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本人也不太干净,常年公司里几个小艺人不清不楚,自以为深谙圈子里私底下的那套规矩。
贺霖既然是为了小演员和自己过不去,那就补给他更多小鲜肉,这样里子面子都有了,就不信贺霖不松口。
贺霖果然转过身来,只是沉沉地看着唐总,没做声。
半分钟后,林一水冷漠拿起电话,吩咐秘书处长把已经打印好的股票转让协议送上来。
唐总一惊,对方这摆明了是没谈拢。
唐总在娱乐圈也算得叫的出名号的人物,被贺霖这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逼的急了,终于忍不住撕开脸面。
“没想到手腕刚硬的贺总,私底下竟然是个情种。”唐总冷笑道,“可惜落花有意只怕流水无情。”
“包养的情人能有几分真心?不都是为了钱,为了名?你敢拍着胸脯说那个叫池曳的演员从没收过你的卡,你的资源?”
唐总有心挤兑贺霖,话捡难听的说,半点不留情面,“贺总倒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等池曳熬出头,他还会乖乖呆在你身边吗?”
“谁跟你说他是情人?”
贺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没有半点自己将要被挂在热搜上直至风干的觉悟。
林一水猝不及防,实在来不及徒手捂住自家总裁大人的嘴。
唐总难以置信,嗤笑道,“不是情人难道是爱人?”
贺霖当年结婚是事急从权,单纯为了负责人给池老先生一个交代,没有仪式更没有大宴宾客,只有手里一张注册登记的婚证,还早就不知道丢到到哪里去了。
所以上流社会圈子里知道贺霖已婚的人并不多。
贺霖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漠然的脸色突然柔和下来,没有否认唐总的话,却换上另一种更温暖的称谓,“是家人。”
林一水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构思待会儿记者会的公关稿了,还好贺霖在关键时刻车速不快,给自己留下了那么一点点可以编排的余地。
贺霖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更多的情绪,闭了闭眼,挥手让林一水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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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总走的时候不是很甘心,直到车上都还很愤愤,一路说了很多‘美色误国’‘昏聩无能’的话。”
林一水送客出门,回来的时候情绪不是很好。
然后在他看到贺霖手正捏着泥巴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更差。
贺霖手里的泥巴小人已经初见雏形,细胳膊细腿配上一个忽闪着大眼睛的圆脑袋,活脱脱一个Q版池曳。
“二爷……”林一水轻轻叫了一声。
通常在工作中林一水都会叫贺霖“贺总”,毕竟“二爷”听起来太过私密,显得有些江湖草莽,英雄气短。
“嗯。”贺霖没抬头,甚至连手里的活儿都没停。
林一水犹豫了半秒,有一说一,“您手指用的颜色有点儿太白了,不像本人,池少的肤色是瓷白不是惨淡。”
贺霖被看穿了心事却丝毫不恼怒,只是淡淡地点头,“是吗?那我再调整一下。”
“其实这样也很好看。”
林一水走到贺霖的办公桌前去整理他刚刚批阅过的文件,揽成一沓,然后在桌面上上轻轻嗑了两下,“人无完人,泥娃娃也一样,想过多赚点钱想红都是人之常情,其实不算什么错……那个唐总的话您其实不必太在意。”
贺霖缓缓抬眸,“外面这样的传言很多?”
林一水支支吾吾,“池少现在算是带资金组,又是空降,有些难听的话传出来也是很正常,但清者自清。”
贺霖放下泥巴,阖了阖眼。
林一水立刻警觉,“您涅!”
贺霖:“……”
林一水果断掏出手机,找到保镖队长几分钟前刚刚传来的照片,包括但不限于肖旭帮池曳泡咖啡和共用一个杯子。
他原本是不想拿个贺霖看的,但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诡异离奇,打火机和灭火器之间的功效转变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林一水摆事实讲道理,“池少在剧组过的不错,丝毫没有受到留言的干扰,跟同事关系也很和谐。”
贺霖垂眸看了一会儿:“……唔。”
然后在剧组的池曳就莫名其妙地接到了贺霖的电话。
应谢导要求,池曳正顶着西北风只穿了件衬衫凹造型,这会儿说话有点儿打颤,“您不忙了吗?”
贺霖听出来了,“冷吗?需要我派人给你送件外套?”
池曳受宠若惊,“不用不用,一个镜头,马上就好。您给我的保姆车里很暖和。”
贺霖点点头,虽然池曳看不见,“以后冷了热了都要告诉我。”
池曳乖巧答应,“好的。”
贺霖继续,“在剧组受委屈了要告诉我。”
池曳痛痛快快地,“行。”
贺霖又想了想,“想喝咖啡也要告诉我。”
池曳,“?”
贺霖举着手机红了耳垂,好在池曳依然看不见,“需要买个杯子的时候更要跟我说。”
池曳,“……”
好像有点儿懂了金主霸霸这个电话的中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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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曳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早点儿见到贺霖,奈何事与愿违,被谢导绊住了。
谢导最近才刚刚学会像现实弯腰,行动力非常强,他已经可以预见池曳这个白月光每次出场必定是收视率窜升的标志,从前那些“不胡乱加戏”的迂腐原则分分钟被抛诸脑后。
谢文礼趁人制片人打盹儿的时候单独把池曳叫到校门口的小树林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磨硬泡让他务必以大局为重牺牲一点宝贵的睡眠时间,把剧本原本设定的财经杂志里的四张插页影照换成了三组动态镜头。
池曳原本就觉得这每集好几十万的片酬拿着有有点儿烫手,好不容易有个补偿的机会,少睡几分钟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才刚刚灌了一肚子咖啡,精神头不要太好。
立刻爽快点头:“别说三组,三十组都能行”。
两个人一拍即合,背着制片人和编剧开始偷偷摸摸开始加班加点。
池曳的镜头感向来极好,谢导越看越顺眼,后来干脆推掉了其他演员的戏份,亲自指挥着七八架机器一起怼着池曳的脸拍起来没完没了。
于是,收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
跟着池曳的保镖和医生们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么晚了,小少爷居然还想着要回别墅,半个小时前就把司机打发去吃饭了,连保姆车也一块儿被开走了。
池曳倒是表现的非常好说话,看见保镖那辆车停在路边,拉开驾驶的门就坐了进去,还顺手按下启动按钮,大大方方地说他借用这辆车也是一样的。
被强行征用了座驾的保镖队长实在不敢硬拦着,只好任由池曳扬长而去,呆愣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出租车跟上。
回程一路还算顺利,没有堵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开上了盘山路,但快要到南湾墅门口的时候,池曳却莫名嗅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今天天气不太好,傍晚的时候还起了薄雾,把本就暗淡的月光遮挡的几乎没有任何照明作用,只能靠雾气中昏黄的路灯,勉强能能过辨识出别墅庭院的雕花漆器大门外头停了似乎停了几辆不知名的豪车。
池曳揉了一下眼睛,心底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46章
池曳的危机感不是凭空而来,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贺霖相当重视隐私,极少在自己的私人别墅待客。
行动先于意识,池曳已经转动手里的方向盘轻松绕过那几辆车,正对着别墅大门口松了油门——非常有当主人的自觉性。
门卫大爷认识保镖队长的车牌,未经盘问直接放行。
池曳驱车沿着主路,绕过喷泉,越往里走却觉得车窗外的气氛越诡异。
平日里应该在别墅里伺候的贺霖保姆和小菲佣此刻都站在楼下廊前切切私语,保安们迎风矗立,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知道是在迎接还是防备什么人。
池曳心里更是忐忑,上辈子演过的那些狗血剧情控制不住地往脑袋里钻,从逼宫夺权到江湖恩怨,从豪门恩仇到血洗全家。
池曳忍不住后背发冷,连踩在刹车上的叫都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气,赶紧把车钥匙扔给一个守在台阶上佣人,自己小跑着往厅堂冲。
万万没想到却被管家先生拦了架。
老人家一把抱住池曳的胳膊,连拖带拽的把人往后门带,“哎呦,池少爷您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往家里跑,跟着的人呢?也不说拦一下?这多危险啊。”
太反常了。
管家先生嗑cp一向很上头,从来都是恨不能用绳子把两个人绑一块儿,但眼下这个态度却明显是不太想让池曳见到贺霖,如果可能的话甚至不想让他进门。
池曳心里犯嘀咕,故意冷下脸,“您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啊。”
管家先生不愧是□□湖,心里忐忑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甚至还笑呵呵地,“哪儿能呢,厨房里正好刚刚顿好银耳雪蛤燕窝粥,我让他们给你端一碗回房。”
池曳岂是一碗乱起八糟的粥就能能收买的?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动,“祝叔,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管家先生表情明显一愣,停顿了几秒钟才犹豫着点了点头,“是。”
池曳,“……哦。”
看吧,果然是有大事发生,连一向稳重得体的管家先生都已经控制不住面部微表情了。
池曳按住自己的小心脏,又问,“是冲着先生来的??”
管家先生思考了一下,含糊其辞,“算是吧。”
池曳:“……嘶。”
这个“算是”字用的就非常有灵性了,既不肯定也否,在仇家上门寻衅滋事等被动场景下格外适用。
池曳抹了一把后脖子面立起来的汗毛,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直截了当“来的是姑娘吗?和先生的关系非比寻常的那种。我能不能偷偷去看看?”
管家先生一向舍不得对池曳任何要求说不,但这次却回绝的斩钉截铁,“嗨,您瞎琢磨什么呢,不是姑娘。少爷还是回房喝汤吧,来来,我们从侧面走。”
池曳,“……啊。”
小演员抬头望天,此刻月黑风高,甭管是殉情还是殉葬都是好时候啊。
就在此时,门卫大爷刚好气喘吁吁地从大门口跑过来,“哎呦,池少爷您这车开的也太快了,我跟在后面一路追,越追越远!”
大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撑着膝盖,边喘气边摇头,很有谍战电影里窃取情报未遂的炮灰反派的画面感。
池曳,“扑哧。”
虽然不合适,但莫名想笑为什么,紧张的气氛立刻就缓和了。
管家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门卫大爷一眼。
门卫大爷顾不得喘了,立刻道歉,“对不起,我违背了二爷的指示,没留意拦着池少爷!但其实也不全怪我,池少爷居然开着保安队长的车,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管家先生先生飞速摆手叫停,顺便扔出一个“你可快点闭嘴吧”的眼神。
管家先生心累,猪队友把不该说的说了个干净。
池曳却一副“我就知道你们都在故意瞒着我”的了然表情。
池曳蓦然想起贺霖那锋利如刀削斧凿般的轮廓,冰冷的瞳孔漆黑幽深,眼底却总是隐藏着一丝不易发觉的温柔。
一定是贺霖知道这从对手找上门来,估计要大一场硬仗,胜负未卜,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才不得不安排下人提前把我支开。
实在是用心良苦。
毕竟原主绿过贺霖,二爷不仅能够不计前嫌还为自己考虑到如此周全的程度,就和以往的每次一样,默默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撑起了一张坚实的□□。
有点儿感动,
除了感动其实还有更复杂的情绪,池曳来不及细想。
他当机立断,奋力甩开管家先生的手,飞速跑回车里,翻出了保镖队长没来的及拿走的本体——黑超墨镜扣在脸上,又在前排置物盒里翻腾了半天,找出一把没开刃的瑞士军刀死死握在手里,并挥舞了两下。
管家先生目瞪口呆,“您这是?”
池曳语气森然,“保镖队长就是用这个行走江湖杀人于无形?”
管家先生小声地:“据我所知他好像是用这个开啤酒瓶。”
池曳,“……”气势一下就弱了不少。
沮丧不过一秒就立刻恢复精神,“没关系,我们可以偷袭,不靠武力值,以智取胜。”
管家先生实在没听懂,“什么武力值,你要偷袭谁?”
池曳带着黑墨镜,举着小军刀,仰头对着乌漆嘛黑的月亮,大义凛然:“患难见真情。”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来而不往非礼也。”
“士为知己者死,虽死犹荣!”
管家先生觉得自己的智商仿佛被这位少爷正架在火上烤,枯的不能更枯,“您这到底是要干啥啊?”
池曳不答反问,“不是寻情那就必然是寻仇了!外面来的那些人难道不是寰宇竞争对手,商业仇家?他们难道不是要对二爷逼宫,用武力夺取政权?现在难道贺家生死存亡之际?”
管家先生虚弱,“哪有的事儿?您别胡思乱想。”
池曳义正言辞,“那你为什么说话支支吾吾?为什么不许我进去?”
管家先生几乎被池曳的逻辑惊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这孩子在剧组短短的一天里到底经历怎么样的爱恨情仇,居然凭着几辆车和只言片语就脑补出这么一场狗血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