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见家长的过程不堪回首,成飞这会儿也轻轻吁了口气出来。
“他可真的吓坏我了,我以为他真要‘逼’我分手。”成飞心有余悸道。
魏嘉杭最后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该走了,这段日子在家乖乖的。”
成飞“嗯”了一声,依依不舍看着魏嘉杭往外走,亦步亦趋地跟到了门口。
魏嘉杭跟成川海说:“伯父,我这边先回工作室,我们电话联系,还有就是……”他扫了眼身后的成飞:“我一会儿把菜谱给您发过来,您让家里阿姨换着做,他其实很挑食的。
这阵子好不容易多养出来几斤肉,别让他又瘦了。”
成飞自己‘摸’‘摸’头发:我有吗?
魏嘉杭回了个眼神给他:你有。
这一个眼神好像很长,时间仿佛过了很久,魏嘉杭才不得不收了回来,‘摸’了下自己腕间的袖扣,朝成川海点了下头,然后转身。
他路过客厅,想了想还是停下来,觉得有必要正式说明一下。
魏嘉杭一一看过在场的人,视线最后落在了白雯的身上:“爸妈,还有伯母,很抱歉没有提前打声招呼,我确实是在和飞飞谈恋爱。”
魏先生嘴巴张成了o形,立刻被自己老婆踹了一脚。
徐曼朝自己老公翻了个白眼,然后跟儿子笑笑说:“哎呀,天大的喜事了,亲上加亲了。”
魏先生觉得自己老婆可能惊吓过度所以忘了一个事实,于是魏先生说:“恭喜你成功入赘。”
又被老婆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
“没事儿子,只要你们幸福,爸妈这里无所谓的,所以……你需要改个姓吗?我是说,怕你爷爷接受不了。”魏先生委婉提醒道。
魏嘉杭:“……”
他理解了下两个人的意思,大概比起入赘来说,他们眼下只担心要改个姓会刺激到老爷子?
白雯之前已经被徐曼哄好了不伤心了,这回被这一家三口弄得目瞪口呆的,在这诡异的沉默里,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边笑边摆摆手:“你们想多了,老成不可能让嘉杭入赘的,更不可能改姓,这俩孩子真要是在一起,就是我们成家占了大便宜了,哪里还能……”
魏嘉杭似乎很介意这样的话,说了声“抱歉”,他说:“可我觉得我才是占便宜的那一个。”
魏嘉杭说完,低了下头无声地笑了。
世人认识的魏嘉杭,腹黑又毒舌,是魔鬼中的天使,天使中的恶魔,他来人间一遭,就是为了锤炼普通人的。
大概也只有在成飞这里,魏嘉杭好的不得了,他所有伪装在城府与嘴毒里的柔软而又干净的内心,就只有成飞看得到而已。
有一人如此,夫复何求?
魏嘉杭笑容又更大了一些。
“好了,其他的事并不算重要,我先回工作室了,又有一阵子要忙了,这段时间恐怕没法经常回家看你们,但这次你们应该可以放心了,忙完之后,我肯定会经常回来了,毕竟老婆在这。”
魏嘉杭说完,摆了摆手,朝着大门口走去了。
徐曼怔愣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想哭。
她明明是高兴的,她一直希望大儿子谈个恋爱有个依恋的对象不要事业心那么重,也一直很喜欢成飞这个孩子。
两人的恋爱也真的带来了一些冲击,但更多的,对徐曼来说,心情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真好。
你来人世一趟时,我们初为父母,虽然不曾亏待过你,但我们真的不是个好父母。
在魏廉这,徐曼都还敢说,不管魏廉怎么想,我这个当妈妈的真的尽力了,努力把能给的都给了。
唯独大儿子,她真的有很多遗憾,是无法弥补的那种。
假如时光能够重来,徐曼一定会静下心来多做做胎教,会在月子里多抱抱孩子,会给他讲很多很多睡前故事,那么也许今天的大儿子,从内到外都会温柔很多。
而即使依旧和今天一样,她至少也能问心无愧说一声“妈妈真的爱你”。
这回看到魏嘉杭临走之前的那个笑容,徐曼又觉得似乎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有些东西早一点迟一点,现在好像也完整了。
魏家夫妻俩知道成家这还有事要谈,谢绝了吃晚餐的邀请,徐曼和老公一起往外走。
魏先生之前一直不好说,这会儿剩夫妻两个了,他才惆怅了一下:“老婆啊,这……”
徐曼横了他一眼:“这什么这,你敢说个‘不’字,后果自负。”
被“武力镇压”的魏先生不敢多言,他赶紧举手发誓绝不是自己不同意。
魏先生说:“但是,爸妈那边……”
徐曼进家门之前,撩了下自己的头发:“这个周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成年人了,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她一手搭在门上,人转过了身来看着还在门外的老公,徐曼说:“这么多年来,在照顾大儿子上的挫败感,是时候做出弥补了。”
“老公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助儿子在他爷爷这里过关斩将的哦?策略什么的,事在人为啊。”
徐曼说着,装死不经意地眨了下眼睛,朝自己老公勾了下手指:“就这么定了,你搞不定的话,以后不要上我的床。”
魏先生被撩了个心驰‘荡’漾,脸上刚‘露’出个笑容来,大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
魏先生一‘摸’口袋,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出门。
“老婆,你先给我开个门!”
外头还下着雨呢……
吃完了晚饭,成川海敲开了成飞的房门。
这回拘谨地反而换成了成川海,他在成飞对面的小沙发坐下来,踟蹰了一会儿才说:“生爸爸的气了?”
成飞摇了摇头:“没有,嘉杭哥说了,你其实是在帮我,我能明白。”
成川海松了口气下来:“那就好,那就好,你知道嘉杭今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成飞认真地看着自己老爸,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当时在书房门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在外面瞎着急,他除了会说不分手之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说服父母。
成川海没有绕弯子:“他接下来有的忙了,不只是工作室要并入非常游戏,他也会开始接触我这边的工作,飞飞,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成飞的嘴巴没有办法合上,他其实也曾担心过这个问题。
两家的关系摆在这里,进一步退一步关系的东西太多太多。
“他接受那个协议?!”成飞忍不住声音大了起来。
“他怎么会同意?他干嘛要同意?这不行,老爸,这不行,这等于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别人会对他指指点点的。”成飞说。
成飞说完,发现成川海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
“事实上,他不同意那个协议,他认为你比其他所有都重要,得了你,其他的都是无所谓,失去了你,其他更是浮云,所以他甚至连一分股份都不要。”
成川海细细看着成飞的表情:“我刚知道的时候,也讶异了一下,但又觉得合情合理,很像我当初要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但是我看你,你好像只有震惊。”
成川海问成飞:“那么飞飞,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相信他会为你做这么多?”
“还是不相信自己值得他为你这么做?”
成飞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觉得他不应该……”
成川海说:“好,那就是说你觉得自己配不上?”
成飞双手搅在了一起,思考很久后道:“哥他很优秀。”甚至于接近完美了。
成川海脸‘色’慢慢又沉了下来:“所以你就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们就按照你的逻辑进行推论,嘉杭很优秀,优秀到近乎完美,所以能让这么优秀的人都动心,你会差到哪里?”
成川海见儿子愣了下,继续道:“他魏嘉杭快26岁了,什么样优秀的人没有见过,结果还是和你在一起了,你要是还不如他见过的那些优秀的人,只能说明他眼光差,你要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了很远,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比你好,说明他眼光差到了极点。”
“也能证明,他并不那么优秀。”
成飞本能反驳:“不是……他很好,只是我……我……”
成川海说:“那你承认自己也很优秀?”
成飞迟疑了:“可我……”
成川海又说:“那就是他眼光差,他其实没那么优秀。”
成飞:“……可是人无完人啊爸爸。”我万一就是侥幸跟他在一起的呢。
成川海说:“是的啊,人无完人,但我们做人,既不能拿自己的短处比别人的长处,那会让我们失去了自信,患得患失,更不能拿自己的长处去和别人的短处比,那会骄傲自满,止步不前。”
“可是飞飞,我为什么仅仅是刚刚知道了你们的关系,就只看到了你的患得患失呢?”
成飞有点不想跟成川海聊天了,他看一眼爸爸,近乎呢喃道:“只有得到了才会害怕失去啊……”
成川海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被这句话弄得有些难受。
“你十九岁,怎么就活得跟九十岁一样,好像每天都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样了。”
成川海好笑又好气地说。
成飞:“……”啊,我之前就是这样想的啊,也许明天就分手了,也许后天。
成川海身子前倾了一点,伸出手‘摸’了下成飞的头顶:“你哥还在等你一个答案呢。”
成飞眼神一动:“什么答案?”
“一个——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是你和他在一起的答案。”
成川海目光悠长地看着成飞:“飞飞,如果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你如果不走出这一步,你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但你既然走了,总要给对方,也给自己一个交待。”
“所以你需要认真去想清楚,至于答案,你想告诉我我就听,你不想跟我说,也至少要跟嘉杭说明白。”
“喜欢也许真的没什么理由,可它变成爱,就一定有什么理由,越深刻的爱,会有越深刻的理由,并不是随便什么都能刻骨铭心。”
“很多事都会有理由,也会像一个答案,不在于你想不想探索这个答案,但它一定会在那里。”
“你如果不能主动寻找,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生我想大概也没什么,苦的是要和你共度余生的那个人,因为你的患得患失,你只走了一步,对方却需要走十步几十步,甚至几百步。”
“飞飞,嘉杭或许情愿,但他会很累,所有的爱情,不是光有爱就够的。”
成飞知道成川海在说什么,他也明白自己‘性’格上的问题,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问题存在。
他有时候甚至知道问题在哪里。
他现在看着成川海,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懂就应该问出来吗?”成飞在困‘惑’着什么。
“当然了。”成川海回答他。
“我的所有感受,喜欢、不喜欢;想要、不想要,也应该说出来是吗?”成飞又问。
成川海耐心答道:“是的,对外人没有必要,但对你亲近可以依赖的人,是有必要的。”
就算周围人再了解你,但毕竟不是你自己。
成飞这次犹豫了很久,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那如果我所提出的问题……或许会让亲近的人感到受伤呢?”
成川海郑重地说:“你会这么说,就代表你考虑过对方的感受,他会感觉到,又怎么会受伤。再说了,受伤不受伤,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那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一次,成飞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成川海很乐意被问问题:“我能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吗?”
成飞捏了下自己的衣服,然后问道:“你们在一开始……是不打算要我的吗?”
成川海:“……”
他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个大招。
第44章 少年可期。二更合一。
庭院的绿植上还落着雪。
成飞脚踩在小路上, 往正门走的这短短的一段路,他还是抬头看了眼隔壁的三楼。
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人在。
当然,不可能是魏嘉杭。
徐曼正指挥着自己老公给大儿子房间换新的窗帘, 她是征得了魏嘉杭同意了的。
既然已经有老婆了,三楼的房间显然也是时候有些改变了。
最先沦陷的——就是这厚重又颜‘色’深沉的窗帘。
徐曼觉得这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
为什么窗帘还要用这么肃穆的颜‘色’?
她裹着厚‘毛’衣正说着话, 感觉到楼下似乎有人看了过来,轻轻扭头, 就看见了成飞。
徐曼高兴地冲成飞挥了挥手:“诶儿媳‘妇’……哦不是,飞飞啊,我在给你们重新布置房间呢,你要来看看吗?”
“儿媳‘妇’”三个字就劝退了成飞, 他连连摆了手, 就溜进自己家门去了。
徐曼轻轻摇了摇头:“一说到给他们装房间呢, 他就害羞了呀。”
魏先生委婉地提醒自己老婆:“不, 是你那声‘儿媳‘妇’’太火热了,但凡有个脸的,都有些受不了。”
徐曼:“……”
她仰起头,看着站在凳子上就能换窗帘的某人, 眯了眯眼睛:“我想给你表演个节目。”
魏先生:“嗯?”
徐曼说:“釜底抽薪好不好?”她说着, 手已经放在了凳子上。
魏先生:“……能让我先表演个节目吗?负荆请罪行不行?不行还有小皮鞭?”
徐曼风情万种地撩了下眼皮:“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
成飞晚饭后, 来到了书房里。
成川海刚才正在头疼。
他提出的让两个恋爱中的年轻人都各自冷静一下, 却没想到两个人都成了工作狂。
魏嘉杭不用说, 他很早期就知道自己要什么, 该做什么,不需要旁人多说一句,甚至有点完美主义者。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 亲身感受就是另外一回事。
派去协助他工作的特助是跟了成川海很多年的,真的是头一把跟成川海叫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