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有什么好玩的,不要玩了。”黄河远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几个小时前刚洗过头,但白云间这个抓法,一定会抓出头皮屑吧!
白云间的指尖就像在密林里穿梭的精灵,忽然一个刹车,停在了侧脑。他摸到了一条疤,疤痕凸起,像潜伏在林子里的毒蛇。蛇吐着信子咬过来,他指尖发疼,猛地缩回了手。
黄河远还浑然不觉,以为白云间看见了头皮屑,“那个……不好意思,你如果喜欢玩我头发,我下次一定更认真洗。你提前预约好。”
白云间想,这?条疤,应该是以前黄河远推那小孩下水的时候,被他妈敲出来的伤。
他再次伸手,精准地找到那条疤,轻轻按了按,“还会痛吗?”
“啊……原来不是因为头皮屑啊。”黄河远现在可在意自己的形象了,放松地笑了一下,“现在肯定不痛。其实被砸的时候也没多痛,因为……”
白云间忽然俯下身,隔着发丝,卷着舌尖舔了那条疤一下。
黄河远剩下的话全部哽在了喉咙里,隔着七年时光,这?条早已愈合的疤突然隐隐抽痛起来。过了几秒,他才发现,原来抽痛不是心理作用,是白云间在轻轻咬他的头发。
黄河远歪头躲,“不是,你别咬头发啊……”
白云间没有再咬,唇贴着头皮往下移,贴近耳朵,声音像羽毛一样钻进耳朵里,痒得黄河远想缩脖子。
“我想亲你。”
他没等黄河远说话,反正不管他同意还是不同意,他都要亲。
他忍了太久,仅仅是触碰到黄河远的唇,他就想把他的嘴吃进去。浑身的占有欲无处安放,攥着他的头发,毫无章法,近乎疯狂地夺取一切。
亲一分钟好了!
60,59,58,57,56……10,9,8,7,6,5,4,3,2,1。
0.9,0.8,0.7,0.7,0.6……
黄河远喘得比他跑一千米还厉害,他以前喜欢和黄河远一起跑步,很大程度上是觉得他喘起来很动听。
0.3,0.2,0.1,0。
但这?远远不够,他顺着下巴往下亲。
黄河远像从梦中突然惊醒,猛地坐起来,抬手擦去唇边的口水,急喘道:“等等……!”
白云间自然是没等,目标直取黄大支棱。
“……”
“……”
要怎么形容现在这个黄大支棱呢。和17岁的时候,肯定不能比。17岁的黄大支棱,雄赳赳,气?昂昂,每天黄河远起床做早操时,黄大支棱总是先行一步。
现在这个,一副萎靡不振,抬不起头的样子。
或许是心态发生了转变,白云间觉得还挺可爱,突然笑了。
笑?得黄河远无地自容,扯过被子盖住,窝窝囊囊地垂着脑袋,欲哭无泪。早知道有今天,他一定不会放着黄大支棱不管,绝对会积极治疗。
“比上?次好。”白云间说,“这?次支了大约四十五度。”
“……谢谢。”黄河远没脸看白云间,“我明天就去医院看。”
“好。”
“要是我好不了了,”黄河远未雨绸缪,优先考虑了最?坏的状况,“也没什么大碍对吧,你不是还能行吗?你要是想做上?面的,我……其实不介意。”
“我介意。”白云间说,“打一天游戏,腰酸背痛,还要做饭给你吃,晚上?我还不能躺好享受吗?黄河远,你必须要好。不要白长这么大。”
确实不应该这么辛苦,看着白云间水润的唇,黄河远顿时有了某种使命感,握着拳头郑重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可以。”
白云间点了点头。
“等等。”黄河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忽瞪大了眼睛,磕巴道:“什么叫,做饭给我吃。我……你……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白云间舔了舔刺痛的嘴唇,“你觉得呢?”
“谢谢……”黄河远喑哑地说了一句,突然抬手捂眼睛,四根手指按住眼皮,按得非常用力,眼睛都凹陷了下去。
“黄河远,不要这?样按眼睛。”白云间被他吓到,握着他手腕把他手扒下来,“眼睛难受吗?”
“没有……”黄河远说,“这?样可以把眼泪按回去。”
白云间突然意识到,黄河远和以前最?大的不同。
他不哭了。
从见面以来,他一滴眼泪都没在他面前掉过。
“为什么要按回去。”白云间捏着黄河远的手,“你怕被我看见吗?”
黄河远:“……”
“告诉我。如果你骗我,就算你阳痿好了,我们也没可能了。”
“别!”黄河远慌乱地看他,眼球布满血丝,比哭了三天三夜还红,“是因为……我怕你烦我。”
“我不会。”
“你会。”黄河远吸了吸鼻子,“我们最后一次吵架……我听见你和顾海宇打电话了,你说你很累。我那时候理所当然地觉得你要陪着我,还把你给我烧的菜挥地上,我错了。我现在不想再惹你烦了。”
“我就算烦你,也不会离开你。”白云间说,“13年7月26号晚上?,你站在我家阳台上哭,你问我,如果我把你掰弯了,哪天一言不合逃跑了,你怎么办。我对你说了什么。”
“你说……”黄河远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还有一点点喜欢你,你就永远不会跑。”
白云间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撑起身坐起来,“你等我一下。”
白云间走出了房间,黄河远坐在床上?,怀里一片空落落。他克制住自己跟着白云间一起走出去的冲动,告诉自己,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不会在门口摔跤,也不会掉下楼梯,白云间会回来。他不可以这?么黏人。
白云间没有让他多等,脚步声很快从门外响起,他握着一道耀眼的银光,慢慢走进来。
那是他送给白云间的第一件礼物,星战光剑。
黄河远脑子里自动响起The imperial March的旋律。
“……你,你还留着?”他又想按眼睛,握着拳控制住,两行眼泪无比顺滑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白云间关了灯,跪坐上?床,就像黄河远当年一样,单膝跪在床上?,撑着光剑,琉璃色的眼睛亮如朝阳。“黄桑。就算全世界都要毁灭你,我也站在你这?边。”
“只要你还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永远都不会跑。”
“现在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第134章 没想到吧这么短
晚上, 白云间和黄河远睡在了一张床上。一人一床被子,他卷在左边,黄河远平躺在右边。
早上醒来, 白云间觉得脖子痒痒的,睁开眼睛一看, 胸口凑着一颗炸毛脑袋。
黄河远缩在他的被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多巴胺项链从衣服里勾出来了, 将他戴的苯环和自己的肽键连在一起, 又分开,再连接在一起, 如此循环, 仿佛小孩子在玩两片拼图。就两片,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白云间动了动,黄河远立马放手, 闭上眼睛装睡。
外面天刚蒙蒙亮, 院子里的鸡此起彼伏,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黄河远一动不动,仿佛睡得很熟。
睡前一人一床被子, 怎么醒来就变成两人一个被窝了?白云间怀疑黄河远这一晚上压根就没睡。
“早安。”白云间说。
黄河远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早……”
“考考你, 昨晚鸡一共叫了多少?次?”
“13次!”黄河远得意地伸起懒腰,嘚瑟了两秒,突然僵住了——白云间给他递了一把铁锹, 他傻不拉几地自己挖个坑,傻不拉几地跳进去了!
“你一晚上没睡。”白云间说,“你在我家睡不着吗?”
“……”黄河远试图狡辩, “睡了,闭着眼睛也是一种休息!不是你家的问题。”
“你再睡一会儿。”白云间说,“早上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黄河远想要表现一下?,腾地坐起来,“我给你打下?手。”
“那你去掏几个鸡蛋吧。”
黄河远:“……”
晨光熹微,黄河远裹着羽绒服,挎着小菜篮,和白云间一起上山捡鸡蛋。
青石碎路上结着一层白霜,挺滑的,白云间牵着黄河远往前走。黄河远虽然一晚上没有睡,但明显很兴奋,不停地说话,“我们会被鸡妈妈啄吗?”
“不会。”
“你说我们能捡到几个鸡蛋?”
“三四个吧。”
“你以前怎么不直播捡鸡蛋?”
“……因为蛋上有鸡屎,不太雅观。”
黄河远一哽,沉默片刻,又热情高涨,“因?为鸡是用屁股下蛋的,没有屎才奇怪!”
“嗯。”
两人十?指相扣,露在外面的手背很冷,手心却潮乎乎地烫。他以前讨厌和人牵手,嫌出汗之后黏得慌,只和白云间勾过小指头。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和白云间第一次十指相扣地牵着走,他不切实际地幻想出的汗会变成502胶水,把他们两个人的手黏在一起。
在小径上走了几步,走到了一堆干草垛面前,白云间放开黄河远的手,随意拨了拨草垛子,“找一找。”
“好。”黄河远握了握拳头,把和白云间牵过的手揣进了口袋,弯下腰单手扒拉了几下?,没想到随便一扒,就扒到了四个蛋。四个鸡蛋比他惯常吃的要小只很多,有的淡黄色、有的浅白色,可可爱爱地挨在一起。
“白云间!”黄河远扯着嗓子喊,“我找到了!!!”
白云间转身看去,黄河远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围巾挡住半张脸,眼睛仿佛被山里的雾洗过,漆黑晶亮,举着鸡蛋蹦得老高,“我随便一找,就找到了!四个!”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屁大点事就能高兴蹦起来。
“好。”白云间慢慢笑了一下?,“真好。”
回去的路上,黄河远不蹦了,篓子里装了四个鸡蛋,他牵着白云间的手,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人飞蛋打。
“其实,我看你直播的时候,就经常幻想来你家玩。”黄河远心满意足地说,“捡鸡蛋就像寻宝一样。对了,我们早上吃牛肉面可以吗,我想吃你腌的牛肉酱!”
如果单独听黄河远的话,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他每天直播自己的生活碎片,对于黄河远来说,他的生活是半透明的,而他对黄河远一无?所知。真是不公平。
“你为什么决定来狼人杀跨年夜找我?”白云间突然问。
黄河远手心出了汗,五指夹得他手疼,想必是紧张了。
“你能保证……你不生我气吗?”
“不能。”白云间说,“你别慌。我生气也不会怎么样,只是你不要骗我。”
“……主要是因为,你突然不直播了。”黄河远握紧了白云间的手,“就好像我永远失去了你……我不想认,我想,我一定?要比黄振华强点。”
居然是直播的问题。这就好像每天定点喂食,吃东西的人自然不会着急,时不时饿几顿才能凸显自己的重要性。白云间沉吟道:“看来我应该播一次,停几天,这样说不定?你会忍不住来找我。”
黄河远没说话,白云间的直播让他熬过了很多很多痛苦的时刻,他不知道如果白云间不定?时播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喜欢看吗?”
“喜欢!”黄河远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很喜欢,我每天最大的指望就是可以看见你。”
“……嗯。”白云间舔了舔唇,“我陪不了你,我的直播可以每天陪你,很好。”
“那你……后不后悔……”
“不后悔。”白云间牵着黄河远的手放进了口袋,浅笑道:“远哥,带我回你家吧,我想知道你这七年在干什么。”
第135章 没想到吧这么长
白云间以为黄河远会像以前一样住在大别墅里, 没想到他就住在公司。一室一厅,一眼进去就可以望到头,东西倒是不乱,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气。
“没有厨房吗?”
“没有……我一般在外面吃。”
白云间:“……”
“那个,我们先出去租一个大点的房子吧。”黄河远局促不安, “委屈你了。”
“没关系。”白云间蹲下来拉开行?李箱整理东西,“以前寝室那么小, 六个人不也住得开么。更何况我们只有两个人。”
白云间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 他的休闲衣和他的西装挂在一起,就像他一点点融入黄河远的生活。一个人呆久了, 日子里突然多一个人, 要说一下子就适应是不可能的。但黄河远对这样的生活充满了感恩。
他喜欢睡觉前看白云间打游戏,听着他呼吸声慢慢入睡,喜欢半夜寒风呼啸, 在被窝里随便一翻, 就能抱到暖乎乎的白云间,喜欢每天早上被白云间搓醒,和他一起去散步吃早饭, 喜欢下班后和白云间一起出门找餐厅吃饭,再?牵着手一起走回来。
白云间的存在,让他不再?害怕入睡, 也不抗拒醒来,每天对下班充满了期待。他站在人群里,不再?觉得自己孤单迷茫, 他清楚自己要回到哪里去,他又有家了。
白云间对他很好很好,只是有一点, 他不主动和他贴贴了。高?中的时候,他多会撒娇啊,会故意穿漂亮裙子要夸夸,喜欢叫他远哥抱着他贴贴,晚上睡觉总是不动声色地往他怀里钻。
然而,年少不知贴贴香,现在想贴贴不到。白云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给他做饭,洗衣服,帮他改论文,在他做噩梦的时候哄他,甚至神乎其神地分担了他的部分工作,把?他捋得顺顺当当,精神抖擞。可能是他矫情,他总觉得和白云间隔着一层透明的膜,因为,哪怕他抱着白云间摸他亲他,白云间也不会主动向他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