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爷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秦尚坐在沙发上,品出了一股子浓烈的醋酸味。
两个人好赖没有晚点,准时到达了相亲的咖啡厅。
地点是人女孩选的,咖啡店装修精致,透露着一点少女心。更多的还是雅致。
裴冀丁落在两个人后座,随便点了点东西。
他的注意力不在吃的上面,两只耳朵恨不得竖起来好听清背后聊了点什么。
女孩气质很好,长得也很好看。花了淡妆,看见秦尚问了个好。落落大方的,有文化有教养极了。
秦尚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害羞的那种,而是觉得来这一趟注定了没结果。还浪费人姑娘一天时间。
女孩朝他笑了笑问:“后面是你朋友?”
秦尚愣了。裴冀丁也愣了。
卧底行动开始的第一个十分钟就失败了,显得实在很没面子。
秦尚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妈非要他来得,你别介意。”
“没事。其实这一趟我挺不想来得。”女孩说,“叫你朋友来做吧,自己一个人在后面藏着怪没意思的。”
裴冀丁也不好藏了,及其尴尬地坐在秦尚旁边,不知道说点什么。
“这么紧张干嘛,搞得我和三堂会审一样。”姑娘看他跟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打趣道。
裴冀丁倒不是怕人,而是他今天打扮的有点花枝招展。往那一坐,比秦尚还华丽几分。跟只争抢配偶的雄孔雀一样。
“我其实应该在微信里就说清楚的,不过前段时间还忙着个毕业论文。”女孩说,“相亲这个事对我来说挺不靠谱的,我不太想找男朋友。但是家里这边不愿意。”
她眨巴了眨巴眼睛,看着秦尚说:“我感觉你也没什么太大的欲望。早点说开了咱们都轻松。”
“我妈那边逼得紧,不来不行。”秦尚松了口气,说,“那就当交个朋友。”
“没问题。”女孩很爽快,他看了眼旁边的裴冀丁说:“老实说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小奶狗系的比较合我心意。我们也交个朋友?”
裴冀丁一愣,卡了半晌和女孩握了手说:“白汎……叫我白汎就行。”
假装白汎这事纯粹是裴冀丁灵光一现,生怕女孩回身来找他,还装着很不好意思地说:“咳,那个,我结婚了。”
女孩和秦尚的眼光一瞬间都看着他,一个惊讶,一个无言以对。
在注视中,裴少爷游刃有余,演技好的都要拿奥斯卡小金人了。他朝女孩笑着,无比自信地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姑娘其实就是逗一逗他,一听着笑得不行,“那挺好,我连拒绝的理由都想好了。劳烦你朋友给挡个枪?”
秦尚点点头,毫不犹豫把白汎给卖了:“那麻烦你和家长说了。”
这场相亲因为朗无情妾无意就此告破。除了秦尚手机里多了个永远不会再聊的好友之外,唯一的损失就是白汎莫名其妙多了朵烂桃花。
其实这个结果秦尚一早就有预料。
姑娘哪里都优秀,优秀到他俩门不当户不对。明显人喜欢年轻点的知识分子,和他一卖烧烤的哪里谈得来。
晚上苏春桃打来电话询问情况,秦尚婉转地表达人姑娘没看上他。
苏春桃回来和老姐妹一通气,发现他叫了个白汎去,反到坏事了,一时也不知道作何感想。对这事也是绝口不提,省的在影响人白汎的家庭和谐。
裴冀丁回家琢磨了好久才回味过来,在沙发上用脚掌踩着秦尚的大腿:“靠,合着人没看上相亲对象看上陪着你相亲的对象了?”
秦尚看他一眼,没搭理他。
裴冀丁却变本加厉,嘿嘿笑着:“看来我宝刀未老,魅力犹存啊!”
“人逗你玩呢。”秦尚看他一眼,拍了拍在自己腿上作乱的脚丫子。只是他没发现自己语气里有那么一丁点的酸味。
裴少爷年轻,长得好看,品味也好。一看就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男孩。收拾收拾,的确很得女孩子喜欢。
一想到这,秦老板竟然生出了些危机感。
他拽了一下裴冀丁,一手握着裴冀丁胳膊,一手撑在沙发边上,把人困在了自己身下。
裴冀丁给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沙发咚了……
沙发满共就那么大点地方,秦尚曲着的腿就在他胯边摩擦,小臂也也贴着脸颊,滚烫的很。
裴少爷没出息的脸红了。
秦尚凑得很近,等咬到裴冀丁唇肉的时候,身下面的人呼吸都挺停滞了一刻。
吻来得很自然,裴冀丁仰着头感受口腔里的侵略感,身体有些战栗。是兴奋的,也是紧张的。
沙发太窄,到后来裴冀丁人都扒在秦尚身上,总觉着自己下一刻要掉下去。
他不由自主的攀附取悦了秦尚,干脆伸手把人整个给抱起来。
“哎!”裴冀丁吓了一跳,然后有点害羞,再后来就是不要脸了。
他抱紧了秦尚,低头十分认真地问:“你买……那个东西了吗?”
秦尚走不动了。
显然是没有的,家里依旧干净纯洁,任何十八禁的小工具都没有。
裴冀丁拍拍秦尚的肩膀:“赶紧的放我下来,不安全的性/行为是不被提倡的知道不!?你不会要婚内强//奸吧!”
旖旎气氛给破坏得一干二净。秦尚想打小孩了。
裴冀丁脚着地,身子还有点软。
他其实也挺想做。但是第一裴少爷没做过下面的,就这么被压了还有点不甘心,眼瞅着情况不对就心虚了。第二,下面的要做之前不做准备根本不行,家里什么也没,他真怕做//爱做成了谋杀现场。
秦尚对这道理也懂,但还是没忍住把人抓回来揉搓了一顿。
恰逢电话响起,裴冀丁拧了个腰逃去接电话了。
他看了眼来电人,表情有点扭曲。
秦尚看他不对劲,问:“是谁?”
裴冀丁抿着唇,心情不太好地回答:“我爸。”
这两个字实在没什么好寓意。
秦尚皱着眉走到他身边。
裴冀丁表情不太好,对着响了半天的电话发呆,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喂?”
“冀丁?”
裴冀丁愣了,这个称呼显然不会是裴文德,他卡了半刻喊人:“哥?”
“是我,我手机没电了,拿爸的电话给你打一个。你在哪呢?”
“秦尚这儿呢,出什么事了?”
裴冀北顿了一会说:“爸住院了。脑血栓。”
这句话过后,电话两边都没了声响。
裴文德的身子骨一直很硬朗,拄着个拐棍也是图个样子。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住院,让裴冀丁有点意外。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就算治疗情况良好,十年存活率也不高。这个事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声。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在哪住院呢?”
“中心医院。病房号你知道,家里一直定的那个。”
裴冀北很快挂了电话,他那边似乎还忙着,环境里一片嘈杂的噪音。
裴冀丁抓着电话,心情复杂极了。
他对裴文德没什么感情,连因为血脉导致的对父爱的渴求也消磨殆尽了。
但真到了自己名义上的亲爹出了这种事,他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秦尚在一边听得明白,握住了裴冀丁的手。
良久,裴冀丁说:“我想去看看。”
“我陪你。”
“不用。”裴冀丁下意识拒绝,过后又有点后悔,于是埋着头嘟囔,“你送我吧。”
第81章
中心医院这地方裴冀丁来过不少次。以往直奔住院部,心里沉甸甸的要看苏春桃。
如今住院的换了人,从病房到陪护人员都是最好的。裴冀丁却没有一点欣慰的感觉,只是心里七拧八扭的不知道什么感觉。
秦尚把他送到门口就没上去了。拽住下车的裴冀丁在人额头亲了一下说:“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裴冀丁不想麻烦秦尚,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只是点点头往裴冀北说得地方去。
裴冀北在病房陪了一晚上。一夜没睡,还在病房外面和主治医师确定相关事宜,看见裴冀丁来得时候还有点惊讶。
他昨晚上大半夜赶来医院,眼下的乌青一块一块,看起来累极了。
“哥……”裴冀丁叫了一声,陡然有种不称职的愧疚感。
“你怎么来了?”裴冀北和主治医生说了几句,就转身来找裴冀丁。
“来看看。什么情况?”裴冀丁本来应该说一声“爸”的,但是最终也没出口。
裴冀北不在意这些,说:“气得。在外面养的小情人带了个私生子找上门要财产,做了亲子鉴定以后发现孩子不是他的。”
“这就气成这样?”
“……我妈在场呢。”裴冀北皱着眉,顿了顿说,“爸原本都想认孩子了,那个女人和他时间不短,我妈非要做鉴定……”
不需要说完,事情又多狗血就知道了。
裴文德在外面找了朵艳丽的野花,本以为养了个真心爱他的娇妻,哪知道实际上头上戴了不止一顶绿帽子。
裴冀北的母亲早有预谋,就和当初任由裴冀丁进家里一样,她冷眼看着小情人到处炫耀和不同的男人约会,只等着在最后给出致命一击。
“阿姨是不是……有别的打算。”裴冀丁太熟悉他的这个后妈的脾性,裴文德有多少烂桃花她向来不在乎,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从裴家挖下来一块肉。
裴冀北点点头,叹了口气:“算是撕破脸了。爸半夜气得犯病,来检查才发现算是老毛病了。只是之前不重视,头晕,肢体麻木这些病状都给瞒过去了。”
裴冀丁听完了,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或者有什么情绪。
悲伤是丁点都不存在的,他甚至还有点不应该的幸灾乐祸。
裴冀北一辈子自私自利,负了多少人,又害了多少人。到老除了钱什么也没拿着,什么也没得到。
不付出真心的人想来也不配得到一颗心。
裴冀丁愣了一会,看着裴冀北说:“哥……你没事吧?”
“没事。”裴冀北没想到裴冀丁会考虑他,神色沉了片刻说,“习惯了。”
“正好你来了,免得我再跑一趟。”裴冀北给秘书打电话,让她把文件送来。
小姑娘着急忙慌地跑来,手里拿了一份遗产公证。
裴少爷脑子一瞬间就炸开了。
脑血栓不过是个疾病的代名词,但遗产这两个字一出来,事情的严重性才表现的这样明显。
“爸今天醒了一阵,把遗嘱立好了,你过个目。”裴冀北把文件递给他。
活了一二十年,裴少爷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他爹那拿出点钱了。他浏览着遗嘱问:“他提我了?”
裴冀北没说话。
遗嘱分配的及其干净。
配偶和他名下的私生子小情人一点不差。
裴冀北和他妈妈分了大半。裴冀丁瞅着裴冀北后面那个17%,和排在乱七八糟的他没见过的弟弟妹妹后面的自己名字后的3%,突然知道自己问了个多愚蠢的问题。
美梦来得不切实际,泡影破碎的也干净利落。
得亏他哥知道他傻,杵在那没说话,不然得闹个多大的乌龙。
裴冀丁把遗嘱塞回去,笑了一下说:“给你弟留点尊严吧,要不是还得去民政局,老子头上这个姓都想摘了。”
这遗嘱挺伤人心的,到死了,裴文德记住了后半辈子陪着他的莺莺燕燕,却没记住他一个裴冀丁。
裴冀北其实不想干这事,但是该拿的钱还得拿。他皱着眉问:“不要?你和秦尚那不是计划着要开店,急需钱呢吧。”
“秦尚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裴冀丁一个机灵,盯着他哥。
机警的裴少爷自以为反应迅速,却得到了他哥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不要也好。也算是出息了。”裴冀北折起遗嘱,吩咐小秘书拿回去,他看了眼病房问,“进去吗?以后也不一定能见着了。”
裴冀丁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他爹的一点边角。染黑的头发掉了色,鬓边都是白的。人就那么没意识地躺着,总觉着下一秒就要不在了。
都说人到死了,恩怨就没了。
裴少爷却理解不了。他生不起一点对父亲要有的感伤来。还不如和他相识数月的苏春桃来得亲切。
兴许裴文德一辈子在商圈里风生水起,但到底不是个好父亲。
他摇了摇头说:“不见了。没必要。”
裴冀北没什么异议。
这场见面没消耗太多时间,医院外面的太阳都还没西斜。
高档病房的下面就显得平民亲切得多,烟火气一下子扑在脸上,竟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正是晚饭的时候,医院外面摆摊的小贩扎堆,把秦尚的摩托挤进了犄角旮旯。
裴冀丁几乎是扑着过去的。
“见完了?”秦尚对他的效率有些惊讶。
裴冀丁没多表示,只跟他点点头。
这晚上裴冀丁都有点沉默。
不止为那个没什么意义的爹,还为裴冀北带来的3%的股份。
大话说完,范儿也有了。打落牙齿的苦就来了。
裴冀丁对那些股份不是不馋,但是有点别扭。
他声势浩大的跟裴家告了别,转过头又靠着他哥施舍的老本过日子,实在有点没骨气。
但是他又心里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