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臭啊。”他皱着脸嫌弃道。
季殊容伸手扫去他肩膀上沾住的一片叶子,说:“天天在垃圾桶旁边待着当然臭了。”
江景嫌弃归嫌弃,抱住它的手臂却是一点没松,问道:“现在送它去洗澡吗?”
“现在有点晚。”
夜色正浓,路灯下能看见飞旋的尘埃。季殊容本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江景,见他不方便拿,索性提起来给他看了看:“以后给它吃这种猫粮,不过先不用急着买,我家里还有很多,明天给你带过来。”
江景本想问你家怎么会有猫粮,转念一想他喂了九月这么长时间,备点食物也无可厚非,于是点点头:“好。”
他今天来就是为了把猫带回去,连酒吧的门都没进,临走前跟杨潇打了声招呼。
杨潇倚在门口说:“等它生了孩子记得送我一个啊。”
江景果断拒绝:“不行。”
“为啥不行?”
“母子分离,不利于孩子成长。”
杨潇“嘿”了一声,正想反驳他,瞄见季殊容的脸色又咽回去,摆摆手道:“滚吧滚吧,我不屑要。”
江景这话本是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就自己吗。
他垂眸揉揉九月的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工作。”
季殊容嘴唇一动,江景转头对他说:“不用送,我自己走就行。”
九月趴在他的肩头,歪着脑袋朝后面的季殊容叫了一声。
眼睁睁看着一人一猫上了车,杨潇从窗上收回视线,好奇道:“他怎么突然要养猫?”
季殊容仍旧看着外面,直到红色尾灯消失在夜色中才转回目光:“应该是不想让猫怀着孕还流浪街头吧。”
小朋友嘴上不说,其实内心又软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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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养猫是件容易的事,没想到当晚江景就受了一遭摧残。
九月警惕性很强,就算是江景在身边也不能打消它对陌生环境的抵触,趴在客厅阳台上喵呜了一夜。
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江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学校。
赵瑜狗嘴吐不出象牙,一见他就揶揄道:“江哥昨晚上哪快活了?”
江景困得要死,眯眼道:“滚一边去。”
赵瑜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坐在桌边踩着一个篮球问道:“晚上放学打球不?”
江景掀起领子罩着头,闷声道:“到时候再说。”
“你都好久没跟我们一起玩了。”赵瑜不满地抱怨,拉过旁边的李帆,矫揉做作道:“你到底是被外面哪朵野花迷了眼,都不肯回头看我们一眼?”
江景拿起笔袋砸过去:“赶紧滚,吵死了。”
他补觉补了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通体舒畅,跟几个男生去了篮球场,心想打会球再去酒吧也不迟。
放学时的校园才算真正热闹起来,教学楼源源不断地走出人,说笑声打闹声随处都能听到。
江景脱了校服外套系在腰间,他又瘦又高,这么系正合适,衬衣下摆随着动作蹭上去,露出少年人清晰劲瘦的腰线。篮球传到他面前,江景一跃而起一把扣住,而后动作迅速地转身上篮,一气呵成。
“漂亮!”场外围观的同学爆发一阵喝彩。
在学生时代,长得好看的男生总是引人注目的,就算江景脾气又差学习又不好,但不缺女生为了他脸红心跳。
一场球打完,表白墙已经被江景的帅照刷了屏。
不过本人并不知道,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汗珠,随手抓起一瓶水,边喘边喝。
赵瑜跟他一样浑身是汗,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了一会抬头说:“对了,今年运动会快来了,江哥你报吗?”
“不报。”江景舒了一口气,擦擦嘴。
“报呗,你体能那么牛,上去绝对稳赢。”
江景眼皮都不掀:“懒得。”
李帆擦着脸上的汗说:“这事恐怕由不得你。”
江景挑起半边眉梢,一脸“还有人敢逼我?”
“运动会每个班必须出人参加,咱班选不出来人的话会进行民主投票。”李帆说:“说白了就是赶鸭子上架。”
江景转来的时间不长,跟班里同学关系也不好,就算民主投票估计也没人敢投他。于是他毫不在意道:“投呗。”
李帆又补充一句:“如果投出来的人不太适合,班主任就会亲自点人。”
江景:“……”
他一句“傻逼”还没骂出口,巡逻到这的保安大爷扯着嗓子赶人:“都几点了!还不快回家!马上关门了啊!”
三人动作熟练地抱着球拎着衣服跳下台阶,赵瑜还不忘回头嬉皮笑脸地说一句:“大爷我们先走了啊,明天再见!”
大爷瞪着眼笑骂:“见个头!小兔崽子我抓过你好几次了!”
半边天被暮色染红,校园空荡安静,跑起来冷风扑面而来,汗水瞬间蒸发,冻得三人龇牙咧嘴。
赵瑜慢了一步,最后一个跑出校门,蹿上去扯住两人的脖子提议道:“天还没黑,要不要去网吧玩玩?”
“行。”李帆没什么意见。
赵瑜看向江景:“江哥呢?”
江景挣开他的手,站直身子说:“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得去酒吧打工赚钱。本来他一个人生活钱就不够,现在还要再养一只猫,江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自觉压力重大。
赵瑜虽然好奇,但也没胡搅蛮缠,拉着李帆往反方向走远了。
江景一个人沿着熟悉的道路走,走到一半感到口渴,他扫了眼附近的店铺,不远处有一家超市正在营业。江景提了下书包带走过去。
超市的自动售卖机在最里面,江景径直往里走,拿了一瓶可乐。
他边掏手机边走向收银台,带着帽子的收银员突然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撞,江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好巧啊。”他冷声说。
第21章 他碰我
出了派出所之后江景一直没见过冯源,还以为这孙子是去别的学校附近为非作歹去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超市做售货员。
江景把手里的可乐扣在桌上,问道:“多少钱?”
“三块。”
两人之前一见就打,这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话。江景感觉有点新奇,对着桌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钱瞬间到账。
江景没急着走,起开易拉罐喝了一口,余光掠过冯源,果然见他一脸阴鸷地盯着自己。
“怎么,去了一趟派出所改邪归正了?”江景撑着桌沿,目光毫不退缩地逼视他:“这不像你啊冯源。”
“滚。”冯源冷冷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啧,你让我滚我就滚?顾客是上帝这句话没听说过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要不是在超市,估计这会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冯源捏得指节咔咔作响,斜睨着他说:“你他妈滚不滚?”
江景一口灌完可乐,瓶子往外一扔,冷笑道:“你他妈……”
“干什么呐?”
话音被打断,身材臃肿的老板娘从里屋走出来,皱眉看着两人:“这谁啊?你不工作聊什么天?”后面那句是对冯源说的。
江景看着冯源忍气吞声,忽然间心情大好,顺手买了旁边一盒口香糖。他刚下一个台阶,就听见身后老板娘的声音陡然尖锐。
“这是什么?啊?”
江景回头,见老板娘撕下桌面上的付款码,勃然大怒地对冯源吼道:“我说这钱总是不对,原来是被你偷走了!你这个小偷,走!跟我派出所!”
付款码?江景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冯源不会是把自己的付款码贴在桌子上了吧?
江景嘴角一抽。这人果然死性不改,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冯源被她生拉硬拽拖出去了几步,而后皱眉用力一推,老板娘踉跄着撞上货架,“砰”的一声,东西倒了一地。
“打人啦!抢钱啦!大家快来抓小偷啊!”
老板娘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喊,冯源压低帽子快步走下台阶,经过江景身旁时微微一顿,接着一声不吭地消失在拐角。
江景没想到还能看这出热闹,一时没回过神。
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没再停留,嚼着口香糖走了。
走了没多久,一辆警车呼啸着驶过。江景幸灾乐祸地想,估计冯源又要进去待几天了。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轻车熟路地进了酒吧。
吧台那没人,替班的调酒师也不在,江景愣了一下,拉住杨潇问:“季殊容呢?”
“说有事出去一下,估计快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季殊容就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你俩聊吧,我去后厨看看。”杨潇刚迈出一步,又转回来说:“小江记得去工作啊,不准浑水摸鱼。”
“知道了。”
季殊容把袋子递给他,说:“走的时候别忘了带着,里面是猫粮。”
江景接过,探头看了一眼:“噢。”
季殊容收回手插进口袋,问道:“九月搬到新家还适应吗?”
江景想起昨晚那可怜兮兮的猫叫,心有余悸地摇摇头说:“不适应,叫了一晚上。”
见他一脸幽怨,季殊容笑了下说:“怀孕的母猫警惕性强,过几天就好了。”
话聊到一半,几个客人来吧台点酒,季殊容只得挽起袖子进去工作。江景被人群挤到后面,视线被隔断。
正好杨潇在不远处叫他,江景应了一声,抬脚走过去。
“今晚人有点多,端酒的时候小心点。”杨潇嘱咐道。
江景已经穿好了工作服,接过他手中的菜单,头也不回道:“知道了,你今晚话真多。”
杨潇猝不及防被嫌弃一句,顿时瞪大眼没好气道:“臭小子,敢给我惹出事来你看我不揍你。”
结果这话放出去不到半小时,江景还真不负众望地给他惹了个乱子。
杨潇赶过去的时候,江景已经掀桌了。
桌子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酒杯碎了一地,沙发上瘫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长得又猥琐又胖,捂着脸直吸气。
江景一只脚踩在他腿间,手里还握着一个啤酒瓶,神情冰冷狠戾。
看热闹的不敢围上前,纷纷伸长脖子看,更多的人举着手机录视频。杨潇呼吸一窒,忙伸手挡住镜头:“别拍了别拍了,没啥好看的。”
他说着,走过去卸下江景手里的酒瓶,哭丧着脸道:“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干嘛呢这是,脚赶紧拿开,有话好好说。”
江景恍若未闻,胸口微微起伏着,看样子气得不轻,抬起脚又狠狠踩下去,男人嗷的一声,疼得快翻白眼了。
杨潇又急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一激动真给人踩断了。
“江景。”
季殊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隔着一地狼藉皱眉看着他:“过来。”
江景垂下眼,沉默几秒后,缓缓移开脚。
男人快被他踩成半身不遂了,捂着裆两眼飙泪,颤颤巍巍指着江景说:“你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废了你。”
这人都这幅德行了还敢刺激他,杨潇都看不下去,把人扶起来劝道:“大哥你快省省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男人避而不答,一边忍痛一边恶狠狠地咒骂江景。
杨潇算是明白了,这事估计怨不得江景,八成是这个男人哪里惹到他了。
江景站定在季殊容面前,垂着头深吸一口气说:“我没错。”
“我知道。”季殊容打量他一眼,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轻声道:“没受伤吧?”
江景有些错愣,他还以为季殊容会责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他摇摇头:“没。”
保安已经把男人架到门外,这事男人自知理亏,灰溜溜地走了。
看热闹的人们意兴阑珊,不到五分钟,酒吧又恢复了原来喧闹的气氛。
季殊容把江景带到一处安静的角落,略抬下巴说:“手伸出来。”
江景右手手心被玻璃划了一下,血染红了指缝。他没说,季殊容却注意到了。
伤口不深,季殊容用创口贴给他止住血,抬起头问道:“刚才为什么打人?”
他语气温和,没有丝毫严厉或者批评的神色,江景一直紧绷的肩膀自然地垂落下来,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半晌后他动了动嘴唇,嗓音极低:“他碰我。”
第22章 生气
“什么?”季殊容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低声道:“我在端酒,他突然摸我大腿,让我陪他喝。”
季殊容目光一凝,脸色冷了下来。
“然后我就动手了。”江景说,“要不是有人拦着,我一定让他断子绝孙。”
他曲起五指遮住创口贴,丝丝缕缕的疼顺着神经直传大脑,江景极轻地皱了下眉。
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下一秒温热自头顶传来。季殊容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发顶,轻声道:“如果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可以揍得再狠一点。”
“……”江景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殊容表情认真,没有在开玩笑:“还有,揍完之后记得报警。”
他说着,拿出手机当着江景的面报了警。事情原委被他两三句话概括,报完地址后就礼貌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