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现在的表情依旧是霸总人设不崩, 但他神态动作中一些细小的差别还是透露出了他的烦闷。
如果这是在穿越前发生的事儿,他也不至于会在这里毫无头绪。
再不济他买辆摩托车,也能迅速到警局去。
【没病病私人医院:是这样的,我们发现您的身体比一般这个年纪的男性还要强壮很多,雄性激素相对比较旺盛,但又没有检测出什么药物,想问一下您有没有服用过其他药物呢,他们对身体是不好的。】【没病病私人医院:如果您在某些方面的生活不和谐,我们可以看看能否帮到您。】顾薄情:……
按照小说上的逻辑,这个的解释方法大概是“因为我是霸总,所以我就得比别的男人强”,无论是床下还是床上。
但是顾薄情不能这么说,他只能强行无视掉了私人医院的消息,并随便解释了几句,然后下载好了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上的每项指标都很正常,正常得不正常。
越正常越是在和顾薄情暗示着他就是对叶冷心动了,没办法挣扎,没地方躲藏。
这一张报告就像是把他所有的心思都摆在了台面上一样,清晰地告诉他:——看吧,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原来他真有那么好,好到悄悄地让你不想让他属于另一个人了。
但偏偏这个感觉又不讨厌,甚至说单单是“好像喜欢叶冷”这个想法,在褪去了最开始的轻微焦躁后,都变成了一股让人想要露出笑容的冲动。
顾薄情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但却没有纠正的意思。
不过他此刻这点微妙的开心本身也注定维持不了很久,因为叶冷还和警察一块儿在医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当顾薄情到达医院的时候,他按照指示来到了一个病房前。
走入病房,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表情愤怒的女士,和一个头上包扎着绷带,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这两人都不是他在意的,但他的心情却放松了不少。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叶冷没躺着,意味着还有行动能力。
他抱着这种想法,迅速环顾屋内,在角落里看到了有些狼狈,但总归是没有受伤的叶冷。
叶冷发现他来了,抬起头。
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眼里带着笑意,不是那种勉强或者假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很开心。
“嗨,来啦。”
他说得轻巧,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自己的处境。
叶冷这一抬头,顾薄情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上有一道擦伤,不是很明显,但笑起来的时候会磨得人生疼。
所以他笑着笑着就嘶了一声,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伤口没出血后,又开始笑。这样重复了好几遍都不长记性,如果不是他眼神清明,顾薄情怕是要以为他脑子出了问题。
“怎么了。”顾薄情眉头蹙起,快步走到他身边。
“你是瞎吗?”病床边坐着的愤怒的女士先是被他身上的气势惊到,后意识到对方便是叶冷的“小男友”后,忍不住气道:“他那混小子能有什么事儿,社会的败类,我老公被他打成这样了,我看你是问候错人了吧?”
警察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看了叶冷一眼,一脸正气和恨铁不成钢:“你这小子,一个月前英雄救美,一个月后给人头上开瓢还嘻嘻哈哈的。才这么大的年纪,为什么非要做这种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女人有了警察撑腰,顿时更加嚣张了。
但她还没开口呢,警察就又看向了她:“这位女士,这里是医院,请您小声一点不要影响到别的病人休息。等事情的经过明朗了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大吼大叫影响办公。”
女人尴尬地一噎,视线触及到自己丈夫的样子,她又有了底气。
她自然是不敢和警察对着干的,嘴上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神却依旧凶狠。
顾薄情看了仍然笑嘻嘻的叶冷一眼,心里有了数。
他相信叶冷不是会无故打人的人,这段时间来叶冷已经不再像他们初遇时那么冲动,如果他做了什么,那一定是被逼急了。
顾薄情的手指微搓,抬起头对警察道:“警察同志,叶冷不是会无故殴打别人的人,我相信事情一定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男人一听他这么说就恼了,他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过是和他好言好语的讲了几句,他却直接动了手。他上学的时候就闹腾,没想到离开了学校,更是不明白什么是尊师重道了!”
他这一番话帮助顾薄情确认了他的身份——除了是曹书哲的父亲以外也没有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事情的起因逐渐浮出水面,顾薄情有了头绪,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烦躁,恰好和病床上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吗?”他轻飘飘地问道:“您确定是好言好语?”
曹镶,也就是这位顾薄情听说过许多次的曹老师,短暂地慌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恢复了镇定:“当然了,我可是Y大附的一名教师,我会撒这种谎?”
叶冷听到这话终于有了点别的反应。
他先是摇头晃脑地看了曹镶一眼,表情平静地不像是一个肇事者。
曹镶下意识地抿了抿嘴,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叶冷的眼神给威胁到了。
那和曾经的叶冷不太一样,带着轻蔑和鄙夷。他的心里正打鼓,就听到叶冷清亮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道:“叔叔,我那个证据有用没有呀?”
“什么证据?”警察还没说话,曹镶就抢先道。
警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是有用的,所以我们决定由你们自己对于事情的处理方式进行协商。”
叶冷听罢,多多少少还是松了口气。
他又揉了揉脸,擦伤的部分现在有点痒痒的,但他的心情却格外的愉悦。
然而,顾薄情在他的手即将碰到伤口的时候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叶冷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顾薄情解释:“别老挠,这样好得慢。”
“就擦伤而已。”叶冷满不在乎:“我没那么娇气,别担心。”
顾薄情当然知道,可他就是克制不住地去心疼。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吃亏的不是叶冷,他却仍然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滔天怒火。
“到底发生什么了?”顾薄情压着火气问道。
叶冷看了眼不远处的曹镶,缓缓开口。
时间调回一个多小时之前,叶冷刚刚下车回到家,便发现有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正在和陈姐聊天。
男人看起来大约是快五十岁,整个人长得不高,但腰杆挺得很直。他带了一副眼镜,手上拿着一个印着“Y大附”标识的公文包。
陈姐见到叶冷,连忙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赶紧过来。
叶冷哪儿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几乎是立刻沉下了脸,从男人那和曹书哲起码有七八成像的外貌中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他缓缓走了过去,站在陈姐身边,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和你的房东聊一聊,关心你一下。”曹镶对着陈姐笑了一下,说起话来格外轻巧:“也是巧了,我下班路过这里想来看看,没想到刚好见到了陈太太。”
“你们认识?”叶冷语气不太好地追问。
若是之前陈姐还不确定的话,那她现在就很清楚两人关系不好了。
她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叶冷这一边,和他解释道:“不太认识,我儿子以前的发小去了Y大附。”
曹镶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是小刘吧,我认得他,上次我在楼道里见到他他还跟我提起过您儿子。”
陈姐的表情微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儿子中考失利后一蹶不振,成绩一直走下坡路,这是他和她一生的痛,也是他们这个小家里唯一一个谁都不愿意谈论的话题。
“快高考了?”曹镶问。
“是。”陈姐叹气:“儿子不听话。”
曹镶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名片:“我儿子今年考上了Y大,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他帮着辅导一下。”
陈姐眼前一亮,但也清楚地看出叶冷的火气已经压不住了。
她最终虽然接过了名片,却也没说会不会去找人,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曹镶见状也不恼,好脾气似的地笑了笑,转头又看向叶冷。
“叶冷啊,好久不见了。我听书哲那孩子说他来找你,你也不乐意见他,不是还在在意之前的事情吧?”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挂念学生的好老师一样,脸上的表情痛心疾首:“你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虽然现在你不读书了,但还是可以继续好好相处的嘛。”
叶冷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锁:“我之前报警没让你去局子里蹲一会儿?”
曹镶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他僵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老师找你是有正事儿,又不是骚扰你。”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叶冷翻了个白眼,手伸进了包里打开了录音:“骚不骚扰是我说了算,你知道什么是骚扰吗大叔?”
他靠在门上盯着曹老师,一口气儿说完都不带喘气的:“骚扰就是你在我拒绝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地来找我而且强迫我做一些我没有理由做甚至也不需要做的事情,你告诉我你是哪样不符合?”
“我只是希望我们不要这么剑拔弩张的。”曹镶压着火气道:“叶冷,你以前对老师不是这样的。”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叶冷嚣张地一抹鼻子:“你跟我在这儿假惺惺的,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呢。你害我退学的事情,也不希望我都给你抖搂出来吧?”
曹镶深吸了口气:“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对我们也有怨气,所以我可以帮助你重新参加高考,弥补当年的遗憾。”
曹镶的想法很简单,当初他出于某些见不得人的原因让叶冷退了学,现在事情平息了,他再找个方法让叶冷重新高考,不就算是两清了?
如果叶冷现在性情大变完全是因为不再上学后生活的压力所导致的,那么只要自己帮他消除掉这个压力,叶冷大概也就不会再一直记着把那件事抖出去了吧?
说来好笑,叶冷没用那件事来讹他们家,反倒是他们转过头来一直跟着叶冷,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对他们家造成致命的打击。
“你要点脸吧。”叶冷笑了,在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原本那个叶冷的愤怒:“我的人生可以像你说的这样轻松的毁掉后再弥补吗?”
“那你想要什么?钱吗?”曹镶问道。
“我不缺你的钱。”叶冷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只希望你能消失。”
他说完不再和曹镶纠缠,而是拉开了门,准备进屋去。
谁料曹镶也急了,他扒住了门死活不让叶冷进去,一改刚刚儒雅的形象:“老师当时不都和你谈妥了吗?那个梁同学他们家里很有钱,他们的儿子身上是不可能背着那样的骂名的,所以就只能拜托你了啊。”
他说着还有点气:“你本来也考不上大学,当初分明都答应了,临到头又反悔。现在你又摆出这幅样子来,难道还要老师跪下来求你才行吗?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怪梁家去,在这儿和我怄气有什么意义?”
叶冷被他这番话的信息量惊到,一个不留神让他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他望着对方在自家地板上踩出来的鞋印,一字一句地道:“你要强闯民宅吗?曹老师?”
曹镶即使到了这一刻也依旧虚伪:“我来看你怎么会是强闯呢?”
“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进来,就是强闯。”叶冷到这会儿似乎也没那么气了,他活动了一下指关节,看着曹镶:“曹老师,那就对不住了。”
他话音刚落,就一拳打在了曹镶的肚子上。
这力道可是不小,打得曹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吃痛地捂住了肚子。
叶冷却感觉到了一阵舒爽,好像是憋了许久的情绪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
曹镶缓过劲儿来就要回击,却听他声音不大不小地叫道:“你强闯民宅,还想打我?”
曹镶头顶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不他妈是你先动手的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叶冷自导自演地说了两句,随后又给了自己一拳。
叶冷是学过格斗术的,他打起人来不仅狠,而且疼。
他找准了能让曹镶不要受伤但又很疼的地方,下手毫不留情,打得人嗷嗷直叫。
气儿出的差不多了,他才把停了手,蹲在曹镶身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前面的几拳啊,都是我自己想打你,看你不顺眼。这最后一拳,我是替之前的那个叶冷打的。”
他说完,把曹镶整个人拎了起来,再次出了拳。
眼看邻居都要出来了,曹镶这家伙也是聪明,知道自己疼归疼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万一进了警局说不准还会被叶冷倒打一耙。
于是他干脆把事情闹大,在叶冷挥拳的时候,一咬牙一闭眼,撞了上去。本以为就是个脑震荡,没想到他滑了一跤,又撞到了地上,再偏一点就会要了命。
但那也是偏一点才会的事儿,曹镶现在只不过是擦伤。
他浑身上下跟被人把骨头拆散了重组了似的,却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反倒是头上这块看起来骇人的伤,其实是他自己给磕出来的。
后来的事情就清楚了,邻居打电话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