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风骚的舞蹈最夺目的你,最诚挚的我等待志同道合的你。Q大舞协热情等待你的加入。”
“舌战群儒,以辩会友。我辩故我在,辩论社欢迎您!”
“牛顿、阿基米德、笛卡尔、欧几里得、还有未来的我和你!数学社欢迎您来解题!”
……
今日是Q大一年一度的社团纳新,也称“百团纳新日”。
凤凰操场上竖着数不清的棚子和易拉宝。
老牌社团人气十足,简单喊两句口号,报名的队伍就已排起长龙。人气较低的社团不得不使劲浑身解数,五彩斑斓的海报,卖力十足的演出,夸张夺目的服化,只为吸引新生驻足。
在无数社团纳新点包围中,边角的一个社团门可罗雀,尤其一旁是Q大人气最旺的舞协。
“社长,这一上午了,就三张报名表。”特地穿了一身红衣吸睛的女生道。
“好想去旁边舞协拉人。”一旁的白衣长发妹撑着下巴感叹。
仇仁头疼的揉着额角。
社团纳新海报是他花高价请专业人士设计的,两个妹子是社团副手,也是他精心挑选社团最漂亮女生。为了夺人眼球,他还特地租借了熊猫人偶服,亲自上阵。
诚意满满,美人计也用了,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创业社纳新点的旁边,竟然是Q大最为火爆的舞协。
一群打扮时髦的学长跳了场街舞,穿着性感的学姐们则来了首啦啦操,再加上社员们宣传“进舞协,脱单率100%”,新生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按照聚集效应和辐射效应,也该分流点人到我们这吧?太不科学了。”红衣女子抱怨。
白裙女子对脱下头套解闷的仇仁道:“学长,实在不行祭出杀招,把苟玳学长请来吧?”
仇仁长叹口气,认真考虑可行性。
今年纳新结束,他就会将社长之位移交。最后一班岗,他想为新社长站好。
毕竟,创业社是他一手创立的社团,大学生活最值得留恋的存在。
“行吧,我给苟玳发信息。不过他不一定到。”仇仁说者,心底却深知苟玳一定会来。狗子典型有求必应,对朋友甚至陌生人都赤诚坦荡,才会有一堆孽缘。
“咦,发生了什么?”红衣女子惊讶道。
只见隔壁舞协的队伍猛地缩短,不少已经排了小半个钟头的新生退出队伍。
红衣女子身旁,帮忙发传单的小弟主动请缨:“我去打听。”
三分钟后,小弟气喘吁吁跑回来。“大一那位新校草来操场了,大家都跑去围观。”
红衣女子猛然兴奋,她在论坛看过小学弟的照片,那叫一个苏气逼人。
正要重新戴上头套的仇仁不满:“什么新校草,投票还没结束呢,你苟玳学长不帅吗?苟玳没少请你喝奶茶吧?这么吃里扒外!”
小弟对天发誓:“刚才是口误,我的心永远属于苟玳学长。”
仇仁:大可不必。
五分钟后,几人看到了被前呼后拥的梁君澈。
不少社团主动上前分发宣传单,都被梁君澈冷漠拒绝。
“拽个什么劲?”仇仁远远看到,反感度更上一层楼。
红衣女子双掌拖脸:“小学弟年纪轻轻,性张力十足,有种想要匍匐在西装裤下的欲望。”
仇仁冷哼一声:“果然长得好就是吃香,吊丝爱搭不理是素质低下,帅哥爱搭不理就是狂拽酷霸,对这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仇仁想起梁君澈在【校众APP】里的昵称“爱狗和海龟”,补充道:“王雯你别胡乱花痴,这小学弟长得人模人样,难保没啥特殊兴趣。”——比如对女人不感兴趣,只爱跨物种生物。
白裙女子和仇仁统一战线:“还是苟玳学长好,温和善良,平易近人。”
红衣女子甩手:“别这样嘛两位,我们要用博爱的眼光看待帅哥,接受每一种不同的美。”
红衣女子名叫王雯,当初就是为了苟玳半途加入创业社,自以为会是折下苟玳这朵高岭之花的胜利者。
然而时间证明,苟玳学长虽温柔万千,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唐僧和情圣结合体的男人,最容易会让女人痛不欲生。
王雯忍痛割爱,及时止损,将两人关系退回普通社员。
然而想要恋爱的心蠢蠢欲动,只爱帅哥的信念也坚不可摧。
梁君澈小学弟,你就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王雯一边补口红,一边催促身旁的小弟:“快去给学弟发传单,把人拉来。”
小弟一动不动:“我才不想自取其辱。”
社长仇仁不高兴了:“怎么,是我们创业社不配吗?”
小弟心道:是的,不配。要不是苟玳学长镇着,这社团早就分崩离析,人去楼空了。
不过面上,小弟还是违心道:“哎,这种小年轻,哪懂我们创业社的深沉与艰辛,一看就是沉迷花花世界的肤浅人士,适合隔壁舞协。”
仇仁听得舒坦了,点头:“就是,这种人就算想来创业社,我社也是断然拒绝的!”
这下连和仇仁统一战线的白裙女都听不下去。“社长,你哪来的自信?”
虽说这小学弟不是她欣赏的类型,但以对方的相貌和知名度,到哪不是如鱼得水,何必要来这坑到天际的创业社。
正说着,梁君澈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还算有自知之明的仇仁:“我就说他会去舞协吧,适合浮夸的人。”
王雯赞同:“小学弟手脚修长,跳舞一定好看。”
话音刚落,梁君澈走到其身前。
“是创业社吗?”梁君澈问道。
棚内四人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来人。
“这是创业社的纳新点吗?”梁君澈又问了一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雯:“对对对,学弟是要问路?”
梁君澈:……
梁君澈:“我想入社,需要填什么资料吗?”
“你要来创业社?”小弟一脸不可思议。
“嗯。”
围观的学生窃窃私语。
“怎么会想去那种枯燥无聊加分低没用处的社团?”
“估计新生年少无知,以为创业两字很高大上吧。”
“我以前参加过,除了偶尔夸夸其谈的讲座,啥都没有。还以为进去能认识企业家朋友,结果连个五百强的高层都请不来。”
“梁君澈要去创业社吗?那我也去!”
……
仇仁听到周边的议论,摘下头套,忘记刚才“断然拒绝梁君澈入社”的誓言,热情洋溢道:“来来来学弟,先填张表格,这入社很简单,让学长给你说道说道。”
一旁的白裙女子和小弟:……
这么两面脸、狗腿子,果然是社长的风格。
梁君澈坐在棚内的木桌旁,在仇仁指导下填起报名表。
因为梁君澈的缘故,门庭冷落的创业社纳新点一下热闹,新生报名队伍和隔壁舞协不相上下。
白衣女子一边指导新生填报,一边和王雯嘀咕:“你说社长哪来的狗屎运,怎么帅哥竟往社团跑。”
王雯腰板挺得老直,时不时瞥几眼后方社长亲自接待的梁君澈。“大概老天垂怜我,命中要有年下帅哥征服我。”
白裙女子翻了个白眼。
白裙女子名叫柳钟圆,不是柳宗元,是钟灵毓秀,花好月圆的钟圆。她也是为了苟玳而入社的众多社员之一。
和王雯见异思迁不同,她对苟玳的喜欢始终如一。这种喜欢超越了男女之爱,属于愿意默默相守,不为征服,相遇便心安的喜欢。
王雯知晓柳钟圆的心,调侃道:“知道你喜欢苟玳,我退出竞争你还不开心?这苟玳学长就是大金毛,小学弟就是小狼狗,以后你牵大金毛,我牵小狼狗,怎么样?”
柳钟圆:“你以狗喻人尊不尊重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打算被狗艹。”
王雯大惊:“不是吧大才女,你竟然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吓到我了!”
两人正斗嘴,排队的人群忽然传来喧哗。
两人朝众人目光汇聚处望去,只见穿白衬衫的男生抱着一小摞书,从远处走来。
秋日的阳光像浸过水般莹润,落在了男生的脸上。带着水汽的风吹过草地,青草的香气荡到四面八方,吹得人心神荡漾。
新入校的女生们揪了揪身旁人的袖子:“好帅啊,那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Q大校草苟玳。”
“我好喜欢这一款啊。”
老油条们则淡定得多。
“我记得苟玳是创业社的社员吧?”
“哇,精彩了,论坛的校草投票还没决出胜负,两个校草就要先行会面了!”
“打起来!打起来!”
“滚啊,帅哥不能受伤,哪个受伤我都心疼!”
“快快快,下注了,两大校草争锋相对会是何场景。
A:苟玳温柔问好,学弟置之不理。赔率1比1.5;
B:两人互不搭理,赔率1:3;
C:两人唇枪舌战,互相冷嘲热讽,赔率1:10;
D:两人针锋相对,拳脚相向,赔率1:100!”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我下注一元巨资选D!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九成九是A啦,看苟玳那虚伪的老好人模样,梁君澈那二十年前台剧的智障拽样,真打起来算他们爷们。”
“哇,双向诋毁你好棒棒哦!同学建议你买一面镜子多照照,能对世界有更清醒的认知。”
……
喧嚣的中心,梁君澈看着远处忽然小跑的身影,心跳加速。
还是记忆里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还是如海藻般微卷的刘海,还是熟悉的卡其布裤和宽衬衫。
梁君澈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宇宙中心只剩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
那人笑着朝他跑来了。
他认出自己了?
我是应该笑着回应?还是平静一些?
梁君澈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忍不住想嘴角上扬,又觉应该冷静持重,如同在演内心戏丰富的话剧。
对方离他越来越近了……
只有几步之遥了……
梁君澈深吸一口气,不管了,先问好。
“好……”好久不见的好还没完全发音,就见对方略过了自己。
苟玳熟练地将胳膊枕在仇仁的肩上:“还跟我说纳新惨淡,这人流量,可以嘛仇社长,魅力无限啊。”
仇仁笑得尴尬,魅力无限是真的,就是散发魅力的对象,是一旁的小学弟,不是自己。
人潮向此处聚集,新生老生都想围观这几日论坛最叱咤风云的人物。
“来,学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也是我们创业社的副社长,苟玳学长。”仇仁对梁君澈道。
苟玳和梁君澈四目相对。
梁君澈看着对方清澈见底的双眸,以及客气公式的笑容,知道对方没认出自己。
虽然他现在的模样,和当初只能看到嘴巴鼻子的非主流鹦鹉头差距大了点,但也不至于没有丝毫联想吧?
罢了,自己不过是相处一个月的陌生人,萍水相逢,估计对方早忘却了。
是自己太较真了。
梁君澈越想越委屈,以至于苟玳笑着道“学弟好”时,梁君澈回击了一句“去死。”
围观众人:哇!
这么劲爆么!
学弟太高能了吧!
Q大竟然还有见面就对苟玳说去死的人!
学弟加油!快打破苟玳虚伪的面具,让我们看看笑面虎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模样。
第13章 好久不见
“去死。”少年道。
苟玳一愣。这校园里讨厌他的人不少,网上的诽谤攻击层出不穷,每一句都透着穿过网线殴打他的恨意。
但敢当着他面叫嚣的,对方还是第一个。
苟玳不知为何并不生气,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苟玳这名字,早因谐音梗玩烂了,尤其任何场合的rap里出现go die ,朋友们都要重音跟唱,而后揽着他的肩笑到断气。
然而不熟的人中译中这名字,比起调侃,更像讽刺。
苟玳思索着是索性当没听见,还是苦口婆心教导两句,却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
对方的眼睛很漂亮,浑圆、明亮、透彻,眼里比起恨意或怒火,更多的是委屈。
——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五百万,或者在某个失忆的夜晚把对方不可描述的委屈。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幼犬。
苟玳瞬间愣住,记忆里的片段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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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得真早。”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伴着屋外鸟儿的啾啁声
习惯晨读的苟玳转过身,看着对床上的人。
长长的五彩杂毛此刻更为爆炸,在脑袋四周三百六十度舒展,像一坨被打了彩光的水母。
宿舍与阳台连接的玻璃门贴着磨砂贴膜,因为老旧,开了不少划痕。阳光穿过玻璃门,被切割成了奇形怪状的光片,打在了白墙上。
少年双手捂着眼,似乎不能适应敞亮的光线。
苟玳忍不住嘴角上扬:“太阳晒屁股了。”
少年哼了一声,故作帅气的从上铺跳下,脚底蹬到地板的刹那,疼得龇牙咧嘴,却还要努力收拢表情,故作淡然:“放假就该好好睡觉。”
苟玳憋住笑:“一日之计在于晨。”
少年打量着神采奕奕的苟玳,表情十分蹉跎:“你怎么还这么精神?”
苟玳一愣,想起昨夜被少年的经历触动,分享了深藏于心的过往。“我这人最大优点,就是把悲伤都留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