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了一会说:“三十我在家陪你,初一晚上回来。”
“阿姨那,不愿意吧。”裴冀丁心里是高兴的,但还是抿了抿嘴说,“别大过年的苏娘娘打电话过来谴责我妖言惑众。”
秦尚给他的形容逗笑了,细细品的时候,又有一丝酸楚。
他把人抱紧了一点说:“不怕,我和她说去。”
裴冀丁点点头,抓着秦尚环在他腰间的手腕说:“你悠着点劲,不行就算了,也不差着一年。”
“放心。”秦尚安抚一般给了裴冀丁一个吻,“我觉得差,哪一年都不能缺了你的。”
秦老板的情话朴实无华,且总是掏着心窝子的那种。总能让人觉着他是在说事实,而不是虚空的诺言。
裴冀丁在秦尚怀里赖了一会,突然翻过身把人抱住,“今晚我睡这屋。”
他说完,看见秦尚瞟向衣柜的另一床被褥,立马拍着秦尚的腰说:“和你一个窝,别想赶我,小心我说你始乱终弃,拔diao无情!”
“别给我扣帽子,都随你。”秦尚也只是想了一下,怕晚上裴冀丁蹬被子着凉。哪想一眨眼就给打成上完就跑的渣男,于是把被子撑起来一点,让裴冀丁又向里面挪了挪。
这晚上裴冀丁睡得无比踏实。身边躺了个火炉,还兼职抱枕。
他晚上睡觉不老实,倒是不蹬被子,就是两腿一夹,整个人和树袋熊一样挂在了秦尚身上。
秦老板一个人睡了这么些年,还没感受过这种待遇。
裴冀丁侧躺着,秦尚一放下手就能碰到他的腰窝。身边的人微蜷着身子,好像抓着什么宝藏一般,死活不放手。
秦尚躺了大半夜,越躺越清醒。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见裴冀丁露出的小半侧脸。裴冀丁埋在他肩膀处,被子盖住了鼻子以下的部分,鼻翼因为呼吸一起一伏,平缓的气流尽数洒在秦尚身上,比暖和的被窝还要烫上几分。
秦尚一直熬到后半夜,才在轻缓的呼吸声里睡着。
裴冀丁睡得安稳极了,由于抱着秦尚,两个人团成一团。被子被压得严严实实,一点没有漏风。
他一睁眼就瞧见秦尚闭着眼睛的样子,裴冀丁愣了几秒,一瞬间有种见着了睡美人的错觉。
等意识到自己跟只八爪鱼一样缠着秦尚的时候,裴冀丁的羞耻心已经被前所未有的舒适感给抹没了。
他嘴里嘟囔着“我的人抱一下怎么了”,手上使劲箍了两下,像极了不愿松开松果的松鼠。
秦尚被他的小动作给吵醒了,正看见裴冀丁垂着头,露出一个小发旋,跟豚鼠一样往他怀里钻。一面钻还一面宣誓主权。
秦老板难得发愣,有种想揉眼睛的冲动。
他手环住裴冀丁的腰,把不老实的人往上搂了一把,趁着豚鼠没反应过来吻了上去。
“醒这么早?”
第90章
裴冀丁哼了一声,意识环游了一圈,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抓包了。
方才还豪爽地坚持抱自己的男朋友天经地义的裴冀丁此刻在秦尚身上趴了一会,脸红了。
昨晚上裴冀北打探完了情况,一早就发来信息。
告知裴冀丁不要因为个人情感问题影响工作。
个人……情感……
裴冀丁抓着手机盯着屏幕,尴尬地不行。
对于不说人话的上司裴冀丁无言以对,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赶忙爬起来上班,再不敢请病假了。
因为做///爱所以第二天请了病假这事,裴少爷估计也是头一个。
关于过年的事,秦尚不是说着玩的。
依照秦老板的心思,既然都和人同居了,怎么着也算是把终身大事定下了,怎么能让裴冀丁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呢。
胡同巷子里的屋子早就不是一间房子那么简单,屋子里多了人气,多了生活的乐趣,慢慢发展成一个完整的家。
给家一个春节应有的气氛,秦尚觉得并不过分。
秦尚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苏春桃正在家里躺着听收音机。
人身体一旦不好,就容易犯懒。
惯常闲不住的苏女士也不得不服老,在家里好生歇息养病。
秦尚一探头就瞧见苏女士正伸着脚尖去够拖鞋,一面挪身子一面勾着脑袋回头喊:“你真是,来了也不打招呼!”
其实苏春桃做了手术以后身体除了弱一点没什么大碍,但秦尚还是从她往外赶的样子里读出了点心酸。
连带着刚下好的决心也软了半边。
秦爸爸走得早,过节时秦尚不来,家里便只有苏春桃一个人。
留年过半百的苏娘娘独自在家过节,怎么想怎么难受。
往常三十除夕,秦尚会带着苏春桃去商场逛逛,买点新鲜玩意,花点苏女士平日里如何也不会花的“冤枉钱”。
长久下来,春节的前两天就是秦尚和苏春桃心照不宣的独处日。如今要断了这个惯例,秦尚不知道苏娘娘会不会把他就地正法。
“来看看你。”秦尚把带来的菜放进冰箱,琢磨这中午做点什么。
他一面扶着冰箱门,一面状似不经意地问:“过年准备怎么过?”
“往年怎么过就怎么过呗,怎么,你还能给我玩点花样出来?”苏春桃瞥他一眼,陪着把冰箱里的高汤和炸好的丸子拿出来,“弄个烩菜吧,省事。”
“嗯。”秦尚应了一声,还在琢磨着怎么开口,“我听李叔说社区歌剧团过年有什么联谊会,想去看看不?”
“一群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好去的。”苏春桃手脚麻利的把高汤化冻,分出来一部分备用,“你李叔就是瞎折腾,过年他儿子女儿不得回去啊!哪有时间去什么联谊会。”
“妈……”
“你一直撺掇什么呢?”苏春桃放好了高汤,把需要的冷冻半成品拿出来直起身子看向秦尚。
被她这么一看,秦尚刚准备合盘托出的勇气又散了。
苏春桃瞅了他两眼,脸色不怎么好看。
苏女士做多了服务业,对客人心里的小儿道道拿捏得准极了。
那么多难缠的奇葩都应付过来了,能看不透一个秦尚吗?
“先做饭吧。”苏春桃说了一句,把手里的东西往厨房一放,走了。
秦尚还扶着冰箱门,喉口卡了东西一样憋得难受。
高汤不止用了猪骨一种料,还加了老母鸡和一点菌菇,鲜美不油腻。做烩菜再合适不过。
秦尚端了菜和米饭出来,喊苏春桃吃饭。
苏春桃坐在沙发上,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秦尚一瞧就知道,这是在生闷气呢。
冷战这一套原是对付秦爸爸的,一打一个准,秦爸爸瞧见苏春桃看电视就知道家庭矛盾要来了。
这回,就轮到秦尚头上了。
“妈,吃饭。”秦尚把电视关了,说。
苏春桃盘着半条腿,斜着眼睛看秦尚。这一瞧不要紧,秦尚眼尖地看见苏女士半边眼睛红着,跟受了委屈一样。
果不其然,他还没开口安慰就听见苏春桃说:“你是不是嫌我这碍事了。年不过也就不过了,不缺这一次。”
“没……”秦尚卡了半句,说,“我就是随口提一句。”
他说着叹了口气,在沙发边坐下来。
和苏娘娘圆谎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秦尚觉着过年的事也没地方骗去,他组织了下语言说,“嫌谁也不能嫌你,别瞎想。还不是你不待见人裴冀丁,过年了小孩没地方去,我想着三十陪人一天。”
秦尚“恶”人先告状,不等苏春桃瞪他说:“我可没有了媳妇忘了娘啊,这不和你商量呢吗。家里又不缺一口饭吃,多个人过年也热闹。”
苏春桃抿着嘴唇,冷着脸看了眼秦尚说:“你刚说什么联谊会,不是准备把我扔过去当孤寡老人,自己好去过二人世界?”
“……”
苏娘娘言辞犀利,说得秦尚有点心虚。
“什么孤寡老人,我就动了个念头,你这边直接给我咒死了。”秦尚说,“这不是看你不会松口吗……人裴冀丁挺惨的,大过年没地方去。”
“人惨你娘不惨了?”苏春桃一听这就来气,搞得她棒打鸳鸯当坏人一样,年都过不好,“你想去你去,我不拦你。去了这个年就别来我这。”
“哎!还给我逐出家门了!”秦尚生不起来气,拽着苏春桃先吃饭。
“闹这么对立干嘛,先前你不挺喜欢人小孩的。过年的时候看人家比看我都亲。”
苏春桃白了他一眼,把陶瓷勺子扔过去说:“吃饭。”
两个字一出,就代表这事没得谈了。
秦尚瞧她一眼,没再多说。
他妈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气劲来得快去得也快。迎难而上不是什么好选择。
饭后秦尚刷了碗,又往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春桃身边挨,“说好了啊,春节我带人来吃饭。”
“谁跟你说好了?哎!你回来!”
苏春桃这面喊着,秦尚却一溜烟提着东西就走,步履淡定,身形矫健。
“啪嗒”
屋门合上,苏春桃瞅着关得死紧的房门,有种想把秦尚抓回来揍一顿的冲动。
第91章
裴冀北公司年前接了个不小的房地产开发项目。
项目的事裴冀丁知道不少,很多决策裴冀北也问过他的意见。虽然这个询问,考验的意味更大一些,但也算入职以来,裴冀丁最熟悉的项目了。
前些日子和合作方谈了合同,只差实地考察。
项目不在本地,需要出差。裴冀北给裴冀丁安了个秘书的名头,把人带出去了。
地方不远,开车走高架五六个小时就到。
合作方和裴冀北是老相识了,项目谈得很顺利。
饭局中间裴冀北没怎么说话,倒是指了指裴冀丁说这是我秘书,随后把大半的产品介绍,策划方案展示都扔给了裴冀丁。
裴冀丁准备了小半个月,稿子写了不少遍,临上场了还在念念有词。
因为是从一开始跟着项目下来的,熟悉度和了解度都不错。有问有答,也算是流畅。
裴冀北看着他侃侃而谈,合作方眼里的赞赏表露无遗,竟然还有些诡异的小骄傲。
应付完了合作方,裴冀丁松了口气,深吸着气喝酒,就听见坐在他旁边裴冀北低声说:“不错。”
转过头去正看见他哥面无表情,仿佛刚刚的夸赞是鬼说的。
“……”裴冀丁一口酒闷在喉咙,很像不要命地戳戳裴冀北说一句“哥,你这是闷骚知道吗!”
合作方留他们一行人住一晚,在附近玩几天,被裴冀北婉拒了。
裴冀丁对此不置可否,这是他第一次谈成生意,激动得不行,没下饭局就偷摸着给秦尚发消息炫耀。眼下恨不得能飞回家,当着秦尚的面嘚瑟。
好巧不巧,越想早点到家,就越是天不遂人愿。他们回程的时间刚好卡在高封期,前面似乎有出了车祸,堵得一塌糊涂。
裴冀丁倚着车窗百无聊赖,扣着手机和秦尚聊天。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不到六点天就黑了。
高速上堆着一排一排的火红车灯,一一透过车窗映照在车里。
裴冀丁盯手机时间长了,抬眼眨巴着眼睛休息。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扶着前座的靠背,指着前面的面包车说,“唉!前面那车是不是溜车了!”
车堵得太久,人的精神都消磨了大半。
司机和裴冀北顺着他的话看去,却已经来不及反应,正看见灰不溜秋的车屁股轰然撞上了车头。
裴冀北的车质量好得很,又是静止状态撞击,除了车灯碎了一块以外,丁点事没有。
裴冀北因为一手支着前座,一手拉着车上方把手,重心不稳,手上狠狠蹭了一道。红得要命,却没见血。
裴冀丁猛地嗑了一下脑瓜子,还没睁眼就听见他哥“嘶”了一声。
前面的面包后盖凹进去一块,半晌也没个人出来解决事故。
裴冀丁“艹”了一声,拉开车门敲了敲面包的车窗。
一直堵着的路却在这会慢慢空了起来,裴冀北刚下车就看见面包司机挂了档,而裴冀丁的手则抓上了副驾的车门。
裴冀北脑子轰然炸开,喊声和面包启动的声音一起炸响。
“裴冀丁!松手!”
“唉!”
面包车顺着高速扬长而去,裴冀丁及时松了手,却也被拖行了一米多,滚在了高速边上。
好在司机及时打了双闪,后面的车都绕开了,没造成二次伤害。
裴冀北慌忙跑过去救人,手机里的120摁了两个数字,却看见躺着的裴冀丁爬起来拍着裤子,一边疼得吸气,一边抬头自豪地说:“什么玩意儿!车牌号我记得!找他事去!”
裴冀丁打着身上的灰,看见他哥冷冷瞅着他,手下摁下了最后一个“0”字,打通了电话。
警察来录了档案,问及车牌号时,裴冀丁一句“我知道”还没喊出来,裴冀北已经调出来行车记录仪说,“事情前后都有录像,车牌xBON978。”
警察又指着裴冀丁:“这胳膊怎么回事,撞人了?”
裴冀北皱了皱眉说:“没,拖行了一米,摔得。”
警察回头看了眼裴冀丁说:“小伙子,挺英勇啊!”
裴冀丁笑笑。一句“应该的”没出口,警察就埋头开着单子说:“下回努努力,可以进个ICU。”
裴冀丁:“……”
“车里有行车记录仪,你急着去逞什么能?档都挂了,还去拉车门,怎么你以为这是要拍电影啊?命重要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