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怪不得他,要说笨倒不如说你,明知他瞒不过我还要他来。」轻轻点了一下东俊挺的鼻子,锦也轻笑出声:「该不是你故意想让我回来安慰你吧!」
「嘻嘻...」东咭笑几声:「被锦看出来了!」
眯着的眼明明看不见,眼里流转的光芒却更柔美了,映着斜阳的馀光,竟显得恁般梦幻迷离。
锦低头在那眉梢眼角细细吻过,想着东突然发现自己失明时该有多惊慌害怕,不由紧了紧臂上力量,怜惜说道:「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不在你身旁。
彷佛没感到锦的自责心情,东舒服的靠在锦的胸膛,说道:「又不是你害的,干嘛跟我道歉。」
拨拨东额前略显凌乱的头发,锦轻声说道:「可怜的东,那时一定很害怕吧!」
想到那时情景,东突然笑了起来:「那天我睡得可舒服了,一边睡还一边想着天怎么还不亮呢! 一直到了早上十点才被克吵醒。我骂他半夜发什么神经,他以为我又作弄他,气得半天不理我,到了下午才发觉不对,结果二个人都被Johnny臭骂一顿,真没道理,好歹我也是病人,至少有一些特权吧...」说着说着,竟然抱怨起来。
想是东不愿自己担心刻意说的轻松,对於这样的体贴,锦却高兴不起来,口气还是担心:「真没事吗?!」
「没事,医生都说不过几天看不见罢了,这样也好,可以光明正大的休息。」东笑得灿灿,那有半点为自己担忧的模样。
那笑容却看得锦愈加心酸,把头埋在东的肩窝里,锦郁郁说道:「在我面前都要逞强?!我这情人做的也太失败。」
东的笑随着锦的话语慢慢冻结,脸色也黯淡下来,一会儿才幽幽问道:「锦,我...真的不会有事吧?!如果...我再也看不见...」垂下眸,倏然间断了话语,躲在心里黑暗深处的忧惧恐怖再也掩不住、压不下。他...并没有自己想像的坚强。
「不会的。」锦急急要把自己的安慰随着大力的拥抱和坚定的话语传送给怀里轻微发颤的人:「不会有事的,医生不都说就几天看不见而已,这样也好,东可以光明正大的休息几天。」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东轻声笑道:「锦的安慰跟我自己的安慰不都一样!」
扳过东的脸,锦的额头抵上他的,温着声音认真说道:「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我的安慰是有魔力的。」
忍着笑,东问道:「什么魔力?!半点儿也感觉不到。」
「爱的魔力。」抓着东的手贴在自己胸前,锦的话愈见轻柔:「感觉到了吗?!」
自手上传来的心跳,砰砰有力,好像用着它自己的言语说着永不止息的坚定爱意,随着那跳动,心好像也鼓噪起来,暖热的体温透过手指流过血液,带起全身浅浅的騒动。东轻轻的想挣脱自己的手,却被锦压得更紧。
淡淡的、暖暖的,呼在东颈上耳旁的轻柔话语真像带了魔力般魅惑:「东感觉到了吧!」
低下头没有回答,白皙的脖颈却渐渐染上绯红。
这恐怕是对感情一向淡薄的人所能做出的最大回应了吧!?锦心里有点无奈却又觉得有些暖暖甜甜的,反正前二日已得了他的心意,锦此刻也不再迫。
转了口气,话已是同一般时:「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忘练习。」原来锦竟是在练习室找到东。
「就是看不见才要来啊!」抬起头,已没有刚才的心慌意乱,东笑答道:「练习室又大又空,不怕撞到东西,而且与其在宿舍胡思乱想不如在这里松松筋骨。」
「想我可是天经地义那叫胡思乱想?!」锦浅浅的打趣。
东原来听不懂,转了一会儿才明白,锦是指他刚才那句"与其在宿舍胡思乱想",暗里笑他想的定然都是他。
东哼哼闷笑:「想你确实不是胡思乱想,该叫浪费时间!」
锦也不再辩,抱住了东摇摇晃晃的低声说道:「你一人在这里没人照看多危险,以后还是多浪费点时间别叫人担心了!」
锦是拐着弯要东多待在宿舍里别乱跑,话里的担心,东自然听得出。
「放心,Johnny找了个小师弟照顾我,一、二个小时便会来看我一下。」
「哪个师弟?!」运气这么好,竟然能够名正言顺的照顾他的东。
「光一,刚来的小朋友。还挺勤快细心的。」
听到他口里赞着别人,不知怎地,锦心里顿起一阵淡淡的小小不悦:「无事献殷勤...」
后面的话锦不必说东也知道,当即笑开:「呵呵...小朋友也很无奈好不好,被Johnny指定了这倒楣差事,我打赌他从没这样伺候过人。」
「不就一、二个小时来看你一下吗?!」
吐了吐舌头,东有些赦然:「那是现在,前一二天什么都还不习惯,都靠小光帮忙呢!」
"小光"?!已经熟到叫腻称的地歩了?!见东颊上现出不好意思的红潮,锦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扶你走路了?!」
「嗯。」那很正常啊! 眼睛看不见当然要人扶了。
「喂你吃饭了。」
「嗯。」不然吃到鼻孔岂不有损他杰尼斯第一帅哥的形像。
「带你上厕所。」
「...」这个锦,一定要说这么白吗?!
「不会...还帮你洗澡吧?!」
「...」这...这种丢脸事不提也罢吧!
「你脱光光让他洗?!」扬起的尾音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这种事一定要特别强调吗?!臭锦!
可恶! 自己想对东做的事竟然先一歩被别人做尽...这...这...如何忍得下!
「今天我帮你洗。」锦的话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不要!」脸丢过一次就行了。
「不公平!」沈默了一会儿,锦突然高声叫了起来:「你...你竟然让个小师弟看个光光却不让我看!」
「...」额上三条青筋浮现,原来锦计较的是这种事,东沈着声提醒:「你忘了你手上有伤不能碰水?!」
「你乖乖听话别乱动,我一只手也能帮你洗的乾乾净净!」
「不...不必!」什么叫乖乖听话别乱动?!他以为是帮小狗小猫洗澡啊?!
「不管,不管...」锦耍起赖来:「这些都该我做的事你竟让别人先做去...」
「闭嘴!」恼怒的喝声一下截断锦的话语。
室内顿时沈默下来。
瞥了东一眼,好像真恼了,是不是闹得太过了。锦吐吐舌头不敢再搭腔。手指却在东的背上画来画去,轻轻的,慢慢的,有些歉意,带点委屈,可又有那么点点不甘的赖皮...
抿了抿嘴,东心里的不悦慢慢给背上画动的手指带走,剩下的只有莫可奈何:「你...既然回来了,以后都让你帮忙就是了...」
「牵你的手?!」装的委曲,笑的贼贼。
「嗯。」
「喂你吃饭!?」
「嗯。」
「带你去洗手间?!」
「嗯。」
这么乾脆?!好像有点不对! 锦小心异异看着东半垂着的眼,黑黑润润没有焦距的迷离比平时还漂亮几分,看着看着差点又呆了。
「帮你洗澡?!」咽了咽口水,最想做的可绝对不能忘了问。
「嗯。」仍是大大方方的同意。
不对,绝对有问题!
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东已长身站起,对着锦笑得捉狭的眼里炯炯有神,清亮明锐,哪有半点失明的样子。
「不过现在看得见了,也就不必麻烦锦了。」
「啊?!」不是真的吧?!都还来得及牵手、喂饭、洗澡...
「怎么?!我看见了锦不替我高兴吗?!」东带点坏心的笑,有点儿明知故问。
「高兴...」如果晚个一天、二天就更高兴了。
锦明显失望的表情看得东忍不住又是一阵开心大笑。
站起身,东轻快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泻进了一地的金黄阳光,虽然有些刺眼,但久违多日的明亮却是令人感动万分呀!
闭着眼微仰起头领受抚在脸上的温暖,这是眼睛的阳光,但早一歩已经消融的忧惧和满怀的安心却是......回首望着还坐在地上的人...那是心里的阳光。不自觉漾开了笑,连笑着的人都不知的甜蜜随着唇角漫到眉梢。
逆着光的人像镶了一道金边一般,美丽的有点失真,锦竟有一种再往前一步东就要消失在那光芒中的错觉,锦正自张口想喊,光晕围绕下的身影突然转了过来。
「最后一次机会喔!」
纵然看不清脸面,但那洋洋笑意却直直传到心里,锦连忙起身快歩走到东跟前,把东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这可是二人难得能光明正大的手牵手走在阳光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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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务所强大的压力下,事情很快水落石出。在所有的媒体都以"意外"处理这则报导的同时,不起眼的角落也刊登着有森泽也因为压力过大,自动宣布退出源义经的拍摄。
当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东停工的期间,眼睛曾经短暂失明,更极少数的人知道在锦因为自责没有尽到情人义务并在事后强力要求弥补下,吃了不少平日吃不到的甜头和...拳头。
蜷在被子里的身体已经像煮熟的虾子般缩到不能,却仍是觉得冷得受不了。
要命,偏偏这么冷天过敏性鼻炎又发作,平时怕冷的他还能开暖器,现在却不行,因为室内空气一变暖,鼻子就塞得不能呼吸,喉咙也痒得难过,比起来还是宁愿忍受寒冷些。
东正自抱怨着,突觉身上又压上一床被子,随之被窝里也钻进个人来。
闻到熟悉的气息,东不由笑道:「你不睡又跑来干嘛?!」
「我不来可有人一整夜睡不着了。」自背后搂着东的腰,身体紧贴着他,感到怀里的人略低的体温,锦不禁有些心疼。
「你不也怕冷吗?!又跑来找什么罪受。」知道锦也不是什么健壮体质,所以不愿让他知道自己近来夜夜难以成眠,没想到还是给他看了出来。
「所以才要抱紧你,这样谁也不冷了。」锦假装听不懂东要他滚蛋的暗示,迳自说道:「看看,像我们这样,我抱着你,你抱着我,我给你温暖,你给我温暖,真是既浪漫又诗意。」
「是吗?!」东咕哝着:「我倒觉得好像在拍雪难片一样,那来的浪漫...喔...干嘛打人!」
原来锦自背后敲了东的头一纪,笑骂道:「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随后不知想起什么,锦又吃吃笑道:「说到雪难片...呵呵...那种互相"取暖"的办法倒是不错。」
锦笑得贼色兮兮的,想也知道他口中的"取暖"是什么意思!
「什么啊,那种骗人的烂剧情锦也相信。」东絮絮说道:「冷都冷死了谁还会想干那档子事,你看熊一身皮毛那么厚不都得窝上冬眠几个月才行,动物都知道要保留体力才行,人还笨到不晓得吗?!要是真有人都快冻死了还真想着做那种事,那可真是禽兽不如了。」
锦正想提议来"印证印证"这种互相取暖的办法,没想到倒被东说成了禽兽不如,这下可不知再怎么接下去。
「啊...锦该不会是想干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吧?!」东突然嫌恶的说道。
听东满口不屑,锦下意识就要否认,但见东肩头抖动,显然是止不住的暗笑,倏然明白他是故意做弄,当下二腿一伸把他挟得紧紧,东知道不好连忙挣扎起来,锦那能容得他逃,腿上更加用力,两手便在他身上乱搔起来。
东笑得哀哀直叫,不住求饶,锦却一点不放手,一面笑,一面还要装得恶狠狠:「我就是禽兽不如,就是要做那禽兽不如的事,而且还要跟你做...」
「...啊...不要...哈哈...谁...谁要跟你做...」
「还有谁,当然是另外一个禽兽不如的小坏蛋。」
「谁...谁禽兽不如了...唔...哈...」
「待会儿你就知道。」
「啊...放手...放手...我要喘不过气来了...哈...咳...」
见东真的咳了起来,锦连忙放手,急急帮着拍背顺气,正要说话,门却被大力打开。
「你们又闹什么,吵得人家都睡不着了。」
二人齐齐抬着望着克,克只见二人衣衫不整的搂在一起,一个红颊雾眼,一个皱眉攒心,这...不正在干什么"好事"嘛!
立时关上了门,在门外嗫嚅道:「对不起...」
锦和东还没反应过来,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二人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狼狈这才明白为什么,当下两人又是同时爆笑出声。
在门外的克觉得不对,想开门却又不敢,锦突然清了清声音:「克,有事就进来吧!」
「没...没事。」
「真没事吗?!」锦拉开门,对他弄了弄眼。
东窝在被子里,露出的脸色虽然有些困顿,但仍自门缝里对着克讽笑道:「没事你这时还不睡?!什么时候猪也会失眠了!」
猪也失眠!?这里有猪吗?!克正自疑惑,但见东笑得一脸捉狭,当下明白那猪是在骂自己...
克握了拳就要往里冲:「混蛋东!」
却被门口的锦拦住,意有所指的道:「什么事好好说吧!」
放下拳头,克不甘不愿的进门,瞪着东,迟疑了会儿才道:「我有事跟你说。」
东打量了克几眼,见他几次欲说还休,显是有重要的事想说,当下也不催他。
「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也不见下文,东抱着胸说出最有可能的推测:「克该不会是想借钱吧?!」
没理会东的话,克瞄了锦一眼,半天才又挤出一句:「锦也知道了。」然后又住了口。
东也睇了锦一眼,见他没解释的打算,只好再等着克,偏克拖拖拉拉就是说不出半句。
见克如此为难,东不禁眯起了眼,挑着半边眉,不耐问道:「难道是...要借很多钱!」
瞪了东一眼,难然我有事找你就只能是借钱吗?!不过想想,好像也是,呵呵...
牙一咬,心一横,克终於把话说出口:「我要结婚了。」
「嗳?!」东不只睁大了眼,连嘴巴都乱没形像的微微张着。
「我要结婚了。」克又重覆了一次,嘿嘿,也有吓到你的时候!
「结婚?!」总算有点消化克突然投下的炸弹。
克得意的不住点头。终於也有一项胜过你和锦了吧!
「所以...」东的眉头不由深皱起来:「克要跟我借一大笔钱办婚礼?!」
「喂...」克怪叫起来:「不借不行吗?!我这次偏不跟你借钱。」
「啊...」东露出个极是庆幸安心的笑容:「那就好!」
这笑容却让克不快到了极点,可是...咦?!怎么扯到这里来,顿了一下,愈想愈不对,重点是结婚不是借钱吧?!
「你好好祝福我不行吗?!亏人家还亲口好好跟你讲。」克不禁有些埋怨。
克的话才落,已叫东一把紧紧搂住。
肩上的声音似乎带着哽咽:「克,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克只觉胸口一下胀了起来,满满地...满满地都是感动,虽然总是吵骂打闹得多,但和东的感情早已不是旁人能从表面看透。
「嗯,」拍着东的背,克也哽着声音承诺着:「我一定会幸福。」
二人紧紧抱了会儿,东才把克推开,漾着笑的脸上有些淘气狡黠:「这句台词不错吧?!不过,这么恶心的话编剧怎么写的出来,最难的还要演的人装作万分感动。」
「嗳?!」显然有些跟不上骤变的情境,克呆楞的发出个无意识的单音。
「那是我新戏的台词。」东不吝解释:「真是煽情得让人起满一身鸡皮疙瘩。」说完还不忘搓了搓手臂纾解一下满身的难受。
克忍不住额上青筋浮动,嘴角抽动,当下开扁:「你这混帐,有人像你这样祝福人的吗?!」
「你刚才不也很感动?!」
「呃...是没错啦!可你好好演完不行?!干嘛非要当着人家的面拆穿,明明知道人家是敏感纤细的文艺青年...」
「噗...」一直在边上笑看着的锦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克,你确信你真真正正了解"敏感纤细"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肯定不知道。」接话的却是东:「要不你问问克"纤细"怎么写?!」
又哀又怨的瞅了锦一眼,对锦他是不敢发作了,但是对一旁坏笑的混蛋可就没什么好客气了,克一把扑向了东。
东那能让他扑到,身子一歪一闪恰恰避过,忽然想起什么又大声喊道:「啊...谁准你上我的床,洗过澡没?!」
这下克可得意了,洋洋潇洒的抬起脚,冲着东露出他可爱无敌的小虎牙:「嘿嘿,今天可还没洗,这脚闷了一整天,味道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