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鬼的友谊,江嘉眠在心里把徐漾骂了两百遍,拖着步子回房取东西,出来的时候看见徐漾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上半身懒洋洋倚在他家大门上,就跟堵门似的。
“都收拾好了?要不要再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东西。”徐漾似笑非笑地说。
“不劳你操心。”江嘉眠没好气地推开他打开大门,对着客厅里的宋仁美喊了声,“妈,我们走了。”
“哦!好!路上注意安全!”宋仁美追出来叮嘱,“徐漾你慢点开,不着急,到了不管多晚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知道吗?”
徐漾含笑点头,“好的,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把眠眠安全送到宁市。”
江嘉眠在门外把没完没了和他妈寒暄的徐漾拉出来把门关上,“走了门神,罗里吧嗦跟个老太太似的。”
徐漾轻笑说:“这不是想把你从家里接出来不得先搞定你妈吗?”
江嘉眠冷哼一声:“以后少在我妈面前装可怜,再有下次,以后不许你来我家。”
徐漾啧了声,“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呢?”
“不许提下午的事,”江嘉眠冷酷地打断他,“再提翻脸。”
徐漾微微勾了下唇角,未免把人逼太紧得不偿失,便没有再去深究。
到了楼下,一看到徐漾那辆在大晚上都泛着银光的拉风迈巴赫,江嘉眠就更生气了。
他还记得那天帮徐漾搬家,在小区门口看见过这辆车,虽然没记车牌,但这种豪车不可能这么巧出现一模一样的。
“你不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江嘉眠沉着脸指着车问徐漾。
徐漾假装没听懂,“解释什么?”
江嘉眠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哪个傻逼停的车,没素质。”
江嘉眠说的是那天徐漾说过的话,徐漾摸了摸鼻子,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好吧,我承认。”
江嘉眠看上去有点得意,好像在徐漾身上扳回一局:“你终于肯承认你是傻逼了是不是?”
“这倒不是。”徐漾手肘撑在车顶上,弯着眉眼朝他笑,“我承认我那天是故意找借口让你帮我搬宿舍的。”
“为什么?”嘴快问完之后江嘉眠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很蠢。
徐漾:“因为想接近你,想和你做朋友,想和你待在一起,想……”
“好了!别说了!”江嘉眠听不下去了,心跳又开始加快,他感觉自己的耳朵烫的好像要烧起来,下意识就转头朝四周看有没有人,怕有人听到徐漾说的那些话。
“哦,那请问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徐漾忍笑,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没有,那就请你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我们要出发了。”
江嘉眠不敢再问任何问题,就怕徐漾又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他低着头红着脸走到副驾驶位置,“麻烦让让。”徐漾从善如流给他让开,江嘉眠坐进去,谁知徐漾弯腰把上半身也钻了进来。
“你干什么!”江嘉眠僵直着后背拼命往后靠,心脏怦怦乱跳,不知道徐漾要干什么。
“别紧张,我怕你找不到安全带扣子,帮你系安全带。”徐漾从江嘉眠右侧的车壁上拉出安全带,沿着他的肩膀拉到胸口再到腰间,在他左侧的座位下摸索了一会儿。
而这个过程中,两人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江嘉眠努力保持仰头的姿势不敢低头,视线一下垂,就能看到徐漾的鼻尖和下巴。
终于听到“咔哒”一声,安全带扣系上了,徐漾从空间逼仄的副驾驶中离开,替他关上车门,一直敛着呼吸的江嘉眠才敢大口呼吸了两下。
夜里行车安全第一,所以徐漾的车速不快,从星江市到宁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江嘉眠也没再因为下午的事继续对徐漾冷脸,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一路,虽然往往都是徐漾讲十句江嘉眠才会回一句。
大约九点的时候,车开到了宁市市中心。
徐漾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徐思铭转了两套房产到他名下当做生日礼物,市中心的这套公寓就是其中一处。
上辈子徐家父子两人不和,但算起来,徐思铭在经济上却从没亏待过徐漾,甚至给他这个大儿子的要远多于赵秀兰生的两个幼子。
只是徐漾那时候心高气傲,并没有意识到这点,而徐思铭也是个实干派,平时对待大儿子上从没在言语上多表露关心,以至于父子两人缺少沟通,渐行渐远。
打开公寓的门进去,是一套两居室的格局,面积并不大,装修以黑白色为主,简洁大方。
“随便坐吧,不用客气。”徐漾从玄关处拿出两双拖鞋扔到地上,接过江嘉眠的背包随意放到沙发上。
这间公寓徐漾偶尔才会来住,但定期会有保洁过来打扫,所以还算干净,日常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徐漾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些矿泉水,便拿了两瓶出来,递了一瓶给江嘉眠。
“家里没准备吃的,你饿吗?饿了我叫外卖。”
江嘉眠摇头:“还好,不饿。”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徐漾说:“偶尔,也不经常。”
“那你平时住哪里?”
“家里啊。”徐漾顿了会儿,“就是我爸和我后妈那儿。”
江嘉眠喝了口水,想了想说:“那你难得回趟宁市,今晚也不回去?”
徐漾打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个娱乐频道,电视里的欢声笑语多少给这间屋子增添了点人气,
“不着急,明天白天回也不迟。”徐漾把遥控器递给江嘉眠,“你看会电视吧,我去洗个澡,开了一路车身上有点黏。”
江嘉眠点头说好,徐漾便脱了衣服走去浴室,他先给宋仁美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闲得无聊便在客厅里四处逛了逛。
家具陈设都很简单,看样子是平时真的很少有人来住,客厅角落里有个玻璃书柜,江嘉眠发现了,感兴趣地朝那里走过去看,书柜有三层,没有一本书,都是一些获奖证书、奖杯还有照片。
“青少年数学竞赛一等奖”、“作文大赛一等奖”、“乒乓球比赛第一名”、“绘画一等奖”、“市级三好学生”、“最佳辩手”、“校园十佳歌手”……这些奖状证书是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囊括了各种比赛,还真是德智体美劳一样不差。
江嘉眠一样样仔细看完,包括装在相框里的获奖时拍的照片,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同一个人的面部轮廓渐渐脱离稚气,个子从矮到高,最后长成了他现在认识的模样。
“怎么样?看完有什么感想?”徐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了澡从浴室出来了,站在江嘉眠身后笑吟吟地问他,“有没有一点点佩服我?我打赌你的奖状肯定没我多。”
江嘉眠一直以为徐漾是个不良少年来着,可现在看了这些才知道,人家从小获奖无数,奖状奖杯都摆满了一书柜。
可他不想承认自己曾经的误会,指着一张颜色泛旧一看就保管了很多年的奖状揶揄道:“是没你多,也佩服你,佩服你的自恋,连这个上小学时候的劳动比赛的奖状都放进去,你怎么不把上幼儿园得小红花的记录也放进去啊。”
徐漾垂眸抿嘴笑了下,“这不是我搜集的,是我爸弄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些都存了起来,我不记得我幼儿园的时候有没有得过小红花,不过如果得小红花有奖状的话,感觉我爸肯定也会放进去。”
江嘉眠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徐漾好像有些低落,“你爸一定很关心你,也很爱你。”
“嗯。”徐漾抬起眼,翘起嘴角说,“我知道。”
江嘉眠转过头把目光重新放在照片上,一边看一边说:“我发现你从小到大样子好像都没什么大变化。”
“一样的帅吗?”
江嘉眠无语这人的自恋,忽然看见最角落里有张照片,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他指着这张照片问:“这个女人是?”
徐漾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怔了下,轻声地说:“是我妈妈。”
“……”江嘉眠沉默了一会儿,“阿姨很漂亮,你长得很像她。”
徐漾目光凝视在女人的脸上,神情很温柔,“谢谢。”
江嘉眠能感觉到徐漾此时的心情有些压抑,都是因为自己贸然问的问题牵起了他的伤心事,于是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现在……很好、很优秀,你妈妈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以你为荣的,别太难过。”
徐漾把视线移到他脸上,挑眉有些惊讶的样子,“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在夸我吗?”
江嘉眠脸热了一下,含糊其辞地“嗯”了两下,“是、是夸你,但你也别太骄傲了,骄傲使人退步,望你知。”然后问,“对了,我在家里洗过澡了,我今晚睡哪儿?”
徐漾指了指里面的一间房子,江嘉眠又问:“那你睡哪儿?”
徐漾指了指同一个方向。
江嘉眠:“???”
徐漾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不好意思啊,虽然有两个房间,但只有一个房间的床能睡人,所以今晚只能委屈你和我挤一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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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江嘉眠不相信, 去客卧看了一眼,果然像徐漾说的,客卧的床上只放了一张席梦思, 其他什么都没。
好在主卧的床够大, 躺上去两个人也不觉得挤。
“你睡相好不好?”江嘉眠躺上去不放心地问徐漾。
徐漾掀开被子另一边坐进去, 想了想说:“不清楚,我从记事起就没和别人睡过, 所以没人告诉我睡相好不好。”
江嘉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认真看着他, 有些心虚地说:“那个……我睡相可能不是那么好,你介不介意?”
徐漾低着头看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个不好法?”
江嘉眠眨了眨眼,真诚地说:“可能会打呼,扯被子, 说不定还会踢人。”
徐漾轻轻笑了下,“是吗?”
江嘉眠点点头,徐漾说:“我要是介意呢?”
江嘉眠:“要不你去沙发上睡?我看你家沙发也挺大挺软的, 应该可以睡人。”
徐漾扬了下眉,“为什么不是你睡沙发?”
江嘉眠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是客人啊,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懂不懂待客之道?”
上辈子两人在一起睡了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江嘉眠什么睡相徐漾怎么可能不知道,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会打呼踢人,江嘉眠这么说,无非就是变着法不想和他睡一起。
徐漾整理了下睡衣领口,悠悠道:“待客之道?你以为什么人来我都能让他上我的床?你能睡床上不是因为你是客人,而是因为这个人是你, 其他人过来,别说沙发,地板都不一定让他睡。”
江嘉眠发现徐漾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用寥寥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心弄乱,如果他没理解错,徐漾的意思,是说他是最特别的那个吗?
江嘉眠飞快垂下眼睛不敢继续看他,翻了个身背对徐漾,小声说:“随便你,你要是不怕半夜被我踢下床睡地板,你就睡我旁边吧。”
徐漾在他背后笑了下,声音又轻又低,好像一根无形轻柔的羽毛,在江嘉眠的心上搔了一下,酥酥麻麻又酸酸涩涩。
事实证明,江嘉眠的睡相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堪,相反,非常乖,他只睡他那一半的床,好像在恪守什么戒规一样,即使睡着了,手脚都不会往徐漾那边越界。
一晚上相安无事过去,早上六点半,生物钟准时让江嘉眠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第一件事,是和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手伸到一半忽然看见旁边侧躺着个人,差点没吓一跳。
待看清了这张脸,刚睡醒还混乱的意识才清醒了过来,江嘉眠想起来,这是徐漾家,他俩昨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
徐漾的睡相也很好,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细微得听不见,平日里那张张扬不羁的脸,此刻闭上眼的时候,长长的眼睫毛乖顺地覆盖在下眼睑上方,眉眼温柔恬静,好看的不像话。
江嘉眠无意识地看了好一会儿,那种酸酸胀胀的滋味又在心里蔓延开来,回神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脸红了,不仅红而且热,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偷偷的,怕人发现。
徐漾没有要醒的意思,难得可以睡个懒觉,江嘉眠也没有想要叫醒他,便自己起床打开房门出去了。
走到浴室想洗漱的时候却发现,洗手台上只有一套洗漱用品,他在浴室里找遍了也没找到备用的牙刷,一看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他还赶着要去亲戚家,只好重新回到卧室,打算叫醒徐漾问他家里有没有牙刷可以用。
江嘉眠跑到徐漾睡的那头,叫了他名字两声,徐漾都好像没听到,便弯下腰,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盖的被子,“徐漾,醒一醒,我要洗漱,你家还有备用牙刷吗?”
徐漾皱了下眉,表情是被从美梦中打扰的不耐烦,忽地长臂一伸,搂住江嘉眠的腰拽着人倒在床上,江嘉眠一惊,连忙挣扎着想站起来,徐漾却力气很大地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半梦半醒间徐漾好像回到了从前江嘉眠喊他起床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耍无赖,把人搂在怀里要他陪自己一块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