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莱不愿如此轻易地放杨焱走,磨蹭着提出诸多要求。林思霁则毫不犹豫地以杨焱名义发起诉讼,同时联动营销号在网上控告金莱压榨艺人。
在公布于众的证据里,网友惊愕发现杨焱不少造谣的黑料竟然出自其自家公司之手,理由是为了制造热点,以及与剧方资本换取资金角色。
金莱通过与出卖自家艺人获取资源一事引爆舆论,不少被金莱坑过的艺人齐齐发声,其中不乏有趁此也对金莱发出律师函的解约者。
林思霁贴心地对他们伸出援手,不动声色壮大自己阵营,金莱对此焦头烂额,等各类官司出结果时,他们所赔偿的金额远超林思霁一开始提出的850万,林林总总要达到1500万。
虽然说这个数额对比金莱的总资产不过九牛一毛,但大公司被个体户当众打脸总是会让大公司显得格外狼狈……尤其这个个体户还悄声无息地吸收了所有从大公司出走的员工时。
在之后签字环节,张玲又与林思霁会面。
张玲面色难看,连基本社交礼仪都维持不了,而林思霁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有风度地冲张玲问好。
然而这行为在张玲看来,是毫无疑问的挑衅。
于是在握手分别时,张玲忍不住刺他一句:“林总如今真是春风得意啊。”
林思霁笑:“还不是林总呢,张姐叫我小林或者林导就好。”
张玲不理会,继续讥讽:“为了给小情人出恶气,林总可是煞费苦心。可你别忘了,杨焱在金莱所受到的一切亏待,归根结底都源于你本人。”
林思霁唇角勾着,眼中却无了笑意:“张总多言了,我亏欠杨焱的东西,自然会尽力补回来。而金莱对杨焱的种种不公……”
他俯身迫近,咬字清晰:“也不会忘了清算。”
林思霁直起身,又恢复了平和神色:“不过张总也不必为金莱担忧了,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你这位置,怕也坐不稳当了吧。”
说完,他不看张玲难看的神色,笑着道别,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
林思霁走到地下车场,他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贴着防窥膜的车窗里,隐隐能看见人影。
林思霁开门进入驾驶座,副驾上熟睡的杨焱并未因为他发出的动静而惊醒。
林思霁今早询问杨焱要否一同前来,杨焱答应了,却又在下车时反悔,说能否待在车里不去。
“也不是不行,需要签字的文件我让他们寄给你就好。”林思霁说,“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愿意看到金莱吃瘪。”
杨焱承认:“是有些想。但还是算了。”
林思霁笑:“真善良啊。”
杨焱说:“是讽刺吗?”
林思霁说:“怎么会,我只想表达善良的孩子很容易被坏人坑的,这时候就需要有心思恶毒的人陪伴在他身边,比如我。”
杨焱:……
杨焱:“赶紧走。”
林思霁:“好啦。”
林思霁坐上驾驶座,没急着开车,也没叫醒杨焱,而是心痒地盯着杨焱沉静的睡颜,最后没忍住掏出手机拍下照片。
杨焱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他迷茫地睁眼,看见林思霁饶有兴致地刷着手机。
他揉揉脑袋坐直,问:“顺利吗?”
“嗯。”林思霁抬头,笑着说,“你该看看网上的评论,网友都夸我是21世纪最黑心的资本家。”
杨焱说:“是夸奖?”
林思霁说:“就当是吧。”
他发动汽车:“最近还在失眠吗?”
谈到这个杨焱就生气,他闷闷不乐地说:“不然呢,你又不让我吃药。”
“对不起哦。”林思霁说,“需要陪睡服务吗,睡不着就一直唱摇篮曲的那种。”
杨焱:“不要。”
林思霁笑下,又开口:“说真的,最近睡眠情况怎样,还和以前一样完全睡不着吗?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需要放假休息或者去看医生吗?”
杨焱:“……你好啰嗦。”
林思霁笑:“我在追你诶,就给我一点啰嗦的权力吧。”
“……”
“拜托~”
“行,别撒娇。”
“可是我觉得你很吃这一套诶……好啦别生气,所以睡眠情况还是很糟糕吗?”
“其实还好。”杨焱说,“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能睡五六个小时……也不会头晕。”
“嗯。”林思霁说,“那太好了。”
杨焱侧眼:“方便你压榨吗?”
“诶,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好过分,我会很难过的。”
“……别卖蠢。”
“可是你很吃……”
“闭嘴。”
“好啦。”
成功勒住林思霁愈发口无遮拦的话语后,杨焱长出一口气,打开微博。
看到林思霁的名字出现在热搜时,杨焱心觉不妙。
他点进热搜。
一个无聊的养猫人于十分钟前发表动态。
一个无聊的养猫人
【地下车场为什么会有猫啊,还鸠占鹊巢在别人车里毫无防备的睡得香甜,好过分】
热评第一问:所以林导狠心把猫猫赶走了吗?
林思霁回复:没有哦,因为太可爱了。
杨焱头大地看着林思霁和网友在评论区一唱一和,身侧又传来林思霁带着笑的揶揄。
“你脸红了哦,看到什么好玩东西吗?”
“……”
“嗯?”
“闭嘴吧。”
杨焱改签风波落下后一个半月,《双面人生》结束了拍摄。
杀青宴上,被林思霁压迫许久的各演员以及剧组人员,借着欢乐的氛围恶胆横生,打着“祝电影大卖”的旗号给林思霁不停地敬酒。
林思霁虽然酒量不差,但在这种狂热的车轮战里还是败下阵来,喝了个烂醉。虽然他仗着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概念没有太过失态,但他和同样烂醉如泥的副导演因为争论谁家猫比较可爱而大打出手的画面仍然显得诡异的诙谐。
酒宴上,一边吴哉按照林思霁的指令,战战兢兢地给杨焱挡酒,一边大着舌头问杨焱:“林导养猫啦?”
杨焱黑着脸盯着争论两人,说:“没有。”
然后转头叮嘱吴哉:“去拦一下,林思霁快把副导的假发薅下来了……”
酒宴接近尾声时,吴哉作为杨焱经纪人,打起精神去和其他演员的经纪人客套道别,便让杨焱等一下。
室内的空气不大流通,充斥着酒精味,杨焱不喜欢,便默默走入阳台,在长椅上落座。
他望着夜空发呆,拍摄结束的空虚感一点点浮上心头,然而他还未充分感知这种情绪,身侧便一暗。
转头过去,林思霁微笑着冲他打招呼:“早。”
杨焱看一眼天上的悬挂的月亮:“早。”
“今晚的夜色很漂亮。”林思霁的酒劲显然上头,他用古怪的话语开头。耳垂掩饰不住通红,神色羞涩又矜持,“这位美人,你的容貌比今晚夜色更加动人,或许我有幸,得已知晓您的芳名吗?”
杨焱:……
杨焱:“不好意思,不能。”
林思霁眨巴两下眼睛,因为醉意微红的眼眶在月光下呈现几分泫然欲泣的效果:“真的不行吗?实不相瞒,我实际已暗恋你多年,今日借酒壮胆,才得已前来表明心意。”
杨焱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楚楚可怜的姿态,五指张开伸到林思霁面前:“这是几?”
林思霁也伸手,单方面和他十指紧扣,随后羞涩地开口:“喝太多认不出来,但我知道这是我们命运的开始。”
杨焱:……
他反手扣上林思霁,一用力,将林思霁的手指摁出轻微的骨节响动。
林思霁表情一僵,吃痛地闷哼一声。
杨焱将另一只手伸出来:“这是几。”
“五……疼。”
“还装吗?”
“不装了。”
“那就撒手。”
两人手指分开,林思霁委屈地在一旁吹气揉手指。
在他放下手时,杨焱问:“为什么装醉。”
林思霁嘟囔:“你也没拆穿啊。”
杨焱说:“基本上除了你都醉了,拆不拆穿意义不大。”
林思霁说:“这便是我装醉的理由。”
杨焱问:“想显得合群一些?”
林思霁说:“算是吧,如果大家都醉了我还很清醒的话,氛围会很奇怪,放松的场合还是充分放松为好。”
杨焱说:“这是你的社交原则之一吗?”
“嗯。”林思霁转头看他,“不喜欢吗?”
“没有的事。”
“如果你不喜欢,明天我可以挨个发消息给剧组的人,说我昨天是装醉并且记得每一个人喝醉的样子,如果他们不想在网络上社会性死亡的话就好好尊敬我,不然我下一个剧本就把他们醉酒丑态写进去,还是那种炮灰反派角色……”
林思霁兴致勃勃地说完,笑着问杨焱:“这样会好一点吗?”
杨焱:“大可不必……”
又补充一句:“我以后绝对不会在你面前喝酒。”
“别呀。”林思霁说,“你喝醉后一定很可爱。”
杨焱:“不喝醉,不可爱,谢谢。”
这话不知怎么就戳中林思霁笑点,他闷闷笑起来。
杨焱耐心等他笑完,发问:“喝醉不去休息,跑来阳台发酒疯也是你的社交礼仪之一吗?”
“不是啊。”林思霁轻快答,“只是因为想见你,所以过来了。”
这便让杨焱不知怎么回了,最后低声说句:“哦。”
林思霁接着说:“而且喝酒壮胆后,就很适合告白啊。”
杨焱还是想不出回应,只干巴巴说:“好像说得你平时不敢似的。”
林思霁说:“敢是敢的,但怕你不愿意听。”
林思霁笑着看向杨焱:“但现在不一样,因为我家学弟是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不会丢下满口胡言的醉汉不管的不是吗?”
杨焱说:“你也说是胡言。”
“你拒绝就是,你答应就不是。”林思霁眼光灼灼,“所以杨焱,现在我说我喜欢你,是胡言乱语吗?”
杨焱错开视线:“你没醉,但喝多了。”
林思霁大方承认:“确实。”
他又抬头看星空:“我有段时间情绪很糟糕,就是回来看完你的那段时间。”
杨焱依旧不知道说什么,便“嗯”一声。
“我觉得你过得不好是我的责任……确实也是我的责任,但人总是怯懦的,不愿意承担责任,为了缓解愧疚和难过,我开始怨恨造成这一切的间接因素……记者、金莱、我母亲,我在那段时间深深地厌恶着这些人、事,并下定决心要让他们偿还……”
“等下。”杨焱忽地意识到什么,“你对你妈妈的公司……”
“没做什么。”林思霁摆摆手,“或说还没做。”
“……你要做什么。”
“破产、收购?”林思霁轻描淡写地说,“毕竟是个定时炸弹,能拆除总是好的……这些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清算完其他人,让他们付出代价之后,我又该怎么做呢。”
他的脸上少有的露出几分困惑:“给你剧本、名声、金钱……你会喜欢吗,能抚平你心里的伤疤吗,显然是不行的。让你看着造成你窘境的人失败狼狈,会让你稍微轻松一些吗,好像也不会……又或是说……”
林思霁今晚不知第几次看向杨焱:“如果我这个罪魁祸首受到惩罚的话,你会开心呢。”
杨焱喉结滚动下:“你要怎样。”
林思霁笑:“与其说是我要怎样,不如说是你想怎样。退圈、公开性向甚至永远消失在你面前,我都会去做的。”
杨焱沉默了。
他毫不怀疑林思霁说的是真话,这家伙心比谁都狠,又比谁都软,只要自己开口了,他会照做。
于是他说:“我没那么极端,你就该做什么做什么。”
林思霁问:“包括继续追求吗?”
杨焱沉默两秒,说:“不能做普通朋友吗?”
“不能。”林思霁认真地看着杨焱,“唯独这个不能,你可以让我远离你,但不能让我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克制自己。你不能要求快渴死的人在泉水边保持得体,这很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