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房子也怕没人住,若是一直空着缺少人气,房子会破败的特别厉害。
之前康二叔隔三差五的上来,各个小楼里都烧把柴火做锅水什么的,就是想让房子知道,这里是有人的。有人气,房子不会坏。
“你们年轻人自己折腾着来,”楚爷爷往床上一坐,用力拍了拍结实的床头,道:“我跟你奶奶,就住这里了!养老了,不回去啦!”
说这话,俩老人已经露出疲态。楚芝媛张罗着给老人倒热水泡了脚,安顿俩人都睡下了,这才把从老太太怀里捞出来的小白塞给楚曜,“你爷爷奶奶就是这种急脾气,先跟这里住着吧,等新鲜劲儿过了说不定就要回去了。”
于海洋笑道:“我看未必,咱爸妈都喜欢清静,这里可太清净了,晚上还没有广场舞吵吵,兴许就真的住下来了呢。”
“那就住着!”楚芝媛道:“再过几年咱俩也退休了,过来一起住还热闹。不过阳阳,妈还是想让你找个对象。你看你来这里就一个人,你爷爷奶奶能不心疼得慌?你有个对象作伴儿,好歹晚上也不用住阁楼抱着猫睡了。”
楚曜一囧,道:“我,我就是喜欢住高的地方嘛。”
“就是胆小,还怕人说了?”楚芝媛忍笑道:“小时候住平房,上个厕所都要喊爸妈跟着,长大了这胆子也没大去哪里。行了行了,赶紧收拾收拾,我跟你爸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
这里也没有个电视,晚上除了玩玩手机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吃了晚饭就没有啥事儿做了,不如干脆睡觉,回头早起干活。要是在城里,这晚上七八点,夜生活还都没开始呢。
楚曜窘着脸,却终究没有把猫放下,抱着回到了阁楼。
他洗过澡,刷了会儿手机却也觉得无聊,干脆就把猫塞进被窝睡了。
夜静了下来,偶尔山风掠过,也因为屋子里睡了不少人而显得没有刚开始威慑力大了。楚曜心里踏实,睡的更加沉,却不知道床边突然出现了个陌生人。
“九爷,咱不至于……”小白蹲坐在床头上,看着那个黑影都无奈了。
黑影发出一声低笑,道:“终于盼得他回来,如今多看两眼罢了,你跟着操什么心。”
小白道:“我这是操心吗?只是他这不还什么都没想起来呢。神魂也要慢慢养,您这么迫不及待,我真不知道之前那千万年您是怎么熬过来的。”
黑影没有回复他,只是抬起手在楚曜脸上划过,“虽然说和之前略有不同,但是气息却对了。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也是觉得有趣。”
小白心说人类可不都是脆弱的?但是人家老天爷喜欢啊,这么多年自己人死的死伤的伤,还能活下来的有几个?可是看看人类呢,都发展的上天入地了。不过当初幸好保下了这么个地方,否则他们这群老家伙都没地方去了。
黑影就这么痴痴的在床头守了一宿,直到东方泛白,才恋恋不舍的消失在虚无之中。
第4章 两位新娇客
楚曜真心觉得自己天赋异禀,这才来了几天啊,他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干活也有劲儿了!照照镜子,里面漂亮的小伙子双眼如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白弱秀气被人戏称“扮猪吃老虎”的小业务员儿了。
“我黑了!”楚曜挺高兴。
楚妈妈正在帮着自己老公做篱笆最后收尾的工作,听儿子这么说下意识道:“那还不赶紧去擦点儿防晒霜?”说完,看着儿子那兴奋的样子,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曜自从去了大城市打拼,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没有一天不担心的。每年儿子回来都有着肉眼可见的疲惫,从校园里带着的积极向上青葱阳光的劲头儿被社会打磨成了渣,在老家应酬的时候也带上了那种虚伪的笑容。
她实在是心疼坏了,可是也没有办法。把儿子强行留在小县城里也不是不行,可是这种十八线小城市到处都需要关系网,去酒店端个盘子的服务员兴许背后还有几层亲戚关系呢。她儿子好歹是名牌大学出来的,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再说小县城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说是不用交房租吃饭便宜,可稍微有点儿上进心的,哪个乐意就这么窝在没有什么发展的小地方呢?
可是在大城市虽然挣得多,可是看不到人,也担心孩子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每年放暑假她都会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去看儿子,在那个小小的房间等加班的儿子回来,一等就能等到凌晨……
所以,当律师打了电话说楚曜能继承这个岛,但是只能种地的时候,楚芝媛略犹豫了片刻,就同意了。就好像楚爷爷说的那样,家里有一块地,就是外出打工人的一个退路。好歹种点儿什么吃就饿不死,更不用绞尽脑汁周旋在那群领导同事中间,算是一个能休息整顿的地方。
楚家这一家子也并没有真的认为楚曜能在这个岛上干出什么事业来,只是因为心疼孩子,不想给楚曜太多压力罢了。
在老爸于海洋的巧手下,第一栋小楼的篱笆全部搞定了。
青翠的竹片被编织在一起,两头用竹筒固定,每隔两米就有一段竹筒深埋地下,只要不刮大风,就不会担心篱笆倒了。原本他还想着搬些石头垒在篱笆下面,这样就可以在篱笆周围开一圈小菜地,重点儿南瓜豆角之类的爬藤蔬菜了。只是请的几天假很快就到期了,于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依依不舍的带着老婆离开。
楚曜又给康会国打了电话,租了他的车,还给爸妈带了不少这边村里自己种的大米,土鸡蛋之类的土特产,直到把爸妈送上镇里的大巴车,这才跟着康会国往回走。
这镇上还挺热闹,据说今天还是个大集。康会国一大早就送了村里的老人来集上买东西,中午又帮忙送回山那边的各个村里,下午接了楚曜的两百块钱包车的钱,现在也不打算空车回去,打算去已经快散了的大集上买点儿便宜东西。
楚曜长这么大还没赶过集呢,虽然这集都要散了,不过还有一些附近的小商贩没离开,正在吆喝着处理带来的那些尾货。他跟着康会国买了些干菜,现在正是春季青黄不接的时候,虽然山上有笋子挖,可是大多数野菜蔬菜还都没长成呢。外面买的新鲜蔬菜大多都是大棚里种出来的,价格比较贵,村里的人还是舍不得买太多吃的。
倒是干菜都便宜了,很多都是豆角干茄子干土豆干之类的,也好储存,拿回家泡发了炖菜吃照样香甜。
拎着几捆干菜,楚曜一回头就看见个卖小鸡仔的摊位。那老板带来了好几筐的小鸡仔,如今都被挑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了三四十只堆在筐里叽叽叫着,引了几个小孩子围观,想要买回去养着玩。
“大国哥,我想买点儿鸡崽儿。”楚曜看着那群毛绒绒嫩黄的小东西,简直迈不开腿了。
康会国看了几眼,道:“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估计公鸡多。”
楚曜笑道:“反正我也不太会养,先练练手呗,再说公鸡也挺好的,养几个月就杀了炖汤吃。”
康会国琢磨着也是,楚曜这一身城里精英的气质还没消磨掉呢,说是二十七八了瞅着跟大学生似的,估计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满脸刘姥姥的模样。
“成,我给你砍砍价去。”
小鸡仔倒是不贵,五毛钱一只。因为是最后这些了,老板也没有多要钱,一共三十八只小鸡仔算上筐,又给了楚曜一袋子米糠,要了二十块。
这筐是村里常见的竹篾筐,但是这种用的竹篾更薄,所以又圆又大还有弹性。不过只能装鸡仔和不太沉的东西,没啥实用性。但是楚曜喜欢啊,再说他院子里现在也就刚有了篱笆,还没鸡圈什么的呢,有了这个筐正好养小鸡先用着。
买了鸡仔,又买了几双土布面儿的布鞋,楚曜这才兴高采烈的满载而归。
康会国划着船把他送到岛上就自己回家了,楚曜连背带抗的把东西弄回去,楚爷爷楚奶奶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呢。
小鸡仔获得了老人家的欢心,楚奶奶立马就去了厨房剁了点儿大白菜拌了细糠给小鸡喂,然后又张罗着把这群小玩意放去储藏室,找了簸箩把筐扣住,避免老鼠之类的钻进去把小鸡仔都咬死。
两只小狗兴奋的围着楚曜转来转去,小白趴在窗台上打了个呵欠,不满的看了眼楚曜。
刚才他还说怕自己去折腾那群小鸡儿,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真的猫!
晚上是楚奶奶张罗着做饭,这两天她干活也凑不上手,倒是拎着篮子在周围挑了不少嫩嫩的荠菜。这些小荠菜冒头的早,每一颗也就两寸长左右,摘干净用清水洗两遍,剁碎了拌上肉馅鸡蛋包饺子,又鲜又香!
楚曜甩开腮帮子狂吃了四十个大饺子,撑得直打嗝儿。就连家里的三小只也有饺子吃,每人碗里五个,吃的小狗子直晃尾巴,就连小白也吃的心满意足,缩在楚奶奶怀里舔爪子。
“明天我去收拾块儿地出来,种点儿玉米啥的。再过几天就惊蛰了,不好耽误农时。”楚爷爷拿着岛上的地图,越看心里越欢喜,“就屋后头那一片,也宽敞,专门种甜玉米咱们自己煮了吃。我今天出去溜达了一圈,发现咱们屋前面有一片水洼子,只是被杂草都遮住了看不清楚。回头把那个水洼子收拾出来还能种点儿荷花啊养个鱼啊鸭子什么的。这边还有一条小溪,三四米宽呢,那水清亮的。我瞅着里面还有鱼跟螃蟹呢。”
楚奶奶摸着小白,笑着道:“之前在城里住,一天天的除了遛弯也没有别的事儿做了,如今挺好,满眼都是活儿,可得让你爷爷活动活动筋骨。”
楚曜点点头,道:“活动活动也没什么,就是千万别累着。您二老是过来养老度假的,万一累着了就麻烦了,我爸妈还不得骂死我。”
楚爷爷哈哈笑道:“那就能累着了?我年轻的时候也下地,不信问你奶奶。家里穷也没有牛什么的,就自己扛着锄头,几亩地的种。要不是后来……”他说道这里顿了顿,叹了口气,“白有几个兄弟,一个个的……”
楚奶奶拍了拍他的腿,道:“反正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好歹这么多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是没想到你弟弟那边还能想着咱家。”
随着爷爷奶奶聊天,楚曜才知道这个舅爷爷其实并不是奶奶这边的亲戚,也不是爷爷正儿八经的亲戚,而是楚爷爷的老舅。但是这个老舅也是认养的。说是当年乱的很,什么地啊什么产业啊屁都没有,个顶个穷的要死。舅老爷家里也死绝了,被太奶奶认了个干儿子,也就是做饭多放一瓢水的事儿,好歹把一群孩子都拉扯大了。
只是当年舅老爷跟爷爷的那几个兄弟关系不是很好,最后干脆就出去做生意了,一走几十年都没有音讯。这么多年他终于回来了,把自己赚下来的家业都分给了干兄弟的小辈儿,就连外家闺女也有份。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房子啊珠宝啊正儿八经能看见的钱财,只有分给楚曜的这一份是岛。
看着挺大,但是想要发展起来绝对烧钱的那种,更何况还指明了只能发展农业呢。
据那边派来的律师说,这些东西都分下去之后,舅老爷就算偿还了当年老太太的养育之恩,死了也能瞑目了。而且话里话外的还透露了一些那边亲戚想要抢大份财产都快打破头了,要不是遗嘱上说外嫁女的孩子也有份,怕是他们一分钱都不会分出去。就这还要计较谁家儿子多谁多拿,最后律师看不过眼了才告诉他们是按照人头分的,跟儿子闺女没区别。
总之,那边热闹的不行,楚曜这头倒是安安静静的,看完了地方直接签字,流程走完就完事儿了。
就算是楚爷爷,也只是每年回去上坟。后来土葬改火葬,又掏了一笔钱给太爷爷太奶奶把坟迁到了正规的坟地里,这下就算是上坟也跟他那几个兄弟姐妹们错开,不想去牵扯家里那些破事了。
虽然说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也能看出来楚爷爷对家里那几个亲兄弟怨气很大,抱怨着说之前打地主分田地都没说只给男的不给女的,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这样了,仿佛那些闺女不是他们亲姐妹亲闺女似的,生怕多吃了一口。
楚妈妈楚芝媛从小就比较受宠,楚爷爷也舍不得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外嫁,所以才起了招赘的心思。后来也是楚妈妈自己相中了于海洋,可巧于海洋身份也适合招赘,就在一起了。
其实之前楚爷爷还想着要不要让闺女再生一个随于海洋的姓,不过被于海洋拒绝了。他觉得孩子养得好,一个就够了,随谁的姓不是随?难不成姓楚以后他死了就不给他烧纸了?再说生孩子多受罪啊,他可舍不得自己媳妇儿再遭一次罪了。
后来得知了自家儿子的性向,他也只是叹气说这都是命,大不了以后领养个孩子,照样能给养老送终。
或许就是楚家人性子脾气都好,才能把楚曜养成这样。看似个少爷,其实比谁都坚定,心里有主意的很呢。
“那是个好人,”提起那个兄弟,楚爷爷叹了口气,“咱爸走得早,咱妈拉扯着好几个孩子,后来又添了一张嘴,村里人各种指指点点的。原本说是要入楚家算是兄弟,可是那边怕分财产——有个屁的财产分?一个个穷的裤子都穿不上!后来那孩子也争气,能干活,看谁都笑眯眯的。再后来二十来岁就说出去闯荡闯荡。咱妈还在的时候还能寄个信回来,咱妈一走,就没了音讯。要说还是楚家亏待了他,不过那群白眼狼……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