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交流
傅总的床上很干净,每隔一天都会换一次床单,傅明衍似乎更偏好用黑色的床单和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觉厌光的原因。
沈尧是溜进来的,傅明衍刚刚在楼下让保姆给沈尧做些夜宵,自己上了楼,沈尧趁着保姆没注意便也跑上楼,傅明衍似乎是在洗澡,沈尧四下看了看,最终扒了衬衫小动物似的钻进了傅明衍的被窝,蜷着不动了。
但傅明衍出来的很快,应该只是洗了手,沈尧的“藏身之处”根本算不了什么“藏”,原本平整的被子下面鼓起一团来,傅明衍先是一愣,然后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如沈尧所愿地掀开被子,沈尧正撑着脑袋看着他。
“不揍我吗,叔叔?”沈尧这会儿缓过怕劲儿了又开始作死,看着傅明衍衣冠楚楚眉目深深的样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揍。”傅明衍答,但说了却又没有动作,只是伸手摸了摸沈尧的脸——摸孩子那样。
“害怕。”沈尧说着坐起来,傅明衍这才发现他只穿了条白色的平角裤,衣服扔在床边了。脱衣服的速度倒是挺快的,洗个手的功夫他倒是就已经“登堂入室”了。
“怕什么?”傅明衍松了松领带,绕过床走到另一边,关了大灯,把床头灯打开,暖黄色的灯抱了满怀,沈尧入迷地看着昏暗灯光下的傅明衍,他衣冠楚楚,深邃儒雅,一丝风都不曾流露,眼睛却那么深,深得让人打颤。
“怕你。”沈尧说的是实话,但他的视线却黏在傅明衍身上,丝毫没有怕的意思。
傅明衍坐在床边,把领带解下放在一边,“我倒没看出你哪里怕。过来。”傅明衍伸手,沈尧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靠过去,隔着衣服贴住他蹭了蹭,再抬头看着傅明衍,眼睛水汪汪的。明晃晃地暗示。
傅明衍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惩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腰:“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刚惹了事还敢这样?”
沈尧正要反驳,突然猝不及防地抱紧了傅明衍的胳膊,惊慌了一瞬才抬头看着他。
傅明衍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仿佛永远都是这样,谁也猜不透他到底有没有动心,他只是垂眸看着沈尧慌乱泛红的脸,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轻笑道:“怎么了?”
沈尧咬牙,你还问我?
“没,我……”沈尧刚开口就抿紧了嘴,他耳朵尖红的快要滴血,傅明衍的眼睛美而深长,他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看第二眼,但那道视线仿佛会烫人,沈尧直觉得自己的脸快被烫穿了。
傅明衍连袖子都没挽,衬衫冰凉的袖扣在沈尧皮肤上掠了一下,沈尧就被冰的一个激灵。
“下次不准再这样不懂事。”傅明衍淡淡地说:“说,下次不会了。”
沈尧哪还说得出什么保证,他眼前金星乱窜,小腿直抽筋,只维持正常不丢人就已经很难了,他哪知道傅明衍竟然这么……
他躲也不敢躲,说也不敢说,现在在傅明衍手心里掐着才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自己送上门来。
“说。”傅明衍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忽然沉声又强调了一遍,沈尧被耳边的声音震得一个激灵,猝不及防。
“……”傅明衍顿了顿,伸手摸了摸沈尧的脸,沈尧感觉脸上一片湿滑,他顿时红透了脸,慌乱地推开傅明衍的手,却没能推动,傅明衍掐住他的下巴,第三次说:“保证。”
沈尧被迫看着他,浑身发软,看着傅明衍的眼睛心里反倒开始害怕起来。沈尧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撩他是不是就是最大的作死。
“傅叔叔……我错了……”沈尧声音发哑,脸色红润,眼里含了点泪,楚楚可怜,尤为动人。
可傅明衍仿佛化身“鉴茶达人”,不为所动,也没松手。
“我,我保证……以后不敢了……”沈尧装不过,只好认怂,傅明衍这才放开他,“记住就好。去洗吧。”
沈尧逃也似地溜进了浴室,浴缸里的水是放满的,他直接跳了进去,掬了把水赶紧把脸干净,然后把半张脸全埋在水里吐了几个又羞又怕的泡泡。
沈尧,典型的嘴强王者型,直到傅明衍真的出手他才发觉自己可能压根就招架不住。
以前都是自己不计后果地瞎撩乱勾引,傅明衍可能从来就没当回事儿过。
沈尧被傅明衍连伺候带吓唬,这会儿泡进热水里竟然有点想哭,但这太丢人了,人家连袖扣都没解开,自己竟然已经开始坐在浴缸里哭得像是被糟蹋了似的。
这绝对不应该是沈尧的风格,他强行把眼泪逼了回去,扇了自己两下,咬咬牙,懊恼地拍了拍水面,告诫自己这只是措手不及而已,下次绝对不能再发挥失常,他可是沈尧,输是不可能输的!
可下一秒浴室的玻璃门被人拉开,沈尧瞬间便忘了自己的勇气,吓得炸毛一样坐了起来。
傅明衍眼里有一点谑意,他丢了条浴巾在桌上,欣赏着沈尧的反应。
“别泡的太久,明天还要早起。”
“哦,嗯。”沈尧囫囵地应了两句,脸又开始烧起来,仿佛刚刚滑腻的触感又回到了脸上,他赶紧又小猫似的洗了洗脸,洗完却愣住,尴尬地看了一眼傅明衍。
傅明衍竟然笑他!
沈尧红着脸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你要进来一起洗吗?”
“早点睡觉。”傅明衍笑着说,然后出去了。
……
该死的傅明衍!沈尧气得捶自己,为什么这么丢脸!明明是他先撩,但为什么败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3分钟!!!我滑跪!!!
第20章 晚
沈尧怀着怨念带着略微幽怨的眼神裹着浴巾出来了,傅明衍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封皮花花绿绿,是本画册。
“……你看的什么?”沈尧瞬间就忘了自己的情绪,走过去看向画册。
“美协新出的画册,别人送的。”傅明衍递给他,沈尧赶紧接过来,坐在傅明衍旁边翻开,第一页就是收录名册,有几个大写加粗的名字,应该是做了专版,其中有沈尧很眼熟的一个:“刘江波”。明江大学美院的院长,是很显然的“政治派”,对学术并不擅长,但手腕倒是不错,是那种傅明衍会很欣赏的类型。
沈尧找了半天,找到了张庭山的名字,夹在几个不知名的人中间,翻到页数也只有寥寥两张纸,五张画而已。但刘江波就不同了,大幅的精修照片和人物介绍以及生平荣誉,稿子写得天花乱坠,仿佛这就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大师级人物,画也放了许多页,分别有小字介绍,其中有几张沈尧一看就看得出模仿的痕迹,刘江波针对张庭山,却仿他的手法,真是无耻出了一种坦然的新境界。
沈尧冷笑了一声,把画册扔在桌面上,眼神有些发冷:“……真不是东西。”
傅明衍从脖颈抚过他的背脊线,沈尧打了个激灵,才看向他。
“骂谁。”傅明衍神色深沉,手上用力,搂他到身边。
沈尧乖乖地过去,但显然情绪不好,很不高兴:“没什么。”
傅明衍心如明镜,怎么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沈尧不说是因为傅明衍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管。
傅明衍捏了捏他后颈的骨头,沈尧微微湿润的头发乖顺地垂着,让他格外有孩子气,浴室的沐浴露是无香的,但细腻的皮肉本身的温度和暗涌的荷尔蒙比人造香气更诱人,沈尧的皮肤柔软细腻,下面的肌肉也放松着,仿佛无条件信任人的猫科动物,叫人爱不释手。沈尧被傅明衍这么顺着毛摸着后背,莫名觉得很舒服,傅明衍手心很热,让沈尧沉溺的厉害,他心里有气,也不吭声,只靠着傅明衍把头发上的水气蹭到他的颈窝里。但很快沈尧浴巾的覆盖下就开始不诚实地蠢蠢欲动,傅明衍和他同时看见了,沈尧“哼”了一声,用手挡住了。
“有情绪?”傅明衍摸了摸他的下巴。
“没有。”沈尧口是心非,这话出口就听得出撒谎。
“小孩子脾气。好了,去睡吧。”傅明衍拍拍他的后腰,沈尧不自在地扭了一下,好像很敏感的样子,不情不愿地爬上床钻进被窝,不一会儿被子边缘伸出一只手,把浴巾丢向远处,又迅速收回去了。
还是生气。
傅明衍笑了,摇摇头,去叫保姆来重放洗澡水,顺便让她把做好的夜宵也端来。
直到傅明衍穿着睡袍把装着几块甜点的盘子放在床头的时候,沈尧已经露出一个额头蒙着被子睡着了。
睡得毫无防备,四仰八叉,若不是傅明衍的床大,可能今晚反倒没有床的主人睡的地方了。
傅明衍摸了摸他的额头,把乱发给他拨上去,沈尧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好像要醒,迷糊地眨了两下眼睛,微微皱眉。
傅明衍关了床头灯,沈尧在黑暗中钻到他怀里,感觉到温暖以后便不动了。
“……傅叔叔,你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会纵容我……”沈尧轻声问,像是梦话,又不像是。
傅明衍沉默了很久,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道:“睡吧。”
沈尧喃喃自语地闷在他怀里,像是醒了:“我要是真的违抗你会怎么样,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沈尧只感觉傅明衍的手贴近他的后背揽住他,力度有些大,这力道中有明显的所属权和占有欲,让沈尧觉得有些紧张,黑暗中耳廓边贴近一个低沉的声音:“就算你是野马,缰绳也在我手里,你先想想能不能承受结果。”
“……”沈尧不由自主攥紧了手,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违抗。
或许很难想象,两个有婚姻且相拥而眠的人,爱与抗争,情与利益,竟然也不能单纯。
第二天清晨,沈家老宅便开了门,为葬礼前来吊唁的人三三两两,陆续而来,老宅庭院很深,在乡下的一处别庄里,占地不小,四周邻里都是和顺的人,也都知道这是沈家的老房子,很多人没人住了,但凡有丧葬,还是会回到老宅办白事。
沈震和夫人是意外死的,沈震突然的车祸,夫人因为感情太深随之而去,可他们死的时机太不妙了,沈家正面临一起大亏空,没有沈震坐镇,这笔单子自然不了了之,沈家随后因为遗产问题又开始内乱,一世英名的沈震和夫人遗体都只是草草火化便装了盒。
沈尧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但大哥常年在国外管沈家那部分的生意,其实已经可以算是分了家,父母出事,姐姐随后远嫁国外,带走了相当一部分的股份,虽说剩下的也不少,可对于沈家来说,还是衰景在即,一片荒凉。
沈尧是个“软柿子”,所以众亲戚便都想从中分一杯羹,尤其是沈尧的姑姑一家,但傅明衍的出手让很多人天降馅饼的美梦破裂,傅明衍手下有专业的法务团队,一个遗产纷争的案子还不至于理不清,沈尧顺利的拿到了该有的股份,但还完欠傅明衍的那十亿基本也就没剩几亿了,对沈尧来说也不过是衣食无忧罢了,想要东山再起效仿沈震当年的手腕,这点钱显然不够看的。
沈震和傅明衍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他们十几岁时就上死贵的私立双语贵族学校,傅明衍和沈震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沈震是真正的大少爷,傅明衍是因为能力和人缘,还有长相。为了逃离家族的控制,当年他们一冲动便共同离家出走赴外留学,住过火车站,睡过桥洞,一起熬通宵,沈震比傅明衍有背景,傅明衍只是久晟集团老总表姐的儿子,沈家却不一样,当年的沈家就已经是豪门望族,家世雄厚,沈震当初帮了傅明衍很多,沈震性格稳重沉着,傅明衍偏执冷淡,两个人都属于心思重的类型,多年的革命友谊最终也因为利益开始互相猜忌,即使沈震也会下意识地扑上去救傅明衍的命,但也不妨碍他对傅明衍依然心存防备,因为他们都太了解对方,都知道对方不是单纯重情的人,直到最后,沈震也要用亲儿子牵制傅明衍,告诉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沈震的这步棋的确起了作用,如果不是沈尧提前进了傅家,如果不是傅明衍有这层关系,此刻沈尧早就被亲戚赶出了沈家流落街头了。
傅明衍的确有手腕,悄无声息地便把沈家的局势稳了下来,当然,背后也没少受骂。
沈尧就像是一直被众人护在背后的小少爷,他大哥早早被扔去国外历练管起了公司,他姐姐也很快就接管了一部分沈家的生意,沈震直到最后还在为家族事业奔波,只有沈尧,从出生就是少爷,做了十几年的少爷,家里也纵容他一直烂泥扶不上墙的到处惹是生非,直到和傅明衍的联姻,他从沈家的□□里出来,又进了傅明衍的树荫下,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做一个纨绔子弟,傅明衍一直是他的叔叔,在他面前沈尧也总是作的令人发指,傅明衍一度不愿再理他,直到沈尧壳子底下换了一个人。
沈尧继承了那位纨绔的“沈少爷”的全部荒唐而不知福的过去,死去的亲人,索取无度的亲戚,狠毒的姑姑,没用的人设,包括他的那些机车,和眼花缭乱的机车服与头盔。
沈尧有时在想,他和原主的不同,只在于他的始终不甘而已。如果换做是他,或许一开始就不会顺从家里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原主是嚣张跋扈,但他同时也懦弱自卑,对于沈家父母的安排,他始终不敢有所挣扎,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家族里的“炮灰”,他的未来全在他人掌控之中;但沈尧不同,沈尧会砸断命运的锁,砍掉想要掌控自己的手,他是永不认命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