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现代耽美]——BY:烟猫与酒

作者:烟猫与酒  录入:12-09

  “先坐。”覃最指了下沙发,冲梁小佳晃晃手上的垃圾袋,示意他去扔个垃圾。
  梁小佳没坐,在覃最屁股后面跟去玄关,在门口张望他把垃圾袋扔去哪儿。
  覃最去楼道隔间收置箱里先扔了垃圾袋,回来后见梁小佳就在门口,索性也没进去,咬了根烟点上,冲梁小佳招招手,让他掩上门出来。
  “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跟我说一声。”覃最问。
  梁小佳看了他一会儿,张张嘴,眼圈就想发红。
  “憋回去。”覃最知道梁小佳肯定想提昨晚那通电话的事儿了,皱了下眉,低声说。
  梁小佳垂下眼皮抿了抿嘴,又搓搓鼻子。
  覃最盯着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抬手弹弹他的帽檐,问:“小佳,我是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跟你只能当朋友,不可能有再近一步的关系,要么咱俩这些年的交情就直接断。”
  梁小佳没说话,被弹了帽檐却像被人扎了一样,猛地抬手捂了一下后脑勺,又飞快地把手收回去,
  覃最眼神一变,偏偏脑袋把嘴里的烟吐出去,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摁上梁小佳的后脖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把他的帽子摘了下来。
  看见梁小佳后脑上垫着的一小块歪歪扭扭的纱布,胶条已经被不知道是药水还是汗渍浸卷边儿了,覃最嘴角用力地抿了抿。
  梁小佳没挣扎,也没躲,垂着脑袋随他摁着。
  沉默了好一会儿,覃最轻声问:“你爸又开始打你了?”
  “喝多了才打。没破,就有点儿擦着了,看着严重,”梁小佳摸索着往后碰碰,“都消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什么症状都上紫药水。”
  “我就是挺想……挺想见你的,”他冲覃最笑笑,“这学期不跟你一块儿上课,我到现在都不习惯,正好国庆放假,昨天打完电话……反正脑子一热,就买票了。”
  他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慢,覃最拧着眉头揭开纱布看了眼,确实没什么伤口。
  只是面对此刻这样脑袋上顶个大包的梁小佳,刚才中断的话题直接就让人接不回去。
  正好屋里传来浴室门被打开的动静,覃最捡起烟头弹进垃圾桶,敛着眼神儿说:“先进去吧。”
  江初从浴室出来,两个小孩儿都不在客厅,他还以为他俩猫卧室去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很不光彩地趴门缝上听一耳朵,门外传来动静,他擦着头发回头看,梁小佳和覃最一前一后地进来,梁小佳跟挨了骂的学生一样垂着脑袋,鼻头还有点儿红。
  “怎么了?”江初问了句,注意到梁小佳脑袋后面贴着纱布,“脑袋怎么还破了?”
  “没有。”梁小佳笑笑,抬手把纱布揪下来,攒成一团攥在掌心里,“我刚跟小最哥扔垃圾去了。”
  “垃圾桶在那儿。”江初冲客厅桌角抬抬下巴,又看了眼覃最。
  覃最也没个要解释的意思,径直去卫生间洗手。
  这小哥俩儿的秘密实在是有点儿太多了。
  江初心里好奇到有点儿烦的地步,偏偏还不能问。
  半个下午的时间,江初几乎要产生自己跟周腾才是来借宿的外人的错觉——那俩虽然也没躲屋里说悄悄话,在客厅开着电视挺和谐挺正常地交流,也会挺懂事儿地主动把话题引过来让江初接,但不论声音还是那种老朋友之间特有的“自己人”氛围,都让他们无形中向江初支起了一道“与你无关”的透明屏障。
  而且实话实说,江初有点儿意外和吃醋。
  对,就是吃醋。
  覃最这个狗玩意儿,平时跟他闷不出的,没想到是真的也能说不少的话。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梁小佳在说说笑笑,他时不时接一句,那也不比来他这儿这么些日子说得少了。
  梁小佳也是怪不得平时能一天一个电话都说不够,他看见电视里跑过一只鸡都能笑着拍拍覃最让他看,覃最就算实在没话说,也会笑笑配合他。
  这么温柔呢?
  又不是那个一会儿不让碰一会儿最冷酷的小最哥了?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饭点儿,江初带着覃最和梁小佳去小区附近随便吃了点儿,顺便给梁小佳买了根牙刷。
  再回到家,他没兴趣再听这黏糊二人组说话,管他覃最是不是同性恋吧,爱咋咋。
  江初去自己卧室拿了个多余的枕头,又翻出条小毛毯,一块儿扔去覃最床上,跟梁小佳打了声招呼让他随意,去书房把门一关,打游戏去了。
  微信上发来不少消息,都是大奔他们那几个犊子在跟他秀今天去抓山鸡摘果子,一块儿生火烧烤的照片。
  江初笑着骂了几句,突然发现陈林果也给他发了好几条,问他一大早就回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让他注意安全之类的。
  如果是宝丽或者其他普通的姐们儿,江初还能开玩笑回一句扯呢?下午两点多走的时候你都没睁眼,还好意思说一大早。
  但是陈林果不一样,看她这热情劲儿是真对自己有意思。
  虽然江初也在纠结要不要试着跟她处处,万一处着处着能处出感觉,陈林果也真的是一不错的姑娘。
  老妈一有空就嚷嚷着让他结婚结婚的,他也确实该考虑一下这方面的问题了。
  总单着不是个事儿,华子昨儿喝多了都偷偷摸摸问他,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处一个断一个,还都谈不长,他认识有哥们儿能捣腾来泰国的神药……
  可感觉实在是骗不了人,江初对着陈林果,真真正正是没感觉。
  一点儿想跟她发展的都没有。
  虽然用来衡量感情浓度挺粗挺俗的,但确实是他一个老爷们儿,如果连对这么一个挺好的姑娘连那方面的幻想都提不起兴趣,真的还是趁早别吊着人家。
  不过拒绝也不能现在拒。
  江初转着手机想了会儿,决定先别扫人小姑娘的兴,玩得正嗨呢隔空给人泼一头冷水,没意思。
  正琢磨着,手机又震了声,江初转过来看看,这回是老杜的消息。
  老杜:你弟的微信给我发一个
  江初:苗苗要?
  老杜:对
  江初:等晚上我问他吧,这会儿跟他小伙伴玩着呢
  老杜给他回了个中老年ok。
  放下手机,江初冲着屏幕点一会儿,大奔方子不来组队,游戏打着也没劲。
  退出去胡乱摁了好几下浏览器,江初叹了口气,别人烤肉吃串儿跟朋友聊天儿,他还是开软件赶活儿吧。
  自己的公司自己心疼,放不放假都一个意思。
  活儿这东西,要么不干,一干进去了也挺难自拔。
  今儿手顺,江初听着音乐一直在电脑里扎了好几个钟头,听见有人在敲门的时候,他屁股都有点儿麻了。
  “没锁,直接开。”江初看一眼时间,零点十五,外面客厅电视声都没了。
  覃最推门进来,看着他问:“还不睡?”
  “这就歇了。”江初存档关机,“你朋友呢?”
  “让他去睡了。”覃最说了句,转身出了书房。
  江初洗漱完回房间,发现自己傍晚扔去覃最床上的枕头和毛毯,又都扔回他这儿了。
  什么意思?
  江初猛地一愣。
  一张床不过瘾,还非得挤一个被窝怎么着?
  这他妈梁小佳要是个女孩儿,明天早上就把人弄怀孕了!
  扯淡呢!
  覃最和梁小佳叠在一块儿的脏画面又开始在脑子里要沸腾,江初正冲着毛毯皱眉,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他回过头,覃最站在卧室门外叩叩他的门框,轻声说:“我在你这儿睡一夜?”
  江初觉得自己真的太像个操碎了心的爹,听了覃最这话,他大脑都还没彻底转过来每一个字儿,嘴角就自发自觉地开始往两边扬。
  “怎么?”他随口逗覃最,“昨天跟我睡一夜上瘾了?”
  覃最的目光一顿,盯着他的脸。
  江初说完这话也觉得这话不对,跟他是个鸭子似的。
  不过他确实是一瞬间放下了心,脑子里污七八糟的想像直接消了个干干净净。
  “睡觉”这个问题,其实从接到梁小佳那一刻起,覃最也在挺头疼地琢磨。
  梁小佳一开始说去旅社,他也是这个倾向。
  因为不想麻烦江初。
  他能感觉出来平时江初挺忙的,好不容易放个假跟朋友出去玩,又因为自己提前回来了。
  没人喜欢原本计划好的日程突然出现意外,江初开车往火车站去的路上,虽然什么也没说没表现,覃最却很难不感到心情复杂。
  他有种事情都赶到了一块儿的烦躁感。
  最根源的烦躁并不是梁小佳的突然出现,也不是梁小佳对他的偏执和不听话。
  梁小佳跟他认识得太久了,从初中到现在,梁小佳总挨他爸的打,人又瘦又倔,他潜意识里就一直把梁小佳当个小弟。
  就算梁小佳发现覃最对女生没兴趣以后开始不听话,让他无奈也好烦躁也好,覃最都知道自己能把控住他。
  但是江初不一样。
  从农家乐去火车站的路上,覃最皱着眉一直在想的是,江初昨天听到了他跟梁小佳的电话,今天梁小佳就冒冒失失地来了。
  虽然江初什么都没说,没表现,但他能感觉到,江初在怀疑。
  是比昨天晚上问他“你是什么”时,更深、更露骨的疑惑。
  人的疑惑向来都不是结果,而是种子。
  一旦在心里种下了,那么任何一点异动都将成为助长作证的大风,最终将一粒种子,呼啸着拉拔成一株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
  他会猜些什么?
  他会真的猜到么?
  覃最心里的种子也在控制不住地破土冲撞。
  如果江初猜到了他的性取向,知道了他其实对同性更有,会觉得恶心么?
  还会像现在这样,亲密又自然地跟他相处么?
  带梁小佳去旅社开房间的时候,覃最脑子里一直转着的是这些问题。
  梁小佳专门坐了一夜的车来找他,他肯定不可能扔梁小佳异地他乡地自己住。
  但想到身后的江初在打量他们,而且可能已经触碰到了真相边缘,覃最就觉得心头一团乱麻。
  所以当旅社的选项被江初直接否了,让他在酒店和回家之间二选一时,覃最虽然真的不想麻烦江初,还是选择带梁小佳去江初那儿。
  实话说,他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回家至少显得坦荡一些,两个人都晾在江初眼皮子底下,也能避免江初把他跟梁小佳想成那种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回到家里,江初对他的态度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平时都会很自然跟他一块儿喝的水,江初今天却收回了手。
  三个人一块儿在客厅聊天时,江初坐在单人沙发上,说笑都是挺敷衍心不在焉的模样。
  晚上吃了饭回来,更是直接把自己往书房一关,不跟他们待在一个空间了。
  梁小佳晚上跟覃最说了不少的话,说学校说以前同学,说邻居说他爸妈,覃最耳朵里听着,嘴上也应着,就是忍不住老想往书房关着的门上看。
  忍不住想江初怎么了,想江初在想什么。
  “你跟初哥平时也这样么?”一直快到十二点了,江初还没从书房出来,梁小佳打了个呵欠,轻声问了覃最这么个问题。
  覃最突然愣了愣。
  没错,平时他跟江初都在家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一块儿吃个饭或者看看电视,其他时间就各干各的,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嗯。”他又扫了眼书房门口,“他挺忙的。”
  梁小佳跟着看了眼,点了下头,又问:“那我晚上睡你房间?”
  这是梁小佳第二次问他的房间了,覃最知道他想说的并不只是房间。
  他是想确定自己晚上会不会跟他一块儿睡。
  如果在那件事以前,覃最自然会跟梁小佳睡一张床,一块儿长大的哥俩儿,他对梁小佳没什么好避讳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你睡,我去江初房间。”他对梁小佳说。
  其实覃最觉得自己最该去睡沙发,但那样“躲避”的意图就太明显了,江初更得怀疑。
  不如索性去找江初凑合一宿,万一问起来,也好说梁小佳习惯自己一个人睡。
  而梁小佳听见这个回答,眼神儿里立马闪过肉眼可见的失望。
  覃最去给他收拾床,把江初专门扔过来的枕头和毯子拿回去,梁小佳站在门口拦了他一下,压着声音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小最哥。”
  “你想做什么也不可能成功,一个手指头就把你摁那儿了。”覃最笑笑,看一眼梁小佳攥着他胳膊的手。
  梁小佳盯着他看了会儿,慢慢把手松开,却没挪开,依然挡在门口一脸不高兴。
  覃最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梁小佳拉进来,朝床沿指了一下:“坐着。”
  梁小佳在床上坐好,覃最关上房门看他,说:“你是不是决定以后都要跟我对着干了?”
  梁小佳抠抠手,没说话。
  “不打算听我话了?”覃最又说。
  梁小佳耷拉着睫毛垂着脑袋,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不情不愿的“没有”。
  “没有。”覃最重复一遍,往后靠在桌沿上,“那你现在是干什么呢?你突然跑过来我也没说你,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又忘了?”
  “还是你真想这一面过后,咱俩就不用再联系了。”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儿重,覃最没有表情,也不是个疑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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