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爱法则[现代耽美]——BY:温承

作者:温承  录入:12-26

  “可到那时我就已经老了。”王女垂下眼睫,“我会记住你的话,姐姐。”
  “好了,你不是带了星辰花的汁液来了?为我染上指甲吧。”
  灯光渐渐收束,只剩下一道照射着专心执着手涂甲油的王女,和她身边眼神始终温柔的将军。在无声的动作中,灯光渐渐细成一缕,然后彻底消失。
  短暂的黑暗后,灯光骤然亮起,头戴冠冕手持王剑的王女站在臣民们的身前,她面对着的是跪坐在地卸去盔甲的女将军。
  从这一幕开始直至剧终,两位女主角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王女象征着星辰血脉的剑刺穿了将军的胸膛,然后又利落地抽出转身,将沾满血污的剑递给了手持白帕的侍从。所有人都见证了王女的果断与勇武,他们毫不犹豫地向她跪拜。
  王女的花园中,侍从们低声交谈着,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说起王女的命令。侍从们遵照指示,将整个花园中的花朵都连根拔起,又把沾着露水的娇贵花朵送给了平民,然后在所有空缺的位置上种满星辰花。
  星辰花,勿忘我,从此,王女的花园中再也没有其他的花朵。
  孤独的王女独自站在花园中,一如幼时那样,但她不会再翩翩起舞,也不会为他人摘一束花了。
  画面定格在这里,演出在此时落幕。舞台剧由于表现形式,总会相应增减故事中原本的情节。正是因时间跨度和舞台特效不易展现,顾晚和时鹿在成玦的建议下删去了王女烧掉宫室的情节,就以这一幕做结尾。
  台下沉默了片刻,然后猛然爆发出掌声。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演员们站成一排,向台下鞠躬致意。
  南门抚一边拍着手,一边感叹道:“时鹿的演技比每一次排练都要好,她看起来演得很投入。”
  “可不是,”万如环稍稍一偏头,“你看她眼角都还湿着呢。”
  成玦也点点头:“将哭未哭,这种情绪确实拿捏得很好。”
  演员们在掌声中退场回到后台,等到主持人上台讲起话来的时候,南门抚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提议道:“要不我们溜去后台看看她们?这场舞台剧真的太棒了。”
  万如环马上说:“我也坐累了,走吧。”
  三个人站起身,尽量不去打扰其他学生,悄悄地离开了座位席。穿过大厅,他们轻车熟路进了后台,正巧遇到帮忙的学生在收拾道具。
  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又对今天的演出夸奖了一番,学生识趣地问:“你们是来找时鹿和顾晚的吧?她们回主演休息室去了,不知道这会是不是在换服装。”
  南门抚点头道过谢,一边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一边说:“要不我们在外面等等她们?”
  成玦说道:“先敲敲门,让她们知道我们在等。你可没法想象女孩子们腻在一起,能消磨多少时间。”
  万如环也哈哈笑起来:“就是,催催她们,可是要给她们开庆功宴的。”


第21章 爱(21)
  敲门声响了三次,里面却始终没有回应。南门抚先是疑惑地皱皱眉,又马上了然地笑着说道:“该不会是小情侣自己庆祝起来了吧。”
  “你想什么呢你。”万如环弹了下南门抚的脑门,又把耳朵在门上贴了片刻,“这一点动静都没有。”
  成玦笑了笑,看着门说道:“反正敲过门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吧。”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三人身后不算宽阔的走廊突然出现了一阵魂力波动。短短几秒后,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了。
  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南门抚瞬间睁大了眼,惊呼出声:“裁决使徒?”
  “看来传送出现了偏差……居然要我自己进门。”裁决使徒推了推眼镜,然后用手背拍了拍挡在眼前的南门抚的肩头,“麻烦让一让。”
  南门抚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开了门。
  裁决使徒径直上前,他按下门把手开门的时候,成玦问道:“裁决使徒为什么会来?”
  裁决使徒只是拉着长调敷衍地答道:“啊?哦。”
  门几下没打开,裁决使徒转过身来扫视了一圈:“啊,是18岁的四天赋万如环,你使用一下天赋帮我把门打开。协助裁决使徒工作,法则批准了。”
  万如环皱着眉:“你先告诉我们怎么回事。”
  裁决使徒只好扶了扶眼镜回答道:“对学生时鹿进行裁决。”
  “啊?!”
  万如环扭曲着表情反问了一句,随后他不做犹豫,猛地撞开了那扇紧闭的门。赶在裁决使徒前面,三人急忙冲进了屋子。
  眼前的景象和他们设想中的哪一种都全然不同,那出没演完的舞台剧仿佛将幕布搬到了台下,在这里继续上演。
  眼前是另一种结局。看不到衣料下的伤口,但顾晚胸前不断流出的血液已经浸湿了她的前襟。她的头靠在时鹿跪坐的双腿上,被时鹿圈在一只手臂中。
  南门抚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前戏剧性的一幕:“时鹿,怎么回事?”
  时鹿脸上有着湿润的痕迹,她茫然地抬起头,只是看着南门抚。
  “时鹿,18岁,天赋培养学院设计学院学生。即将对你执行裁决,请你站起来。”
  南门抚转过头,几乎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快去叫医学院的过来,后台就有值班的学生。”
  “没有用的。”裁决使徒生硬的声音插了进来,“对时鹿进行裁决的罪名是杀人,并非伤人。被害人顾晚会死。”
  万如环紧紧皱着眉,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神情呆滞的时鹿,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小姑娘,你怎么回事?!”
  万如环的怒吼没有得到答复,在他拉起时鹿的时候,成玦就已经蹲下/身,让顾晚枕在自己的臂弯。
  顾晚仍旧在呼吸,她半眯着眼,长长浅浅地吐气。一些深紫色像光点一般的东西从她身上逸散开来,南门抚倒吸了一口气:“是星屑……你是占卜系的学生?”
  时鹿茫然地抬起头。安静的室内,只有顾晚绵长的呼吸声。裁决使徒从另一侧架起了时鹿的手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顾晚身上。
  星屑是只属于占卜系学生的东西。他们每次观星占卜,星星都会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作为回馈。而在拥有这些天赋的学生走向死亡之时,体内的星屑就会重新回归夜空。
  南门抚马上又问:“你根本没有设计天赋?”
  顾晚轻轻地牵起嘴角,然后点了点头:“那只是我的爱好而已。”
  南门抚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晚,又问:“占卜系能预卜吉凶,感知生死,即使这样做会折损寿命……但你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亡?”
  顾晚垂下眼睫,说道:“我从没有去看过我和她的星盘,我们的未来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我始终这样坚信。”
  成玦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浅,但他还是伸出手来,屈着指节划过顾晚的脸:“再见了,我聪明的双天赋女孩。”
  “你……”顾晚的眼睛微微睁大一些,然后又了然般笑起来,“学长,我就知道。”
  “你放开她!”时鹿突然爆发出的怒吼声打破了陷入低压的空气,她想要挣脱裁决使徒的禁锢,又被万如环按在了一边。
  顾晚想转过脸去看时鹿,但是有些失了力气,她于是闭上眼睛说道:“鹿,我知道你挣扎了很久,但你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希望以后你能活得轻松一些。”
  时鹿猛地僵住了身子,她就像是虚脱了一般,想要挣脱束缚的力气瞬间就被卸去了。她忽然猛抽了两口气,而后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南门抚无法理解,他看向顾晚闭着的双眼,无从判断她是否还有呼吸。
  裁决使徒这时开口:“顾晚死亡,开始进行裁决。”
  随后,如同他本人出现时那样,一台机器凭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他们都对这东西无比熟悉了,那是被称为裁决官的机器。
  裁决使徒朝着机器行了个礼:“裁决官,请下达裁决。”
  机器内部传来某种机械细微转动的声音,屏幕正对着颤抖着哭泣的时鹿。没过多久,裁决官就下达了他的指令。
  机械的声音冰冷地钻进众人的耳朵:“时鹿,罪状杀人,被害者系其双天赋爱人顾晚,为天赋培养学院占星学院18岁学生。对时鹿的情绪与动机进行检测后,得出如下结论。因爱而引发的不安、失落、思念构成杀人动机,被害者需承担一定责任。判决如下:爱的消亡期结束后,延长一月不予分配爱人。”
  时鹿突然停止了哭泣,她呆呆地愣在了原地,裁决使徒则再次向机器鞠躬鞠躬:“好的,裁决官。”
  南门抚正因不知该如何评判裁决结果而发呆的时候,时鹿忽然失了控一般大叫起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判死亡裁决?我可是杀了人,杀掉了我最温暖的爱人啊,为什么不判决我去死?”
  万如环紧抿着唇,一只手仍抓着时鹿的肩膀,他沉默地看向手掌中正撕心裂肺大喊却又颤抖着的身躯。
  “没有法则天赋,当然无法理解。”裁决官挥了挥手,顾晚的尸体就和裁决机器一起消失不见了。他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个本子,边写边念,“对时鹿的裁决结束。裁决见证者:天赋培养学院学生:南门抚,万如环,成玦。”
  随后他合上本子,伴随着啪地一声,裁决使徒就如同来时一样在魂力的波动中消失了。
  成玦沉默着看向南门抚,南门抚则盯着仍在大哭的时鹿,万如环松开了那只按着时鹿的手。他一松开劲,时鹿就猛地甩开他的手臂,然后跑了出去。
  见万如环和南门抚都没什么反应,成玦叹了口气提醒道:“现在让她一个人会很危险,但我并不觉得我们要去追她。”
  南门抚知道,成玦在两个女孩子中,明显更加亲近与自己十分相像的顾晚,他问:“不追真的可以吗?”
  成玦没有表态,他说:“我们都不会去质疑裁决机器所做出的决定,但当这种事发生在身边,我们真的认为这样的裁决是正常的吗?就连时鹿自己,都会问为什么。”
  万如环有些烦躁,他抓了把头发,短促地吐了口气。
  成玦又说:“一个人要是做好赴死的准备,你是拦不住的。”
  校庆晚会在不久后就结束了,后台的骚动并没有传到很多人的耳朵中去。但一旦时间推移,所有相关的人就会意识到事件的发生,即便目击者们并不会吐露半句。
  那天夜里,万如环和成玦照例把南门抚送回了寝室,但他们比起以往都沉默了不少。南门抚始终对时鹿放不下心,他在那两人离开后,再次悄悄返回了校园。
  在往时鹿宿舍的路上时,他见到了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的时鹿。时鹿也同时看到了他,微肿的双眼勉强弯了起来:“遇见你真是太好了。阿抚,我和晚晚又吵架了,你可以带我去楼顶花园散心吗?”
  南门抚几步走过去,朝她点了点头。
  南门抚已经不是第一次带时鹿溜进楼顶花园了。以往时鹿和顾晚吵架来找他时,他们就会经常坐到花园的长椅上,在花香与星夜下聊天。
  这一次时鹿并不如以往那样叽叽喳喳,她坐到长椅上,抬头看着天空。南门抚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过了很久,时鹿吸了口气说:“我最近很不安,所以睡得不好,本来只有成玦注意到,后来大家都看出来了。”
  南门抚轻轻点头:“嗯,为什么不安?”
  时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明明她就在我身边,但我会一天比一天思念她,思念到脑子里都吵嚷起来,嗓门比万如环还要大。”
  “那些声音把我脑子里搞得一团糟,我常常情绪失控,还会做不好任务,上课也没法集中精神。后来,《星辰革命》让我发现,在无数次练习和彩排中,每到杀死她的那一刻,我的脑子中就会忽然安静下来。”
  “但你真的杀了她。”
  “对,因为那种安静只是一时的,现在我的头脑中终于彻底清净了。”时鹿转过脸来,看似想要露出释怀的笑,眼中又湿润起来,“但我心里却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又疼又痒,又抓不到它。如果裁决官让我因自己的罪行与她一起去死,我想就不会这么难熬了。”
  南门抚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第一次为自己笨拙的言语技巧感到心焦,他只是叫道:“时鹿……”
  “爱怎么会是这样。”时鹿忽然将脸埋在双手掌中,她音调颤抖着,每个字都像是费了好大力气从嘴唇中间挤出来,“我站在她的面前,站在她的整个世界里,却怎么也看不到她。”
  时鹿断断续续地说完,抬起脸来:“南门抚,谢谢你。”
  南门抚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个女孩子,但他没能碰到。在占星学院楼顶花园低矮的围栏前,她纵身一跃。


第22章 爱(22)
  九月九日的校庆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活动来给学生们放松。时鹿和顾晚事件起初还为人们所谈论,最后只剩下几个人把这当做缄口不提的往事。
  从那之后,南门抚发现万如环有了些变化。万如环发脾气的次数只增不减,对南门抚也明显少了许多耐性,但他与成玦打架的热情倒是丝毫不受情绪影响。成玦则一如既往,细心地维护着南门抚与万如环之间的平衡。
  冬天不知不觉到来,先知大陆也迎来了一年中最后一个盛大的节日,无尤节。无尤节是人们用来总结过去一年,并对下一年许下美好心愿的节日。通常12月的第一天,人们会围聚在一起,对过去发生的事情表示感谢或是从中反省。第二天则会对未来定下计划,与同伴一起互相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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