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许闻和周绍在A市落了脚。
一开始,周绍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许闻的师兄们一个接一个对他发出了拳头警告和语言警告。
可是后来,大家看周绍确实对许闻尽心尽力,许闻也很依赖周绍,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周绍带着许闻看了医生,现在每天吃药,虽然许闻的情绪依旧不高,但是至少不会再无缘无故哭,轻生,厌世。离开了宁溪市,离开了唐琳,许闻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面发展。
平日里,白天,许闻和周绍都会在社里,一起复习,许闻做题的时候,会变得很平静。
但同时,许闻把自己名字贴在了擂台上。
禅武社有一个擂台,来踢馆的人可以上擂台挑战社里的弟子。以前这个擂台上过很多人,但是,这次许闻来了之后,站上去的,就只有许闻了。
许闻一连击败了好几个来踢馆的人,一时间,在散打界声名鹊起。
导致现在每天来挑战许闻的人络绎不绝。
禅武社也正式迎来本社最诡异的画面。可能前一秒,还在做数学题的许闻,后一秒就站上擂台了。
许闻出手很快。每次都是下最狠的手踢最凶的脚,根本不跟对方讲什么武学上的善意切磋,没有善意,直接往死里打。
速战速决后,许闻从擂台上走下来,会继续默默的去做作业,留着擂台上那揍得爬都爬不起来的人独自喘气。
医生说适当的发泄,有助于许闻排解致郁的心情。
所以大家对此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就是这每天跟不要命一样冲过来点名挑战许闻的人不减反增,也是令禅武社众人比较不解的。
现在的人都这么不惜命的嘛。
被许闻踹伤的人越来越多,多到最后要挑战许闻,直接先签生死状。省的到时候受伤了又来禅武社讹人。
“小师叔也太厉害了……”
每天,看着许闻虐对手的小弟子们一次又一次的发出感慨。
“我什么时候能像小师叔一样厉害啊,听说小师叔十多岁才开始练习。”
“起步那么晚,还能这么厉害啊……”
“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人过来踢馆了,现在每天不来一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正聊着,禅武社里走进了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一看就不好惹。
来人气势汹汹的说道:“武宗社路定朝前来挑战禅武社许闻。”
路定朝的名号一报,立刻引来了社里的重视。
路定朝和程佑宇如今并称为散打界的两大新星,未来最有可能扛起散打大旗的两个年轻人。
上次锦标赛,路定朝在国外打比赛,没有赶回来。谁也没料到,这一次,他竟然会特意过来找许闻比试。
路定朝此次会来,一来,是因为许闻之前在擂台上打伤了前来踢馆的武宗社弟子,二来,许闻此前和程佑宇在锦标赛上的表演赛,就引起了路定朝的兴趣,早就想要过来看看,这许闻究竟实力如何。
许闻正在做着试卷,听到又有人来找他比赛,手里的笔没有停下,低着头说道:“等我一下,这道题马上写完……”
路定朝:“……”什么情况?这里是散打社吗?有人上门踢馆了怎么还在这里气定神闲的做数学试卷?
不过路定朝什么人没见过,站在擂台上悠闲自在的等着许闻做完手头那道题。
许闻做完最后一步运算,把试卷往旁边的周绍那一放,“还不会的话看一下我的步骤。”
上擂台前,目前唯一在社里的七师兄楚凡抓住许闻的手,忧心忡忡的嘱咐道:“小师弟,这个人很强,而且喜欢下死手,你一定要当心。”
许闻平静的点点头,眼神平静:“好的。”
在走上擂台的那一刻,许闻的眼神却变得肃杀起来。
很强?很好,他就喜欢很强的人,他想拼命。
“生死状,签了吗?”许闻把旁边的生死状拿过来。
“自然。”路定朝微笑,危险释放。
许闻随即也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准备开打。
台下,做着题的周绍时不时抬头看一下。以往,他一道题还没算出来,许闻就下擂台了。
可是这一次,明显不同了。
许闻第一次出击就落空了。第二次,第三次……都被对方躲开了。
三招之后,路定朝说:“只有这样吗?那我要出手了。”
话音刚落,路定朝的拳已经击打在许闻的身上。重重一击,许闻被打的连退三步。
一拳接着一脚,招招又狠又重。许闻被打的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许闻!”
“小师弟!”
周绍和楚凡又着急又心疼。
第74章 爱情
许闻艰难的爬起来,继续朝着路定朝进攻。
其实在一开始,刚对了几招之后,许闻就知道自己打不过路定朝。他也打不过程佑宇,可是程佑宇会让着他,路定朝不会。
路定朝此人凶狠毒辣,对战起来绝不会留情,许闻被一次又一次重重击倒。
周绍和楚凡心急如焚,却只能袖手旁观,生死状已签,站在擂台上,许闻必定不希望旁人干预叫停或者求饶,这是练武之人的骄傲与自尊。
“还打吗?不认输你就要死了。”路定朝像捏只蚂蚁一样俯视着地上的许闻,他随时可以碾压许闻,高高在上,掌控他人生死。
许闻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挣扎着站了起来,嘴角俨然已经有了淡淡的血丝。
“想打死我,没那么容易。”许闻冷漠的擦了擦嘴边的血,摆好姿势,准备再一次进攻。
终于,许闻的眼里,重新燃起了斗志,他想赢,他想活下去。
即便路定朝实力惊人,身高体型比许闻大出一倍,也无法撼动许闻想要打败他的决心。
路定朝被许闻的斗志和毅力给惊住了,这个高中生,不简单……
路定朝心神那么一个小恍惚,就被敏锐的许闻抓到了机会,迅速出击,精准击打。
路定朝挨了一击,踉跄两步,堪堪站稳。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许闻,嗤嗤笑道:“不错,是个好苗子。”
即便这样,这一击,已经是许闻竭尽全力的一击了。
许闻靠在擂台边的柱子上,大口喘着气,已然脱力。对面的路定朝像看个即将到手的猎物一样,轻松惬意。
这时,禅武社大门突然被打开。在外比赛归来的程佑宇风尘仆仆,站在大门口,目光炯炯的看向擂台,他身旁的刘跃则拎着行李。
程佑宇面无表情的走到擂台边上,先是淡淡的和许闻说道:“时间到了,许闻,你已经输了。”说完,转而看向路定朝,眯了眯眼睛,冷冷笑了一下,问道:“路定朝,欺负我小师弟算什么英雄?要不跟我比一场吗?”
路定朝看着程佑宇。两人交手多次,他知道,程佑宇这人,只有在极度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冷笑。
呵呵,看来他今天惹到程佑宇了。
路定朝跳下擂台,挥了挥手:“你刚下飞机吧?我可不会趁人之危,下次有机会再切磋吧。再见。”
说完,路定朝就直接走了。
路定朝一走,就在擂台边上的程佑宇一脚跨上擂台,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许闻,看着许闻身上伤痕累累,皱着眉问,“疼吗?”
“大师兄……”许闻见到程佑宇,就像见了爸爸一样,特别有安全感,许闻委屈巴巴的,“疼……”
程佑宇表情严肃的扶着许闻走下了擂台,路过楚凡身边的时候,瞪了他一眼,“胡闹!”
楚凡摸了摸鼻子,小师弟他自己要坚持上擂台的嘛……不过这锅,他背了。
周绍已经拿来了跌打药,等许闻坐下后,小心翼翼的开始帮许闻推揉。
“按疼了就告诉我……”周绍看着许闻这一身的淤青,心疼的很,眉头紧皱。
许闻低垂着眼睛,轻声应了一声,“嗯……”
一旁的程佑宇看周绍手法熟练,也就放心让他按了,自己则去找楚凡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周绍手上温温柔柔的擦着药膏,心里却恨不得把路定朝给揍趴下。
许闻看着咬牙切齿的周绍一会,“你生气了吗?”
周绍手上的动作一滞,反手握住许闻的手,卸下一身戾气,盯着许闻的眼睛柔声道:“我是担心你。”
忽然间,许闻感觉一直冰封住的心裂了一条缝隙。那些拼命想要照射进来的阳光,挤着这条缝隙,争先恐后的住了他的心里。
而光的来源,就是他眼前的周绍。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番后,周绍又重新低下头开始帮许闻擦药膏。
“那道题会解了吗?”许闻突然问道。
“昂,会了。”周绍下意识回。
周绍没有发现,许闻的眼神已经变得有神起来,长久的冷漠已然开始变得有温度起来。
时间和陪伴,果然可以治愈一切。
大师兄程佑宇回来后,在了解了许闻的事情后,他冷着一张脸带着许闻把A市各大武馆都挑了一遍。
特别是武宗社,格外关照了一下。
可惜等他们杀过去的,路定朝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样,特意回避了。武宗社一众人看着没有堵到路定朝而满脸煞气的程佑宇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这个路定朝又出去惹什么祸了。
好在程佑宇和许闻也没有他们想的丧心病狂,只是把所有人都单挑了一遍全部干翻了而已。
在A市3个多月,在师兄们和周绍全心全意的陪伴和照顾下,许闻的情绪一天一天变好,整个人开始鲜活起来。
另一边,宁溪市的唐琳每天都能收到周绍给她发的消息,告诉她许闻今天状态好多了,许闻今天心情不错……
所以在发现许闻和周绍在宁溪市彻底消失后,唐琳好像反而轻松了不少。
反而是苏敏,发现儿子不见了,也不敢声张,根本不敢告诉自己老公,毕竟她自己也是帮凶。所以她不仅不能告诉周雄,还要帮忙瞒着藏着,苦逼兮兮的。
转眼到12月,临近年底,许闻的情况已经渐渐好转,医生说只要保证用药,没有大的刺激,情绪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师兄们一个个开始操心起许闻的高考,纷纷给出建议,“小师弟你去考个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证书,有20分加分呢。”
周绍:“……”那还是别加了,再加他怕是都要超过总分了。
不过回去也确实在日程上了。唐琳和苏敏一直在旁敲侧击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想要一起过年。可是许闻究竟想不想回去过年,周绍不知道。更何况,两个人如今在这里住的挺好。
A市两人临时租住的公寓是一个两居室,不过周绍一直没睡过自己的那间卧室。
因为害怕许闻会做噩梦,周绍这近四个月来都是睡在许闻的卧室里。
许闻睡在床上,周绍在地上打地铺。
许闻一翻身,就可以看到地上的周绍,脸庞清晰可见。在这里的每一天,周绍都在他一睁眼能看到的地方。这样的陪伴,让许闻感到很安心。
他能在周绍的眼里看到光芒,一天比一天看的清晰。
这天,已经睡了一会的许闻忽然醒来,他翻了个身就看到在地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的周绍。他一动,周绍就睁开了眼睛。
“冷吗?”许闻低声问。
这里比宁溪市冷多了,冬天的雪已经纷纷扬扬下了很久。
“不冷。”周绍笑眯眯的回答道。
许闻深深看了一眼周绍,缓缓道:“过了元旦,我们就回去吧……”
“昂?”周绍激动的半起身,手肘撑着地,抬头问道:“你决定好了?”
因为起身过快,周绍上半身的被子都没带起来,身上就一层薄薄的睡衣。
许闻把手伸到周绍的眼前,周绍不知何意,只是下意识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把手交握了上去。
“你过来。”许闻轻轻开口。
周绍前一秒还在茫然,后一秒已经爬上床了,速度的很。
许闻伸手抱住了周绍,周绍的身上明明冰冰凉凉的,反而能让许闻空洞洞的心充满光。
“生日快乐。”许闻在周绍的耳朵边,轻声道。
已经过十二点了,12月21日,周绍的十九岁生日。
显然,周绍自己都忘了。
这四个月来,周绍除了照顾许闻的病,哪里想得到其他事情。
“谢谢。”周绍搂住了许闻,“你真好……”
许闻窝在周绍的怀里没说话,周绍继续道:“回去之后,我们在学校外面租一间房子……让我自己照顾你吧
我爱你,轰轰烈烈也好,平平淡淡也罢,这辈子,总归是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过完这辈子。许闻,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许闻从周绍的怀里抬起头,看着周绍的眼睛,他好像看懂了,周绍眼里的光,是对他浓到化不开的爱意啊。
是爱啊。
是少年人最真挚最浓烈的爱啊。
不管前十八年的他是因为多么不堪的理由才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管前十八年他得到的虚假的父爱和母爱。至少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真正爱他的人,不带任何算计和仇恨的,真正的爱。
周绍是他的解药。
“周绍……”许闻看着周绍的眼睛好久,轻轻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漂亮的弧度,“我也爱你……”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
周绍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许闻的笑容了。这么好看的笑容,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