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胖子说完,还以为兄弟们能跟自己一块儿开开玩笑,一块儿浑身恶寒发抖呢,却见小狐狸跟没听见一样还在慢吞吞的吃鱼肉,金潜则眸色冷冷淡淡地笑着对他说:“人家喜欢谁,跟你可没关系,别说了。”
胖子平常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又心细如发,立即转移话题说:“那就说说小狐狸你稿子写好了没?你爷爷我这几天可是忙前忙后的弄咱们奶茶店的事情,效率非常高,咱们军训的前一天八月三十一号就能开业,你九月一号的全校新生大会的稿子怎么样了?记得别写那些太官方的话,简短一点,不然还不晓得要在太阳底下晒多久。”
顾青书哈哈笑道:“知道了,不过我又不军训,到时候稿子念完就抱着冰镇的奶茶在荫凉地看你们晒太阳。”
“可恶!金潜,你有没有办法给我也搞两张病例条子啊?我也不想军训呜呜呜。”
金潜被胖子抓着手撒娇,这才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滚蛋啊,我隔夜的饭小心吐你一脸!”
三人打打闹闹,又回宿舍之前去打了热水,最后在楼梯道分开,顾青书独自往左边儿去,胖子和金潜的寝室门对着,刚好一块儿往右边走,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晚上八点左右,男生宿舍楼可没有那么容易就安分的熄灯睡觉,每路过一间寝室,便可看见里面年轻的同学们或凑在一起听收音机里的电台故事,或挤在一块儿看小说,要么就是打水洗漱,还有的端着饭碗在走廊里‘走街窜巷’的吃饭,哪儿热闹往哪个寝室过去。
天色还早,深蓝色的天上太阳和月亮都在,只是隔得很远,把天空割据成两半,一半深夜,一半夕色。
胖子嘴里嘟囔着这几日跟寝室里小四川一块儿听上瘾的流行乐,好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谁晓得在快要各回各寝室之前,胖子还是听见金潜对他说:“胖子,你觉得两个男生在一块儿是真的很恶心吗?”
胖子感觉到了什么,不像以往那样嬉皮笑脸,很认真地跟好兄弟金潜说:“刚才我那都是说笑的,金潜,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嘴上没个把门,说的都当不得真。”
金潜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笑了:“我也是随便问问,只是以后别提,我只是想跟你说,咱们江阳市是个小地方,那种事情少见多怪,大城市却比比皆是,没什么好奇怪的,要是别人,其实我也就懒得多说这么些话,但你是跟我还有青书从小一块儿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我不希望你对同-性-恋有什么偏见。”
胖子立即也跟着嬉皮笑脸,拍了拍金潜的肩膀:“行了,行了,说这些搞得怪肉麻的,回吧。”
金潜随意的摆了摆手,跟胖子回了各自的寝室,寝室门一关上,胖子就站在门边儿愣了好一会儿,被室友叫了一声:“郑达,你杵那儿干什么啊?”
胖子这才回神过来,骂道:“爷爷我想杵哪儿就杵哪儿,你小子管得着吗?”
这边寝室里热闹着插科打诨,顾青书的寝室却一贯在没有金哥和胖子过来的时候,冷冷清清的,安静地不得了,唯一会弄出点儿声响的高醒还在教导处门口罚站,至今没有回来,富二代姚祚也早就爬上床带着耳机打着呼噜,永远似乎只有一件衣裳的安洋同学耳朵里塞着纸巾正在看书。
顾青书一回来,安洋同学扭头就看了一眼,显然开门的声音都听得见,那姚祚打呼噜的声音,光靠两个耳朵里的纸团可不够堵的。
顾青书对着安洋笑了笑,慢吞吞的去将打来的热水倒在盆子里,洗漱了一遍后,在阳台的小房间里把睡衣换上,没什么心情看书,就爬上了上铺去把脑袋往枕头里一埋,被子一裹,这才悄悄的眼眶一烫,滚下两颗硕大的泪珠子,砸在枕头的棉花里,瞬间消失无踪。
顾青书是自个儿心里有鬼,所以听谁说两个男生在一起恶心,便耳朵热,总感觉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间或生怕金潜会因为怕被人发现和自己之间的那点暧昧,渐渐控制住和自己的距离,那他就无依无靠了。
高醒也不好说,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他自己也害怕,怕被发现后那种所有人都怪异的眼神,再来高醒本身不属于这里,就高醒那样有时候过于露骨的眼神,也太容易被人觉出端倪了,自己要是当真和高醒混在一起,到时候暴露了,高醒可以一走了之回北京去,他不行,他哪儿都走不了,还耽误姐姐他们被人指指点点怎么办?
可再没有比感情更能绑住一个人的法子了。
电视上都演着呢,那些男主男配角,都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上进,去欺师灭祖,去反抗家里安排的婚姻,最后甚至连死都愿意,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他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明白自己这辈子干不了重活,时常恐怕还没有精力去像高醒和金潜那样做生意,没办法在酒桌子上陪人喝酒喝高兴,顶多在后面出谋划策一下,所以他要赚钱要想能够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给姐姐他们也有个好的生活环境,唯一的方法不是念书,而是有人愿意什么都依着他,什么都给他,照顾他,连带照顾他在乎的人,这个人得无所不能、聪明又有手段、要前途无可限量、要非他不要。
这样的人有两个,顾青书有了选择,却不愿意太早选择,预知梦里是跟着高醒好的,但那时候姐姐们都死了,现在情况有变,也就说不定跟谁好未来更有保障了。
再来现在顾青书也摸不准,谁会更在乎自己一些,要绝对的第一位,如果关系要是被发现了,家长们肯定会第一个反对,那时候那个人,一定得保护他才行,要绝对的站在他身边才行。
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金哥要是跟家里决裂,金哥就不是厂长的儿子了……没有了金厂长在背后撑腰,金哥他……好像很难起来。
高醒呢?家里好像更加复杂,又有点儿来路不明,但高醒说过,是已经和家里没有来往,是孤身一人了。
顾青书想到这里,忽地怀疑起来自己未来跟高醒在一起,说不定就是因为高醒更独立,是没有人能够掣肘的靠山。
不过顾青书又翻了个身,觉得自己现在就悲观起来构建未来的路似乎不好,谁都没有发现他和任何人之间的关系匪浅,谁都不会知道,他有信心让谁都不知道,即便是晓得了,也不一定金哥的家里就忍心反对,金妈妈向来开放摩登,这样算的话,明明事金哥的条件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好更深。
顾青书不喜欢被那预知梦左右,要左右,起码也得知道以后是金哥走得更高,还是高醒走得更好,这样半拉子的梦,等于什么都没说。
所以现在还是顺其自然就好。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好呢,他还是继续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并保证金哥做什么都第一时间照顾他就可以了。
高醒的话,不要刺激这个人,顾青书总觉得只要自己不要刺激对方,对方也就不敢做什么过火的越线之事,单就做金哥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是很可以的。
顾青书脑袋里想得多,不免困意全无,但想通了事情,也自信永远不会让人怀疑自己,给人话柄,又有心情看书了,下床把台灯和物理化学课本都搬上床,趴在床上就做起笔记。
他这边儿没翻两页书呢,那方才还被青书念了几次名字的少年就从外面回来了。
那人带来一阵蓬勃的热气与汗味,一进寝室也不开灯,手里的篮球都不放,第一时间先对着靠门边儿上铺的小狐狸露出一排的白牙,小声说:“看书呢?”
顾青书睫毛颤了颤,而后随意得双手撑着脸颊歪头看站在床边儿刚好露出一双深邃黑瞳的少年,对方看他的时候,不管是笑还是其他什么表情,瞳孔里都牢牢地锁着他,初时顾青书很厌恶,现在也不怎么习惯。
但青书知道对方那不敢光明正大宣之于口的心思,就又有点不自觉的恃宠而娇。
“嗯,你回来好晚。”顾青书休息的时候,大多数也是不拆下耳后的长发,因为太热了,白天起来还要麻烦金哥现编辫子,那太废时间,市里像他一样留着半头长发的男生可没有第二个,于是顾青书也不怎么愿意去费工夫和别人解释自己为什么留着长发,也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干脆只在洗头后的那天在寝室散开那乌黑的青丝。
落着长发的顾青书无论什么姿态,都有着令人心悸的美丽,几乎是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就那样震撼别人没什么准备的心,把耳后长发藏在短发里后,顾青书便更清爽贵气几分,只是模样声音依旧叫人不可长久的琢磨,唯恐深陷其中,自拔不得。
只是有人上辈子就被迷得没了魂儿,这辈子也就不在乎什么能不能自拔了。
“晚吗?其实早两个小时教导处主任就放我们走了,我请那些朋友吃了个饭,有些几个还喝了果啤来着,我身上是不是有酒味?我没喝。”高醒不等小狐狸问,就自己解释了一通。
顾青书本来不怎么在意高醒有没有喝酒,高醒主动说,他也就随便接话:“不喝好,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喝的多了,人脑子都会坏掉。”
“嗯,我不喝。”高醒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篮球,顺手又关上了宿舍门,像是不经意间,提起道,“今天没有出去吗?”
“嗯?去哪儿?”顾青书不解。
“哦,就是昨天我看你跟金潜两个神神秘秘的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就想着今天是不是也要出去一趟什么的,今天天上月亮星星也怪好看的,只是没有流星。”
顾青书微微皱了皱眉,说:“哪有天天出去的?昨天只是手上受伤了,金哥单独想和我嘱咐几句。”高醒这种几乎像是监-视的态度让顾青书不舒服。
“那你手现在好得怎么样了?”站在床下的高醒笑着低声问,“我可不可以也看看?”
顾青书一时轻笑道:“你也想对我嘱咐几句?”
“可以吗?”
“喏。”顾青书倒要听听高醒想嘱咐自己什么,他大大方方给出去一只手,手穿过铁围栏的下方轻轻放在床边儿,也正好手心向上地对着床边儿学校风云人物的俊脸,“没什么好看的,好很多了,之前也只是破皮,今天就长好了,只是有些痒痒的,长好的皮肤颜色也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大概过段时间就一样了吧。”
“那我可以摸吗?”
顾青书脸红了一下,搞不清楚高醒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柔软的手瑟缩着,表示拒绝。
高醒见了,似乎也是不生气,之前大概吓着过小狐狸,于是现在又多了几分耐性,微笑着,一副绝没有捻酸吃醋的好兄弟模样:“没事儿,那我就看看,没道理看都不让我看吧。”
只是话是这么说,顾青书却见高醒哪儿像是‘看看’的样子,高醒慢慢把脸凑到他的手心,垂着眼帘,分明是在闻他的手!
高醒的鼻尖在距离他手心可能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吐息,不敢碰他,只是闻,弄得顾青书手心微微发痒,最后忍无可忍的缩了回去,免得被对面的室友看见,又不好解释。
眼瞅着小狐狸背过身去,把台灯也关掉,明显是不高兴了,高醒也恨得牙痒痒,昨天又是让金潜摸手又是单独两人到天台去不知道搞什么东西,指不定还把受伤的手心拿去给金潜舔了,他却连闻闻都不给!
他今天把那王费和吴高良两人的手弄骨折了,回来时满心以为能有点儿奖励式的进展。
他都不指望青书蹦过来含羞带怯地亲他一口,也不指望瞬间就对他好感到达顶峰、甩了那金潜跟他,但一两个赞赏的笑脸应该是有的吧?稍微愿意接受他的靠近也应该可以吧?
结果却是这样,他偏偏又不敢再激进半分,只能站在那儿许久,冷静下来后,才又笑着自我安慰人家好歹给他闻了一两秒,而且顾青书方才表情实在是过分可爱了,便心情大好,跑去洗漱去,最后开着台灯剪了一下手指甲,才上床睡觉去。
顾青书则被那剪指甲的声音,还有至今手心没办法消退的痒意弄得更加没有睡意了,总觉得自己干干净净的手被高醒舔过了一样,怎么能这样呢!
于是,虽然跟着胖子看过很多小电影,但在这些方面意外保守单纯的漂亮少年,委屈巴巴地悄悄的在床单上擦了擦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高醒:金潜肯定舔过了!可恶!我也好想!
单纯的小青书哭唧唧:手手脏掉了呜呜呜……
青书很单纯的,亲吻对他来说都很大胆了,更不要说那啥按摩,那都是口嗨说说罢了。
话说今天也没能开业,我……我自我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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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人
八月三十一日上午, 顾青书起了个大早,匆匆忙忙地就捏着明天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念的稿子去教学楼一楼找班主任魏老师。
他着急忙慌的,走的时候高醒却早已在门口跟金潜还有胖子等他了, 几个一块儿从小县城来的兄弟们一个给他那了袋鲜牛奶,让他赶紧的喝了, 一个给他拿了学校近几日新出的早餐米糕让他吃, 还有个很顺手帮他提着书包袋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楼去。
路上好些个同学跟青书打招呼, 顾青书也回以个笑脸,只是手里的米糕嚼了两口实在噎得慌,牛奶也早上喝不下去,觉得有点腻,又因为起得早,下楼腿都是软的, 迷迷糊糊脚踩了个空,差点儿没从三楼直接滚到一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