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宋易权浑身带刺,丝毫不顾及魏钧的面子。
魏钧何其高傲的人,被他言语刺激,眼底的光好不精彩,无奈不能动怒。
“师兄一定要把人逼到绝路吗?”
这次,宋易权稍显清冷的笑声突兀响起。
“你也好意思问我这个问题,当初说好的,你退圈,我一切不追究。你请假,我当你用一年时间准备,别让我失望啊,对你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秀台上主持人穿着精致的晚礼服上来了,把开场词念得很悦耳。
脆耳的女声余音回荡在耳边,周围一片黑黢黢,魏钧变了频率的呼吸不难被发现。
“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看走秀?”魏钧问。
宋易权感到一丝的莫名其妙,诚挚地为他找出路:“不上台也不代表不能看,你说是不是?至少还在这个圈子里,看着别人,尤其是你的老对手走得更远,偶尔也会心生感触。”
开场模特出来了,是一个身材诱人的黑人模特。
宋易权视线在秀台上,继而说道:“我从来不狠,敌强我强而已。当你是对手才这么说话,魏钧你潜伏一年不会还想扳倒我吧,你看你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时和宋易权交流让魏钧想起,那天在KTV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挫败,心里又生出几分不甘,但胜负欲冒出个脑袋,对方就察觉到了。
“师兄说笑了,我真的想休息了。”
“再好不过,鸡蛋碰石头的事也该结束了。”
即便是小型秀,有几个模特鼓点踩得惊人准,一步一步都踏在人脆弱的神经上,竟然让人头皮发麻。
魏钧几乎是要把后牙咬碎,说不出低人一等的话。
时间在流逝,场上模特已经轮完了一圈。
宋易权沉吟至今,忽而又开口:“其他路也能赚到吃饭的钱,咱们把话说开了,只要你不回秀台,回半行当教练还是去其他地方,我不会过问。”
魏钧错愕良久,厉声问:“什么意思,居然让我回半行?”
“怕你打算和我同归于尽呗,我现在是有把柄的人,就当各退一步。”指的是封贸。
对面的人懵圈了:“以你在半行的地位和宋家的势力,怎么还会想着让我一步,把柄是幌子,有诈吧?”
宋易权整理衣袖,漫不经心地打开魏钧的葫芦里卖的药:“反正你也打算好好侦查一下我私下的生活,倒不如断了你这个念头。”
很显然,魏钧慌乱的表情出卖了他。
把人按在眼皮子底下,也不用花心思防备了。
压轴模特出场,宋易权等他走完,方从容不迫地离座:“好好考虑一下,鱼死网破的下场,我猜我不会太难看。退一万步讲我业内混不下去,其他地方也可以施展,但你,我不保证其他行业会不会处处受挫。”
魏钧看他走远,眸光暗沉,攥紧拳头,低语:“手段真是高。”
恩威并施,招招致命,告诉魏钧,他宋易权最多是在模特这条道路上受到阻碍,可是魏钧再得罪他,就是给自己的人生招惹绊脚石。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双更。当初说好日更,断了会补,现在还差一更,改天改天。
☆、晚安
宋易权离开观众席后提醒宋晓灿离场时间到了,那姑娘时刻准备着,一溜烟跑到他身边。
她急急喘几口气,辫子晃来晃去,怯生生地问:“哥,他和你说了什么?”
一看她要动怒,宋易权按下她的肩膀,宽慰:“是我叫他回半行。”
宋晓灿怒目圆睁:“什么?!”
“急什么啊,”宋易权眉眼惬意,走在空荡荡的过道,“我问你,魏钧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在哪里?”
晓灿叉腰,瞬间反应:“眼比天高,命比纸薄,一肚子坏水。”
宋易权给她注解:“那叫心高气傲,我先提出让他回来,那么他不回来的几率是百分之七十,这么算起来难道不是我赚了吗?”
“这也行啊?”
心气儿高的人吃不下嗟来之食,和魏钧周旋的时候宋易权步步为营,精心织好笼子,就等魏钧毫无意识地钻进去。
他总结感言:“累了。”
离回程的航班时间还差一个小时不到,匆匆来走了一遭,低调不惹起他人的注意,只有这一点还在原来的预算之内。
临时兴起的算计是为了魏钧以后背地里少搞点小动作,在刚才的交流里面,宋易权把封贸称之为“把柄”,心里却默默转换为“软肋”。糟心的事太多了,不想最后的清静也被人打扰,不愿封贸的生活里出现不该出现的人。
……
先把宋晓灿送回去,宋易权连夜回家,路过那人门口时还见他房间的灯亮着,这时倒也是晚上十一点了。
不会还在工作吧,宋易权这么想着的同时已经下车。
他挺直的身影被月辉拉长,一身暗色差点就此融进夜色,他靠着车静静站了几分钟,清澈明亮的眸光像极了闪烁的星辰,仅仅是这样隔着许多障碍物的距离,心底的不耐烦都会自觉消退。
昨天听起来很矫情的话一点也没有错,封贸是他的良药,宋易权空荡荡地游离在所有物体之外,猛然间抓到了一样珍贵的东西,初时感觉烫手,颠来倒去倒腾半天不敢紧握。
渐渐发现,烫手的触觉是幻象,又恨不得就这样攥在手心,宁愿再烫一点,真实感也会更加强烈。
几分钟的时间能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宋易权活动脖子,听见了清脆的响动声,他侧头轻笑,从容走过去,冰凉的指尖按响了门铃,而后才恍然记起他的指纹昨天刚被收录进去。
保持一向的绅士风度,宋易权规矩等封贸过来开门。
长长的影子盖住了暗黄色的大门,一样,也盖住了稳稳打开屋门的人。
封贸没料想他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冷峻的眸底露出惊讶的神色,絮絮叨叨起来:“也不知道冷,没听你说晚上还回来,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
说着话,封贸把人拉进了门,宋易权被他带着走了一段距离,捡起鞋架上新买的灰色绒毛拖鞋,弯腰换鞋。
“后场派对也没意思,早点回来也好。”
从封贸的角度看去,能绝佳地观赏到宋易权曲起的宽肩窄背,真是好看,无论哪个角度都称得上完美。
自然地伸手碰到了瘦削的右肩,封贸稍微偏头,说:“休假也不见你清闲,出去一趟,心里能安分了吧。”
能清晰地感受到隔着衣料传来的触感,宋易权缓缓起身,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其实也还行,我临时回来也没跟家里打声招呼,今天晚上还得留宿在这。”
“知道了,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有你的被子,先上去洗澡再睡觉。”
皱眉,宋易权呵呵两声:“太客气了吧,还分床睡。”
封贸转动手腕,眼里异常平淡:“听宋先生的意思想跟我一张床啊,一张床也得分被子,自己一点自觉性也没有,老往我那边蹭。”
还不是因为挨着他舒心。
宋易权不得不妥协,洗好澡按照约定盖好属于他的被子。
有些暗淡的灯光,宽松的卡其色纯棉睡衣,充满暖意的丝绸被……宋易权被这些物件烘得睡意上头,侧躺背对封贸,闷声说:“现在说打扰还来得及不?”
“晚了,”封贸不容争辩地掖好宋易权的被子,单手枕在后脑勺,“别说话,我明天一早要去荣唐上班。”
宋易权眼眸半睁半阖,抿起唇线,一句善意的谎言不论听多少次都觉得新鲜。
“晚安。”
彻底闭眼,宋易权安稳入睡,再度翻身时他手脚抽动一下,慌神从床上醒来。
房间里很暗,他的眼神正好与之相匹配,身边的余温散尽,等心跳正常后,摸到手机被上面显示的数字惊呆了。
11:19
差不多睡了十二个小时,封贸现在应该在荣唐,他起床的声响得轻到什么程度,宋易权才能一觉到现在。
缓过去头晕的那一阵,宋易权不紧不慢地下床,在这边收拾好形体和容貌慢悠悠踱步回宋家。
他翻阅手机,没蹲到想要的消息。封贸吐槽他不接电话,那他是不是可以回怼封贸很多时候连个信号都不给的习惯。
漫步到家门口,和王叔遇上,宋易权神经如遭重击,忘记开车回来了,那么大的东西也能丢,太可笑了,转念一想,行李箱也是同样的命运……
王叔见他一身清爽回来,问候说:“董事长和夫人昨天就回来了。”
宋易权两手空空,十分轻松,点头:“谢谢王叔。”
迈进宋家大门,一抬眼就看见马慧颖不依不饶问宋洋她手腕上的珍珠手链精不精致。
宋洋扶眼睛,一板一眼专注于手上的报纸,极其敷衍:“好看。”
马慧颖跺脚,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没等宋洋做出反应,她就见到宋易权微微带笑。
“易权,你比你爸还要忙,回家来也不见你的人。”
“爸,妈,旅游有什么收获?”
宋易权矮身拦上马慧颖的肩膀,顺其自然转到宋洋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说起这次的旅行,马慧颖期待许久的情节都没有落空,她像极了一个烂漫的少女,细细数了很多事情给宋易权听,偶尔宋洋也会搭上一嗓子。
宋易权在这般一年难遇其乐融融的气氛里,首次切实觉得宋家不只是一幢独立冷寂的别墅而已,可惜宋新涵身在外,四缺一还是会有遗憾。
马慧颖红润的脸上始终是笑容,她滔滔不绝,直到晚饭了也不停歇。
普通的家宴,有宋易权夸赞过爽快清淡的骨头汤,他沉默喝了半碗,抽纸擦拭嘴角,视线穿过烛光,看向对面。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对面双双一顿,每次宋易权有事商量,不管他们的意见如何,他都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因此这是赶上通知的现场了。
宋洋倒也见怪了大风大浪,量儿子掀不起再大的波澜,他深邃的眼睛带着威严:“说吧,是什么事。”
浅笑,宋易权嗓音丝毫不慌:“我想休完假搬出去住,工作上也方便一点。”
马慧颖担忧起来,揉捏手指求助似的看宋洋,后者却爽朗同意:“也行,你也大了,之前也是住在外面,要不是这次出了事故,哪里有时间待在家这么久,房子你慢慢挑,选好位置再出去。”
“知道了,谢谢爸。”
一句话没说上,两父子转眼就把决定做好了,马慧颖这个当母亲的舍不得宋易权,吃完饭围着他叮嘱如何照顾好自己。
自知那些碎碎叨叨的话过分多此一举,家里面的两个孩子都是被放养式教育长大,但不说心里又不舒坦。
宋易权宽慰好马慧颖,回到房间洗澡休息,这时再看手机,也看见封贸给他发消息了。
“晚上早点睡。”
封贸也能推测出他会安稳在家一天,好好陪陪父母。
此刻,发梢上的水珠被灯光晃出高级感,宋易权肩上披着纯白的毛巾,拇指敲敲打打。
“现在才八点钟不到,封总你表坏了?”
忙了一天,封贸是边吃晚餐边和他聊天,复古的长式餐桌旁只有一个人影,然而灯影幢幢,略显寂寥。
“对两三点不睡觉的人来说,现在是还早。”
宋易权腹诽,除了颐养天年的老人,谁的作息是这样的。
“现在在家还是……”
字没打完,屏幕忽然转到其他画面,宋易权反射性停下手指,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备注顿觉陌生。
“接个电话,一会再聊。”
宋易权删除话题,发出这八个字,终于是接起了晾了半天的电话。
“易权啊。”
快有一个礼拜没听到不着调好友的声音,宋易权不为所动。
进击娱乐圈的陈益生一张口就叹气,自顾自地问:“明天你在不在家,我买点水果来看你。”
陈益生从小也是人群中的佼佼者,灰心丧气的语气很少听见,宋易权琢磨了几秒,决定不揶揄他。
“水果也不用买了,想来就来吧,明天去9幢吧,我在那。”
重复了一边数字,陈益生发现了盲点:“9幢……那不是封贸家?!”
宋易权一开始关照他情绪的心思顿时全无,云淡风轻地说:“对啊,我们没和你说吗,我们在一起了。”
“没有!”
“那我不来了,再见!”
宋易权被挂了电话,低头看手机,疑惑他抽的哪门子疯。
☆、解围
阿布顺滑的毛发被泡沫淹没,一只好看的手将脆弱的泡沫揉到其他地方,举动是那么温和,时刻在跳欢的阿布都趴在特制浴缸边缘享受抚摸。
不仅要给阿布洗澡,宋易权得空还要照顾等待洗浴的强子的情绪,时不时摸摸它的脑袋,所以强子还没洗澡,狗头已经湿了。
还算宽敞的独立浴室里齐刷刷摆了一堆的宠物洗浴用品,宋易权找沐浴露就找了两分多钟,在这之前顺手挤错了粘液。
在封贸的照管下,两只金毛也算“衣冠楚楚”,浑身飘香。
身后传来踱步声,快慢适宜,不一会儿就到了半米的地方,宋易权没转头,后面的人指尖的温度很舒服,附身擦掉他手臂上的泡沫。
磁性的声音贴着耳朵尖响起:“刚接了陈益生的电话,他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和他说了什么?”
宋易权在换水,稍稍侧头,光洁的下巴曲线俊美无铸:“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