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顿时紧张:“他……他睡,我……”
贝唯西很快出现,开口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睡那儿,那个客房。”
凌谦惊讶,这人怎么回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可能是刚来不习惯,我晚上睡不踏实,磨牙还打呼,吵到谦谦了,”贝唯西说,“所以晚上睡觉会过去。”
凌风姿点了点头:“怪不得。”
“你知道啊?”凌谦惊讶地问。
“李姐说你们睡两间房。”凌风姿说。
李姐就是每天会过来打扫做菜的阿姨。凌谦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么个巨大漏洞,心里一阵后怕。
“而且啊,谦谦一个人住惯了,多个人他挺别扭的,”贝唯西边说边笑着摇头,“老实说,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突然就领证同居了,确实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的笑容诚恳中还带着几分羞涩,把凌风姿也给逗乐了。
“我看你们相处的挺好的,慢慢来,总会习惯的。”
“妈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啊?”凌谦问。
“关心你呀,”凌风姿说,“我不能来吗?”
凌谦撇了下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指了指贝唯西:“妈,你能不能给他安排个活儿什么的?”
贝唯西和凌风姿都一愣。
“让他上个班,别整天待在家里,”凌谦说,“我看他再这样下去人都傻了。”
这要求过于出乎预料,凌风姿迟疑了一会儿后,才看向贝唯西:“这是你的意思吗?”
“我?呃……”贝唯西犹豫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自食其力……谦谦关心我,所以才能猜到我的想法吧。”
“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凌风姿很为难的样子,“我先留意一下,等有机会再安排,好吗?你们才刚领证,先过过两人世界,也挺好嘛。”
“好,”贝唯西立刻点头,“看您方便。”
三人一同吃了晚饭,又聊了会儿天。
凌风姿问了他俩对于婚礼的想法,见两人都没有任何意见或者建议,便提了些自己的设想。
贝唯西一律说好,凌谦一律嫌烦。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随凌风姿喜欢。
临走时,凌风姿破天荒要儿子送自己一程。
这肯定是有话想要单独跟他说了。凌谦还惦记着增加生活费的事儿没机会提起,老老实实跟了出去。
才刚出门没几步,凌风姿问道:“谦谦,你和小贝相处得怎么样?”
凌谦毫不犹豫立刻答道:“很好啊!”
凌风姿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这个脾气,肯定是他平时一直让着你吧?”
凌谦心里有点不服气,又怕自己说错话,最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表态。
“……你跟他相处得多,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凌风姿又问。
“还……挺好啊。”凌谦说。
凌风姿又问:“想要工作的事,是不是他让你来说的?”
“不是的,”凌谦摇头,“是我突然想到的。他身无分文的,只能整天待在家里,搞得像是被变相软禁了一样,很奇怪吧。”
“软禁这词是他说的?”凌风姿又问。
凌谦再次摇头:“没有啊,也是我突然想到的。”
他说完,心中隐约涌起一些古怪感受。
“妈,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呀?”
“这倒没有,”凌风姿摇头,“小贝人看着挺好的。但毕竟我们对他了解不深……”
凌谦大声打断:“那你还逼我和他结婚?”
“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怎么是我逼的呢?”
“我……我们……”凌谦艰难给自己找补,“我们才认识多久啊,就算自由恋爱,也没这么快领证的。”
凌风姿只是笑笑,没说话。
“你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啊?”凌谦试探性问道。
“问题倒不是出在他身上,”凌风姿说,“你也见过他父母,觉得那两个人怎么样?”
凌谦回忆了一下。
贝唯西的父母应该是同自家父母差不多年纪,模样却要更苍老些,打扮稍显土气,只看外表非常普通。
一同吃饭那次,这两人表现得极为热情,席间喝了点酒,话变得很多,嗓门也大,说个不停,言语用词十分夸张,略显粗鄙,没什么气质。
总的来说,是凌谦不怎么喜欢也不爱打交道的平平无奇中年人。
“没什么感觉。”他说。
“我和你爸当初找到小贝,最早是和他本人提的,他当场就拒绝了。”
“……还有这事啊?”凌谦惊讶。
“后来找到他父母,他们一开口就提钱,还讨价还价。满意了,就把儿子卖来我们家了。”
凌谦听着,心里怪不舒服。
“小贝言行比他父母得体多了,”凌风姿说,“但你要知道,一个家庭,是很难走出两种人的。”
“什么意思?”凌谦问。
凌风姿叹了口气:“傻小子。”
“你担心我啊?”凌谦嘀咕,“担心我为什么还要听那个老头的胡话……”
才说到一半,被打断了。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廖师父,”凌风姿不满,“快吐口唾沫说三声对不起!”
凌谦无语了。
“既然廖师父说这是给你最好的安排,那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凌风姿拉着他,“谦谦,妈妈做一切都是为你好,希望你幸福,你明白吗?”
总而言之,她就是对那个算命老头的胡言乱语深信不疑,却又因为贝唯西父母的表现而对贝唯西本人始终放心不下。
凌谦心情复杂。毕竟贝唯西这家伙,确实是不怎么值得信任。
“对了,你刚才说他身无分文?”
“是啊。”凌谦点头。
“这就很奇怪了,我每个月都有给他打钱的,还不少呢。”凌风姿说。
凌谦惊了,心想,不少是多少,难道比给我的还多?!
第7章 回娘家
凌谦回家时气势汹汹。
贝唯西没回房,还坐在客厅里,一见着他,刚要开口,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原本带着笑意的表情变得紧绷起来。
“……怎么啦?”他问。
“你给我老实交代,”凌谦开门见山,“为什么骗我说自己没钱?”
“啊?”贝唯西很茫然,“我确实没钱啊,怎么会是骗你的呢?”
凌谦更不爽了,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他:“我妈都说了,她上个月给了你一张卡,每个月会往里划一万五。就算不多那也是钱吧!至于骗我说身无分文连可乐都坑我的吗?”
贝唯西一脸震惊:“啊?还有这事?”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足十的茫然,凌谦不由得也愣了一下。
两人对视了几秒,贝唯西微微蹙起眉歪过头,陷入了思考中。
“你真的不知道?”凌谦将信将疑。
只看他的反应,不像有假。可凌谦毕竟与他相处了一阵,见过他坑蒙拐骗时的高超演技,对他实在缺乏信赖。
“你问问你妈妈,”贝唯西说,“那卡是不是直接交给我父母了?”
“……什么意思?”
“一万五一个月,攒两个月就够我活很久了,真在我身上我肯定逃得飞快,”贝唯西说,“我爸妈怎么可能给我啊?他们从来都没有和我提过,我压根不知道。”
“真的假的啊……”凌谦还是没法彻底对他放心。
“你想想,我瞒你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贝唯西说,“分分钟就会被拆穿,平白增添你对我的质疑,我像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他说的也有道理,可凌谦听着,总感觉自己被讽刺了。
“骗人总要有点目的吧,”贝唯西说,“我要是每个月都有钱拿,那肯定开诚布公告诉你我存几个月就能顺利走人,你对我也更放心一点,是不是?”
凌谦抿着嘴唇,想不出能反驳的点。
“唉,我们明明是战友啊,”贝唯西叹气,“你随便听到点什么,立刻不分青红皂白来找我的茬还给我脸色看,这样很不利于团结你知道吗?”
“……”
“算了,也怪我,你对我第一印象不好,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贝唯西叹气,“但我真的只是想要一点自由,没别的。”
凌谦怪心虚的,方才的气势已经彻底蔫儿了,整个人都变得老实。
他端正地坐到贝唯西旁边,问道:“你爸妈为什么这样对你啊?”
“这有什么为什么,”贝唯西说,“只要钱给的够,这世上什么东西换不到。”
凌谦觉得这话很有问题,想要反驳,话到了嘴边,又担心说出来会显得何不食肉糜。
“……也有买不到的东西。”他在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或许吧,”贝唯西说,“但是呢,在那两个人眼里,我是可以卖的东西。”
“……”
凌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哎,”贝唯西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你能不能跟你妈妈说一下,让她换一张卡,把新卡直接给我?”
凌谦立刻点头:“哦,好。”
他回去房间打了个电话,十分钟以后再次来到客厅,笑容满面的。
贝唯西见状也面露喜色:“成啦?”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凌谦对他说,“你挑一个。”
贝唯西疑惑:“……先说坏的?”
“我妈说,给你的那张卡是合同的一部分,不能换。”凌谦说。
贝唯西皱了下眉,又问:“那……好消息是?”
“但是她知道了你的情况以后呢……”凌谦停顿了一下,看着他,故意卖起关子。
“打算再给我一张?”贝唯西一脸期待。
“决定多给我点生活费。”凌谦说。
“……”
凌谦快乐极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太感谢你了!”
贝唯西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哦,不客气。”
“你高兴一点啊,”凌谦又在他旁边坐下,用力往他身上拍了一下,“你上次不是说要赞助吗,那我现在有钱给你了,不好吗?”
见他如此爽快,贝唯西微微惊讶,很快露出了笑容:“那我也提前谢谢你。”
“我们是战友嘛,互相帮助。”凌谦说。
贝唯西又关心了一句:“以后给你多少?”
“一万五,”凌谦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唉,也挺好了,至少比现在舒服。”
“我方不方便问一下,他们以前给你多少?”
“以前就随便我刷。”凌谦说。
贝唯西不知为何向后仰了些许,又问:“那你一个月能刷多少?”
“不知道,”凌谦说,“没有记账的习惯。”
贝唯西沉默了几秒,笑了:“真爽。”
说完,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站起身来:“我先回房啦。”
“哦。”凌谦点头。
贝唯西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现在身上有钱了吗?”
凌谦一愣:“啊呀,忘了跟我妈说了。现在还是没有。”
“我想回家一趟,”贝唯西说,“没钱坐公交。”
这也太惨了。凌谦想了想,站起身来:“什么时候啊,我没课的话可以送你。”
于是贝唯西选择在凌谦没课的时候回去。
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方向盘中间的车标,问道:“你平时就开这个上下学啊?”
“不啊,学校里停车不方便,”凌谦说,“我走路,进了校门可以骑车。”
“进了校门才骑车?”
“嗯,共享单车,”凌谦说,“我们学校自己运营的,不让骑出校门,还挺方便。”
“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大少爷,骑车上下学也会专门给自己买辆高级点的。”
“自己的车反而不方便,”凌谦说,“我买过三辆,现在都不知道在学校的哪个角落,说没就没了。”
“被偷了?”
“不是,”凌谦说,“忘了停哪儿了。有时候不需要骑车,它也不能揣兜里啊,只能停那儿,时间久了就想不起来了。”
贝唯西把视线挪到了窗外:“你厉害。”
片刻后,他又说:“你把车开出去也忘了怎么办?”
凌谦竟笑了起来,表情语气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还真的忘过。”
“……怎么找回来的,”贝唯西问,“不对,你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啊,就是这辆,”凌谦说,“那天同学聚会,我喝了点酒,稀里糊涂的忘了自己是开车过去的,就打车回家了。车挺在商场的停车场里,第二天酒醒了也没想起来。后来过了一个多月,停车场给我发消息,我才发现不对劲。”
贝唯西也笑了,边笑边摇头:“付了多少停车费?”
“记不清了,”凌谦眯起眼想了想,“九千多好像?反正一万不到点。”
“还好不是最近,不然你这车都没钱赎回来。”贝唯西说。
“就是啊!”凌谦深以为然,“我现在真的太惨了。”
贝唯西没说话。
“是前面那条道吗?”凌谦问。
“嗯,对,过了这个路口以后旁边那个小区就是。”贝唯西说。
凌谦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向着贝唯西所指的小区方向看了一眼。
和他所住的地方不同,这小区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排列紧密,外墙上装饰用的彩色涂料早已泛旧,看起来灰扑扑的。
“里面有停车位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