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眼底还带着深深的愧疚,易川却不免皱了皱眉,“但这是我的检讨。”
就算检讨被打回来了,让林瑜写检讨的是自己,该着急该担心的是自己,该承担责任的也是自己,为什么林瑜却一副是做错了的模样?
看到易川的神情,再加上他的语气,林瑜怔愣片刻忽然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我写的不好,你要不还是找别人写吧。”
易川叹息一声。
“林瑜,”易川双手抓住林瑜的肩膀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你不需要这样,你没有做错什么,对自己有点信心。”
易川拿着检讨举到林瑜眼前,“你写的很好,苟主任都没有挑刺。”
林瑜抬眼看着易川,“真的吗?”他的眼中溢出了水汽,雾蒙蒙的,又单纯又无辜,让人心生怜爱,只想顺着他。
“真的,”易川笑了,笑容中透着坚定和鼓励,“同桌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该怎么报答呢?”
易川扬起的笑脸就在眼前,像阳光一样明媚耀眼,林瑜看的恍了神,好一会才摇头道:“不用报答,我本来就应该和你一起受罚,只要你过了就行。”
“那可不行,”易川笑着却不容置疑,一把揽过林瑜的肩膀,“同桌周末是住校还是回家?”
林瑜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又转到这里了,但还是回答了易川的问题,“我回家。”
“那感情好,”易川掳着林瑜往前走,“来来来,今天你易哥就当一回护花使者,送同桌回家。”
林瑜吓了一跳赶紧拒绝,奈何易川左一句右一句的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推推搡搡之下两人回到了宿舍收拾东西。
宿舍里。
林瑜捡着周末要带回家的东西,易川则是把那张林瑜写的检讨放在桌子上,想了想,他又拿起来仔仔细细的放进了桌子下右边的抽屉里。
同桌写的检讨,这么好看,有必要收藏一下。
床底下有个箱子林瑜要把它拖出来,弯腰的时候扎进裤子里的衣角露了出来,易川放好东西回头,就看见一片白皙的肌肤和衬衫勾勒出的劲瘦腰肢在自己眼前晃,晃的他有点心浮气躁。
一无所知的林瑜把收拾好的包提了起来,转身对易川道:“我好了。”
“等一下,”易川三步并作两步朝林瑜走过去。
看他越走越近,林瑜不禁后退一步,腿弯碰到床板险些朝后摔倒,易川一把将人拉住,“小心点。”
“我……”
林瑜呼吸一滞,易川双手环过他的腰绕到身后,把他露出的衣角塞了回去,继而耐心的给他抚平。
“好了,”易川松了口气,总算保住了同桌的清白。
“你……”
易川后退两步,疑惑道:“我怎么了?”
林瑜不自然的捏了捏衣服,弱弱抗议,“你可以让我自己来。”
小同桌低着头无所适从的样子,易川朗声宽慰他:“这有什么,都男的。走吧,同桌送你回家。”
两人从宿舍楼出来一起朝校门口走去,落日的余辉撒在身后将地上的影子逐渐拉长,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多久了,林瑜早已记不清和人一起行走的感觉,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是自己一个人背着包走在来或去学校的路上,即使此时此刻身边的易川没有说话,林瑜依旧感到愉悦。
今日的光是暖的,林瑜无端的渴望这条路能长一点,久一点。
可惜,林瑜的期望终究还是要落空了,在他们刚出校门拐弯的时候,一个人拦在了他们面前。
第14章 总有不长眼的
林瑜看似目视前方,可余光里满是易川的身影,他对眼前的现实不敢相信,只能盯着这个人,确认这不是自己在做梦。同样的,他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因为怕这个梦被惊扰,就不复存在了。
孤独久了的人,还是灭不了他渴望陪伴的本能。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要来打破这个和谐的氛围。
原本和林瑜并肩而行的易川忽然上前一步,半遮半掩的将林瑜挡在身后,一个声音随之从更前方传来,“我亲爱的大哥,你这么防着我做什么?”
易川目光冷冽的注视着前方,从林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易川的语气是林瑜从未感受过的淡漠,“你来干什么。”
易不凡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他自然看到了易川把林瑜挡在身后的动作,但他没有声张,因为他还有别的打算。
易不凡耸了耸肩,面对易川的针对表情无辜道:“大哥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你弟弟,难道还不能来关心你吗?前几天你回家就和爸爸吵了一架,现在爸爸气消了不少,我自然是来找你回去的。”
“不需要,”易川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他既然气消了,你不赶紧到他面前去当一个好儿子,多刷存在感,还好心好意的来找我?你就不怕以后他想起今天,你的家产就要少一分。”
这里还有外人在场,易川如此不给面子的拆台,易不凡脸都绿了,脸上的伪装瞬间破功,笑容扭曲的怒吼道:“易川!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八中就是因为你太差劲才过来的,根本没有前途,爸爸好心让你转学,你却和他吵架,你的孝顺都被狗吃了吗!要是安瑶知道她大哥是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难过。”
这话可谓是血口喷人了,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易川前几日回家就是和家里吵架的,要是换个人来听,不误会都难,这种人是谁都想远离的。
易川已经顾不得身后的林瑜听到会是什么感想,易不凡说他什么都行,他就当是只疯狗在乱叫,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触碰他的底线,安瑶是他的妹妹,易不凡连喊她名字的资格都不配!
“我的孝顺?”易川脸上尽是嘲讽,“那不都是你吃的。易不凡,我从来不和人吵架,对于我看不惯的,向来直接动手,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滚!”易川眼底煞气横生。
易不凡知道自己又触碰易川底线了,心里得意易川失控的同时,又因为易川脸上骇人的神情而退缩,他不是没被教训过,谁拦都没用,他要是不想受苦就不能再招惹易川。
正巧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他们之间不远处的路边停下,后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一个男人的脸,他低头似是看了眼手表,再次抬头的时候眉心紧蹙,对着易不凡不爽道:“我让你叫个人,为什么这么半天!”
林瑜抬眼看过去,总觉得那个车里的人好生眼熟,再看看易川,他想,这或许是易川的爸爸,两个人长得好像。
和他们对立的易不凡看到易耀哲来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变换脸色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爸,我请了大哥,可是他不太愿意回家,可能还在怄气吧。”
“请?他哪来的这么大脸。”
易耀哲冷哼一声,本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易川身边的林瑜。有外人在场,他当即皱眉,“他是谁?”
林瑜本能的觉得,易川的父亲并没有易川那么好说话,而且这三人一点都不像一家人。
易耀哲紧盯着林瑜,在他的心里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看戏。
早就看透了易耀哲本性的易川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这个父亲心里在想什么,转过身对林瑜轻轻扯了下嘴角道:“不好意思啊同桌,我可能又要失约了,你先回家吧。”
一旁的易不凡对易川的性子也有好几分掌握,哪看过他对除易安瑶以外的人这么温声细语的,看样子这个同学还挺重要的。
重要就好。
易不凡坏心一起,一边眉尾上扬,“看来大哥到了新学校适应的不错,难得有人不在意大哥的名声愿意接近你,大哥可千万不要再像对我一样的随心所欲,毕竟被打了还不敢啃声的也只有身为弟弟的我了。”
果不其然,易不凡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均神色各异。
第15章 小同桌怕是要害怕
易不凡的话一出口,车里的易耀哲就想起了易川在市重点干的好事。
当时他百忙之中接到易不凡班主任的电话,竟然被告知他儿子在学校里被打了。易总日理万机,哪有空处理这种小事,可那班主任支支吾吾说这件事不好处理,一定要他去一趟。
这么多年都是出席重要场合的易耀哲哪去过学校,更别说是因为孩子打架这种丢人的事情。
他本想去了就把易不凡带回家教训,他出钱给他们读书不是让他们给自己找事的,谁知过去后竟得知,那个打人的是他另一个儿子易川,但因为易川的联系人电话是易川自己,班主任根本找不到易耀哲,只能先找到易不凡的家长。
知道这件事后的易耀哲怒不可遏,就算养条狗都知道摇尾巴,易川竟然在外连他这个爸爸都敢不认,当即怒从心起给了易川一耳光。
当时的易川原本正双目赤红的盯着易不凡,在易耀哲动手之后,他舌尖抵了抵发疼的脸颊,看向易耀哲的眼光带着显而易见的仇怨,那样的眼神令人心悸。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能怎么办呢,两个打架的是兄弟,说白了就是家事,最后都被易耀哲领走了,只不过易川一到校门口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就离开了,气的易耀哲只能逮住易不凡骂。
越想脸色就越黑,易耀哲冷着脸对易川呵斥,“还不赶紧上车,翅膀硬了就能不回家?难道还真的要人请你吗!还是说……”易耀哲看了眼林瑜,“你要把这个人一起带回去?”
易川再次把林瑜往身后挡了挡,“不必了。”
他转过身对林瑜道:“你先回去,到了报一句平安。”易川眉目低垂,气息沉默,再不复学校里的青春活力,整个人就像陷在沼泽里的人,绝望而无助,却还在拼命的把不属于沼泽里的人推出去站在阳光里,自己承受一切。
林瑜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插入的立场,他与易川终究只是浅显的关系,“那我走了。”
易耀哲在这里看着,易不凡不敢乱来,只能看着林瑜三步一回头似是确认易川平安无事。
林瑜的身影消失后,易川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转过头,车里的易耀哲面朝前方只朝他展现了一个侧脸,眉头紧锁明显的不耐烦,“还不赶紧上车。”
易川动作没有犹豫的拉开了副驾驶,易不凡看到他的举动心里一喜,乐颠颠的拉开后座和易耀哲坐在一起,在他看来,这种拉近父子关系的时候易川这种举动简直就是在找死。
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易川确实看到后方易耀哲的脸色难看至极,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脸朝车窗闭目假寐。
反正易耀哲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看到他这么不屑一顾的表情,易耀哲脸色更臭了,易不凡想要增进父子感情的计划落空,因为易耀哲现在根本没心思理他,在易不凡想开口说话气气前面的易川的时候,易耀哲也来个闭眼。
红绿灯路口停下,前方的司机抬头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旁边的易川。要他觉得,大少爷和老爷是最像的,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
只可惜,有父子的缘,却没做父子的份。
易川闭着眼假寐,不过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他本可以不理会易耀哲,但人都堵到他学校门口来了。
更何况,别看当时易耀哲一副邀请林瑜的模样,易川清楚,他这个父亲对谁都眼高于顶,说那句话不过是想要试探易川,但凡易川敢说一句要和林瑜走,接下来易耀哲绝对要用言语攻击。
他的同桌不该承受这些,只是小同桌听了那些话,怕是要害怕他了。
——
林瑜并没有害怕,他只会相信自己的感觉,在他心里易川是个很好的人,像坏人的反而是那个易什么凡的,因为看到那人的时候,林瑜无端的感到厌恶,他很少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林瑜很担心易川,他觉得那个长得像易川父亲的男人似乎不好相处,而且易川身上的伤好像也是那个男人造成的。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家暴的男人,他觉得易川不该在那样的家庭里。
晚上回到家,林瑜握着手机纠结了许久,手指一直在给易川发送信息的界面键盘上写写删删,他不知道这样合不合适,直到门外林母催他吃饭了,林瑜都没把消息发出去,最后下定决心,他还是打了一句:我到家了。
这是易川要求的。
……
回到家就独自上楼的易川仰躺在没有开灯的房间大床上,窗帘大开,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侵洒而入,却仅仅照在了地上。
良久,躺在易川脑袋边上的手机突然微震两下,修长的手探过去拿起,在黑暗里太久,骤然见到亮光,易川的眼睛反射性眯起。
手机上是韩冠明发来的信息:易哥我去看过安瑶了,她挺好的,我没告诉她易耀哲找你的事。
易川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谢了。
嗡嗡震动两下,韩冠明:我们什么关系,说谢太见外了,倒是易哥你照顾好自己,实在待不下去了,兄弟我随叫随到。
易川曲起一条腿轻笑一声,正要回复,手机忽然再次震动,这次却是另一条消息。
看到林瑜的头像,易川的手指悬在半空却迟迟没点下去,他不知道同桌发来的是什么,也许是绝交?
易川苦笑一声,自己都没和人家交朋友,真是想太多了。
试想了好几种可能,当看到林瑜发来的那四个字的时候,易川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手指删删减减发了有史以来最少的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