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自己死磕着做,小锤砸了好几回手。”贺中鹤说,“当时准备不充分,人问我多大号的我也不知道,就估摸着做的。”
他把戒指摘下来,给雁升看内环:“我这个凿了了个S,你有个H。”
雁升看着他的S整个儿是斜的,还缺了个勾,又拿下来自己的看了看,H一腿儿长一腿儿短。
“……凿歪了。”贺中鹤又给他戴回去,“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雁升抬手举在眼前,转着手仔细端详。
“摇花手呢?”贺中鹤坐到床边,小声问,“喜欢吗?”
雁升戴戒指的那只手握住他的手:“特别喜欢。”
贺中鹤嘿嘿笑了两声:“十九了。”
“生日快乐大宝贝儿。”他搂住雁升,脸埋进他肩窝。
“明年也做个戒指吧。”雁升说。
“戴俩啊?”
“重点在明年,不在戒指。”雁升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下。
“等你退休的时候,”贺中鹤笑着说,“将拥有一双钢铁侠一样的手,还有一个老银匠师傅男朋友。”
-
剩下的不到一个月依旧过得轻松而颓废,临开学的时候贺中鹤回家陪杜兰珍住了几天。
“好像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贺中鹤站摊开的行李箱跟前,身份证、平板、电脑、充电器、几件衣服、录取通知书,别的没什么可带的了,到学校都能买。
杜兰珍在旁边看着他。
收拾个行李箱从一周前收拾到现在,平均一天往里头放一样东西,绝大多数时候是摊开箱子在家里兴奋地瞎转悠。
“在学校老实点儿。”杜兰珍说,“手机随身带着,别联系你的时候找不着人。”
“知道。”贺中鹤凑到她旁边,“我甚至可以天天给你汇报吃了什么学了什么上了什么课……”
“听见没。”杜兰珍板着脸拍了他一下。
“听见了。”贺中鹤特乖巧地点点头,老妈最后做出报S大的决定有多不容易,他当然有数。
当然,关于雁升和他的事儿老妈也不容易。
“我开学之后你准备干什么?”贺中鹤揽着她。
“出去旅游。”杜兰珍叹了口气,“医生让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听医生的。”贺中鹤拍拍老妈的胳膊,“最好邂逅佳缘给我领个叔回来……”
他在老妈抽他之前跑开了。
9月1号下午土木建筑学院报到,2号外国语学院报到。
新生群里人家都二十几号就去学校各种打卡了,最晚的也31号到校,雁升订了1号早上的高铁,能多陪贺中鹤一会儿是一会儿。
辉院5号全校报到,贺中鹤假装收拾东西准备在家门口上大学。
雁升这两天贼粘人,还经常搂着他一言不发。
贺中鹤看着这个男人眼里的无尽伤感和离愁别绪,强忍住不笑出声。
“你明天别去送我。”雁升声音闷闷的,手上习惯性给贺中鹤搓呆毛。
这头毛养了三个月终于养回原样了,昨天贺中鹤去漂了个八度,染了头不怎么扎眼但挺好看的灰毛。
“为什么啊。”贺中鹤问。
“难受。”雁升现在整个人明显低落得不行,话也少了。
“别难受。”贺中鹤很戏精地吸了吸鼻子,“还一个月就十月一了,很快的。”
“军训完我就去找你。”雁升说,“我们就军训一星期。”
真狗啊,我们院训半个月。贺中鹤在心里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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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站人山人海,大多数是学生,启程的人不多,但送行的特别多,平均一个学生有仨家长陪着。
雁升看着手里车票,箭头尾的辉坛站三个字。
要走了。
无数次憧憬的,彻底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刻,终于来了。
很感慨,但并没有很爽很畅快。
以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离开的时候竟然会有牵挂。
心里酸胀胀的,难受。
检票,进站,候车。
雁升掏出手机,给贺中鹤发了个哭的小表情。
现在就想赶紧上车,放下行李安顿下来跟贺中鹤发消息聊会儿天。
站在熙熙攘攘的车站,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吞天噬地的孤独,心像被人掏了个洞,空得发慌。
进站了,雁升顺着人流茫然地上车,找自己的座位。
他的位置靠窗,对面坐了一对中年夫妇。
放好行李,雁升立马坐下来,在列车播报声中解锁手机。
看见屏保和桌面的一瞬间心里更难受了,简直想嚎一嗓子。
贺中鹤没回他消息,一个流泪小表情孤零零地挂着。
难受,要把人淹窒息的那种难受,他现在甚至祈祷学校突然下通知,推迟报道时间。
就像元旦的时候突然放假那样。
元旦。
那时候虽然每天都很累,但还在贺中鹤身边。
要是能时间倒流回那时候就好了。
雁升拿着手机消沉地愣着,邻座坐过来一个人。
他一点儿也不关心旁边坐的是老头老太太还是年轻的帅哥美女,现在他整颗心都飞到屏幕那头了,等着贺中鹤的消息发过来。
这要是真异地,那估计不出一周直接重度抑郁了。
白色的对话框弹出来,雁升握紧手机。
-[亲亲/]
他飞快地打字:
-上车了
-想你了
车厢里的乘客几乎都坐好了,周围的人也没有带孩子的,很安静。
那边正在输入了一会儿:
-我也想你[亲亲/]
趁着车还没出站,雁升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响了没一秒,贺中鹤那边就接了起来。
他那边镜头好像遮着,没说话。
“看不见你。”雁升对着手机说。
“往右看。”
手机和旁边同时传来声音。
雁升愣了一下,猛地朝右扭头。
“hi~”贺中鹤咧嘴笑得特别灿烂,晃了晃手机,两个镜头里都出现了雁升的脸。
准确的说,是雁升因为震惊而瞠目结舌静止画面一样的脸。
“想你了。”贺中鹤看着他,“来和你私奔。”
第97章 S大!我俩一起来了!……
“五号前赶回去?”
虽然脑子里有个异想天开的猜想, 但雁升还是保守地问了比较靠谱的另一个猜想。
“五号我应该在你隔壁院军训。”贺中鹤吊儿郎当地把胳膊肘搭到他肩上,拼命憋着笑。
雁升愣愣看着他,半晌才问:“你真的……?”
贺中鹤把胸包扯到前面来, 抽出一个橙色信封, 手指在上边弹了弹。
雁升震惊地接过来翻看。
贺中鹤特别得意地托着脸看他眼睛越瞪越大。
“是不是特别惊喜。”他说, “我也前两天通知书到了才知道,我妈没跟我……”
雁升猛地抱住他。
“哎哎哎哎!”贺中鹤边咳嗽边拍他胳膊, “勒死了勒死了……”
雁升搂了好半天才松开他, 眼角是湿润的:“怎么不早告诉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贺中鹤靠到他肩上。
“太惊喜了。”雁升抓住他的手, 拉到自己左胸口, “试试。”
贺中鹤吓了一跳;“淡定点儿!”
-
车程不算长, 就两个来小时,路上雁升一直没说话,惊喜来得太突然有点儿消化不了, 就一直扣着贺中鹤的手捏来捏去,看着窗外。
他俩院都在S大南校区, 离得不算远,坐校巴大概十分钟。
学长学姐志愿者穿着橙色小马甲疏通道路, 分发学院介绍新生指南,东门是新生报到入口, 私家车大巴车堵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一家人站在校门口草坪上拍照的, 到处都是人,一时看不出校门原貌。
“这个地形非常平坦。”贺中鹤颠了颠背在肩上的大鱼板, “以后就这个代步了。”
“你们院的。”他拉着行李箱往后退了一步,指着那边“热烈欢迎土木建筑学院新生”的巨大立牌,和旁边摆了一溜桌子的橙马甲们。
这个广告牌的标语算比较正经了, 旁边拉的红色横幅都是什么“风里雨里,土院等你”、“你若军训,便是雨天”、“建院秃子,一块钱四个,嘿嘿!”。
“这都什么玩意儿。”贺中鹤站树荫底下笑得不行,还没正式报到,就能感觉到大学跟高中巨大的差异。
旁边的志愿者学姐笑盈盈地走过来:“你好同学,是建院的吗?”
“我是。”雁升举了举手上的录取通知书。
“这边。”学姐接过他的通知书,带他去报到。
“一会儿联系。”贺中鹤挥挥手。
“能找着地方吗。”雁升犹豫,寻思要不要把贺中鹤送到外院再来报到。
“能找着!”贺中鹤很无语,往旁边家长学生老师导员学长学姐的人流一指,“顺着马路往西,第四个路口左转,新生指南上有!实在不行找人问!”
“行。”雁升笑了,“过会儿去找你。”
带着雁升往报到处走,学姐瞥了他好几眼,最后没忍住问:“那是你高中同学吗?一起考过来的?”
“啊。”雁升应了一声,淡定地点点头,“对象。”
学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笑着说:“咱院男生得欢呼了,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女生太少啦,他们又少一个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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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马路往西,第四个路口左转。
学校太大了,跟中学完全不一个档次的,转得他眼花缭乱。
贺中鹤一脸困惑地看着路标,在这片儿来回转悠好几圈了,也不少人给他指了路,还是没找着外院在哪儿。
弯弯绕绕的,这实物跟地图不符啊!
正寻思是不是可能在地下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一个背上印着“外国语学院”的娇小橙马甲,赶紧追了上去:“学姐!请问下外院报到往哪儿走!”
学姐转过来看了看他,又接过他录取通知书,一开口是浓浓的南方口音,声音非常温柔:“贺中鹤?是英语一班的对吗?”
“对。”贺中鹤点点头。
“太巧了。”学姐带他往岔路口走,“我是你班助。”
“啊胡可师姐!”贺中鹤想起来了,是他们班级群里那个经常下通知的群主学姐。
“姐妹——!”七拐八拐到了外院楼前报到处,胡可立马朝一溜桌子那边嘶吼,“可爱学弟!”
闲在那儿举着小风扇快要中暑的几个学姐立马精神了,好几个人起身呼呼跑过来,特别热情地领他往那边走。
阵仗有点儿吓人,贺中鹤觉得自己要被学姐们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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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完到领完钥匙校园卡,贺中鹤拍了钥匙上的宿舍号给雁升发过去。
雁升也发过来他的,同栋宿舍楼,一个四楼一个三楼。
那边电话打过来,贺中鹤接了:“上哪儿找你?”
“精诚楼等着,我去找你。”雁升那边挺闹的。
宿舍楼区离他俩院挺远,平时上课有校巴接送。
“嚯,还有共享电动车。”贺中鹤看着那边一溜并不怎么酷的橙色小电驴,在校园里转悠看什么都新奇。他走过去:“早去占个好床位,一会儿问问有没有愿意换寝的。”
天气实在太热了,不同于辉坛,这儿更靠近内陆,干烤,阳光底下待一会儿就发晕,尤其是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
“你行不行!”雁升双手握着行李箱拉杆坐在后座,第三次差点儿被甩出去。贺中鹤车把哆嗦得耍杂技似的,没二十年帕金森说不过去。
“人太多了!”贺中鹤擦了把汗,“走不动!一慢就歪!”
“下来。”雁升蹬了下地稳住电动车。
贺中鹤坐到后座,一手拖着一个行李箱。
“坐稳了?”
“稳了!”虽然日头烤得人睁不开眼,刚开学还一堆事儿没安顿好,但贺中鹤心情十分飞扬,“GO!”
电动车缓缓穿过人流,雁升拐进小路,速度稳稳加快。
热风吹起雁升的头发,贺中鹤往前贴了贴。
芦荟沐浴露。
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闻到熟悉的雁升味儿。
贺中鹤特别畅快地张开胳膊:“啊——”
S大!我俩一起来了!
雁升从小后视镜瞟了一眼:“你这是刚刚长出来的两只新手吗?
“啊?”贺中鹤舒展着吹风。
“箱子。”雁升停了车。
回头一看,俩箱子在人流中无助地被踢来撞去。
贺中鹤赶紧跳下车,跑过去把箱子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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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宿舍门,其他三个室友早就到了,一个在底下安吊椅摆弄机械键盘,另两个从床上探头。
“哈喽!”贺中鹤虚脱地把箱子推进去,“贺中鹤,英语的。”
“吴跃,工管的,湖南人。”安吊椅的这个一看就挺潮男,一头脏辫,刮着断眉,一身松垮休闲款,跟贺中鹤风格有点儿像。他停下手里的活,帮他把箱子放到阳台门旁。
“周小康,我大二的,学市场管理。”上头一个矮墩儿的胖子朝贺中鹤伸手,握住晃了晃。
转身去跟最后一个打招呼的时候,贺中鹤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看着那颗一脸嘲弄的光头。
叫什么来着!阴石宇杰还跟他在考场上掐的那个!傻逼玩意儿叫叫叫那个……
“这赵臣。”吴跃在旁边替他介绍了,“你俩之前认识?”