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清酒一刀

作者:清酒一刀  录入:04-19

  夏晓蝉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得亏没投进去,再早个三十年我这儿不得跳飞了?”
  “……”
  我说:“你就是这么感谢救命恩人的?”
  夏晓蝉说:“我明明是在夸你。”
  我说:“我很久没摸过球了,手生。”
  夏晓蝉:“不必解释,懂的都懂。”
  “……”
  不是,你懂个球啊?


第65章
  场上有人举手要替补,我解了外套放在长椅上换他下来,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
  每当我扫向观众时,总能与夏晓蝉对视。
  下来之后体育老师拍了拍我的肩:“林冬,今晚我儿子也麻烦你了。”
  我说:“没事。”
  他的儿子在外校读高一,成绩一直很差,想在本校找个学生给他做辅导,恰好体育老师跟我关系不错,每晚我都会抽出一个小时在他办公室帮他儿子补习。
  我去更衣室换下了汗湿的衣服,坐回到夏晓蝉旁边。
  她把外套递给我:“你好慢啊。”
  我看了一眼手表道:“不是还有十分钟才五点半。”
  夏晓蝉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整张脸埋在厚绒绒的兜帽里:“十分钟很短的,我见你一次多不容易啊。”
  我说:“那你可以别隔那么久啊。”
  夏晓蝉说:“那不行,对脑子不好,我不想让我聪明的脑子变傻。”
  “……”
  班里的男生也陆续下场,旁边忽然有人哀嚎:“鹿翘什么时候走的啊?我刚刚那个三分球她是不是没看到啊?”
  另一人说:“好像是你投球之前吧,看到她找体育老师拿了假条。”
  周围吵吵嚷嚷,一片唉声叹气。
  我和夏晓蝉安静地坐在角落,谁都没有说话。
  五点二十九分。
  我对她说再见。
  【17:30】


第66章
  铃响之后大家三三两两地去食堂吃饭,我先去了办公楼拿晚自习要发的卷子。
  我从窗户上向下看的时候,夏晓蝉站在操场东张西望,大概是在找我。
  老师留我在办公室帮忙批改了一会儿卷子,六点的时候我离开了办公楼,顺便帮老师把办公室的垃圾带下去。
  垃圾桶在操场后门,此时已经敞开了,一辆货车停在那里,车厢里摆满了整齐的箱子。
  是体育老师说的,来送新器材的搬运工。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不知道夏晓蝉从哪知道了的我的手机号,发来一条短信。
  “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我握着手机站在车厢外出神了很久,直到被搬运工发现,走来问我:“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转身离开。
  低头给夏晓蝉回:“刚刚在帮老师批卷子,晚点回教室,一会儿还要给别人补习。”
  她很快回我:“一定要去吗?”
  我回:“一定要去。”
  我把手机放回兜里,趁着后门还没锁,出了学校。冬日天黑的早,隐约能看到月亮,我裹着围巾在站牌等了一会儿,搭上去往城东的102路公交车。
  放弃了一件重要的事,空荡荡的地方依旧需要做些什么来填补。
  应该可以在七点半之前回来吧,我这么想着。
  这次出行算得上一次冲动。
  每隔一会儿都能收到夏晓蝉发来的短信,大概是坐在教室太无聊了,又或者以为我正在补习不会看手机。
  车门口人上人下,冷风和热气交融消散,我靠在椅背上,一条一条地看。
  “我女儿也有了崽,是个男崽,我一点也不想带,好吵。”
  ——她女儿什么时候结的婚?
  “哦,对了,我女婿是个重庆人,顿顿都要放辣,我觉得他们根本不配。”
  ——我觉得不错。
  “假牙掉了一颗,想换成镶金的,女儿不让,觉得土,哪里土。”
  ——什么,六十岁就要用假牙了吗?
  “我自己偷偷去换了,跳广场舞的时候都有面子了许多。”
  ——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舞。
  在不知不觉中,我的短信箱已经被她填满了。
  快到站的时候,我站起来,看到车窗倒映出我的脸,还在笑着的。
  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我徒步向那里走,记得在某一条街道的十字路口……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我在寒风中低头看。
  “办公室灯亮着,里面没有你。”


第67章
  无法回答。
  我抬头看着紧闭的店门忽然感觉到茫然。
  身后的钟楼敲响晚上七点的钟声。我慢慢地按着手机键,只说:“我会回去的。”
  手机不再震动了。
  我在街上飞快地奔跑,也许还是有办法的。
  街边播放的圣诞歌和寒风纠缠在一起嘈杂又吵闹,我路过许许多多的人,牵着手的,唱着歌的,快乐的,难过的。
  照着门上的地址,我终于敲开一户的门,里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我说:“对不起,能卖我一份巧克力蛋糕吗?”


第68章
  七点二十分。
  我坐上了回学校的出租车,麻烦师傅开快一些,再快一些。
  师傅说:“没看到现在路上堵着吗,能快到哪去。”
  七点二十五分。
  夏晓蝉发来最后一条短信:“你说话不算话。”
  我说:“算话的。”
  七点三十分。
  我冲进教学楼,楼顶的时钟走过了那一秒。
  我真的以为,能赶上的。
  【19:30】


第69章
  夏晓蝉不在教室里,不在走廊里,不在操场上。
  我漫无目的地走,直到向天空看,在操场旁边的天台上看到一个身影,我爬到顶楼时,心跳慢慢归于平静。
  夏晓蝉坐在台阶上,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我。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和她并肩坐下,影子也挨在一起。身后是一座废旧的仓库,月光明亮,天空飘下的细雪被映得纤毫分明。
  她忽然侧脸看着我道:“鹿翘在仓库吗?”
  我说:“不在。”
  她又不出声了,目光转向仓库。
  我叹了口气,把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拽下来给她:“真的不在。”
  手里提着的蛋糕盒子也给她:“你看,是徐记的蛋糕。”
  她愣愣地看着我。
  我抓了抓头发,有些窘迫:“我记得城东也有一家徐记,是同一家人开的,味道应该差不多吧。我以为七点半之前能赶回来的,出了点意外。”
  过了几秒钟,她好像终于醒过神来一样,小心翼翼地接过蛋糕。
  我说:“鹿翘应该被接回家了,下的剂量没有那么大。”
  夏晓蝉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时候放弃的?”
  我想了想:“傍晚下课那会儿吧,我站在那里想了很久,觉着,我应该是失败了的。”
  她问:“为什么?”
  我说:“挺明显的不是么,你都那么不对劲了,哪有人重生之后一直绕着同桌转的。”
  她说:“只因为这个?”
  我说:“还有许多啊,比如正常人怎么会记得几十年前的一节体育课,如果记得的话,一定是因为那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吧,比如,天台上的一起绑架案?”
  “……”
  夏晓蝉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笼住了雪花。
  她说:“是啊,那天我逃了课,再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鹿翘,她就躺在楼底,白色的裙子上浸满了血。”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


第70章
  我从没有设想过鹿翘的死亡,就像此前我也没有想象过家中的困境。
  父亲承包的建筑项目因为被上层拖欠货款,把家里所有的存款全部垫给下面之后还差许多,无奈之下找了高利贷。
  直到追债的人闹到家里来,我才知晓此事。
  我在新闻中看过无数事例,真正发生在眼前时,愤怒都显得轻描淡写。
  两个月过去,我的生活费来源只剩下帮体育老师的儿子补习的微末工资,父亲说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难道要去死吗。
  偶然之下得知那个拖钱不给的老板是鹿翘的父亲时,我开始策划一起大胆的绑架。
  我明明想过不伤害任何人,全身而退的。
  鹿翘身上的饰品经常变换,头上的月亮发卡却始终不变,我找到机会仔细观察之后,确定了那是一个定位发射器。
  早上九点半,我弄下了她的发卡,换成一个一模一样的发卡丢在地上捡起,在隔壁男生帮我拿去还给鹿翘之后,定位器被我随手扔进了另一个男生的帽子里。
  下午两点半,我拿到了李建的手机,想要约鹿翘出去。除了长时间观察她的我,没有人知道鹿翘竟然暗恋着一个到处打架的小混混,经常尾随在李建后面偷偷的看。
  在发短信之前情况有变,她先向我问了李建去哪,只要我告诉她时间和地点,她一定会找机会去与他偶遇。
  下午五点,鹿翘向体育老师请了病假。我告诉她的地点在操场后门外,她不会愿意钻狗洞出去,只能带着假条登记出校门,再拐回来。而我在去更衣室之前,从狗洞出去,用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迷晕了她,藏在小树林的草丛中。
  晚上六点,运体育机械的货车按时抵达,与我前几天从体育老师那里听来的消息一致。他们会先去开去操场的体育器材室,把新的器材箱子搬进去,运出旧的,再返回后门,把旧箱子搬到后门旁边顶楼的废旧仓库里。
  在他们搬前几个箱子时,我会想办法把鹿翘与体育器材偷换,他们只有两个人,动作快一点的话没有什么问题,她会随着这些箱子被锁进天台仓库,而我配了那里的钥匙。
  晚上七点,我不必去办公室给那孩子补习,他最近谈了恋爱,哀求我平安夜放他一次,想要和女朋友偷偷跑出去约会,我便有机会等待着晚自习之后,向鹿翘的父亲拨出电话要求他还清所有拖欠项目的货款而体育老师会为我做不在场证明。
  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但我真的没有想过鹿翘的结局。


第71章
  夏晓蝉轻声道:“我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被控告故意杀人,我在监狱里见了你最后一面,你说你没有想到她会挣开绳子,摔去下面,你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
  有片刻我曾猜到了真相,但也许因着我鲜少思虑无趣的未来,只觉得宁静。
  我说:“那么你呢,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夏晓蝉看着雪:“那次绑架案,我是受惠者之一,因为你的电话,鹿翘的父亲紧急还上了许多项目的欠款,而我家承接过其中一个。
  “我去看过你很多次,起初你总是不愿意与我说话。后来我参加了一个志愿者项目,做脑意识实验,据说将一块载着一小段记忆的芯片植入大脑,潜意识可以浸入其中。
  于是在最后一次见你时,我向你要来了这一天的记忆,你并不问我要做什么。”
  我说:“那我现在问吧,你想做什么呢?”
  她转头看向我,认真道:“什么都不做。”
  我愣了一下。
  她说:“我既改变不了过去,也不能改变未来,你活在我的记忆里,而我只能陪你度过这一天,我想跟你普通地度过这一天。”
  她的眼神明亮而温柔,我沉默了许久道:“是,隔七年进来给我上一次坟的意思?”
  夏晓蝉扑哧一下笑出声:“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我也笑起来:“难为你每次回来还能记得上次聊过什么。”
  夏晓蝉道:“确实难为,每次出去我都要赶紧把刚刚跟你说了什么都记一遍,进去之前还要再复习一回,高考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努力过。”
  我说:“我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是我说的,还是你潜意识指挥我说的呢?”
  夏晓蝉说:“这谁知道呢,反正我可没敢想过你跑到城东去给买蛋糕。”
  我说:“我说这有什么不敢想的,你还敢想我暗恋你呢。”
  话音落下,我们同时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
  落在脸颊的雪仿佛在发烫,我看着天空渐渐模糊的月亮和远处的灯火,擦了擦眼泪,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夏晓蝉握住了我的手:“别紧张,万一是我要死了呢?”
  我回握住她:“你说的也有道理。”
  夏晓蝉说:“我以为差一点就赶不上了,我孙子肯定觉得我有精神病,回光返照的时候大喊‘拿来我的脑电仪和记事本!’,场面应该挺震撼的,可惜你没看见,不然肯定会笑。”
  我静静地看着她。
  她说:“别这么看我,人固有一死,你早死,我晚死,大家都得死。”
  我说:“死因是什么?”
  她回答的爽快:“脑癌。”
  我想了想:“不是吧,就为了进来给我上个坟?”
  夏晓蝉说:“你想得美,这个实验项目给钱太多了!不然我公司哪能开的那么大。”
  我说:“你说的也是。”


第72章
  这只是普通的一天,在雪落尽时,我路过了她普通的一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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