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主任哪里是不说话,他都快掐人中了。
现在这些零零后同学啊,不仅叛逆,还自信……
期待,期待他理综三门100分吗?然后语数英三门100分。很好,还考了个双百了呢。
“我看了一下,其他理科班的人数都是整数,只有九班现在是49人,所以我去九班正好。”章主任不说,许闻就跳过了文科转理科这一议程,进行到下一个流程,直接开始挑班级了。
“这是我的申请,希望主任能批准。”许闻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转班申请书,递了过去。
章主任颤抖着手接过了申请书,很好,准备的非常齐全,都替他安排好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从文科班,转到理科班?”
许闻的眸子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他想了想,然后轻轻扬起了嘴角,道:“因为,我想做真正的自己了,遵从自己的内心,依照自己的喜好做选择。章主任,我喜欢理科。”
也喜欢,九班的那个人……
章主任看着许闻眸子里的光,这一刻他知道,这个学生,是真的喜欢理科。
也罢,文理科分班本来就是让学生根据自己的情况,做出的选择,说到底都是为了更好的高考。既然许闻现在觉得选错了,那就依他所言换一下吧。
“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运动会结束就搬去九班吧。”章主任放下了申请书,拍了拍许闻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喜欢理科,就要好好学习啊,拿出成绩来,知道吗?”
许闻眼睛一亮,他没有想到这么顺利,连忙朝着章主任鞠躬,说道:“谢谢章主任,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回班级的路上,路过九班门口的时候,许闻向里面看了看。
只见周绍的座位上围着徐唯和赵子俞。
徐唯笑眯眯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周绍趴着没说话,但还是在倾听的样子。之前那份不耐烦已经不见了。
许闻握紧了拳,冷眼走开。
他就知道……
这两人是十几年的朋友,周绍那种性格,他们俩和好是早晚的事。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准备好了。
转班一事,许闻没有告诉唐琳,他准备等期中考试出成绩了再说。他也想清楚了,没有必要再为了讨唐琳喜欢,而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期中考试,他要把物理试卷拿给唐琳看,大声告诉她,其实我喜欢的是理科。
第二日,运动会正式开始。
喊口号走完方阵后,率先开始的是一系列的女子项目的预赛。另一边的篮球场上,两场半决赛同时开打。
四班和九班的对决明显火、药味更浓。两个班级都是实力强劲,有望夺冠的。这一场半决赛着实有一点决赛的感觉。
九班的阵容非常豪华,个个人高马大,周绍,赵子俞,吴洵,都是打篮球非常厉害的。还有那个高二才转学过来的徐唯,听说以前在初中也是校篮球队的。
“绍哥,你怎么兴致不高的样子啊。”准备活动的时候,赵子俞偷偷挪到周绍的身边,担心的问道。
周绍一边带护腕,一边心不在焉的回:“没有啊,我很好。”
说是这么说,周绍内心其实十分焦灼,昨天晚上他给许闻发信息道歉,结果许闻都没有回他。
“打起精神来啊绍哥,万一许闻来了看到你这个鬼样子,肯定鄙视你。”赵子俞一眼就看出周绍在犟嘴,赶紧刺激一下他。
周绍带好了护腕,轻轻哼了声:“他才不会来。”
这时,赵子俞才发现周绍和徐唯带的是同款的护腕护膝。忍不住皱眉。这个徐唯,总是不经意的,递给周绍一些东西,周绍最爱喝的饮料,周绍最爱吃的零食,放一首周绍最喜欢的歌,买一本周绍最喜欢的篮球明星的杂志。虽然之前周绍都没有收,但是这一次,周绍收了。
仗着十几年的了解,一点一滴的,妄图重新回到周绍的身边。
球场边,已经很多年没有站在篮球场边的许闻,默默的站在了人群里。他还是来了,想到周绍那个期待的表情,许闻最终还是过来了。
许闻也看到了那对同款的护腕和护膝。
看到了徐唯笑着拍了拍周绍,一起喊着加油。听到了周围女生卖力的喊着“周绍,加油。周绍,加油。”
许闻忽然想起,周绍是个射手座。据大量数据研究表明,射手男是个典型的渣男,海王。
不过,他研究过,狮子座和射手座很配。
嘈杂的人群中,准备上场的周绍忽然在人群中瞥到了一个人影。
是许闻!
许闻的到来,让周绍眼前一亮。一直低沉的心情瞬间点亮,他开心的咧着嘴朝着许闻的方向挥手。引得那片的女生尖叫连连。
许闻站在人群里,用口型说道:“加油。”
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周绍斗志满满,一上来就是个三分球,球应声入框。女生们瞬间啊啊啊啊啊嚎叫起来,场上场下气氛全部燃了起来。
场边唯有许闻一人,脸色开始发白,他低估了自己对篮球的PTSD。场上的篮球飞来飞去,许闻的眼前已经开始有点模糊。心,嘭嘭嘭的狂跳,他觉得那些篮球,下一秒就要飞过来,砸中自己的头。
身边的女生们,不停的尖叫,欢呼。那种推搡感,让许闻窒息。
他仿佛回到了小学时候,周围全是比他高的男同学,将他死死的围住,嘲笑他,辱骂他,推搡他。
他大声的叫着,努力的推开这些人。可是,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量,都无法撼动这些人。
他无法呼吸,也无法逃离。他被困在这个恐怖的地方了。
许闻紧紧握着拳,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他的脸已经惨白惨白,毫无血色。
这时,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让许闻沉底崩溃,他捂住耳朵,大声的惊恐叫道:“走开!都走开!不要碰我!”
还在场上的周绍听到许闻的声音,应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许闻捂着耳朵,不停在喊。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充满着无助和恐惧。
“许闻!”
作者有话要说:
许闻嘴硬心软,虽然知道会难受,还是去看了周绍的比赛。心疼许小闻T^T
第22章 陪伴
周绍三步并两步急匆匆的冲到场边,想要安抚崩溃边缘的许闻。
可是许闻的身子如同紧绷的琴弦,绷得的死死的,把周围所有的人都撞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许闻像是听不到声音一样,只是死死的捂着耳朵,嘴里不停的喊着“走开!都走开!”
没一会儿,许闻身边的人已经都退开了,唯有周绍,不动声色的想要靠近许闻。
“许闻,是我。”周绍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
许闻似乎并不排斥周绍,没有撞开他。
周绍趁机扶住了许闻的身子。他感觉到,许闻的身子在抖!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许闻的瞳孔放大,眼底猩红一片的,眼里全是惊恐。
周绍心里一惊,赶紧搂住许闻,轻轻的拍着许闻的背,在他耳边不停的低语:“许闻,不怕,没事的。不要怕,没事了。”
就这样一声一声,渐渐把那个具有攻击性的许闻给安抚的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徐唯也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已经安静的许闻,说道:“周绍,下半场比赛要开始了。你让同学送许闻去医务室吧,我们该上场了。”
“比什么比,我不比了!”周绍想也没想,冲着徐唯低吼道,语气嘶哑痛苦。别人不知道,可是周绍知道,他怀里的许闻还在发抖!
这样的周绍把徐唯吓的愣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绍。
赵子俞一看就知道许闻情况不对,赶紧跟徐唯说:“我和绍哥送许闻去医务室,下半场你们找替补打一下。”
说着,赵子俞就走过去,跟着周绍一起,准备把许闻送到医务室。
三人一走,球场边那群人就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这人谁啊?”
“这是许闻啊,就是那个上学期考年级最后一名的。”
“他是不是有神经病啊?感觉好危险啊……”
“好吓人啊,他刚刚这是发病了吗??”
……
尚未走远的赵子俞回头恶狠狠瞪了一眼这群叽叽喳喳八卦的人。
到了校医室,校医给许闻看了看,此时许闻已经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只是紧绷的神经仍然没有放松下来。校医拿了一粒安眠药给许闻,示意许闻服下。然后就让周绍他们把许闻扶到里屋的病床上去休息。
校医轻声跟许闻说道:“睡一觉就好了。”
许闻点点头,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乖的不得了。
很快,在药效的作用,许闻入睡了。
一直陪在一旁的周绍长舒一口气,直到这时才把那颗吊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走到外面,问校医:“许闻这是怎么了?”
校医跟他们说:“据我刚刚的初步观察,他这应该是PTSD。”
“PTSD?”赵子俞听完一脸懵,不懂的问道:“这是什么?”
校医解释道:“PTSD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位同学刚刚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激发了他之前创伤性、事件的回忆。”
赵子俞摇头:“不可能啊,他刚刚就在球场边看篮球赛的。哪来什么创伤?”
闻言,校医沉思了一下,然后推测道:“那也许,引发他应激障碍的就是篮球赛呢。”
篮球赛???
周绍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许闻不止一次的表示过,不打篮球,不喜欢篮球。从认识到现在,许闻从来没有去过篮球场。每次路过的时候,许闻都会加快脚步离开,不过片刻停留。
难道,许闻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真的是篮球?
如果是因为篮球……
周绍脸色唰一下白了。
天呐,他都干了什么!!!
一次次的邀请,在许闻明确的拒绝之后,他还跑过去跟许闻耍脾气,说许闻不在乎他,不把他当朋友。
周绍气急败坏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此刻的他无比懊悔。内疚之情侵袭而来,周绍跌坐在凳子上,低垂着头。忽然,周绍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猪脑子,猪脑子,你是猪脑子嘛。”
见到情景,赵子俞赶紧过去拉住了周绍,说道:“绍哥你先别自责啊,许闻这个PTSD也不一定是因为篮球啊。”
周绍缓缓抬起了头,眼睛红彤彤的,他无比自责的喃喃道:“都是我的错……”
“绍哥?绍哥……”赵子俞急了:“医生,医生,绍哥是不是也PTSD了?”
校医瞥了一眼,说道:“PTSD哪有这么容易,PTSD一定是经历过一些很可怕的伤害,也有童年阴影这类因素。”
可怕的伤害……周绍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紧,一股钻心窝的疼制不住的泛上来。
“医生,那这个病能治好吗?”周绍赶紧问道。
“PTSD经过治疗是完全可以康复的。”校医说道:“但是看情况,这位同学经历创伤后肯定没有看过心理医生,所以他的病症已经有呈慢性,渐进性了。”
“什么意思?”周绍紧张了。
校医跟他们具体的解释了一番:“就是说,他一开始发病的时候可能不会太激烈,但是,会一次比一次厉害。他现在可能会做噩梦,再发展下去,就可能有睡眠障碍。现在是易惊吓,易愤怒,到后期可能会有强烈的消极情绪,甚至会发展成抑郁或其他焦虑障碍。”
“呈慢性后也会比较难以治疗,需要更多的耐心陪伴,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让患者彻底康复。”
听完校医的介绍,周绍彻底懵了。这病竟然是这样难受的一种折磨……一想到许闻可能会夜夜被噩梦侵袭,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而他,在许闻如此难受的情况下,竟然还闹脾气,非要许闻来看篮球赛。
他真的太不是人了!
许闻这一觉睡的很沉。
其实这么多年来,对篮球的PTSD他很少发作。一来,是因为他压根不会去看,能避则避。二来,他把这个创伤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当时只是普通的推搡。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把自己洗脑的差不多了。
可是刚刚,挤在人群中的时候,那股压迫感一下子袭来。随着眼前飞来飞去的篮球,许闻内心深处的记忆被唤醒。
那不是普通的推搡,那是校园暴力。
是一次又一次团团围住的嘲笑。
是永远无法挣脱的包围圈。
是直接被人拿篮球砸头的暴力。
尘封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的时候,许闻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害怕。
他只记得,他的耳边当时有一个声音,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怕。
就是这个声音,让他在睡着的时候,可以足够安心。
许闻缓缓睁开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正捧着一本书看的周绍。
“嗯……”许闻轻哼了一声,准备坐起来。
听到声音的周绍立刻抬头,见到许闻醒来,赶紧把书放在旁边柜子上,站了起来。“许闻,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许闻瞥了一眼那本书,封面上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
许闻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没事,我觉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