我觉得可以提前和观众们解释一下舞台原因。”
“我觉得在投票结果出来前,出现除舞台以外影响票数的因素,不是一件好的事情。”顾衍书的嗓音有些哑,脸色也很苍白,听上去和看上去的状态都不太好。
制片人并不觉得两天内顾衍书就有能力扭转乾坤。虽然顾衍书的实力确实比陈冉好,但现在各方面都出了问题,还这么圣母,是不是有些太自负。
但这些不关他的事,制片人不想得罪人,于是应道:“好。没问题。那舞台……”
“舞台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下午回给你们一份新策划。但是可能要麻烦老师们加一下班,晚上我过来重新走一下台。”
“可以可以,顾老师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总制片人的态度十分客气。
整个商量的过程还算顺利,又敲定了几项事宜后,送顾衍书出了演播室。
顾衍书一转弯就看见丁云正在走廊拐角的垃圾桶旁抽烟。
看见他,勾唇一笑:“顾老师看来有些流年不利啊。不过也没关系,这一行嘛,最重要的是实力,舞台什么的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相信以顾老师的能力,肯定不会受到这些事情影响。对吧?”
一个问句抛出。
顾衍书冷漠地路过她身旁,目不斜视,没有留下一个眼神半个字。
丁云被无视得很彻底。
方圆跟在顾衍书后面,朝她笑了笑:“云姐说得对,这一行嘛,最重要的是实力,所以那些有的没的,能省点就省点,你说是不?”
说完也不等丁云回答,就麻溜地跟上顾衍书的大长腿。
气得丁云狠狠摁灭烟头。
狂什么狂,五年前她就看不惯顾衍书这清高劲儿,五年后更看不惯了。
不过也狂不了多久了,就他现在这个状态和舞台问题,胜率能有五成就不错了。
花无百日红,她就不信顾衍书次次都能全身而退。
-
顾衍书被沈决拎着去了医院,诊断出只是普通感冒低烧,吃点药,多喝热水,多休息就行后,才松了口气。
回到别墅,抱着电脑就开始工作。
舞台的好看,不一定在于道具的华美和伴舞的众多,如果注定不能在数量和壮观上取胜,那他选择至简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样为了让舞台饱满编曲上就需要做更多的改动,想象中的效果能不能呈现出来,也需要多方面的配合才能知道。
丁云那句话说得很对,这一行最重要的是实力,无论是意外,还是生病,都不能成为最后舞台表现不够好的结果。
所以顾衍书忍着身体的难受,每一步都亲力亲为,保证这首歌能诠释出最好的效果。
而《同居生活》最开始的策划就是为了满足观众对艺人生活的窥私欲,和《最强舞台》又都属于果空TV的节目,于是两边沟通后,决定干脆就做一期《艺人背后的辛酸》,全程跟拍顾衍书和解霜最强舞台的幕后工作。
顾衍书顶着感冒发烧,又是自己做策划,又是和节目组沟通,又是一遍一遍走台彩排的过程,就被全程录了进去。
沈决知道这个节目对于顾衍书的重要性,也知道顾衍书现在需要用实力证明自己,所以虽然每天心疼得不行,但除了定时定点投喂食物,热水,感冒药,小奶糖以外,也不怎么打扰他。
现在的顾衍书需要的是关心和尊重,而不是他的过度保护。
只是当沈决再次从节目组那里贷款买了小排骨给顾衍书炖汤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成为创业男士背后的家庭主妇的错觉。
好歹在外也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京圈太子爷,怎么就沦落成顾衍书的专属小厨娘了。
沈决无奈地笑了声,端着汤上了楼,放到茶几上:“过来吃饭。”
“待会儿。”顾衍书答得瓮声瓮气。
沈决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怎么又有点烫了。”
“捂的。”
“嘴巴还苦吗。”
“有点。”
“张嘴。”
顾衍书不耐烦地张开嘴。
沈决塞了颗小奶糖进去,顺势偏头看向屏幕。
顾衍书顺势一把捂住电脑:“你干嘛鸭!”
因为感冒,鼻子有点塞,每次一着急,说话瓮声瓮气的,就会急出一点小奶音。
沈决轻笑:“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老是蹦奶音呢。”
顾衍书狠狠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依然紧紧捂着电脑。
沈决抬眉:“怎么?我天天这么辛苦伺候你,提前看个舞台都不行?”
“不行。”顾衍书很冷酷。
沈决:“……”
算了,狼心狗肺的小东西,等病好了再收拾他。
“今天晚上下雪,明天估计还要降温,白天彩排我不能陪你去,你自己记得穿厚点,听到没?”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烦不烦。”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沈决气笑了:“到时候你生病严重了,还不是我照顾你,你说谁烦?”
“谁要你照顾了?我就算发烧到四十度,我都能自己照顾自己,用不着劳驾您。”
“您”都出来了。
小东西脾气渐长,越来越会气人了。
沈决在心里默默记着仇。
“你最好记着你说的,不用我照顾,别打脸。”
“哼。”
哼,你还哼。
沈决觉得自己这个厨娘当得也太卑微了。
-
果然被沈决说中,夜里又下起了雪。
连着两场大雪降了温。
周六一早,除了要去彩排《最强舞台》的顾衍书和解霜,其他几个人都被导演组安排去义务扫雪。
等顾衍书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
昨天好不容易舒坦了些的身子又难受起来,脑袋昏沉,膝盖也疼得慌。
顾衍书真的讨厌北方的冬天。
然后一翻身就看见了沈决放在床头的热水,药片,暖宝宝,护膝,暖手袋。
……
顾衍书沉默三秒。
算了,北方的冬天也没那么讨厌。
然而一天彩排下来,整个人还是有点受不住,做造型的时候,勉强休息了会儿。
他这次的造型和他平时清冷仙气的造型出入很大。
头发耙向往后笼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突现出五官的精致立体,因为他肤色天生白,所以底妆上得清透,眉毛顺着勾得英气,眼尾上挑,清冷少了三分清,多了五分冷。
身上穿着纯黑色缎面西装,坠感极佳,剪裁完美地贴合了顾衍书的身材,双排扣系住的腰身看上去纤细坚韧,不堪一握。
因为是舞台演出服,不是正经西装,为了保证视觉效果,领口开到锁骨下方一寸,里面也没有穿衬衣之类的打底,于是苍白的肌肤和纯黑的缎面形成鲜明的视觉反差。
锁骨突兀凛冽,脖颈修长,松松垮垮挂着一根领带。
整个人看上去又A又冷又欲。
解霜在旁边看着,偷偷拍了一张,发给许放放:[绝了]
许放放秒回。
[我黄了!!!我要给沈老师看!]
[切,沈老师看了居然没有反应,失望]
[啊啊啊啊!顾衍书真的好好看啊!还给不给我们女演员活路了!]
而一旁的顾衍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对自己的美貌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拨弄了几下自己的领带,冷淡道:“这个太软了,有硬一点的吗,束缚感更强的那种。”
“应该有。”造型师在自己的化妆箱里翻找起来。
顾衍书瞥了一眼,指着一个黑色金属Chorker:“这个,可以吗。”
“啊,这个好。”
造型师很惊喜,帮顾衍书带上,黑色金属刚刚好卡主顾衍书的喉结下方,金属光泽显出一种冷酷感,圈住苍白纤细的脖颈,简直能让人联想到一百篇少儿不宜的囚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