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现代耽美]——BY:烟猫与酒

作者:烟猫与酒  录入:12-09

  现在冷不丁被康彻一个电话给驴了过来,再听着覃最沙哑的“哥”……
  江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无奈,怎么就拿覃最和他这声“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靠着床柱边看覃最边酝酿着该怎么起这个头。
  同时,覃最也终于跟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够过手机点开跟大奔的聊天框,带着些试探和迟疑地说:“奔哥那天给我发了张照片。”
  “啊。”江初点头应了声,“知道。”
  两人想说的撞一块儿去了,也不用他再琢磨。
  “倩倩。”他对覃最说。
  覃最眼皮一掀看向他,眉梢压不住地微微抬了下。
  还倩倩。
  “小时候的邻居。”江初多解释了句,“她妈跟我妈是老朋友。”
  覃最的食指在手机边框上一下下刮着,看着江初等他继续说。
  江初把老妈一开始的刻意撺掇给淡化了。
  他从两个妈有一天遇见了,潘阿姨说倩倩研究生刚毕业挺迷茫说起,跟覃最把他和倩倩的关系掰扯明白。
  “那天是吃了个饭,从店里刚出来,正好被大奔两口子瞅见。”他扫了眼覃最的手机,“我没收着消息,他跟宝丽闹着玩儿就发你那儿了。”
  “就这么个事儿,充其量算是朋友,搭伙儿敷衍家里,没别的关系。”说完,江初自己也确实松了口气。
  “看电影那天也是她。”他又补充一句。
  这段解释没用多久,本来也没有太多的事儿。
  覃最全程都没多说话,很认真地在听。
  江初说完了,他喉结动动,继续盯着他。
  这感觉还挺怪。
  江初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正儿八经地跟谁解释过感情问题。
  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两人端出“老实交代”的架势瞪眼对着,他说着说着都快产生出有问题的错觉了。
  “行了么,牙还疼不疼了?”江初只好再找句话问覃最。
  “疼。”覃最继续看着他,眼都不眨,“没了?”
  “没了。”江初皱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老实交代”的后遗症,覃最别的什么话也没有,张嘴就这么两个字的质疑,听在耳朵里像是挨了一针,让江初不太舒服。
  覃最也没解释,咬了咬糖,偏过脑袋脑袋在桌上磕了根烟出来衔着。
  “有话说话,疼就去医院。”江初有些心烦地看了两眼,抬手把烟给他拔了,朝垃圾桶里一扔。
  “还有别的么,哥?”覃最顺着他扔烟的动线,扭头又问他。
  “不是。”江初跟他对视着,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被添了把火,一蹦一蹦地想往上窜,“你想说什么到底?”
  光窝火就算了,关键他闹不明白怎么不解释还没什么,解释完反而是他搞不懂覃最了。
  “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别的?要不你再现编一个倩倩2.0,我跟你复述一遍怎么样?”江初被火苗撵着,自己就话赶话地赶出一句。
  覃最觉得江初应该是听岔劈了,皱了下眉解释:“听错了。我不是……”
  “你什么不是,”江初打断他,最近积压的所有情绪像被点了引信,压不住地一个接一个往上冒。
  他上前连带着椅背扳过覃最的膀子:“不是你说要想想么?”
  这一下力气有点儿大,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短促的刺耳声响,覃最的肩头也从床柱上猛地刮过去。
  江初在心里骂了句“操”,下意识要抬手去揉,覃最一挥胳膊给他挡开了。
  “我想什么我想?我那是让你想!”他瞪着江初起身,还踢了脚椅子,“你就想出个倩倩。”
  这轮双双无名火起的掰扯,到这一句终于彻底停了。
  江初一刹那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定在原地看了覃最几秒,种种情绪混在一起咕嘟着,竟然顶得他转转脖子笑了声。
  传说中的“怒极反笑”原来就是这么个效果。
  “行,我想。”江初点点头。
  “我这就回家想,你在学校好好牙疼,疼着,给我照着半年的疼。”他指了下覃最,“我他妈就多余跑这一趟!”
  说完,他抬手去拽外套,外套掉在地上,他停都不停,跨过去就朝外走。
  覃最那句话从嘴里刚冒出半截就后悔了。
  “对不起哥。”他一头烦乱地去拽江初的胳膊,想抱他,还想紧跟两步先去挡住门。
  “再跟一步就跟我回家收东西滚。”江初猛地顿住脚,扭头没有起伏地盯着他。
  覃最目光一怔,卡在原地愣愣地看他。
  江初拉开宿舍门大步出去,动静比刚才推门进来还带风。


第106章
  大奔吃完饭划拉着手机晃回来, 一抬眼就看见看见两条腿摞在桌子上,窝在转椅里盖着杂志睡觉的江初。
  “哎哟我……”他一个呼之欲出的饱嗝拐着弯从鼻孔里顶了出去,“是我疯了还是你真的在这儿?”
  江初晃晃脚, 示意是真的。
  大奔过去把杂志拿起来看看, 又给他盖了回去。
  “不是找覃最去了么?”他在对面坐下问,“他什么情况啊,因为什么住院?”
  江初这一趟肯定是跑得不愉快,躺那儿半天没说话。
  大奔转脸又看见江初的手机屏幕上亮着覃最的来电显示, 但是被调了静音,只有画面没有声儿。
  “你弟电话, 闪好几遍了。”他朝江初小腿上捅咕一下, “我帮你接?”
  “不用。”江初这才从杂志底下闷出一声。
  “真稀罕。”大奔笑笑, 去泡茶时顺便给江初接了一杯, 没再多问。
  要是江初自己有事儿, 他一准把砂锅刨碎了也得问明白。
  人小哥俩儿自己家人闹闹脾气, 还不就跟宝丽和他弟干仗似的。
  门牙打掉了也轮不着外人指头画脚。
  江初在公司窝了一中午,下午到了下班的时间也没走, 冲着电脑作图直做到九点半。
  如果不是饥饿感突然翻上来,他坐到半夜都不想动弹。
  感受着胃里一圈圈发空绞紧,江初往后又靠近转椅里,点了根烟望着黑洞洞的公司。
  也该饿了。
  他这一天东颠西跑的还没吃东西, 中午被气顶着想不起来饿,这会儿再不饿都不合理。
  从公司出来时,江初摁摁手机, 没电。
  明明中午回来还一半多的电, 在余光里闪了一下午, 硬生生耗没了。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
  江初没在外面吃饭, 他今天打骨髓里不想跟人说话。
  到家先给手机充上电,他开机点了个烧鸭饭,未接来电和微信在屏幕上方一条条地往上弹。
  他都点完外卖准备去洗澡了,消息还没弹完。
  整整一天一晚上,江初没点开覃最一条消息。
  倒也不是还在生气,不是故意不看,是不想看。
  没意思。
  他像个熟悉的生活突遭变故,连自我也否定重塑了,然后在种种负面情绪中漫长挤压,竭力维持着力气,却突然发作的心理病人。
  所有事儿全都在一瞬间变得特没意思。
  让人质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根本没什么意义。
  等到晚上睡觉时,江初难得有点儿失眠。
  ——是真的难得,江初这人别的不提,睡觉这方面一直还挺强。
  之前又是喝又是吐又是冲凉水澡,也没耽误他睡得死沉。最后还是覃最被他烫醒,才发现他发烧了。
  上回正经失眠,好像也得倒到覃最高三生日那天。
  那天江初第一次清晰地发觉了他对覃最的冲动。
  当时覃最在隔壁熬夜复习,他在床上大半夜神经直蹦,乱七八糟也不知道点开个什么剧,直看到早上才睡过去。
  现在回想那一刻的感觉,江初仍然觉得很神奇。
  还有点儿怅然。
  覃最说想想的时候,他整个人一团乱,被老妈盯得心慌,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犹豫。
  因为当时他的假设是往前的。
  ——如果时间重新回到江连天让他去接江初那天,提前知道后面他们会发展出什么关系,江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做出同样的决定。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但今天,他却在某个瞬间,感觉到了真正的犹豫。
  ——往后的犹豫。
  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继续这么下去。
  江初闭上眼叹了口气。
  往前犹豫,有一部分原因在于觉得覃最还太年轻。
  往后犹豫,是因为覃最真的太年轻了。
  第二天早上准备去上班时,从电梯里出来一个送快递的小哥。
  江初在旁边等他先出去,顺便扫了一眼,见他正好数着门牌号停在了家门口。
  “是403的件?”江初摁着电梯门问了句。
  “啊,是。”快递小哥赶紧转过来跟他对名字,“是江初么?”
  “对。”江初点了下头走过去,同时有点儿疑惑。
  他最近没买什么东西,也没听说谁要给他寄什么。
  快递小哥把单子和笔递过来给他签。
  江初道了声谢,接过来先打量一眼快递大小。
  一个挺大的袋子,应该不是什么有硬度的东西。
  又仔细看看寄件人和地址,是覃最。
  江初握着笔顿顿,心里有数了。
  周腾听见江初在门外说话,一直在玄关蹲着。
  等江初拎着快递再打开门进到家里,它凑过来昂着脖子闻了闻快递袋。
  “闻什么,又不能吃。”江初朝它鼻头弹了一记。
  他没进屋,直接在玄关柜上把袋子撕开。
  里面先是一个纸袋,江初没注意,随着袋子也被撕开一道大口子。
  纸袋里装的果然是他昨天落在覃最寝室里的外套。
  江初扯下两个破袋子团吧团吧,准备下到地库顺手扔掉。
  刚转身要开门,他手机亮了亮,覃最的电话又打来了。
  周腾歪着脖子看江初,江初低头看着手机。
  对着看了两秒,他收回手滑了接听。
  “哥?”覃最几乎是在接通的同时就开口喊。
  他嗓子比昨天见面撕得还厉害。
  江初皱皱眉,差点儿没认出来,下意识觉得自己嗓子眼儿也跟着难受。
  “哥,你能听见么?”覃最又问一遍,听不着江初的回应就不敢往下说话似的,“哥?”
  “嗯,能。”江初只好应了声,靠在柜子上随手翻了几下外套。
  “哥”来“哥”去的。
  “我看见快递签收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覃最明显松了口气。
  这口气里又有点儿小心,还带着意意思思的试探:“哥你昨天走太急了,衣服忘拿了。”
  “收到了。”江初答应一声。
  顿了顿,他还是开口提了句:“你抽时间找个医院看看吧,老上火不是个事儿。”
  “哥我昨天说错话了。”覃最听他态度一缓和,也没接去不去医院,语速立马提快了跟他示好。
  说到一半,他还挺谨慎地停下来感受江初的态度,怕江初一听这些又要上火:“哥你看见我给你发的微信了么?”
  江初连根毛也没看。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点烧鸭饭的时候多看了会儿手机。
  “知道了,你去上课吧。”他不知道跟覃最说什么好,脑子里也懒得多琢磨,“其他事以后再说。”
  “哥……”覃最又喊他一声,想再说点儿别的。
  “挂了吧。”江初看了眼时间,打断他,“我出门要晚了。”
  嘴上说着让覃最挂了吧,没等覃最那头再说什么,江初已经直接把通话给结束了。
  人呢,有时候好像真是橡皮做的。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江初突然想到。
  压力突然冲上脑门儿时,由不得多想,本能就会先顶上去。
  去反抗,去撑,迸着相同的力道往回弹。
  而当真的压到了底,突然那么一下子,说麻就麻了。
  这个时候,不管再压上来的一片雪花,还是一座山,全都成了一回事。
  从夏天老妈那凌厉的一眼开始,互相试探周旋到上火、老妈想赶覃最搬走、跟江连天吵架、闯红灯、跟覃最吵架、跟覃最分开、应付倩倩、跟老妈彻底聊开、覃最牙疼、又吵一架……
  “三十而立”这句话,江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但是即将迈入三十岁的这一年,他的生活确实是史无前例的鸡飞狗跳。
  并且还没有结束。
  覃最的电话变回了每天一个的频率。
  有时候还不止一个,江初看见了就接,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就挂。
  没接上错过了,他也不给覃最回。
  覃最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也逐渐习惯了,江初爱接不接,他天天该打打他的。
  打完还得发微信。
  想起来就发,一句一个“哥”,说点儿有的没的屁话。
  路上遇见条秃毛狗都得神叨叨地给他拍一张发来。
  覃最:哥
  覃最:看小狗
  江初点开看一眼,心想我还没见过狗么?
  还小狗,老得牙都没了。
  他没回覃最这张小狗,随手把覃最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小狗”。
  改完过了两分钟,覃最“嗡”一声又发张照片过来。
  这回拍的是两条内裤,几个角拽得平平整整的铺在枕头上。
  江初眯眼看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他去年被覃最没皮没脸抢走的那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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